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愛因斯坦圖傳
作者：楊建鄴,陳珩 整理日期：2021-12-17 03:50:25
雖說赫爾曼沒有機會受完高等教育，但在當時，高中程度的教育已經(jīng)可以保證他有足夠的知識資本進入上層社會；而且，由于他的聰慧和好學，也使得小愛因斯坦在上小學之前就獲得了好的家庭教育和知識的熏陶。愛兇斯坦的媽媽葆琳娜的家族居住在斯華比亞地區(qū)北部的杰本豪森(Jebenhausen)，它距格平根市(Goppin——gen)不遠。葆琳娜的父親尤利烏斯·德茲巴赫爾(Julius Dorzbacher)是一個糧商，擁有“大筆家產(chǎn)”。1842年，像許多猶太家庭改姓一樣，德茲巴赫爾家族把姓改為德國通常用的姓科赫(Koch)。
愛因斯坦的家庭是一個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相互敬重和恩愛，如果不是赫爾曼不斷地企求辦更大的工廠，最終導致破產(chǎn)，他們的家庭本應(yīng)該更加和諧和美滿。赫爾曼是一位脾氣好、思想開朗而且很會享受生活的樂觀主義者，雖然他由于不善經(jīng)營而屢受挫折，但這并沒改變他對人生的樂觀主義態(tài)度。每當緊張工作之余，他會帶著家人到慕尼黑美麗的鄉(xiāng)村，沉醉于那像切開的西瓜片一樣尖頂?shù)募t瓦村舍，以及布局均勻的一片片樹木參天、楓葉爛漫的茂密的森林之中。他還喜歡在巴伐利亞式的火爐邊，對妻子和兒女朗誦斯華比亞劇作家、詩人席勒的劇作和猶太詩人海涅的詩歌。在這種愜意的天倫之樂中，他的幽默、樂觀和對智慧的向往，常常會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猶太人的習俗，早已在他的家庭中不留痕跡地消失，如果說還有些保留的話，那恐怕只有每到安息日的午飯時，他們家里的餐桌上會出現(xiàn)窮苦的猶太學生。這是猶太人從占留下的風俗：幫助那些窮苦的莘莘學子。
赫爾曼是被德國徹底同化了的德國猶太人中的一人，這從他的照片中就可以看到，他的穿著和氣質(zhì)，完全不再像傳統(tǒng)的猶太人。在辛格的小說《莊園》中，或卡內(nèi)蒂的自傳式小說《被拯救的舌頭》中，我們可以看到典型猶太人的打扮是黑色長袍，黑色帽子，濃密的扭成一團的黑胡子；表隋總是憂郁而驚恐，走起路來總是匆匆忙忙，惟恐在路上遇到飛來的橫禍……但是從赫爾曼的照片上看，他的派頭是當時德國工業(yè)家典型的打扮：西裝，帶有花點的領(lǐng)帶，向兩邊分開的短發(fā)，夾鼻眼鏡，上唇頗有點像德國皇帝的短胡須，挺胸揚頭。整個一個普魯士人的形象！
愛因斯坦的母親葆琳娜是一位安靜、祥和、賢淑的婦女，由于良好的教育，她還具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和很高的幽默感，而且氣質(zhì)里還有幾分喜歡揶揄挖苦人的品味，她的嘲弄據(jù)說既有感染力也有時會傷及別人(這一特征傳給了阿爾伯特)。
在忙完了家務(wù)之后，她最熱衷的事就是彈鋼琴，德國古典音樂尤其是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給她帶來了精神上致高的享受。每當朋友、同事到他們家來拜訪時，她也總是愿意為大家在鋼琴上激情地彈奏她喜歡的曲子。愛因斯坦后來對小提琴的迷戀，與他的媽媽重視音樂教育有直接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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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為尊敬的朱家駿先生獻上一本書，今天我終于完成這一個多年的愿望。
朱家駿是我的姐夫，茵茵姐姐的先生，他不幸因病于1988年英年早逝，時年58歲。今年是他去世20周年，這本書就是在他去世20周年之際獻給尊敬的家駿哥的。
我有太多的理由說明我不能忘記他。
有一次，在他去世后好幾年，我不記得是在電視新聞還是在電視劇上，忽然聽到曾經(jīng)非常熟悉的歌聲：
大青山(呀)，山連山，連綿起伏望不斷……
黃河水(呀)，長又長，源源不息流不斷……
這時一望無垠的山巒和山問奔流的黃河，伴隨歌聲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突然愣住了。這熟悉的歌聲，這如此激揚浩蕩、熱情奔放的歌聲，讓我的思緒迅即伴隨著畫面飛揚到那廣闊無垠的內(nèi)蒙古山巒河流之上，像老鷹一樣飛翔、盤旋……
隨著歌聲迷醉地飛翔了一會兒之后我才想起，這不是家駿哥作曲的《大青山》嗎？聽我姐姐說，這首歌在50——60年代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非常流行，受到廣大群眾的熱愛。我也聽家駿哥多次唱過，但是都沒有這一次讓我激動和醉心。多年沉積在心頭的思緒忽然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有這樣熱愛大山和黃河的作曲者，當然應(yīng)該有大仁大愛之心，當然會在任何惡劣形勢下毫不猶豫地同情、理解和幫助受苦受難的朋友和親人。
我第一次見到家駿哥是1972年。那時我和弟弟楊振聲都在老家湖北省紅安縣楊家沖當農(nóng)民，我還因為戴有右派帽子受到管制。母親也因為我們的不幸遭遇回到老家．陪著我們受苦受難。不用多說，我們的境遇相當艱澀而困難。那時我從蘭州大學物理系回到老家已經(jīng)6年，苦難的日子似乎沒有盡頭，沒有希望，只有無窮的管制勞動、批斗、游行……我有時真的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1972年，家駿哥全家從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市調(diào)到“大三線”湖北省十堰市的第二汽車廠做工會工作。他立即利用這個難得機會，到楊家沖來看望媽媽和我們兄弟。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激動得好幾天無法入睡。我知道，這次探親對他來說確實冒著巨大的風險，稍一不慎就會受到他所在單位嚴厲處罰。多少人由于這種不滅的親情而家破人亡，他不會不想到這一點。我的許多親人、同學和朋友的冷臉，早已使我的心幾乎冷到絕對零度；我也十分自覺地避開與所有親朋的交往。因為每當我想表示親情時，要么會使彼此難堪，要么會給親朋們帶來災(zāi)難。但是家駿哥那崇敬和熱愛大青山和黃河的巨大胸懷，使他敢于和樂于冒這個當時是巨大的風險；他的浪漫主義情懷更使他把這種危險的行為視為一種樂趣和挑戰(zhàn)。我不能不感謝他那么重視親情的愛心，和那大無畏的挑戰(zhàn)勇氣�，F(xiàn)在的人可能無論如何也不懂得這一探親行為所冒的風險，也可能想不到它給我和弟弟帶來的意義————如果說它讓我有了勇氣挨過苦難，樂觀地生活下去，也絕不為過。
終于盼到了他來的一天。我們村子在大別山山區(qū)，非常封閉，很少見到外邊來的“工作人”(我們那兒農(nóng)民對所有拿工資的人都這么稱呼)，所以他的到來引起了全村老少爺們的轟動。全村人很快都喜歡上了他，因為他與鄉(xiāng)親們一起勞動，雖然他的勞動樣式由于不合規(guī)范而讓鄉(xiāng)親們樂開了懷，但是他那認真勞動的精神卻贏得了鄉(xiāng)親們的認可；而且他很會唱歌和很愿意唱，只要有人請他唱，他立即把高揚、動人的歌聲獻給老少鄉(xiāng)親們：大青山、楊子榮智斗座山雕……
他的到來給鄉(xiāng)親們帶來從沒有的歡樂，給媽媽、我和弟弟帶來溫暖、親情和鼓勵。他還應(yīng)我的要求給我?guī)硪槐玖袑帉懙摹墩摗白笈伞庇字刹 �。他走以后我的處境居然有了一些好轉(zhuǎn)，鄉(xiāng)親們似乎對我另眼相看，以前對我非常不客氣的人也客氣了許多。
1976年初，我那一生受盡苦難和我摯愛的媽媽去世了。1978年初，為了安慰我和弟弟失去母親的痛苦，家駿哥來信邀請我們兄弟兩人到他工作的汽車城十堰市去過春節(jié)。那時我真的就不明白，在全國都還處于“狠抓階級斗爭”、“階級斗爭一抓就靈”、“文化大革命兩三年要來一次”的恐怖年代，他怎么會有這樣大的膽子請我這個“階級敵人”到他家過春節(jié)。我與弟弟商量許久還不能確定，到底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我實在不想讓姐姐幸福的一家受到我這個災(zāi)星的牽連。但是，家駿哥很快寄來30元錢(當時這可是一筆巨款，送信的郵差說：“誰給你寄來這么多錢？”)，匯款單的附言上寫著：“收到匯款立即啟程，我們等著你們來共度春節(jié)�！�
而且他還告訴我，在宜昌工作的妹妹也受邀去十堰，姊妹兄弟四人幾十年來第一次大團圓共度春節(jié)。家駿哥想得多么周到啊！看到這些匯款單上的附言，我的眼眶立即被淚水塞滿，也決定去他們家，不讓他那博大的仁愛之心受到傷害。
一點也不夸張地說，那個春節(jié)，是我20年第一次最開懷、最高興的春節(jié)。1978年正好也是我被劃右派的20周年，這不堪同首的20年我一直被當做敵人對待，誰都可以任意侮辱我、責罵我、指使我，但是在他們家度春節(jié)的那十天，我再次感受到我作為一個人的尊嚴。高興之余我給三個外甥講起了英國作家威爾基·柯林斯寫的《月亮寶石》，以及蘇聯(lián)電影《偵察員的功勛》，讓只知道樣板戲的外甥們?nèi)缱砣绨V。
多么難忘的1978年春節(jié)��！我的心從冷凍中艱難地蘇醒過來，也模模糊糊地想起我曾經(jīng)的意氣昂揚，想起我20年前攀登科學高峰的雄心壯志……可是，這一切只是短短的十幾天；回農(nóng)村去以后呢……不敢多想。那也許是更加深沉和更加難耐的痛苦。
沒有想到的是，當年6月縣里下文通知：我的右派問題被“改正”了；接著在8月底我成了中學教師，在紅安縣八里中學教高中物理。更加幸運的是，由于從美國回來探親的大哥和當時華中工學院院長朱九思的幫助，我于1981年2月初奇跡般地從紅安縣調(diào)到武漢市華中工學院物理系任教。在商談這次調(diào)動過程中，家駿哥幾次陪我到學院找朱九思院長。家駿哥長期做工會領(lǐng)導工作，非常善于與人打交道，而我當時由于20年在農(nóng)村在管制下生活，已經(jīng)根本不會與人打交道，特別是領(lǐng)導人物。家駿哥的陪同和幫助，對我的調(diào)動起了很好的推進作用。
到了武漢以后，家駿哥也由十堰市調(diào)到湖北省建設(shè)廳任工會主席。他的工作使得他經(jīng)常可以接觸到很多的好書，被稱為“書癡”的我，因此也有機會先睹為樂。有一次，他把剛剛出版的兩本書借給我看，那是杭州大學信德、仲南兩位先生編選的《諾貝爾文學獎金獲獎作家作品選》。
他對我說：“希望這兩本書給你帶來希望和力量�！蔽艺鎽�(yīng)該感謝他，這本書不僅給了我巨大的教益，也讓我猛醒。我至今還記得在這本書最后一章里，波蘭裔美國作家辛格(1978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在他的短篇小說《市場街的斯賓諾莎》結(jié)尾處，寫到歷盡生活磨難的小說主人公菲謝爾森博士突然感悟到生活的真諦，辛格寫道：
從宇宙高處俯視人間，就連一場世界大戰(zhàn)也無非只是短促的軍事游戲罷了。那無量數(shù)的恒星在無邊無際的太空里、在它們的預(yù)定的軌道上繼續(xù)運行。彗星，行星，衛(wèi)星，小行星始終繞著那些發(fā)光的中心在打轉(zhuǎn)。在宇宙的急劇的動蕩中，有些世界誕生了，有些世界消亡了。在那星云的動亂中，原始的物質(zhì)形成了。不時有一顆星星掙脫出來，橫掃過天空，留下火似的一條痕跡。這是八月里，天上經(jīng)常有驟雨似的流星。對啊，神圣的物質(zhì)是延伸的，無始也無終。它是絕對的，不可分割的，永恒的，無期限的，具有無限的屬性。它的波浪，它的泡沫在那宇宙的大鍋中舞蹈，起著沸騰的變化，追隨著永遠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的因果鎖鏈；而他菲謝爾森博士呢，在他那不可避免的命運支配下，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
博士閉上了眼睛，聽任微風來吹涼他額上的汗珠，吹動他的胡須。他在夜半的空氣中深深地呼吸，把他那發(fā)抖的手支撐在窗臺上，喃喃地說道：“神圣的斯賓諾莎啊，寬恕我吧。我變成一個大傻瓜蛋啦。”
菲謝爾森博士的感悟在當時著實震撼了我的靈魂。實際上，我在經(jīng)歷20年苦難以后，即使到了大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就像菲謝爾森博士一樣“變成一個大傻瓜蛋”了，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突然來的生活巨變，也幾乎沒有了進取的信心。菲謝爾森博士的醒悟，也使我醒悟了：我要盡快確立自己的未來，不能在中國正處于大轉(zhuǎn)變的時刻，自己卻由于是“一個大傻瓜蛋”而在嘆氣和迷茫中度過余生。要知道“從宇宙高處俯視人間，就連一場世界大戰(zhàn)也無非只是短促的軍事游戲罷了。那無量數(shù)的恒星在無邊無際的太空里、在它們的預(yù)定的軌道上繼續(xù)運行”。
我要繼續(xù)在20多年前“預(yù)定的軌道上繼續(xù)運行”。當然，畢竟損失了20多年時間，我從一個23歲的青年成了46歲的人，而且以前學的知識本來就不多又大部分忘記了。但是，在努力思考我的苦難經(jīng)歷給我?guī)淼牟焕陀欣置嬷�，最終覺悟到避開劣勢善用優(yōu)勢，我應(yīng)該還來得及做一點事。于是開始研究物理學史和諾貝爾獲獎?wù)叩慕?jīng)歷。
20多年來，我寫作和翻譯了近50本書，其中絕大部分與物理學歷史、諾貝爾獎和諾貝爾獎獲得者有關(guān)。
這一切與家駿哥在最艱難時刻給予我的愛心和幫助、鼓勵是分不開的。家駿哥是一位執(zhí)著的仁愛主義者和浪漫主義者。他的精神應(yīng)該像大青山那樣連綿起伏望不斷，像黃河水那樣源源不息流不盡。
我同樣不能忘記我們大學老校長朱九思先生在關(guān)鍵時刻給予我的幫助。還要感謝我哥哥楊建軍的幫助。
家駿哥的女兒朱學麗，我的外甥女，與她爸爸一樣，有無限的激情，有美麗的浪漫情愫，她現(xiàn)在在西雅圖，她知道我最缺少的是外文資料，因此不斷敦促我需要什么英文資料盡量告訴她。有一次她同圉探親，一下給我?guī)Щ爻脸恋木疟緯Ｋ�嫌帶少了，回來前還不斷用電子郵件催問我還要什么書，但我覺得書是很沉的東西，幾本已經(jīng)讓我非常歉疚，不能再增加。當這九本書送到我書房時，我的驚喜無法形容！我的女兒楊曉艷在近五六年來，也從新加坡給我?guī)Щ睾图幕亓弑居嘘P(guān)愛因斯坦的外文書。她們的熱情幫助是我能編成此書的重要岡素之一。
武漢出版社的彭小華社長和鄒德清先生熱情地接受和出版這本書，使我的愿望得以實現(xiàn)。萬忠、王冠含兩位女士認真細致的修改，使這本書終于能夠呈現(xiàn)在讀者的面前。非常感謝他們的熱情和幫助。
是為后記。
楊建鄴
于華中科技大學寧泊書齋
2008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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