作品介紹

樓上的女兒


作者:顏東     整理日期:2014-08-24 10:57:11

女孩方言因為父親早逝母親改嫁獨自與祖母金光美在一個叫走馬橋的鎮(zhèn)上生活著,高中肄業(yè)之后方言找到一份在鎮(zhèn)上開往縣城客車上售票的工作,頻繁地在城鎮(zhèn)之間往來讓方言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上結(jié)識了城中一家書店的老板陳年初,方言對長她十幾歲的陳年初心生敬仰和愛慕,兩人陷入戀情。但因為陳年初已有家室,又在絕望之下,方言遇見了黃河,另一個有婦之夫。方言從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父親的影子,但這并不能將她拯救,反而把她拉向一個更加不堪的境地……
  少女初嘗失戀之苦,在不停的試探、退縮中,其間的猶豫與迷茫,放縱與痛苦。
  作者簡介:
  顏東,上海最世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簽約作者。第二屆“珍視明?文學之新”新人選拔賽全國四強。男,20歲,來自湖南衡陽,現(xiàn)在是山城重慶的一名在校大學生。顏東的文筆清麗,敘述成熟老練,帶著一種冷霧里鮮花盛放的美感。自稱大胃王的他一直堅持真誠的寫作,呈現(xiàn)真實的自己。短篇代表作:《喜酒》、《鬼》
  目錄:
  第一部分
  PART01-01
  PART01-02
  PART01-03
  PART01-04
  PART01-05
  PART01-06
  PART01-07
  第二部分
  PART02-08
  PART02-09
  PART02-10
  PART02-11
  PART02-12
  PART02-13第一部分
  PART01-01
  PART01-02
  PART01-03
  PART01-04
  PART01-05
  PART01-06
  PART01-07
  第二部分
  PART02-08
  PART02-09
  PART02-10
  PART02-11
  PART02-12
  PART02-13
  后記這一年的梔子花開了。
  五月下了好幾場雨,方言晚上睡不好,耳邊總聽見雨聲嘈雜像是千軍萬馬從心頭碾過。這天起床見雨停了,下了樓來。金光美住在樓下,比往常起得晚了點,這時候正坐在房里梳頭發(fā)。房門半掩著,透出一股悶了太久的酸膩味,還因為一樓比二樓更易受潮,空氣中也隱約有些霉味。方言叫了聲“奶奶”,聲音有些沉悶喑啞,像是嗓子也受了潮。金光美回頭見她,打趣說:“今天竟然起這么早?”方言沒說晚上睡不好的事,徑自去浴室洗漱了。
  人一老,有一句沒一句地,仿佛總有些碎嘴。金光美有時候早上見方言下了樓來會與她說到前一個晚上做的怪夢,有時候會說鄰里親戚間的家長里短,但是說過又忘,于是反反復復。但這一天,不知道為什么,她經(jīng)過方言身邊的時候突然說:“街上的梔子花開了,真香啊!
  方言聽到,突然心里震了一震。
  她當然知道為什么,但也只略略點了點頭,又將頭轉(zhuǎn)向別處,假裝并不在意。金光美當然也只是隨口說說,一邊從她身后走過去了,一邊又轉(zhuǎn)移了話題,說:“到底年紀還是到了,一到下雨天,這膝蓋痛得都走不動路!
  金光美實際上已經(jīng)年過七十,但方言印象中總覺得她沒有那樣老,這一年給她過生祝壽的那天,兩個姑媽都來了,湊在一塊悄悄說起自己的母親已經(jīng)七十五了,這個年紀的人,“吃一天算一天”,都是在數(shù)著日子過了。方言因為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了覺得非常刺耳。金光美看起來倒依舊矯健,嗓門大,動作快,曾經(jīng)家里來了只拳頭大的老鼠,方言眼見著她沖上去就給活活掐死在了手里。但有時候也確實覺得她有些吃力了,就像這會兒她在廚房里,剛剛才把鍋蓋揭了放在案板上,下一秒鐘就忘了,上上下下到處地找。方言在門口看著,突然有些凄愴,想要進去幫點忙,又被金光美說是多個人礙手礙腳打發(fā)了出來。
  方言就一個人坐在了堂屋里。堂屋中,一張黑膩濁重的方木桌杵在正中,四周的石灰墻面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黃開裂,有剝落的跡象。左右兩側(cè)的墻上,貼了幾張早年間的當紅明星像,經(jīng)年累月,塑料膠紙退色殘破,明星們一個個失去了血色,形同鬼魅。正對著大門的那方墻上,供著一個神臺,兩個矮墩墩的金色燭臺一左一右蹲在上面,樣子有些敦厚滑稽。神臺右側(cè),掛著一個相框,黑白照片略嫌模糊,笑瞇瞇的,是她的爸爸方正。當初事發(fā)突然猝不及防,又因為找不到單獨的照片,只好拿了身份證去放大,照片是三十歲出頭照的,容光煥發(fā),給人看了更加有種英年早逝的印象,其實死的時候也已經(jīng)將近五十。轉(zhuǎn)眼間七年過去了,那照片依然那樣時時在墻上笑著,平時進進出出也并不覺得什么,猛地抬頭看見,心里還是一怵。
  五月的風穿堂而過,方言心里一陣悲涼。
  馬實來了。
  金光美臨時又往鍋里多加了一把面條,敲了兩只雞蛋。他們在堂屋里面吃飯,方言把碗里的一只荷包蛋夾到金光美碗里,金光美又轉(zhuǎn)手遞給馬實,馬實倒也不推托,連蛋帶面幾口就吃完了。金光美瞇著眼問他:“怎么樣?”他答道:“好吃,還有嗎?”——金光美就高興了,眉開眼笑地親自去給他盛。
  都是些舊傳統(tǒng)了,男方到女方家里去,長輩除了看長相還要看吃相,能吃的有福,推托扭捏的沒有氣概,不能托付。
  有一回馬實走后,金光美若有所思地說:“你應該找個踏實人安頓下來!彼蟾胖傅氖邱R實。又說日子跟誰在一起過都是一樣,踏踏實實過下去便是,沒有什么難。突然頓了頓,嘆了口氣說:“我老了,但是要看你成了家才肯走!
  方言馬上就紅了眼睛。
  金光美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惹哭了她,但是之后此類的話沒有再提。
  吃完了早飯,金光美送他們出門,跟在后面一直送到街上,看著馬實騎著摩托車把孫女載走了,轉(zhuǎn)了個彎看不到影子了,才滿意地回了家——空空蕩蕩的家。
  方正去世后,她媽媽蘇香紅因為不識字不知道記賬,家里面原先開了好些年的雜貨店關了門,于是生計問題就橫在了三個女人面前。第二年蘇香紅經(jīng)介紹結(jié)識了隔壁鎮(zhèn)上的一個做木材生意的男人,另嫁了過去,當然是以繼續(xù)承擔金光美和方言的一切生活費作為條件。自那以后,家里就只剩祖孫兩人了。那些年里,方言初中高中都是讀的住校,周末回家一次,后來開始工作了,在鎮(zhèn)上去縣城的客車上售票,倒是天天都會回來——方言仍然無法想象她不在的時候她奶奶是如何打發(fā)那些漫長的獨自一人的時間的。
  此刻她坐在摩托后座上,仍然想到了這點,環(huán)抱著馬實的腰,一顛一簸之間,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最近公路上在修橋,大型汽車無法通到鎮(zhèn)上,客車都停在了橋的另一頭,這樣一來,方言去上班的時候必須先走到橋頭,這段距離不遠也不近,于是馬實每天早上都來接她。有一天下大雨,她被嚴嚴實實地罩在墨綠色雙人雨衣下面,車開得飛快,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水霧,她突然把他抱得鐵緊,像是握住了這茫茫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但握住了又能如何?額頭抵在他背上突然就哭了起來。那是第一次她在他旁邊哭,雖然他并不知情。
  清晨的鎮(zhèn)上,除了早餐店,大多數(shù)的商店都還并不急著開門。街道兩側(cè)被附近涌來的菜農(nóng)和他們的蔬菜瓜果占據(jù),一字排開。鎮(zhèn)上的女人剛起了床,穿著睡衣,一張張木然的臉,走到了街上,就地蹲下來,當街露出一小塊腰部的贅肉和內(nèi)褲的暗沉色寬大花邊,只顧著在地上挑挑揀揀討價還價,倒也渾然不覺。有些街巷狹窄,擁堵了買菜與賣菜的人后,車子一多起來就通行有礙,馬實按了幾聲喇叭之后也沒有看見道路被讓出來,又十分不耐煩地再按了幾下,罵了幾句臟話。方言坐在摩托車后面,也被那幾句臟話驚了一下,但是坐在車上完全不能移動,只能硬著頭皮被四周的眼神盯著,十分窘迫,恨不得立即跳下車來逃走。
  后來在街道轉(zhuǎn)角的地方又遇到了一個賣花的,梔子花上面還掛著水珠,一塊錢一束,一束一束整齊地排放在一張巨大的塑料薄膜上,攤了一地。賣花的老人滿臉的皺紋上堆滿了諂笑,但只是對著馬實,根本不看她,說:“小伙子,給女朋友買幾束梔子花嘛,她肯定喜歡!币苍S是看他們年輕,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腔調(diào)。她覺得有些厭惡。
  馬實也并沒有被取悅到,一臉不屑,等著前面卡車慢慢通過的當兒,怪腔怪調(diào)地回了一句:“這種花遍地都是,要的話隨便哪個花壇里一摘就是一大把,哪個會買嘛。”
  她皺了皺眉頭。
  一路上她都沒有再說話。
  馬實也有點覺得了,到了的時候,有些不高興,問她:“你怎么了嘛?”
  她一時語塞?粗,總覺得所有的話都沒有辦法說出口,就說:“沒什么,你回去嘛。我上班了!
  走馬橋往南一百里,就是縣城安康了。
  客車從走馬橋出發(fā),途經(jīng)何古墳、樟樹咀、泉西鎮(zhèn),最后才能到達縣城安康,整個車程需要一個小時。每天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六點,一個小時一班,滾動發(fā)出。方言的工作就是看準每一個上了車的人,提醒他們買票,收錢,找零,有些時候有些人需要多提醒幾次,還要討價還價,簡直哭笑不得。
  這一天,客車司機王師傅看見馬實送了方言來,但是在摩托車上拉長了一張臉,于是開玩笑說:“怎么啦,兩口子鬧矛盾啊?”見方言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跟他說笑,便有些自討沒趣地把頭又轉(zhuǎn)回去了。
  從她那個角度看過去,馬實看起來仍然像個青春期營養(yǎng)不良的男孩,瘦,白皙,神情倔強,在與她對視的時候又突然露出一點怨意和悲傷。方言始終覺得他看起來太小了。
  每天的首班車乘客總是最少,這一天上來了一位老婦,穿著整潔,一雙黑鞋子上面一塵不染,看起來像是要去走親戚。還有一位少女,背著書包,趕了早回學校。剩下的幾位就是鎮(zhèn)上的小販,都是幾張熟臉,兩手空空,到縣城去批貨。就這么幾個人,各自挨窗坐著,座位還空了一大片,但到點了就按時出發(fā)了。
  馬實也轉(zhuǎn)身走了,遠遠地,看著摩托車上他的背影上了橋,越來越遠,消失了。方言感到有點難過。她心里想要對他好。
  車子在綿長又空蕩的鄉(xiāng)間公路上開得飛快,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窗外是千篇一律的稻田和山丘,高高低低,高的也不會太高,低的也不會太低,一路上牽牽扯扯沒完沒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鎮(zhèn)上非常流行播放網(wǎng)絡歌曲,音像店、發(fā)廊甚至是小超市一天到晚地放,連中年男子的摩托車上都要額外去裝個外擴喇叭,一路開一路震天地響,仿佛表示了時髦。這會兒司機也許是嫌悶,放起了音樂,果不其然,是一首不知道名字的網(wǎng)絡歌曲,歌詞大致講的是喜歡的女孩第二天要結(jié)婚,新郎卻不是自己,唱腔矯情又刻意,方言聽了覺得又惡俗又有趣,心下卻隱隱的竟然有些凄然,這在她自己也覺得吃驚。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方言對什么都不大提得起興致,覺得什么都不過如此,像是一個人吃過了什么刺激的東西,或者過甜,或者過苦,損傷了舌頭,喪失了味覺。
  車子到何古墳停了下來,車門一開就上來了幾個乘客。方言謹慎地朝車子外面掃視了一圈,并沒有看見蘇香紅,這才松了一口氣。
  前面也已經(jīng)說到,蘇香紅自從改嫁后,還是負擔著方言的學費和生活費,定時也要給金光美一些錢,大概繼父吳鵬對此總有些微詞,也鬧過不和,方言就很少去他們那里了,只是逢年過節(jié)儀式性地來往。青春期最不堪的記憶就是去吳鵬家里拿錢,每個月一次。他們家有一個比方言小幾歲的兒子在讀小學,是吳鵬與前妻所生,眼睜睜看著自己父母離了婚,所以對繼母并不接受,蘇香紅只好百般呵護著。每次方言去,她像是不好意思當著自己女兒寵愛別人的兒子,臉上總是不自然,有一次叫他回房間去做作業(yè),聲音稍微大了點,男孩當即回了嘴,說:“你以為你是誰!”蘇香紅臉都白了,方言在沙發(fā)上也如坐針氈。每一次去,吳鵬都淡淡的,拉長了一張臉坐著抽煙,蹺著二郎腿,掐滅煙頭的時候露出嫌惡和不耐煩的表情。蘇香紅倒總是笑呵呵的,也是怕她難堪,也是在刻意哄著吳鵬,時常心虛地看他一眼,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錯事。方言硬著頭皮在那里坐一坐,不一會兒就要走,從來不肯吃飯。蘇香紅總是要送她出去,送出好遠,在街上走的時候把她的手挽得很緊,一放不放,經(jīng)過超市就問她要不要這個要不要那個,仿佛因為內(nèi)心愧對她在刻意討好親熱。末了,又總是偷偷多塞給她幾百塊錢,方言知道她的境況,所以不肯要,她卻執(zhí)意要給,兩個人在街上拉來扯去的非常窘迫,她有一次就生了氣,蘇香紅一瞬間竟然臉都紅了,看了她一眼,又把頭低下去了。那眼神里面的試探、謙卑和深深的愧疚,就那樣在那些灰暗又看不到頭的歲月里傷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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