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明朝大官人3


作者:鄧健     整理日期:2014-07-12 11:13:32

一個名叫柳乘風的年輕人,渾渾噩噩踏上了大明王朝這艘風雨飄搖的大船。他不想再做一個酸溜溜的窮書生,他要出人頭地,做一個明朝大官人。他想要名垂青史,萬古流芳;他想要一呼百應,笑傲公卿,家財萬貫,嬌妻如云。
  他丟掉斯文,在國子監(jiān)耍無賴,逼吏部侍郎王鰲收為門徒;他在錦衣衛(wèi)鏟除異己,呼風喚雨,一手遮天;不惜和東廠大打出手,逼廠公一退再退;他鏟除明教余孽,橫掃朝堂上下,結黨營私,拉一派打一派,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野心勃勃,一手抱緊皇帝老兒朱祐樘的大腿,一手將太子朱厚照綁上利益戰(zhàn)車。他只手平叛擒寧王,大膽變法搞改革,封侯進爵,位列三公,躊躇滿志,睥睨天下,他終于站上了大明朝堂的權力巔峰。后世史官秉筆直書:“柳乘風者,明朝之大官人也。治世之能臣。大明孝武兩朝之所以能中興雄霸,德被四海,皆賴此人之力!
  作者簡介:
  鄧健江西宜春人,自幼喜愛文學,雖天資愚鈍卻筆耕不輟,愛讀中國古代歷史,尤喜明朝歷史,對歷史真實事件和人物皆有獨特之見解。為文最喜謔趣幽默,擅長嬉笑怒罵娓娓道來,將歷史過程和歷史人物慢慢解剖。本書為大明朝歷史題材小說,用輕松幽默謔趣的文筆,將大明朝弘治正德兩朝的眾生面目一一展現(xiàn),開卷有趣,開卷有益。
  目錄:
  第一章伴君如伴虎/
  第二章給一個建功立業(yè)的機會/
  第三章誰是幕后指使者/
  第四章下套,摔杯為號/
  第五章國舅爺也敢抓/
  第六章小茶樓做出大生意/
  第七章晉爵不封官/
  第八章生意興隆通四海/
  第九章大鬧順天府/
  第十章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第十一章打狗不看主人面/
  第十二章獨上寡婦樓/
  第十三章打虎上山北通州/新浪讀書、搜狐讀書、騰訊讀書志聯(lián)合力薦。第一章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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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伴君如伴虎
  柳乘風只好躲到那屏風后去,屏息不動。
  這兩個人似乎是宮中的侍女,二人一邊往這浴桶中放水,一邊嘰嘰喳喳地道:“今日那鄭國公夫人穿的衣衫真好看!
  另一個道:“鄭國公的夫人說話卻是刻薄得很,公主殿下不是很喜歡她,她還讓公主拿綠綺給她彈琴聽,真是無禮!
  “這個倒是。不過,皇后娘娘的性子一向敦厚,倒是沒有和她計較!
  “好了,不要說了,公主殿下馬上要入浴了,我們還是趕快做事吧!
  二人放了水倒入浴桶之中,放了花瓣進去,又準備了梳洗之物,外頭才有人推門進來,一個慵懶疲憊的聲音道:“蘭兒、芳兒,準備好了嗎?”
  “回公主殿下的話,準備好了,水溫正好!
  這慵懶的聲音越來越近,便道:“你們出去吧,鄭國公夫人真討厭,害得我一身是汗!
  兩個侍女出去,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門。
  而這時,柳乘風卻是一下子緊張起來。
  “你妹的……是公主……我柳乘風居然在公主的浴室里,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多半會被砍成七七四十九塊拿去運河里喂王八吧!绷孙L這時候已經(jīng)顧不得是誰算計他了,只知道現(xiàn)在的處境危險萬分,縱然他智計百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隔著屏風,并沒有看到美人入浴的場景,事實上柳乘風也沒有心思看,至于那公主,他倒是有了幾分印象,是不是被稱作朵朵的那個?這小妮子可是潑辣得緊,若是被她發(fā)覺可就慘了。
  屏風外頭,傳來水波蕩漾的聲音,顯然是公主已除了衣衫進入了浴桶,這公主似乎并不急于梳洗,坐在浴桶里,似乎還哼著小曲兒。
  這小曲兒,柳乘風倒是熟悉,似乎是某種情歌,好像出自背誦柳永的手筆,大意是說一個情郎私會佳人的場景,具體的柳乘風也記不清了,只記得從前擺字攤的時候,一個公子哥請他代寫情書,好像就摘抄了這么一首詞兒。
  聽了這小曲兒,柳乘風不禁笑了,這公主原來還愛好這調(diào)調(diào),有點意思。
  隔著一層的屏風,那體香和花香糅合在一起,鉆入柳乘風的鼻孔,這種感覺居然讓柳乘風感覺到了一絲刺激,既亢奮,又有些害怕。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害怕越來越少,刺激越來越多。柳乘風不禁罵自己:“柳乘風啊柳乘風,你實在太壞了,家里有老婆有小姨子,居然還敢打公主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柳乘風的心里正在胡思亂想著,冷不防輕輕挪動了一下發(fā)麻的腿,只是這輕輕一撞,卻發(fā)出了極細微的聲音。
  這聲音雖然小,卻是被洗浴的朵朵發(fā)現(xiàn)了動靜,她不由驚叫一聲:“老鼠……有老鼠……”
  敢情是以為柳乘風方才那聲音是老鼠撞擊屏風而導致的?這時候若是公主大聲把所有人嚷進來一起來尋這老鼠,自己還有命嗎?
  柳乘風的臉色已是驟變了,情急之下連忙將屏風推開。
  少了屏風的遮擋,浴桶和里面的出浴美人便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在了柳乘風的眼里。
  坐在浴桶中的正是朵朵,只是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在升騰的水汽之中差點讓柳乘風不能相辨了。
  柳乘風無語,眼前的朵朵似乎并沒有一絲不掛,應該是被老鼠驚到,所以打算從浴桶中出來,肩頭上還覆蓋著一縷輕紗。
  紗巾自然已經(jīng)濕透了,緊貼在她若凝脂般的玉肌香膚上,一點也遮掩不住那曲線如水一般的嬌軀。雪白的酥胸上水跡未干,那水滴順著玉頸,正滴答答地往胸前的勾縫處滴淌。酥胸半浸水中,其他的事物,柳乘風是一丁點也看不到了,只感覺那水波蕩漾之下,似有兩點嫣紅。
  朵朵嚇了一跳,本能地一聲驚呼:“你……”
  柳乘風苦笑,隨即露出輕松的笑容,道:“公主不要叫,把人叫來,你我的清白都毀之殆盡了!
  朵朵看了柳乘風一眼,覺得這個家伙臉皮之厚可謂空前絕口,一個大男人跑到人家的浴房來偷看人洗澡,居然還好意思說清白?只是柳乘風的所謂清白,朵朵似乎并沒有什么顧忌,可是自己的清白,卻也很是要緊。
  她反應過來,連忙嬌軀一沉,隨即將自己的身體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個腦袋,似乎還覺得不太放心,拉起掛在浴桶上的長巾,遮住了自己的前胸。
  朵朵咬牙啟齒地瞇著眼看著柳乘風,道:“你好大的膽子,什么不做,偏偏要做登徒子!
  柳乘風這時候除了苦笑,卻已是不知該用什么表情了,道:“公主殿下,柳某人告訴你,其實柳某人是中了奸賊的奸計,是他們打著太子的名號將我引到這浴房來的。我當時看情況不對,正要逃,又怕被人誤會,才躲到這屏風之后。其實方才殿下沐浴的事,我是一丁點也沒有瞧見的。這些,你相信嗎?”
  朵朵冷笑,分明不信。
  柳乘風繼續(xù)苦笑,只好道:“好吧,既然殿下不信這個理由,那么其實方才所說的話都是柳某人騙殿下的,真實的情況是……是我吃多了酒,一時尿急,只是這皇宮這么大,卻是尋不到一個如廁的地方。公主殿下是知道的,其實我是一個讀書人,難免會有一點兒講究,人又不是狗,豈能隨地大小便?于是情急之下,便看到了公主的浴房,實在忍不住便沖了進來,誰知這時候公主殿下卻要在這里沐浴,學生沒有辦法,只好暫時躲避,以避免尷尬。這個理由,殿下總能信了吧?”
  柳乘風為了增加可信度,不自覺地自稱起學生來,似乎自稱一下自己是學生,這說出去的話就更有說服力一樣。
  朵朵笑得更冷:“這么說,你還在我這兒便溺了?賊子,你好大的膽……”
  柳乘風無語,原以為這理由已經(jīng)天衣無縫,誰知道還有這么大的一個漏洞。
  他老臉不禁一紅,這種事怎么能承認,于是嘆了口氣,道:“殿下果然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學生其實是胡說八道,既然如此……”柳乘風現(xiàn)出沉痛之色,道:“那么學生索性和殿下坦白交代了吧。其實學生有病……”
  朵朵咬牙切齒地道:“你得的是癡心妄想病,待本公主出去,非宰了你不可。”
  柳乘風原本想說,自己得了某某隱疾,全身瘙癢,不得已尋個地方來撓癢癢的,誰知道朵朵竟是想宰了自己,他柳乘風兩世為人,宰別人的時候多一些,卻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樣囂張。他若沒有前世的經(jīng)驗,只怕見了公主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了,只是畢竟在后世受了許多的熏陶,這時候也來了火氣。
  我不過是在你這屏風后頭躲了躲而已,又沒有看你,你說宰就宰,真當讀書人的命不是命嗎?柳乘風索性就不苦笑了,雙手一插,朝朵朵森然冷笑道:“是了,我就是看了你,不但看了你入浴,你全身都被我看了,你要說我癡心妄想,那是沒有;說我癩蛤蟆想吃你這天鵝肉,我這癩蛤蟆也沒有這雅興,反正我看也看了,你罵也罵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殿下還要洗澡,學生就不奉陪,再見!
  柳乘風的性子,有時候好得出奇,溫文爾雅,活脫脫好男人的典范;可是惹起他的火來,熱血一涌,管他什么皇帝、公主,就什么都不顧了。
  他這時候反而心中坦然,朝朵朵作了個揖,隨即大搖大擺地穿過屏風,繞過朵朵的浴桶,連瞧都不瞧她一眼,揭開橫在浴房中的輕紗帷幔,走到門邊去,大大方方地把門推開,抬腿便走。
  守在這浴房外頭的兩個侍女方才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可是平素公主洗浴時是不喜人打攪的,所以也不敢進去看,這時候看到一個男人大搖大擺地出來,真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兩個人如呆雞一樣直勾勾地看著柳乘風,柳乘風回瞪他們一眼,喝道:“看什么看?沒見過男人嗎?”
  說罷,大搖大擺地走了。
  這兩個侍女哪里遇到過這種事?被柳乘風一嚇,立即打了個冷戰(zhàn),再加上柳乘風一副老子本就應該從這里出來的樣子,這樣落落大方的之態(tài),倒像是駙馬爺一樣。侍女早已嚇得身軀有些發(fā)軟,差點要暈倒在地。
  等柳乘風大大方方地走了,兩個侍女才反應過來,急忙沖入浴房。看到公主殿下還在浴桶之中發(fā)呆,才松了一口氣。
  其中一個道:“殿下……殿下……出了什么事!
  朵朵這才回過神,柳乘風方才的態(tài)度,她也不曾想到,原以為這個家伙會告饒,甚至涕淚直流,按著朵朵的性子,這家伙居然敢偷看自己洗澡,把這件事鬧大來倒也未必,畢竟朵朵再如何也得顧忌下自己的聲譽,可以后找個由頭來收拾這家伙是肯定的。
  可是誰知,人家比自己更牛氣哄哄,一副老子看了就是看了,你能奈我何的樣子,直恨得朵朵牙癢癢。
  自出生到現(xiàn)在,朵朵還從來沒有見有人這般頂撞自己,更何況,明明是那家伙有錯在先,自己便是給他幾個耳刮子,他也該乖乖受著才是。
  想到這里,朵朵突然感覺幾分委屈,眼眶兒已是覺得有幾分紅了,咬牙切齒地道:“本宮和這小賊不共戴天!”
  她發(fā)泄了一句,才發(fā)現(xiàn)兩個侍女正擔心地看著自己,朵朵臉色一冷,隨即道:“今日的事,若是有誰的嘴巴不干凈傳了出去……”
  她似乎在想如何威脅,在這里頓了一下,誰知兩個侍女已經(jīng)會意了,不管那男人是突然闖進去,還是早與公主殿下有什么私情,這種事自是不能外傳,否則……
  二人連忙拜倒,道:“殿下放心,事情的輕重,奴婢豈會不知?今日的事,我們什么都沒有瞧見,更不敢亂嚼舌根子!
  朵朵這才吁了口氣,心中又覺得有些不忿,那個家伙倒是牛氣哄哄地走了,占了堂堂公主的便宜,自己卻還不得不為他遮掩。只是不遮掩,朵朵就根本不必做人了,一個大男人將自己看了個干凈,只怕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她立即出浴穿了衣衫,連濕漉漉的頭發(fā)都忘了擰干,吁了口氣才定下神,道:“若是有人問起,說是看到那家伙從浴房中出去,你們也要矢口否認,就說連人影都沒有瞧見?,給我收拾一下,我這就去見母后,你們的臉色要自然一些,不要讓人看到什么蛛絲馬跡。”
  兩個侍女連忙說了是,給朵朵收拾起來。
  等朵朵從這浴房中出來,看到外頭刺刺的日頭,柳乘風早已不見了蹤影,不禁咬了咬牙,道:“這個家伙倒是很有膽量,哼,等著瞧,若是不給你一點教訓,我就不叫朱秀榮!
  她跺跺腳,便領著侍女又飛快地往坤寧宮去。坤寧宮里,一干子命婦還在眾星捧月地圍著張皇后嘮著家常,見了朵朵沐浴回來,紛紛打趣。
  只是朵朵再沒有從前那開朗的性子,乖乖地在張皇后身邊坐下,默不作聲。
  張皇后微微一笑,關切地道:“朵兒,你這是怎么了?”
  朵朵連忙搖頭,道:“母后,我只是頭有些沉,并沒有什么……”
  張皇后也就沒有再多問,只是道:“若是嚴重,便叫太醫(yī)來看看。對了,那柳乘風的醫(yī)術高絕,恰好他也在宮中,倒不如請他來看看!
  朵朵聽到柳乘風的名字,俏臉一紅,連忙道:“不,不必了……”
  從后宮里快步出來,柳乘風只覺得自己的頭皮發(fā)麻,方才他雖然豪氣干云,可是事后一想,還真難保證那什么公主不會橫下心來告發(fā)。
  不過,告發(fā)的幾率只有萬一,畢竟公主也要注意自己的清譽。柳乘風更擔心的是那背后鼓搗此事之人。
  想到這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柳乘風的眼睛就紅了。他做人的原則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原以為自己如今做下這么多事,已經(jīng)令所有人心驚膽戰(zhàn),至少不敢輕易招惹自己,誰知道好日子沒過幾天,就有人惦記上了自己。
  柳乘風想了想,信步回了膳殿,站在長廊下思考了片刻,便有了主意。這膳殿里已是酒過三巡,因為朱祐樘興致勃勃地與劉健等人談論政事,所以大家都沒有離席。柳乘風走進去,輕輕掖了掖牟斌的后襟,示意牟斌出來說話。
  牟斌已是有了幾分醉意,卻也明白了柳乘風的暗示,躡手躡腳地隨柳乘風出來。
  之所以找上牟斌商量,卻也是柳乘風左思右想的結果。太子雖然與自己關系好,可是這件事畢竟涉及到了公主,自然還是將他蒙在鼓里的好。
  至于其他人,柳乘風也不敢相信,唯獨牟斌,雖然是自己的上司,可是二人利益糾纏在一起,反而關系比較穩(wěn)固。二人雖然算不上休戚與共,可是至少相互利用的心思都有。
  牟斌出膳殿的時候,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可是等出了來,臉色卻是冷了下來。柳乘風的性子他知道,這個家伙絕不會吃飽了沒事叫自己出來,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商量。
  在長廊下,牟斌的眼眸半張半闔地看著柳乘風,慢悠悠地道:“說吧,什么事!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大人這話是怎么說的?倒是好像卑下叫大人出來就一定有事相求一樣,難道卑下與大人閑聊幾句,拉攏一下感情不成嗎?”
  牟斌做出一副拂袖要走的樣子,道:“既然無事,現(xiàn)在又是在宮中,說話不方便,老夫現(xiàn)在就走了!
  柳乘風連忙道:“有事!”
  對柳乘風這種彎彎繞繞的性子,牟斌很是不喜歡,他是個內(nèi)斂的人,雖然說話不喜開門見山,可是這般嘻嘻哈哈的,他卻是不習慣。
  可是聽到柳乘風說有事,他還是駐了足,不管如何,柳乘風仍然算是他的人,這個家伙與陛下、太子的交情好,對北鎮(zhèn)撫司有著莫大的好處。于是,他正色道:“你不要繞圈子,直接說吧!
  柳乘風只好苦笑,將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牟斌聽到一半,臉色已是驟變了,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冷意。
  按著柳乘風所說,那個太監(jiān)打著太子的名號請柳乘風去后宮,最后讓柳乘風進了公主的浴房。這件事只要傳出去,不管柳乘風是否被陷害,都已犯了內(nèi)宮大忌,必死無疑。
  牟斌不禁倒吸口涼氣,道:“此人的用心,當真歹毒!”
  柳乘風正色道:“正是。不過,公主雖然已經(jīng)撞破了卑下,可是事關著殿下的清譽,想必也是不會聲張。那背后指使的人一定還有后著。若是他讓人先傳出謠言,將這件事在內(nèi)宮廣而告之,陛下與皇后娘娘一定不會怠慢,自然要叫人查一查,到時候若是當真追查起來,只怕卑下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牟斌頷首點頭,道:“不錯,公主當然是不會聲張的,可是那背后的人一定會想辦法將陛下的注意力引到這里去。這內(nèi)宮之中,只要陛下肯徹查,就沒有查不出來的事。若當真如此,只怕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你了。事情緊急,只怕這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內(nèi)宮,老夫一時也想不出什么辦法……”他擰著眉,顯得頗為頭痛,柳乘風今日的圣眷,他看得一清二楚,可以說只要太子還要讀書,柳乘風就不可或缺,而柳乘風在一日,鎮(zhèn)撫司就能壓東廠一籌。
  牟斌甚至已經(jīng)想到,這主使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蕭敬。蕭敬這個人極為可怕,不動手則以,一旦動手,就勢必是一擊必殺。這樣的毒計,也只有蕭敬才能使出來。更何況這內(nèi)宮更是蕭敬的地盤,他要加害,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蕭敬……蕭敬終于動手了!”牟斌此時此刻的臉色陰晴不定,柳乘風這個人他不想放棄,也不愿意袖手旁觀,可是當真要與蕭敬斗法,牟斌的心里卻未免沒有幾分寒意。
  柳乘風深望了牟斌一眼,道:“不管幕后之人是誰,他們既然要對卑下動手,卑下也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卑下在回來的時候倒是想了一個主意,不但讓他們的詭計不能得逞,而且還可以反戈一擊,讓幕后主使之人知道,卑下絕不是好欺負的,只是這個計劃非指揮使大人援手不可!
  “哦?”牟斌方才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應對的方法,聽到柳乘風說有了主意,不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來說說看!
  柳乘風湊上去,壓低了聲音,與牟斌密語了幾句。
  牟斌的臉上變得越來越怪異起來,隨即吁了口氣,道:“好吧,不管如何,總要試試看,老夫在宮中有的是人,那些大漢將軍和侍衛(wèi)都是鎮(zhèn)撫司轄下,待會兒老夫就讓他們替你造這個聲勢!
  柳乘風鄭重其事地朝牟斌作揖道:“卑下謝過大人!
  牟斌似是顯得有些疲倦了,拍拍他的肩,含笑道:“你好自為之!
  皇后的壽辰已是落下了尾聲,天空漸漸陰霾,黃昏的光鮮灑落在琉璃瓦上,那淡然的金黃光暈伴隨著近臣、王公出了午門,整個紫禁城除了那搖曳在風中的喜慶燈籠,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的寧靜。
  鐘鼓聲敲了九下,午門終于關上。在坤寧宮里,張皇后也已經(jīng)有些倦了,她叫了加了幾盞燈,燈火冉冉,將這坤寧宮照得通亮。她沐浴之后,穿了常服坐在榻上,對身邊如小貓兒一樣撐著手,略帶幾分倦意的朵朵道:“朵兒,頭疼好些了嗎?”
  朵朵點了點頭。
  張皇后莞爾一笑,隨即叫來一個太監(jiān),道:“去,把柳乘風送的香水拿來!
  聽到柳乘風三個字,朵朵的眼中掠過一絲復雜和慌亂,不過很快又鎮(zhèn)定了下來。
  一個太監(jiān)將那盛放香水的瓷瓶奉上,張皇后接了,揭開木塞,又是輕輕聞了一下,道:“柳乘風說的用法是沐浴之后再灑上一些在衣裙上是不是?”
  朵朵很悲催,方才還只是柳乘風,現(xiàn)在又是沐浴這個敏感詞,讓她顯得有些不安,她心里憤憤然地想:“那個家伙,實在可恨!
  太監(jiān)應道:“柳百戶確實是這么說的!
  張皇后的臉上露出喜色,小心翼翼地滴了幾許香水灑在衣裙上,霎時間,整個殿中都彌漫著一股清淡的桂花香氣。張皇后的鼻尖不經(jīng)意地微微抽搐了兩下,隨即露出了笑容。
  張皇后有一些小毛病,這毛病其實也不大,只是輕微的狐臭而已,雖然輕微,可是張皇后卻是一直耿耿于懷。
  她清楚地記得,嫁入東宮的時候,朱祐樘就曾和她開了句玩笑,說是太子妃有些臭,雖然這只是玩笑,可是自此之后,張皇后變得謹慎起來。為了除這輕微的異味,張皇后幾乎每日要洗三次澡,尋常人更是不敢與之親近,就是自己的子女,在幼時也從不肯抱一抱。就怕這難言之隱被人窺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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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除非是出了許多汗而已。張皇后的毛病是絕不可能顯露的,只是這小毛病引發(fā)成了心病,這許多年來,張皇后一直都小心謹慎。
  而這香水,卻是恰好掩飾了張皇后的隱疾。這淡淡的桂花香氣竟是一下子讓張皇后變得容光煥發(fā)起來。
  柳乘風之所以猜測出張皇后極有可能會有一些狐臭,是根據(jù)太子的描述,比如張皇后從未抱過朱厚照,還有一天洗幾次澡。
  柳乘風當時的判斷就是,張皇后的行為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潔癖,第二種,就是狐臭。
  狐臭不是病,可是對有的人來說,卻比病痛更可怕。柳乘風的這份禮物,自然就打在了張皇后這怪癖身上。
  事實上,他只有六成的把握。若是猜錯,這香水對張皇后來說,就可有可無;可要是蒙對了,那這禮物就絕對比什么綠綺要珍貴一百倍一萬倍。
  皇后娘娘身為六宮之首,天下人的國母,綠綺琴就算再珍貴,也不過是讓她一時歡喜罷了,可是這香水若是能消除她半輩子耿耿于懷的心事,自然是非同凡響。
  而柳乘風獻上禮物時,也早已預料到張皇后會顯露出一副不以為喜的姿態(tài),畢竟張皇后是皇后,豈能當著大臣王公的面,為了一瓶香水而喜笑顏開?
  現(xiàn)在,命婦、王公大臣已是紛紛散去,張皇后再沒有了什么顧忌,自然要一試這香水的效果。
  “朵兒,你聞聞看,這香水香嗎?”張皇后刻意靠近了朵朵一些,低聲詢問。朵朵無奈地道:“香,香極了!
  張皇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淡淡道:“這個柳乘風倒是頗為識趣,這香水真的比那綠綺更厚重了,只是不知這香水若是用完了是否還有?趕明兒叫個人去問問他,往后讓他每月送一瓶入宮吧。本宮倒是在尋思,是不是該給他一些賞賜?否則總是勞煩他送香水入宮也不好。朵兒,你來說說看,該贈他什么好?”
  朵朵心里正煩躁著,可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聽。母后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令她心里又是不安,又不得不掩飾,便強打著精神道:“還要給他什么賞賜?母后瞧得上他的香水,就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張皇后卻是斥道:“這是什么話!便是天家也不能平白受人恩惠!
  正說著,朱祐樘正好走了進來,笑吟吟地道:“什么恩惠?又受誰的恩惠?”
  朵朵咋舌,道:“我回寢殿睡覺了,父皇、母后,你們也早些安歇!彼X得在這里實在待不下去了,自從那姓柳的混賬出了宮,耳中總是聽到柳乘風三字,實在讓她心虛。
  朝朱祐樘行了個禮,朵朵便快步走了出去。
  朱祐樘看朵朵走得匆忙,不禁失笑道:“這個丫頭,總是毛毛躁躁的!
  說罷,與張皇后同榻而坐,道:“方才皇后說的是受了誰的恩惠?咦?今日皇后的身上真香……”
  張皇后大喜,從前那心里的刺兒仿佛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般,接著便將柳乘風送的香水效用說了,又道:“臣妾在想,往后呢,少不得請柳乘風送些香水入宮來,若只是臣妾誕日收了他的香水倒也罷了,可往后經(jīng)常要勞煩他,豈不是受了他的恩惠?臣妾在琢磨,是不是該賞他一些東西,算是禮尚往來!
  朱祐樘呵呵一笑道:“這個小子,倒是不必賞賜什么,加官晉爵,他未免太年輕了,況且無功不受祿,若是給他官爵,難免讓人說閑話。至于賞賜他財貨……”朱祐樘想起柳乘風那日進金斗的百戶所,幾個月時間竟是收了五萬兩銀子,這么大筆數(shù)目卻不比宮中的用度少了,所以繼續(xù)道:“朕覺得也不必,皇后不必心焦,說起來他是朕的門生,也是你的后輩,后輩孝敬長輩一些東西,也是理所應當!
  朱祐樘這么一說,張皇后也就定下心來,嫣然一笑道:“這個倒是!
  折騰了一天,二人已是累了,叫人伺候著就寢不提。
  到了第二日清早,朱祐樘仍是起了個大早。他每次起來時都是躡手躡腳的,生怕吵到了張皇后。
  他輕輕趿了鞋,先到這坤寧宮的寢殿里坐了一下,正準備洗漱,外頭卻聽到幾個太監(jiān)竊竊私語。
  “昨個兒有人親眼瞧見的,難道還能有假?這姓柳的也當真大膽,連公主洗浴,他也敢偷看!
  “啊……真有這樣的事?昨個兒雜家也聽說了一些,原以為是有人胡說八道……”
  “嘿嘿……胡說八道?這種事誰敢胡說八道?實話和你說了,公主殿下進去洗浴,足足有兩炷香時間,姓柳的和公主在浴房里待了這么久,天知道出了什么事。后來還聽說,那姓柳的是大搖大擺地從浴房里出來的,本朝以來,還有誰能這么大膽?”
  “若是如此,那柳乘風也夠千刀萬剮的……”
  “嘿……千刀萬剮也未必,你想想看,殿下遇到這么個登徒子,敢聲張出去嗎?難道就不怕壞了自己的名節(jié)?這姓柳的就拿捏到了這一點,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咱們哥倆兒好,雜家才和你說的,你可千萬不要外傳出去!
  “這個自然……只是不知陛下醒來了沒有。你快走,若是被陛下聽見,仔細自己的腦袋!
  朱祐樘的臉色已是驟變,整個人氣得發(fā)抖,靠著身邊的小桌幾上的一個茶壺,被他狠狠地抓起摔下。
  啪……
  茶壺跌入地毯,發(fā)出悶響。
  外頭聽到里頭的聲音,這議論戛然而止。
  而睡在榻上的張皇后也被這動靜驚醒,張眸一看,見朱祐樘失魂落魄、臉色鐵青,連忙起榻,道:“皇上,你這是怎么了!
  朱祐樘只有一子一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謂千般呵護寵愛,這時候聽到這些言語,整個人的腦袋嗡嗡作響。
  張皇后問他,他也不說,只是冷著臉,隨即朝外頭大喝道:“方才是誰在外頭嚼舌根子,來人,拿進來!”
  這一喊,外頭一片靜寂無聲。
  過了一會兒,一個臉色木然的老太監(jiān)慢吞吞地進來,躬身道:“陛下……”
  朱祐樘拍案,厲喝道:“查,去查方才是誰在外頭議論公主之事,告訴內(nèi)閣,今日朕身體有恙,就不和他們商討政事了,今日的奏書全部讓他們代批,直接讓司禮監(jiān)批紅就是。立即傳喚柳乘風入宮,還有,把朵兒叫到朕的寢殿來!
  朱祐樘似是還不解恨,冷冷一笑道:“有些宮人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你去打聽一下,這宮里還有什么流言,都給朕打聽出來!
  這老太監(jiān)木著臉,只是躬身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辦!
  待那老太監(jiān)走了,朱祐樘猶不解恨,氣得負著手,在這殿內(nèi)團團打轉(zhuǎn)。
  張皇后嚇著了,披頭散發(fā)地道:“怎么了……皇上,這是怎么了?”
  朱祐樘不答,不是他不愿意搭理張皇后,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只是獨自重重地嘆氣。
  宮里其實和外頭沒什么兩樣,十二監(jiān)、四司、八局,不知有多少太監(jiān)平時在皇帝和貴人們面前,大家都是奴才,可是畢竟宮中的貴人少,尤其是在弘治朝,皇后只有一個,公主也只有一個,除了幾個大太監(jiān)管著,什么幺蛾子不會有?
  比如亂嚼舌根子、賭錢玩耍之類,只要不讓皇帝知道,下頭的人還不是想如何就如何?再加上太監(jiān)們永遠在這小洞天里,除了飛黃騰達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有機會出宮外放,其余的一輩子也別想出這宮禁,這小地方?jīng)]什么娛樂,自然而然有一點兒新鮮事就會瘋傳開。
  就比如公主與柳乘風的事,誰都知道這種話若是傳出去肯定要治罪的?墒桥c相熟的宮人議論這種事,卻讓太監(jiān)們很是亢奮。
  就是在洪武太祖年間,宮里的謠言都屢禁不絕。朱元璋殺了一批,人家照樣還是懷著僥幸議論是非,更何況是這相對寬松的弘治朝。
  只是這宮中的氣氛突然就緊張了起來。無數(shù)的大明將軍和宮中護衛(wèi)一隊隊出現(xiàn),各監(jiān)司還有局子的大太監(jiān)全部跪在了坤寧宮門口,坤寧宮外的空地上,琳瑯滿目地跪了一地的人。
  許多人在猜測,這皇后娘娘的誕日剛剛過去,到底出了什么事讓皇上如此大動肝火。
  而隨后,朵朵公主行色匆匆地走進坤寧宮。她原本就有些心虛,進了這里,更是覺得心驚膽戰(zhàn)。
  只是,朵朵畢竟不是尋常性子的柔弱公主,心里想:“這件事一定要瞞下來,否則真不用活了!
  朵朵神色如常,給朱祐樘行了個禮:“父皇!
  又朝張皇后行禮道:“母后!
  朱祐樘沒有說話,他的臉色依舊鐵青,而張皇后也是坐臥不安地站在朱祐樘身邊。
  朱祐樘只是盯著朵朵,而張皇后卻是強笑道:“皇上,不要嚇著了朵兒!
  聽了張皇后的話,朱祐樘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臉色不再那么鐵青,而是透著一股子蒼白。
  朱祐樘嘶啞著聲音道:“你來說說,昨天的事,是不是真的?”
  “昨天?昨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朵朵負隅頑抗,可是心里卻是打了個突突,不禁想:“這是誰傳出去的?那兩個侍女,自己可是千叮萬囑過的,她們有那么大的膽子,剛剛賭咒發(fā)誓之后,就敢向人胡說八道?”
  “哼!”朱祐樘拍案,冷笑道:“你……你……”他深吸了口氣。
  張皇后連忙握住他的手,擔心地看著他。
  朱祐樘這才收斂了一些火氣,淡淡地道:“好,你不說,那就讓柳乘風來說。你……你們……”
  朱祐樘不再說話了,這么大的丑聞,還牽涉到了獨女,朱祐樘的怒火已是升到了極點,整個人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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