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假名字、假護(hù)照和不可告人的過去,他在印度導(dǎo)游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入孟買的底層社會,和乞丐、妓女、苦修圣者、士兵與來自世界各地的逃亡者一起,在這個城市開啟新的人生旅程。 他將愛上孟買,這個空氣中彌漫著酸腐和甜膩、自由和狂野的城市,隨處可見收賄的警察、主持公道的黑幫、大剌剌攬客的妓女、從香煙檳榔到毒品都賣的攤販,以及人人臉上毫不吝惜的笑容;他將從偏僻村落的老嬤嬤口中,得到“項塔蘭”這個名字,印度語意為“和平之人”,那時還沒人知道他其實是個惡名昭彰的通緝犯;他將成為第一個住進(jìn)貧民窟的白人,憑著一只急救箱,當(dāng)起受人敬重、無執(zhí)照但免費的醫(yī)生;他將邂逅美麗的卡拉,一個擁有聰明、秘密和湖水綠眼眸的女人,讓人在她身上尋找天使翅膀的同時,也看見魔鬼的犄角。他會為她奉獻(xiàn)一切,包括性命在內(nèi);他將進(jìn)入孟買黑幫,視黑幫頭子為第二個父親,并結(jié)識一群用生命互換承諾的兄弟,他洗錢、偽造護(hù)照、走私黃金、販賣軍火無所不為,甚至加入了寶萊塢電影圈、穆斯林游擊隊,但同時也一步步陷入謎團(tuán)與陰謀的糾纏中…… 作者簡介: 格里高利·大衛(wèi)·羅伯茲:出生于澳大利亞墨爾本,他的“真實經(jīng)歷”比任何小說都更有傳奇色彩,年輕有才氣的大學(xué)教師因家庭破裂染上毒癮,進(jìn)而搶劫銀行,成為“紳士大盜”。被捕后,24次的搶劫記錄換來了19年徒刑。越獄后逃亡印度孟買,這段長達(dá)八年的流亡歲月,便成了《項塔蘭》最真實的藍(lán)本!俄椝m》2003年出版后一鳴驚人,成為轟動一時的國際暢銷書。 黃中憲,1964年生,臺灣政治大學(xué)外交系畢業(yè),專職翻譯。譯有《歷史上的大暖化》、《成吉思汗》、《貿(mào)易打造的世界》、《破解古埃及》、《蒙娜麗莎五百年》、《法老王朝》等書。 初遇卡拉 “小心!” 兩只手抓住我手肘,把我猛往后一拉,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雙層大巴士疾駛而過。若沒有那兩只手拉住我,我大概已命喪巴士的車輪下。我轉(zhuǎn)過身,與救命恩人正面相對。她是我所見過最漂亮的女人,身材修長,黑發(fā)及肩,膚色白皙。她不高,但方正的肩膀和挺直的身形,加上兩腿叉開牢牢地站著,讓人覺得她默然無聲中自有種堅毅的氣勢。她穿絲質(zhì)長褲,褲腳束在腳踝上,足穿黑色低跟鞋,上身是寬松的棉襯衫,披著一條大絲質(zhì)長披肩。她把披肩朝后披,質(zhì)地輕柔的雙層流蘇在她背后飄飛翻轉(zhuǎn)。她全身上下都是綠色,只是深淺不一。 從一開始,我就感受到她那令男人既愛又怕的特質(zhì),那冷冷的笑容,讓她的豐唇更富魅力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種自傲,透過勻稱的鼻子散發(fā)著自信。不用說,一定會有不少人不明就里,把她的自傲錯看成傲慢,把她的自信錯看成冷漠。但我沒犯這錯誤。我的眼睛失魂落魄,悠然漂蕩在她那靜止凝視的水汪汪的瀉湖里。她眼睛很大,又特別綠。那是歷歷在目的夢境里,樹木所呈現(xiàn)的綠,大海呈現(xiàn)的綠——如果大海完美無瑕的話。 她的一只手仍擺在我的手肘附近。那種肌膚之觸,正是情人的手輕觸你身時所會有的感覺:熟悉,但令人興奮,是輕訴的許諾。我差點忍不住拾起她的手,放在我胸膛;蛟S我當(dāng)時真該這么做。如今我知道,當(dāng)時我如果真這么做,她大概會笑出來,并因此而喜歡上我。但當(dāng)時我們素昧平生,兩人站著,直直凝視著對方,就這么持續(xù)了漫長的五秒鐘。此時,所有平行的世界,所有可能已存在和永遠(yuǎn)不再存在的平行活動,在我們周邊翻轉(zhuǎn)。然后她開口了。 “好險,你命大! “是啊,”我笑笑,“我是命大。” 她的手慢慢離開我的手臂。那動作很輕松、很從容,但我卻覺得與她疏遠(yuǎn)了,就像是從深甜的美夢中給硬生生叫醒一樣突然。我靠近她,看看她身后的左邊,再看看右邊。 “你在找什么?”她問。 “我在找你的翅膀。你是我的守護(hù)天使,不是嗎?” “恐怕不是,”她答,雙頰露出俏皮的笑靨,“我心里有太多邪惡的東西,恐怕稱不上天使。” “那我們就來談?wù)勀阌卸嘈皭??br/> 有些人成群站在攤子另一頭。其中一個年約二十五歲、英俊、健壯的男子,走到馬路上叫她!翱ɡ!快,yaar(朋友)!” 她轉(zhuǎn)身向他揮手,然后伸手與我握手。她握得很有力,但透露的心情讓人無法捉摸。她的笑同樣曖昧。她或許已喜歡上我,或許她只是很樂于跟我道別。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彼槌鍪謺r,我說。 “我有多邪惡?”她回答我,嘴唇上掛著要笑不笑的神情!斑@問題很私密,我想這可能是我這輩子被問過最私密的問題。但,喂,哪天你如果到利奧波德(Leopold),就會找到答案! 她那群朋友已經(jīng)從小攤子的另一端移到我們這邊,她隨即離開我和他們會合。他們?nèi)怯《饶贻p人,一身干凈時髦的西式中產(chǎn)階級打扮。他們不時大笑,把身體靠向?qū)Ψ,狀甚親昵,但沒人和卡拉有身體接觸。她似乎散發(fā)出既迷人又不可侵犯的氣質(zhì)。我貼近他們,假裝著迷于香煙販子卷煙葉、涂料的動作。我側(cè)耳傾聽她跟他們講話,但一句話都沒聽懂。 以那種語言,在那場對話里,她的嗓音出奇低沉、宏亮,聽得我手臂上的寒毛微微發(fā)顫。我想那應(yīng)該也是個警告。阿富汗媒人說,愛意滋生大半緣于聲音。但那時候我不懂,而且我的心一古腦兒栽進(jìn)去,栽進(jìn)就連媒人可能都不敢踩進(jìn)的地方。 “瞧,林賽先生,我只替我們買了兩根煙!逼绽涂嘶氐轿疑磉叄靡獾剡f上一根煙!坝《仁歉F人的國度。在這里,沒必要買一整包。只要一根,只買一根,而且還不必買火柴! 他傾身向前,拾起一段悶燒的麻繩。麻繩吊在香煙攤旁邊電話線桿的鉤子上。普拉巴克吹掉麻繩末端的灰,露出一丁點橘色的余燼,點燃他手中的煙。 “他們在做什么?在嚼葉子里的什么東西?” “那叫帕安(paan,印度檳榔)。味道很棒,嚼起來也很棒。在孟買,人人都嚼,然后吐,嚼,再吐,沒問題,白天、晚上都嚼。那對身體有好處,大量嚼,全部吐掉。要不要試試?我可以替你弄來一些! 我點頭,請他去買,但我心里盤算的,主要不是體驗帕安這新東西,而是藉此可以站在那里更久,欣賞卡拉。她很輕松,很自在,簡直就是這條街的一部分,這條街謎一樣氛圍的一部分。我覺得周遭所有迷惑不解的東西,在她而言,似乎是稀松平常。這讓我想起那個從巴士車窗看到的貧民窟外國人。她在孟買似乎平靜而滿足,就和那個外國人一樣。她從周遭的人得到的溫馨、肯定與認(rèn)同,叫我羨慕。 更重要的是,我的眼睛被她那無可挑剔的美麗迷住了。我望著她——素昧平生的一個人,胸中有一股氣,極力想盡情發(fā)泄。我的心像是被人捏著,像被人用手掌緊緊握住。血液里有個聲音在說是,是,是……古老的梵語傳說中提到前世注定的愛,兩個靈魂因為業(yè)力的作用,注定會在相遇后,為彼此神魂顛倒。傳說前世注定的愛人,往往一眼就會認(rèn)出,因為對方的舉手投足、思緒、動作、聲音,眼中所傳達(dá)的每個心情,都叫你怦然心動。傳說我們會由她的翅膀認(rèn)出她——那翅膀只有我們看得到——因為想擁有她,我們滅絕了其他愛欲。 梵語傳說也告誡世人,這類前世注定的愛,有時可能會對命運交纏中的其中一個人,單單一個人,產(chǎn)生占有和癡迷。但從某個角度來說,理智與愛不能并存。愛之所以存在人世,正因為愛非理智。 禮物是“熊抱” 一道道金色晨光穿過蘆葦席上的孔隙,射進(jìn)屋內(nèi)。塵埃飛揚的光線,隨著巷子里急速奔馳而過的人影,斷續(xù)閃滅。除了狂吠聲,又多了喊叫聲與尖叫聲。我環(huán)顧四周,小屋里唯一稱得上武器的東西,只有一根粗竹棍。紛亂的吠叫聲和人聲似乎聚集在我的屋外,我拿起竹棍,鎖定我的房門。 我拉開權(quán)充大門的薄膠合板,棍子立即落地。眼前半米外,一只巨大的棕熊高高站在我面前,嚇人、結(jié)實又毛茸茸的身軀塞住門口。它靠后腿輕松站立,巨掌舉到我肩膀的高度。 大熊讓貧民窟的狗兒發(fā)狂,它們不敢進(jìn)入熊的攻擊范圍,轉(zhuǎn)而齜牙咧嘴地互相攻擊。熊不理會狗和興奮的人群,朝大門彎下腰,盯著我的眼睛。那大而有靈性的眼睛,呈透明的淺黃褐色。熊咆哮著,那聲音轟隆低沉,奇異地叫人心情平靜,比我心里喃喃念著的禱詞更打動人心,完全沒有威脅性。我傾聽那聲音,恐懼悄然消失。隔著半米,我感覺到那吼聲的聲波陣陣打在我胸口。它彎下身來,靠得更近,最后它的臉離我的臉只有幾公分。它嘴邊的白沫化為液體,從它濕濕的黑掌滴下。這熊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不知為何,我就是知道它不會傷害我,它的眼睛在訴說著別的東西。僅僅幾秒間,我在那心臟怦怦直跳、身體靜止不動的當(dāng)兒,與熊四目對望,它那未被理智沖淡而充滿感情的哀傷,強烈而純粹地傳遞給我,使我覺得對望不僅僅只有幾秒鐘,還希望繼續(xù)下去。 狗兒相互撲咬,在仇恨與害怕的極度痛苦中哀鳴、狂吠。它們恨不得咬下熊的肉,它們憤怒,但更感到害怕。孩子尖叫,眾人狼狽避開發(fā)狂的瘋狗。熊緩慢而笨拙地轉(zhuǎn)身,突然猛沖出去,朝狗群甩下巨掌。狗兒四散,一些年輕男子趁機用石頭和棍子把它們趕得更遠(yuǎn)。 熊左右搖晃著身子,用它那憂傷的大眼掃視人群。這下我總算能把它看個清楚。我注意到它戴了皮項圈,上頭凸著一根根短釘,系著兩條長鏈。循著拖地的鏈子,會看到兩名男子手持鏈頭。我這時才看到這兩個人,他們是馴熊師,身穿背心、頭巾和長褲,全身上下都是令人目瞪口呆的藍(lán)色,就連胸部和臉也都涂成藍(lán)色,熊的鐵鏈和項圈也是。熊轉(zhuǎn)身再度站在我面前。冷不防的,拿著鐵鏈的其中一人叫了我的名字。 “林先生?我想你是林先生吧?”他問。 熊歪著頭,好似是它在發(fā)問。 “沒錯!”人群里有些人大聲說,“沒錯!這就是林先生!這就是林巴巴!” 我仍然站在自己小屋的門口里,驚訝得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人群大笑、歡呼,一些膽子較大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幾乎近到猛然伸出手指就可碰到熊的位置。他們的母親厲聲尖叫、大笑,把他們抓回自己的懷里。 “我們是你的朋友,”其中一個藍(lán)面人用印地語說。他的牙齒在藍(lán)色的襯托下,白得發(fā)亮!拔覀兲嫒藗餍畔⒔o你! 另一名男子從背心口袋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黃色信封,高高舉起給我看。 “信息?”我勉強集中心思問道。 “沒錯,給你的重要信息,先生,”前一個男子說,“但首先你得做一件事。你得履行一個承諾,我們才能給你這封信。很鄭重的承諾,你會很喜歡的承諾! 他們用印地語講,我不熟悉vachan這個表示“承諾”的字。我走出小屋,小心翼翼地繞過大熊。人比我預(yù)期的多,他們擠在一塊,就在大熊巨掌剛好揮不到的地方。幾個人重復(fù)講著印地字vachan。幾種不同語言的談話聲,加上喊叫聲、狗吠聲、丟石頭的趕狗聲,為這場小騷動制造了音效。 石頭小路上沙土漫天飛揚,我們雖置身現(xiàn)代城市的中央,這個滿是簡陋竹屋和張口結(jié)舌群眾的地方,卻像是位在遺世獨立山谷里的村子。我終于看清楚那兩位馴熊師,覺得他們簡直是怪物。涂上藍(lán)漆的手臂與胸膛下,布滿結(jié)實的肌肉,長褲上裝飾了銀鈴、銀盤和紅、黃色的絲質(zhì)流蘇。兩人都是長發(fā),頭發(fā)編成雷鬼樂手那種長發(fā)綹,每一條都有兩根手指那么粗,發(fā)梢則裝飾著銀線圈。 有只手搭上我的手臂,我嚇得差點跳起來。是普拉巴克,他一貫的笑臉異常開心,黑色的眼睛滿是喜悅。 “我們真是有福氣,能有你跟我們一起住,林。你總是帶給我們那么多新鮮刺激的事!” “這可不是我?guī)淼,普拉布。他們到底在說什么?他們想干什么?” “他們有信要給你,林。但把信交給你之前,得履行一個vachan,承諾。有個……你知道的……catches(有個條件)! “catches?” “對啊,當(dāng)然。這是英文吧?catches。那意思就像是因為和善對人而招來的小小報復(fù)。”普拉巴克開心地咧嘴而笑,抓住機會跟我解釋英文。他習(xí)慣(或者是偶爾)在最讓人火大的時候跟我講這個。 “普拉布,我知道catch是什么意思,但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誰叫他們帶信來?” 普拉巴克用印地語連珠炮似哇啦哇啦講個不停,很高興自己成為這次交談的焦點。馴熊師頗為詳盡地回答他,說得跟他一樣快。他們說的話有許多我聽不懂,但群眾里近得聽得到的人猛然放聲大笑。熊四肢著地,嗅我的腳。 “他們說什么?” “林,他們不愿說是誰發(fā)的信!逼绽涂苏f,勉強按捺住大笑!斑@是個天大的秘密,他們不能說。他們接到指示,把信帶給你,不做任何解釋,還帶了個難題給你,類似要你履行承諾! “什么難題?” “哦,你得抱住那熊! “我得干嘛?” “抱住那熊。你得給它一個大大的擁抱,就像這樣! 他伸出手,緊緊抱住我,頭緊貼我胸口。群眾猛拍手叫好,兩名馴熊師尖叫,聲音尖得刺耳,就連熊都受氣氛感染而站立,砰砰跺腳跳起吉格舞。我一臉迷惑,面有難色,引得眾人再笑,笑得更大聲。 “門都沒有!蔽覔u頭說。 “是真的啦!”普拉巴克大笑。 “別開玩笑?不行。” “Takleefnahin!”一名馴熊師大喊。沒事!“很安全,卡諾很友善,它是全印度最友善的熊?ㄖZ喜歡人! 他更靠近熊,用印地語大聲下令?ㄖZ站得直挺挺時,這名馴熊師往前一跨抱住它。熊雙掌圍住他前后搖,幾秒鐘后,它放掉馴熊師,馴熊師轉(zhuǎn)身,接受群眾的喝彩,滿臉堆笑,像表演明星那樣一鞠躬。 “不行啦!蔽以僬f。 “喔,別這樣嘛,林,抱抱那只熊!逼绽涂藨┣,而且笑得更大聲。 “我什么熊都不抱,普拉布! “別這樣嘛,林。你不想知道那個信息嗎?” “不想。” “說不定很重要。” “我不在乎! “你說不定會喜歡那只抱人的熊,林?” “才不會! “難說! “不會! “哎,那你希不希望我再給你幾個大擁抱,當(dāng)作練習(xí)?” “不,還是免了! “那么,就抱抱那只熊,林! “恕難從命! “喔,拜……托啦!逼绽涂擞煤宓摹 “不要! “哎呀,林,拜托抱抱那只熊嘛!逼绽涂斯膭畹溃瑢ふ胰罕娭С。我屋子附近幾條巷子擠了幾百人。小孩爬上較堅固的幾間小屋頂,居高臨下觀看,讓人捏把冷汗。 “抱抱!抱抱!抱抱!”他們哀求,大叫。 我環(huán)顧四周,看著一張張臉和大笑的臉,知道已別無選擇。我跨出兩步,大大張開雙手,慢慢將自己貼上卡諾的粗毛。毛底下,它的身體出奇柔軟,幾乎是肥嘟嘟的。但粗壯的前肢全是肌肉,它在我肩膀的高度抱住我,力氣之大不是人類所能發(fā)出的,此時我了解到什么叫做全然無助。 可怕的念頭閃過我的腦海,卡諾能一把折斷我的背脊,就像我折斷鉛筆那么容易。我耳朵緊貼著卡諾的胸膛,它的聲音在它的胸膛里隆隆作響。我鼻孔里滿是類似濕青苔的氣味,還有股新皮鞋和小孩毛毯的味道。除此之外,還有股刺鼻的阿摩尼亞味,像是正被鋸子鋸開的骨頭。群眾喧鬧漸漸平息。卡諾很溫暖,它左右搖擺身子。我抓在手里的毛很柔軟,如同狗頸背上的毛。我緊抓住毛,跟著它搖擺。在它強而有力的擁抱下,我覺得自己仿佛從某個無法形容的平和與應(yīng)許的崇高之地漂浮著,或者說落下來。 有人搖我的肩膀。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跪下來?ㄖZ已放開我,走到短巷的盡頭,在它的馴熊師、大批群眾及瘋狗的陪伴下,邁著重重的步伐緩緩走開。 “林巴巴,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一定是……暈了還是怎樣! “卡諾抱得你很舒服,是不是?喏,你的信。” 我走回小屋,坐在用條板箱制成的小桌前。皺巴巴的信封里,是成套的黃色信紙,紙上的字是英文,我想那大概是作家街上某個專業(yè)寫信員所打的。寄信者是阿布杜拉。 親愛的兄弟: Salaamaleikum(祝你平安)。你跟我說你們會給人熊抱,我想那是你們國家的習(xí)俗。盡管我覺得那很奇怪,盡管我不懂,但我想你在這里一定會很寂寞,因為孟買沒有熊。為此,我找來一只熊給你抱,請享用。希望它和你國家的抱抱熊差不多。我很忙,也很健康,感謝上帝。事情忙完了,我很快就回孟買,印沙阿拉。愿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兄弟。 阿布杜拉·塔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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