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鹿角上的彩帶》一書是一個使鹿鄂溫克老人的“生命之書”,是一部關(guān)于中國使鹿鄂溫克人歷史沿襲、宗教文化和日常生活的小百科全書,記載了一個北方狩獵民族的古老記憶。中國鄂溫克族使鹿部落屬于搶救性資源,是中國僅存的馴養(yǎng)馴鹿的部落,也是茅盾文學(xué)獎獲獎作品《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原型部落,目前僅有幾百人。本書作者芭拉杰依一家三代親歷了鄂溫克使鹿部落走向城市文明的進程,以他們家族故事為主題的紀錄片《神鹿啊神鹿》《犴達罕》《雨果的假期》等多次榮膺國內(nèi)外大獎,在山林和城市間搖擺的生活動人心弦。本書中使鹿部落在山林中樸實、誠摯、自由、勇敢、有擔(dān)當(dāng)?shù)那嗌倌晟钜呀?jīng)成為時代的背影,本次為首次原汁原味的書寫,尤其珍貴,對當(dāng)下的青少年成長 具有獨特的參照價值。這是中國的“荒野獵人”,是額爾古納河右岸的“賽德克·巴萊”,是一條真實的記憶之河。這也是一部關(guān)于中國使鹿鄂溫克人歷史沿襲、宗教文化和日常生活的小百科全書。*后一位薩滿和*后一頭神鹿已經(jīng)消逝,我們只能借由此書聽到來自那片靜謐山林的呼喚--那樣的地方,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安靜,茂密,神圣,遠在都市與當(dāng)下生活之外。我們都有那種時刻:離開現(xiàn)在,回到自身,“我還是想和我的馴鹿在一起”。 《馴鹿角上的彩帶》一書,使用網(wǎng)絡(luò)眾籌的方式出版,得到廣大讀者的踴躍支持。眾籌項目發(fā)布之后,短短15個小時,就完成了籌款目標,眾籌頁面的轉(zhuǎn)發(fā)超過一萬次,眾籌*終超過了目標的200%。文藝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財經(jīng)、內(nèi)蒙古衛(wèi)視等媒體均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 本書簡介: 《馴鹿角上的彩帶》是一部帶有個人自傳性質(zhì)的長篇小說,作者芭拉杰依——中國使鹿鄂溫克族最后一位薩滿的女兒,今年74歲,以親身經(jīng)歷記錄了自己民族已經(jīng)逐漸消失的文化。這是一位使鹿鄂溫克老人的生命書寫,更是一個北方狩獵民族的古老記憶。本書以鄂溫克少女達沙和年輕獵人帕什卡的愛情為主線,向讀者展示了1900-1950年代在中國北方的森林中使鹿鄂溫克部族的歷史沿襲及狩獵生活。在小說中,鄂溫克少女達沙在父母和哥哥離開營地,獨自帶著弟弟和妹妹在寒冬中的營地中放養(yǎng)馴鹿,年輕的獵人帕什卡穿越風(fēng)雪為她送來象征著真摯情感的彩帶。兩人的愛情幾經(jīng)波折,終于走到一起,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帕什卡因病去世后,達沙獨自撫養(yǎng)孩子長大,成長為森林新一代的獵人。作為親歷者,作者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向讀者展示了鄂溫克族的精神世界和日常生活上鮮為人知的細節(jié),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是研究中國使鹿鄂溫克人的重要素材。 作者簡介: 芭拉杰依,原名巴拉杰依,鄂溫克族,1942年生于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滿歸大興安嶺原始森林深處的馴鹿?fàn)I地,父親依那·劍奇,母親妞拉(中國使鹿鄂溫克族最后一位薩滿)。1964年丈夫去世后,獨自撫養(yǎng)子女四人,其中女兒柳芭和兒子維加皆是在國際和國內(nèi)具有一定影響力的鄂溫克題材畫家。曾經(jīng)擔(dān)任過護林員、衛(wèi)生員,1986年上山飼養(yǎng)馴鹿,直至2012年患病下山,開始搜集整理創(chuàng)作鄂溫克族傳統(tǒng)手工藝品,并以回憶錄的形式還原整理中國使鹿鄂溫克族的民族記憶。 目錄: 1.依嫩·001 2.魯恰瑪·011 3.莫納·019 4.禮物·039 5.妖魔的化身·055 6.春天的最后一場雪·073 7.天上派來的圣人·087 8.敖孬·105 9.獵鹿·121 10.矛遷·145 11.烏力給特·159 12.暴風(fēng)雨·175 13.阿爾巴吉河·193 14.阿爾巴吉遷·223 隨風(fēng)而去(代后記)·2351.依嫩·0012.魯恰瑪·0113.莫納·0194.禮物·0395.妖魔的化身·0556.春天的最后一場雪·0737.天上派來的圣人·0878.敖孬·1059.獵鹿·12110.矛遷·14511.烏力給特·15912.暴風(fēng)雨·17513.阿爾巴吉河·19314.阿爾巴吉遷·223隨風(fēng)而去(代后記)·235評論.林海傳奇.民族心畫.石一寧·249附錄一.國際音標參照表·257附錄二.致謝·265前言書評: 林海傳奇民族心畫 《民族文學(xué)》雜志主編石一寧 內(nèi)蒙古大興安嶺茫茫的原始森林,春夏秋冬的風(fēng)雨霜雪,神奇的馴鹿和馬鹿、罕、熊、狼等各種野生動物;以狩獵和放牧馴鹿為生的鄂溫克人,他們的風(fēng)俗情趣,他們與自然的書評: 林海傳奇民族心畫 《民族文學(xué)》雜志主編 石一寧 內(nèi)蒙古大興安嶺茫茫的原始森林,春夏秋冬的風(fēng)雨霜雪,神奇的馴鹿和馬鹿、罕、熊、狼等各種野生動物;以狩獵和放牧馴鹿為生的鄂溫克人,他們的風(fēng)俗情趣,他們與自然的親近與搏斗,他們的喜樂和苦難……這是鄂溫克族芭拉杰依·柯拉塔姆的長篇小說《馴鹿角上的彩帶》給讀者展開的奇異圖卷。鄂溫克族是分布中國、俄羅斯的跨境民族,在中國境內(nèi)人口為3萬多人;在俄羅斯境內(nèi)稱為埃文基族,約5萬人口。“鄂溫克”在鄂溫克語中意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們”。《馴鹿角上的彩帶》所描寫的大興安嶺敖魯古雅鄂溫克人,只是鄂溫克族的一個分支。敖魯古雅是鄂溫克語,意為“楊樹和樺樹林茂盛的地方”。敖魯古雅鄂溫克人傳統(tǒng)上以狩獵為生,由于大量使用馴鹿,所以被稱為使鹿部落。2003年,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市所轄的根河市政府在市南郊劃出一塊地盤,為使鹿鄂溫克人建了移民新村。大部分人現(xiàn)已搬遷移民新村定居。但馴鹿不能離開森林而繁衍,小部分人又選擇了回到山上。故此,《馴鹿角上的彩帶》一書所表現(xiàn)的,主要是敖魯古雅鄂溫克人的傳統(tǒng)生活。在莽莽密林中與各種野獸競逐廝斗,頭枕狂風(fēng)怒雪、山呼林嘯靜臥安眠,與馴鹿為伴,依偎日月星辰,生息于大自然的懷抱……這樣的生活對于今天的大多數(shù)讀者而言,多么遙遠和陌生,《馴鹿角上的彩帶》給讀者帶來了十分新鮮的閱讀體驗。這種閱讀體驗與作者一起賦予這部作品一種傳奇性,一種傳奇色彩。雖然現(xiàn)代性創(chuàng)造了許多高科技新“神話”,全球化使全球成為一個村莊,但千篇一律的模式化的場景,快速迅捷的節(jié)奏,因想見就見而視若無睹的面孔,使人們對高科技“神話”習(xí)以為常,“神話”失去了神話性,成為理所當(dāng)然、波瀾不驚的生活常態(tài)。而遠離現(xiàn)代性、遠離都市與平原的大興安嶺的使鹿鄂溫克人的傳統(tǒng)與風(fēng)俗,刺激了讀者麻木的神經(jīng),使他們已經(jīng)疲憊的審美再度驚詫和震動!恶Z鹿角上的彩帶》又給讀者帶來了一種浪漫和詩意,F(xiàn)代化把人趕到城鎮(zhèn),把人塞進狹小的樓房,把人和大自然隔絕開來,不能在無邊的林海里仰望天空,不能在高高的群山之巔與星辰對話,使人們感覺到生活的枯燥乏味。因此閱讀《馴鹿角上的彩帶》,能夠喚起讀者對遠方詩意的憧憬,對另一種生活的雄渾想象:人竟然可以這樣自由不羈地生活于天地之間,竟然可以和大自然這么貼近,乃至融為一體!然而,這本書更蘊含著一個成長主題。女主人公達沙在書中剛出場時還是一個沒有脫離過父母庇護的十七八歲的少女。父母和哥哥因為要下山“魯恰瑪”(與俄羅斯人進行皮貨交易),首次把她和年幼的弟妹留在“漫無邊際、冰封大地、沒有人煙”的森林營地,而且時間長達一個多月。原來膽小得連看見老鼠都害怕的達沙,面對突然到來的獨立生活和獨自照顧弟妹的責(zé)任,從惶恐不安、驚慌失措、噩夢連連到從容鎮(zhèn)定、應(yīng)付自如,獲得了成年人的立身本領(lǐng)。作品還描寫了達沙的情感生活:曲折的愛情,幸福而又煩惱的婚姻,苦難和不幸的結(jié)局。實際上,這部小說所呈現(xiàn)的使鹿鄂溫克人的傳統(tǒng)生活是嚴酷的。狩獵生活是原始的,也是困苦的。對女主人公達沙而言,如果說這樣的生活有些詩意和浪漫,那么也是極其短暫的。茂密森林中的生活,充滿各種危險和不確定性,深愛著她的帕什卡幾次從危險中救了她。兩人結(jié)婚后,帕什卡因為風(fēng)雪天外出打獵被凍傷落下重病,婆婆遷怒怪罪于達沙,達沙只好單獨帶著病篤的丈夫帕什卡和還是嬰兒的孩子踏上回娘家之路,一路上飽受狂風(fēng)暴雨的吹打和驚嚇,最終帕什卡死于途中……命運,對達沙一家如同冰雪一樣寒冷無情。但我們也不能說,《馴鹿角上的彩帶》是一部苦難敘事。它所涵括的內(nèi)容,比苦難更多,其中還有歡樂,有堅強、達觀和美德。在小說里,男主人公帕什卡自始至終深愛著達沙,卻被父母逼著與敖嵐姑娘訂了婚。帕什卡為了擺脫這樁婚姻而又不傷敖嵐的心,鼓勵愛慕敖嵐的表弟瓦什卡勇敢追求敖嵐,并取得敖嵐父母的歡心。帕什卡還幫助表弟打獵掙出結(jié)婚的彩禮。了卻了這樁心事之后,他才大膽地向達沙表白愛情,按鄂溫克族的風(fēng)俗向她獻上彩帶。而達沙起初盡管欣賞帕什卡的英俊和出色的打獵本領(lǐng),卻誤會帕什卡是一個見異思遷的花花公子,因此轉(zhuǎn)而對他十分鄙視。男女主人公對待愛情,其實都是嚴肅和專一的。“馴鹿角上的彩帶”這一書名,正是來自小說中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故事。小說對其他人物的描寫,也很鮮明地表現(xiàn)了一種民族性格。如對達沙的大舅媽這一人物的塑造。大舅媽能說會道而又心地善良,心胸寬闊,與大自然十分和諧地相處。就像達沙和帕什卡所贊美的:“大舅媽就是這樣的人,一輩子當(dāng)好人,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壞事,家里事、朋友事、外人事,不管是誰惹是生非,到了大舅媽的嘴里都變成平安無事。”“在大舅媽的胸懷里,夜色是美好的,是永遠不落的太陽。大舅媽如歌般的言語里夜色是歌頌生活、歌唱友誼、欣賞歡樂和幸福的搖籃,圓圓滿滿的圓月完美地帶給人們的是最美好的滋味。”大舅媽也是作者用心刻畫的一個人物,也頗為明顯地打上了一種鄂溫克民族性格的烙印。這又是一本很真實的書。作者真實地描寫了各色各樣的人物,真實地揭示了使鹿鄂溫克人的生活狀態(tài)和情感世界。堅強倔強的達沙,深情高尚的帕什卡,善良豁達的大舅媽,一時清醒一時糊涂,滿身邪氣的帕什卡的母親……這些人物的性格和故事,讓讀者意識到這不是一部浮光掠影的粉飾之作,而是一卷以真情實意仔細描摩的民族心畫。隨風(fēng)而去(代后記) 芭拉杰依 我叫芭拉杰依·柯拉塔姆,鄂溫克族,1942年馴鹿崽出生的季節(jié)生于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大興安嶺原始森林深處的馴鹿?fàn)I地,父親依那劍奇·柯拉塔昆,母親妞拉是薩滿。我今年73歲,我寫下就些,就是想記錄下我們民族的一段歷史。19世紀初葉,我們的民族從勒納河流域雅庫特地區(qū)的鄂列涅克(俄語,馴鹿繁殖地)等地出發(fā),以馴鹿為交通工具,邊打獵邊前進,順著勒納河流向,穿越東西伯利亞地區(qū)的山脈、河流與峽谷,到達黑龍江上源。后來分為三支,一支是與馬涅格爾和畢拉爾氏族順黑龍江下去,在黑龍江上游以東的結(jié)雅河、布利亞河流域居住。其他四個氏族37戶人,停留在額爾古納與黑龍江匯流的阿瑪扎河流域沒有繼續(xù)走。還有一支,包括索羅共、給力克、柯爾他昆、布勒多天四個氏族,共75戶約400人,帶著馴鹿600多頭,在瑪扎河停留了一段時間,渡過黑龍江來到漠河以南、大興安嶺北部東北坡的阿爾巴吉河、獨林尼河、老喬河和克坡河流域游獵生活。四個氏族中分化出了固德林、索羅托斯凱兩個氏族,共六個氏族分為三支游獵,漠河一帶的叫“阿穆爾遷”,額爾古納河南岸一帶的叫“古納遷”,貝爾茨河一帶的叫“貝茨特萊遷”。遷居到漠河一帶后,“阿穆爾遷”分出三個烏日勒:“矛遷”、“庫然遷”、“阿爾巴吉遷”。傳說中曾經(jīng)有過一個云游詩人拜訪各烏日勒,在他的詩中有對“矛遷”的一評價:矛庫恩(很酷的意思,矛是大河名,生長著粗壯樹木)、矛庫恩、額尼庫恩、嫩努哈林、故大米亞。詩中大意:矛河我的母親河,酷似林中之王、矛遷部落的男子魁梧高大,好似頂天立地的大樹。庫染、庫染、額尼迷亞、庫熱波得烏、故訥那熱。大意:流傳中的庫染河,縱橫累累的暗礁,恰似母親河的子孫,不吐真情不可交。阿爾巴吉刊、額尼刊、秋卡卡日依、秋日拉姆訥依。大意:慈母般的阿爾巴吉母親河!依然是碧水藍天一片蔥綠。這個沒有留下名字的詩人,用自己的詩表達了對阿爾巴吉遷的崇敬之情,阿爾巴吉刊是個美麗的地方。漠河一帶的三個烏日勒,他們都有代表性的人物。亞什卡、亞克沙、魯卡斯卡,還有小說中的葉烏列納舅媽,都是真實存在的人物。鄂溫克人的各烏日勒之間就這樣在山林之中安靜地生活了一個多世紀。大概1940年代,一次部落里的人下山魯恰瑪,回來時帶來了從沒聽說過的日本人的消息。據(jù)說他們漂洋過海地來到中國,占據(jù)了好多中國的城市,到了哈爾濱了。在哈爾濱到處能看到白布上印有紅日的太陽旗。哈爾濱附近的小鎮(zhèn)和村莊不得安寧,到處有日本兵出沒的影子,進村就抓人殺人。當(dāng)時我們部落里的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想,我們的安達易每次去哈爾濱都能看到日本兵,扛槍端槍地在大街上來回走動,他們?yōu)槭裁纯梢曰钪貋??dāng)時的情況,有一些是我稍微長大一些母親講給我的,有些是我自己親自經(jīng)歷的。后來,日本就到了海拉爾,在海拉爾到處抓人,強迫民工給他們修工事,修完工事全部殺掉。據(jù)說日本人不怕安達易,他們怕聯(lián)合起來打日本兵的老百姓隊伍,害怕八路軍。當(dāng)時我們部落的人明白外納(戰(zhàn)爭)開始啦,安達易不斷帶來關(guān)于日本人的消息,日本人已經(jīng)到達海拉爾,燒殺劫掠,戰(zhàn)爭在繼續(xù)。那時,我們想,以后盡量少下山,去魯恰瑪多換些糧食做個考勞保存放起來,萬一日本人殺到我們這兒,就進入森林深處,日本人就找不到了,可以遠離日本人直到戰(zhàn)爭結(jié)束。但一切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1940年,日本軍隊侵入奇乾村,他們修筑工事,立桿子、拉電線、炸烏克日斯克山修飛機場。終于,他們進入了我們的大森林。日本人進入森林那一年,很多人都記得非常清楚。因為就在那一年,達沙兒子提浩養(yǎng)了很多年的狍子,失蹤了。那小狍崽是他當(dāng)年自己從森林里領(lǐng)出來的,他一點點地用馴鹿奶將它喂大,后來就像狗一樣天天跟隨著他。很多次山外來的安達易都想買走這只馴順的小狍子,他們開出了驚人的價錢,都被提浩拒絕了。在它十五歲的那一年,它已經(jīng)太老了,但還是活過了那年的冬天,直到春天冰雪完全融化的時候,一天早晨,它喝過提浩喂給它的馴鹿奶之后,就獨自走進森林了。提浩到森林里找過,但再也沒有找到它。它可能也是意識到自己實在太老了,到森林深處去尋找一個自己睡覺的地方去了。就1940年的秋天,幾個日本軍人帶著翻譯進入各部落點,召集獵民,要求所有的鄂溫克男人下山接受訓(xùn)練。他們強迫我們在阿巴河附近修建了三棟木刻楞房。一棟是糧庫,一棟是日本人蹲點換班的辦公室和宿舍,一棟是獵民接受軍訓(xùn)時的宿舍和廚房。家里的老人、婦女、兒童為便于互相照應(yīng),三個烏日勒合并在伊穆河。還有專給姑娘們的房間。姑娘不多,平時有一兩個,負責(zé)給軍人做飯。從此那里就成為全體獵民和日本人做皮貨交易的場所,保辱庫基克成為“貝茨特萊遷”、“古納遷”兩個大部落的集中營,即人們傳說中的日本大營。當(dāng)時獵民們得不到任何關(guān)于戰(zhàn)爭進展的消息,也不知道戰(zhàn)爭要打到什么時候,只是從日本人口中聽到日本是強大不可戰(zhàn)敗的。有一天日本兵不知從哪兒押來幾個不認識的外鄉(xiāng)人,五花大綁地押到大營,說他們幾個是反對大日本的抗日分子。幾個外鄉(xiāng)人已經(jīng)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不成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們被五花大綁地拉到山坡下,在那兒把他們殺害了。日本人強迫所有的獵人觀看槍斃的過程,之后還命令獵民把尸體堆起來燒掉。那些可憐人的遺體在柈子堆燃起的沖天大火中被燒掉,那悲慘的場面實在殘忍,獵民們沒法看,都背過身去。但日本人強迫我們觀看,說這就是反抗日本人的下場。獵民們被逼著轉(zhuǎn)過身來,面向大火中的遺體。那些遺體被燒得在火中抽動。我們第一次面對這樣慘無人道的悲慘場面,我們明白這是日本人在恐嚇我們。我們親眼見識到了日本帝國主義的殘忍,傳說中他們的無惡不作是真的。獵民中有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看到了整個槍斃和燒尸體的場面,那孩子受了驚嚇,晚上做噩夢,折騰了好幾宿,弄得軍營里的大人們不得安寧。日本兵在訓(xùn)練獵民時,非打即罵,又因為無人狩獵,家里的妻兒老小連溫飽都保障不了,獵民已經(jīng)無法忍受。1943年10月末,“矛千”巴爾巴拉的18歲兒子殺了日本軍官。軍營里的獵民連夜收拾東西、尋找馴鹿,逃往額爾古納河。日本人得知消息從奇乾內(nèi)地雇傭三個熟悉路線的俄漢混血人給他們當(dāng)向?qū),到貝茨特萊千附近追殺獵民。日本騎兵進山尋找獵人,一天下午找到一家狩獵灰鼠的獵民。十月末和十一月初正是獵民一家一家單獨狩獵灰鼠的季節(jié)。當(dāng)時,父親、母親和兒子都出獵了,家里只有三個孩子,大的是個十多歲是個女孩。女孩長大后都叫她大妮好,跟她同名的有幾個,她排行老大。那女孩活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她父親的名字我不知道,人們都叫他“好波樂”,是綽號,長相很兇的意思。母親叫阿嘎什克。那家的兒子叫依羅什克。父親、母親和兒子很晚才回來。日本騎兵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啦,讓翻譯告訴父親說:西林吉一帶出現(xiàn)一批土匪,命令他連夜帶路。阿波樂帶路到了伊穆,但撲了空,所有的獵民都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一家人,只有父女倆,父親叫尚卡,綽號“科樂班”(肩、胸寬大的意思),女兒叫妮胡里克。日本人問科樂班:你怎么沒跟其他的獵民一起逃走。舍不得離開故鄉(xiāng)。當(dāng)時尚卡就是這么回答的。日本人給尚卡父女倆拍了照片。1987年9月,日本人大遂和義來到中國,到拉吉米獵民點時帶來了這張父女倆的照片。十家六十多口人過江逃生時,尚卡的老母親和他二女兒沒有在身邊,遠在森林深處的獵民點。這可能是他沒跟他們一起逃走的原因。到了1945年,蘇聯(lián)紅軍打過來時,獵民們也加入了圍剿日本兵的戰(zhàn)斗。當(dāng)時有一部分日本兵逃入森林,貝茨特萊千的獵民得到消息,除了出獵的以外,所有在家的獵民全部去了艾亞蘇河。十五名獵民們在逃亡日本兵的必經(jīng)之路上面的山坡上設(shè)下埋伏,做好一切戰(zhàn)斗準備,等待日軍出現(xiàn)。早晨,樹枝和地面上的露水還沒風(fēng)干的時候,一個獵人牽著幾個滿載馱物的馴鹿,一手拿著木棍,打著小路兩旁枝葉上的露水走過來,他身后跟著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狡猾的日本兵就在這獵人和孩子的身后,他們強迫獵人和孩子給他們帶路。“帕里提”(這個獵人的綽號,指口無遮攔,什么都說的意思。真名尼格來)趴下!”埋伏的獵民沖著他大喊。帕里提扔下手中牽著的馴鹿,孩子也不管了,鉆進密林不見啦。孩子嚇壞了,呆站在原地不動。獵民只顧打后面的日本兵,沒看到這個孩子。路邊趴著的一個日本兵爬過去,把孩子拽進森林里。在日本大營里軍訓(xùn)中學(xué)到的軍事戰(zhàn)術(shù)最終用在打他們的戰(zhàn)場上了。獵民本來就個個都是神槍手,在森林里又如魚得水,日本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馴鹿鄂溫克人只是獵民,世代只狩獵野獸,這是歷史上他們第一次將手中的槍指向人。這場戰(zhàn)斗就是歷史上常說的“艾亞蘇河戰(zhàn)役”。在整個戰(zhàn)斗過程中,一共有二十一名兵,擊斃十三名。鄂溫克獵民沒有任何傷亡,只是一個獵民的帽子上被子彈打了一個眼,另一個人褲腿被穿了一個洞。算是日本兵救了那孩子一命,他被日本人一路帶到集結(jié)地,給了他糧食讓他獨自回了自己的家。后來剩下的日本兵也被全部擊斃。那孩子名叫格力什克,現(xiàn)在八十多歲,生活在敖魯古雅鄉(xiāng)敬老院。 當(dāng)時,渡江逃避日本人追殺的獵民。有索羅共氏族中的亞什卡、亞克沙、魯卡什卡三個大家族,少說得有三十多人。另外,庫然千、阿爾巴吉千,還有從貝茨特萊千投奔過來的家族和個人。其中,拉吉米爾,母親改嫁給多子的伊納肯奇薩滿,一氣之下投奔矛遷。阿里謝依與矛遷姑娘結(jié)婚也投靠矛遷。敖保前夫死后,帶兩個兒子改嫁到矛遷。聶奇熱烏因女朋友被大營里的日本軍人搶走,投奔矛遷。這么好好計算一下,三個大部落戶數(shù)遠遠超過10家,人數(shù)能達到100以上,正好和在日本大營里受控制的兩個大部落人口相等,甚至?xí)喑鲆恍。?dāng)時,五個日本騎兵把向?qū)Я粼谏锌,跟順著逃亡獵民們在森林中踩成的大道趕到額爾古納河。在額爾古納河岸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日本騎兵到底后來追沒追上獵民,沒人知道。當(dāng)時額爾古納河正在結(jié)冰階段,河面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冰塊冰片,那時的獵人家,家家有樺皮船,個個是擺弄樺皮船的高手。留下的人們猜測他們安全過江了,這是他們對親人的祝愿,希望他們平安無事。還有一種說法,獵民過去了一半,另一半淹死在河里。另一種說法是,日本騎兵趕上他們過江,與獵人在額爾古納河兩岸展開激烈槍戰(zhàn),大批的獵人和馴鹿死在河里,一小部分幸存下來。第二年的開春,堡溽庫基克大營召集獵民開會,在會上表揚了尚卡父女倆,贈送給他們很多禮物。那時候日本人公布了:逃跑過江的人全部殲滅在額爾古納河里。1944年6月間,當(dāng)時過江的亞什卡神秘地出現(xiàn)在日本大營附近的密林里。目擊者小八月飲馬時看到了,他形象地跟獵民說:亞什卡胡拉瑟(大紅著臉)從密林里露出臉,做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聲張出去。顯然,至少還是有獵民幸存下來。 我還要提到一個人物,就是蘇聯(lián)紅軍的代表,庫斯米少校。1944年8月間在日本大營,黃昏時分看到前邊一大堆倒木圈里鉆進一個陌生人。幾個人都怕?lián)?zé)任,派人報告了日本人。當(dāng)天夜里,日本人召集受軍訓(xùn)的全體獵民,包圍了倒木圈。但是,最后也沒有抓到那個人。后來,大家知道,那人是從給日本大營做飯的伊納卡身邊逃走的。那個人就是庫斯米少校。那是庫斯敏少校第一次來日本大營和獵民溝通,一起抗擊日本人。1945年日本投降后的秋天,庫斯敏少校再次來看望獵民。他在貝茨特萊遷烏日勒找到昆德伊萬,由昆德伊萬帶隊走訪了各個獵民點。他們每到一個烏日勒,獵民為了迎接他,都是燃起熊熊的篝火,高歌起舞——“浩、浩、浩日泰——哎、哎、哎日泰。”這首篝火歌舞開頭詞原出自于庫斯敏少?谥,一聽就讓人感受到軍人堅定而雄壯的氣魄。這首歌流行了幾十年,一直流傳到今天。2013年7月28日,在敖魯古雅鄉(xiāng)舉行了世界馴鹿人大會,在歡送的歌舞會上,用的就是這首歌作為開場詞。很多年過去了。1943年10月末過江的矛遷、庫然遷、阿爾巴吉遷的獵民們,我們再也沒有聯(lián)系。他們是我們的親人,我們一直在思念他們,F(xiàn)在,這些事快成為故事和傳說了。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五年,1954年,原在奇乾的蘇聯(lián)僑民回國后,經(jīng)常和我們保持國際通信。他們也想念在中國的朋友。1958年和1959年,昆德伊萬幾次寫信打聽,了解蘇方民族集中區(qū)域的使鹿鄂溫克人中是否有1943年從中國過江到蘇聯(lián)境內(nèi)的十家六十多人的使鹿鄂溫克人的情況。但結(jié)果令人失望,沒有得到他們的任何消息。來信回信的都是雅庫特人,他們中有教授,也有大學(xué)生。我們的委托人——昆德伊萬在文革前(1965年)過世,F(xiàn)在想一想,這是七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因為日本人的侵華戰(zhàn)爭,我們馴鹿鄂溫克人應(yīng)該是完整強大的一個民族。我現(xiàn)在仍然住在山上的營地里,不習(xí)慣山下定居點的房子,定居點的房子已經(jīng)重修了好幾次,現(xiàn)在據(jù)說是北歐的風(fēng)格,從外面看很漂亮,但設(shè)計有問題,二層樓窗窗戶打不開,不通風(fēng),房檐太低,陽光根本照不進屋子,太陰冷了,連夏天也得點上電暖氣。我還是愿意住在山上的營地里,跟我的馴鹿在一起,今年春天,一共降生了18只小馴鹿,鹿群又擴大了,但是七月中旬的時候,鹿群得了疫病,一共死了18頭馴鹿,鄉(xiāng)里政府派了防疫人員過來,疫情終于控制住了。我還是愿意跟我的馴鹿在一起。 2015年3月完成。2015年10月8日改完于敖魯古雅鄉(xiāng)。長達一兩個月的營地。以下注釋皆為使鹿鄂溫克人的日常稱呼,以漢字表現(xiàn),盡量接近其發(fā)音。后附國際音標。從去年入冬以來,爸爸還是第一次這么精心地設(shè)置齊全完整的新營地。糾[1]的哈然[2]比平時擴大了一兩圈。斜壤桿[3]比平時多出了十多棵,長度比平時也多出了一大截。平時躺倒在雪地上的馴鹿鞍具架,也用高過腰帶的支架平平整整地將六棵六米長的鮮木架子架起來,長長地平展在媽媽別[4]的后面。高高的柈子垛[5]齊刷刷地碼在糾門的左側(cè)。離柈子垛約有三四十步,奇怪地搭上了一個棚子,就像給盛夏剛出生的小鹿搭的涼棚。在夏季,爸爸幾乎每年都搭上這樣一個棚子,使剛出生的小鹿躲過烈日暴曬,還有鼻蠅和瞎蠓的叮咬。在冰天雪地的冬天里,爸爸還是第一次搭這樣的棚子,而且,這個棚子搭架得非常精細牢固。爸爸精心地選擇了兩棵樹。兩棵樹的距離正好十五步,它們的樹杈不高不低正好相對,方向也相對。爸爸把準備好的足有二十米長的橫桿一頭掛在這棵樹的樹杈上,另一頭掛在另一棵樹的樹杈上,橫桿上斜著放上三四十根斜壤桿,斜壤桿上再覆蓋上厚厚的常年綠葉的馬尾松、針葉松和落葉松的枝丫。將棚子里的雪撮到棚外,嚴實地圍在棚桿根上,棚子里露出的地面上鋪了一層柔軟的落葉松枝丫。枝丫上面橫放了一棵鮮木,是為拴三頭受傷的鹿準備的?筷柮媾镒右粋(cè),在露天的空地上,像小山似的堆放了很多圓木,是為它們?nèi)∨瘋溆玫。爸爸還精心地連棚子旁邊的幾棵距離相近的小松樹也利用了起來,把這四五棵小松樹的尖端合在一起,用皮條系上,上尖下寬,形成一個圓形的小糾。里面鋪上厚厚的枝丫,外面從上到下覆蓋了各種枝丫枝條——這就是烏提[1]的窩棚了。爸爸所做的這一切宣告:打灰鼠子[2]的季節(jié)結(jié)束了,狩獵一冬沒完沒了的奔波終于停了下來。繁忙的冬天就要過去了,從一個營地到另一個營地,三天兩頭沒完沒了地搬家,這種日子終于結(jié)束了。在這個營地,全家人可以平心靜氣地等待二叔、大舅他們搬回來,這是去年秋天分營地的時候爸爸跟他們約好的。魯恰瑪[3]之前在這里會合,這里就是依嫩了。要不然,爸爸不會大費周折地選擇這處安靜避風(fēng)的新營地。營地剛剛建成的第二天早晨,不知道為什么,爸爸突然做出決定:明天早晨動身下山。媽媽往碗具簍里裝著茶碟茶杯,然后將碗具簍往喬安[4]一推,轉(zhuǎn)過身,問道:“怎么不等他們了?”爸爸半坐半躺,后背倚著被垛,雙手交叉枕在腦后,雙腿舒展開,貼著媽媽伸到火堆旁,雙腳的腳趾愜意地一張一合,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火苗。爸爸像是沒有聽見媽媽的話,目光仍舊停留在火堆上。媽媽以為還有商量的余地,向爸爸的身邊蹭近了一點,和氣地說:“也好,那就再等上兩天吧。這一冬馴鹿們的用具沒有一個像樣的,鞍子、鞍墊、籠頭、肚帶、依卡烏牙[1]、陰莫克[2]、庫瑪蘭[3],哪一樣都得修復(fù),縫縫補補就得兩三天。”“等什么呀,他們不能搬回來啦。”爸爸有氣無力地說。“這不可能?去年上秋分點的時候你們不都約好了嗎?在這里合點,把老人孩子們安頓好之后一起魯恰瑪。”媽媽說。“毛皮貨交易馬上就要到期了,誰不想早點趕到預(yù)約地點啊。”爸爸有點不高興了。“可我不忍心把三個孩子孤零零地留在這沒有人煙的冰天雪地里。我怕他們寂寞、害怕。”“你這是找借口,不想魯恰瑪。咱們祖祖輩輩生長在漫無邊際的森林里,冰封大地、沒有人煙更讓人感到安全放心。什么也別說了,痛快跟我下山就是了。”“你這是在逼我,存心氣我,我就知道你的心事!”媽媽生氣地說。“知道就好。”爸爸氣沖沖地回應(yīng)。媽媽抬起頭,兩眼盯著爸爸的臉,氣憤地嚷道:“你眼里從來就沒有我這個人,在這個家里我說話從來就是多余的。多少年來大事小事我都依著你、讓著你、順著你,越給你讓步、越給你面子,你就越來越不要臉了!我不是你家的馴鹿,想什么時候用,就什么時候牽走!我是這家孩子們的母親,我要保護他們!”“他們都不小了,自己能照顧自己,用不著你來保護他們。況且這里的一切我都給他們準備好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擔(dān)心什么,害怕什么?你是不是害怕見一個人?”爸爸的語氣和緩下來。“天!你在說什么?你拿我當(dāng)什么人了!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我怕什么,我怕誰?!”“我問你,去年最后的安達交易會上,你和他二嬸,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跟烏羅納太太怎么說來著,你忘了?”“哎喲,這事、這事真是多虧了你的提醒,我差點忘了。”媽媽支支吾吾地說。“下山這事可不是我逼你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推、推、推,推到桃若唯瑟節(jié)[1]。”媽媽鐵板著臉堅決地說。“這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事,咱們向人家求親,討好還來不及呢,怎么能做出這種蠢事呢?”隨機應(yīng)變的媽媽立刻平靜下來,溫和地說:“你聽我說嘛,烏羅納太太不會有那么多毛病,她一個寡婦人家風(fēng)風(fēng)雨雨領(lǐng)著兩個孩子夠不容易了,哪來那么多講究。她應(yīng)該向咱們討好才是呢!”“行啦!”爸爸大喝了一聲,媽媽嚇了一跳。“烏羅納太太好端端的人家,養(yǎng)育著文文靜靜的好女兒,憑什么向你討好?”爸爸氣憤地嚷道。“干什么發(fā)那么大的火?我這不是兩頭難嗎?顧不上那頭,舍不得這頭。看把你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真是的,我真納悶,你就忍心把三個孩子留在這空曠的林子里?張嘴閉口的,一口一個烏羅納太太,烏羅納太太有那么重要嗎?”“當(dāng)然重要了。烏羅納太太是一個家族的長輩,是我們未來的希瓦恰[1],我當(dāng)然要張口閉嘴地念叨她。你這是中了哪門子邪氣,胡說什么呀?我知道你打心眼里沒有把烏羅納太太放在眼里,呸!還是個女人呢!”“好!好!我跟你下山就是啦,把烏羅納太太一家三口都接過來,這樣你就心滿意足了吧。”“爸、媽,你們還有沒有完,煩死了。”達沙把一大堆縫補著的籠頭往后一扔,賭氣地說。“這不都是你爸爸逼的,你都聽見了吧。我想把你哥哥的親事推到桃若唯瑟節(jié),六月天高地闊,大地一片蔥綠,森林里花朵漫山遍野,多么吉祥的季節(jié)呀!那時候各烏日勒[2]的男女老少都來過桃若唯瑟節(jié),那多熱鬧啊!你爸爸非得在這個季節(jié)里,這天寒地凍、北風(fēng)呼嘯的季節(jié)多不吉利。誰敢從阿圖[3]中走出來看熱鬧。走出來幾個也帶著丑八怪一樣的怪相:不是緊緊地縮著脖子,就是雙手死死地抱著胸口,再就是齜牙咧嘴的,多不吉利。”“得得得,那時候你還能拿出什么樣的禮物送給烏羅納太太?”爸爸問。“喲!輪到烏羅納太太家提親還帶贈送的,連傳統(tǒng)規(guī)矩都不要了?哎喲喲!真是的。”媽媽不滿地嘖嘖連聲,大睜著眼睛接著說,“烏羅納太太那么高貴嗎,是那么高尚的人嗎?簡直成了神話中的希溫旦[4]了!你究竟要贈送什么樣的禮物,想付出多少財物才算是你滿意的?”媽媽板著臉問道。“除了老傳統(tǒng)一公一母兩頭馴鹿之外,再加五百張灰鼠皮、二十張貂皮。”爸爸斬釘截鐵地說。“哎呀!我的老爺呀,你膽大包天地隨意說出口,你要不要這個家了?要不要讓我們活了!你瘋了,徹底地讓烏羅納太太把你弄糊涂了,你傻了?不識數(shù)了?二十張貂皮遠遠超過了五百張灰鼠皮的價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