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MOMENT早安,寄信人


作者:淺白色     整理日期:2014-08-24 11:28:05

Prelude
  我在臺風來襲的失眠夜里想起你,風的形狀被雨水印在玻璃上,像我曾經(jīng)寫給你的信,模糊又真實。
  我曾經(jīng)給你寫過一封信,貼了郵票,信封卻沒有寫上地址。
  它存在舊書柜的抽屜里。
  那是晦暗長路中一線稀微的光芒,那是漫長旅程里一盞熠熠生輝的路燈。
  我在臺風過后的微亮清晨里想起你,記憶的形狀被字跡留在信紙上,像我們之間早已經(jīng)不知去向的過去,遲緩又清晰。
  如果找到當年那個墨綠色郵筒,你會不會將記憶投遞?
  早安,寄信人。早安,曾經(jīng)遺失的自己。
  作者簡介:
  淺白色:不安分的水瓶座。資深媒體人,設(shè)計師。喜歡寫字畫圖拍照看電影,更喜歡到處跑:如果不在旅途中,就是正在計劃旅行。2009年出版暢銷書《巴黎沒有摩天輪》,創(chuàng)下四個月銷售15萬冊的奇跡,獲得卓越網(wǎng)小說總榜排名第五名的佳績!2010年2月出版的《日光微瀾》爭先
  目錄:
  [letter]早安,寄信人
  [map]有沒有一張藏寶圖,能讓我找回你
  [score]給你全世界的日出
  [jewelry]戀人未滿
  [postcard]心如折紙
  [picpuzzle]逆風飛行
  [lamp]他的浮華繪
  [daisy]雛菊
  [diary]喜寶細膩的記憶伴隨時光的流轉(zhuǎn),在淺白色筆下盡現(xiàn)斑駁的旖旎,還有哪部作品能這樣令人期待!鲁染W(wǎng)每次看她的作品都像在傾聽一段自己喜歡的輕音樂,淡淡的甜、淡淡的酸、淡淡的苦……淡淡的早安,寄信人
  By淺白色
  時間仿佛一場巨大的欺騙,
  將那些無法動搖的回憶變得越來越遙遠。
  早晨七點二十分,我離開公司。
  從深冬到初春的過渡幾乎沒有痕跡,只是天逐漸亮得早了,空氣拂在臉上的刺痛感慢慢減淡,陽光從凜冽的一縷一縷變成柔和的一片一片。接觸到光亮的那一刻,眼睛習慣性地一酸。這才想起前天來上班時忘了太陽鏡。
  地鐵入口,自動扶梯帶著輕微的震動往下緩緩滑行。行人和景物從我視線里平緩地掠過,耳邊來回響著有規(guī)律的電子噪音,就像午夜電視節(jié)目結(jié)束后伴隨滿屏幕雪花點時的聲音。地鐵列車駛來,隧道里呼嘯的風聲像被壓扁了一般,鉆進聽覺麻木的耳朵。聽見語音報站的標準女聲,我不自覺又下意識地在腦海中逐字逐句地反復回放服務語音,一直到下一站,腦海里換成另一段報站語音的循環(huán)。
  清晨的車廂里,很多條音軌在跳動:打電話的人聲,交談的人聲,粗重的呼吸聲,移動電視的電流干擾聲,偶爾擦破空氣的咳嗽聲……我閉上眼睛,軌跡各異的波形從眼前高高低低地滑過。身邊的世界頓時變成了無數(shù)線條,快速地收縮又舒張,相交又分開,直朝我壓迫過來。
  我提前兩站下了車。
  因為職業(yè)病,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落荒而逃的時刻:乘坐地鐵、公交、走在人聲鼎沸的商場,街區(qū)……
  我能夠努力忽略聲音的來源,卻無法阻止它們鉆進我的腦海不斷循環(huán)。
  我是一名ADR剪輯師——ADR代表AutomaticDialogueReplacement,就是在電影和電視劇后期聲音制作時決定哪些對白需要補錄的工作。每到不得不自我介紹的場合,我總要花很多時間來解釋自己的職業(yè):不是音效剪輯師,不是配樂剪輯師,不是混音師,不是特殊音效師,不是ADR混音師,我的工作是一句一句甄別哪些對白在拍攝時沒有錄好,需要演員對著屏幕上的嘴型補錄,而具體執(zhí)行這項錄制并不在此范圍之內(nèi)。
  這類問答的尷尬之處不在于聽者常常混淆,而在于對方其實并不關(guān)心這些細微的區(qū)別,只是出于禮貌而繼續(xù)問下去,做出想要了解你的確切職業(yè)的關(guān)切姿態(tài)而已。提問之前毫無興趣,聽過之后依然迷茫。
  人與人之間的任何關(guān)聯(lián)都是從善意的虛偽開始。
  如果無法忍受虛偽,就不可能獲得更多真誠。我相信這一點,卻依然覺得這一切毫無意義。
  這已經(jīng)是在北京生活的第六年。
  自從以聲音為職業(yè),我就開始明白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毫無聲響的時刻。哪怕是夜深人靜,聽覺也會被自己內(nèi)心的喧囂占領(lǐng)。
  每每取下耳機、結(jié)束長時間的工作,回家路上都不敢開車,更懼怕出租車司機師傅的熱情搭訕,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又總是落荒而逃。
  所有聲音在此時此刻都是種負擔,就像在盛夏的太陽下吃火鍋——我無法否認它美好的部分,卻受不了如此高強度的刺激。
  所幸這種短暫的不適感幾個小時之后就會消失,我馬上又能像正常人一樣散步,逛街,看電影,聽音樂,甚至偶爾還可以持續(xù)聊幾十分鐘電話。
  步行回家的路大約還有兩公里。我疲憊又輕松地穿過熟悉的街道、公園、人行天橋、清晨還沒有開始營業(yè)的商場。
  寒意還很濃的初春,街邊樹木的葉子上都附著了一層輕薄而濕潤的灰塵,朦朦朧朧地被日光描上一道邊,不太純粹的金色像暈開的水彩一樣透過樹葉的輪廓灑下來,在地面上投下隱約的影子。
  馬路上不緊不慢地塞著車,我在紅綠燈前右轉(zhuǎn)。
  忽然聽見有個單薄的女聲在喊,裴皓!
  那一瞬間,嘈雜的背景聲從耳邊隱去。人聲夾雜著涼風從耳朵里灌進來,“啪”地一聲擊中了某根神經(jīng)。記憶像收緊的橡皮筋一樣猛地往回彈開去。我回過頭,只見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陌生少年端著兩杯豆?jié){向那個女孩跑去。他們有點害羞地松松拉著手走在街邊,邊咬著豆?jié){吸管邊看著玻璃櫥窗里自己的影像。他們身上的短羽絨外套領(lǐng)口露出校服的拉鏈,拉鏈扣垂在頸前,隨著步伐輕微地晃動。
  我只是清晰地聽到那兩個字的讀音。也許是裴皓,也許是裴浩,也許是裴灝,也許是……
  裴皓,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刻意想起過與這個名字有關(guān)的一切。那些記憶不會因為頻繁想起而更真實,更不會因為刻意忘記而消失不見。
  在記憶中,我們也從來沒有這樣在清晨的街邊牽手走路。
  他像水一樣從我記憶中沖過去,什么也沒有淹沒,什么也沒有沖走,痕跡在陽光下很快就干了。連水蒸氣的影子都不見。
  回到家,我順手將裝著午餐的外賣袋扔在茶幾上,鑰匙隔著紙袋碰撞玻璃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進到洗手間往木桶浴缸里放熱水,發(fā)現(xiàn)沐浴露用完了。
  踩著臥室的沙發(fā)打開儲物柜找大瓶沐浴露,下來時,身體一碰到沙發(fā)就忍不住躺了進去。迷迷糊糊中聽見水流聲,像雨聲一樣柔和又清晰。我睜開眼睛。睡去和醒來之間只隔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獨居多年,我開始學會在這樣的時刻自己驚醒。
  洗手間的木桶已經(jīng)放了接近半缸水。我定好手機鬧鐘,試試水溫,泡了進去。
  只有在徹夜工作后我才敢泡澡。身邊的熱水和眼前蒸騰的熱氣總是讓呼吸困難,平時并不需要這種太消耗體力的運動,除了疲憊時幫助睡眠。
  在浴缸里睡著,半小時后被鬧鐘叫醒,將換下的衣服按顏色分開扔進洗衣機,去廚房熱午餐……我一邊將這個固定流程再一次輸入自己的大腦,一邊逐漸失去感覺。
  當生活中所有事情都可以獨自完成,我根本沒有機會問自己,是否需要另一個人。
  “賀雅言?”
  我取下大耳機轉(zhuǎn)過頭,看見裴皓正站在我右邊。他身后是排滿一整面墻的CD,日光燈的光線反射在透明塑料的CD盒上,看久了有種不真實的暈眩感。
  “你在排隊?”我把耳機遞給他,有點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站在這里試聽了很久,一直沒感覺到身邊還有人。
  他接過耳機,卻沒有戴上,只是笑了笑:“沒有,是剛才忽然看到了你!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在這家街道轉(zhuǎn)角處的小唱片店,他看到我在聽JoanBaez,我見他手上拿著一張玉置浩二的《重回安全地帶》。
  收銀臺前除了他外沒有別人。裴皓微微低頭結(jié)賬,襯衫領(lǐng)口上方脖頸的線條柔和地延伸到耳后,被細碎的短發(fā)覆蓋。墻邊的展示架上擠滿有棱有角的CD,他背影的弧線、衣角的褶皺在那些方框前面顯得那么飽滿、真實又溫暖。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回學校?”他收好CD從收銀臺走回來。
  他顯然看到了我手里裝滿的購物袋。我點點頭:“你也回去?”
  “走吧。”他接過我手上的袋子,自然得像熟悉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推開門,發(fā)現(xiàn)傍晚的街上就已經(jīng)亮起了路燈,沿著公路兩旁細窄又筆直的綠化帶,橘紅色燈光一盞一盞在還未散去的日光里微弱地亮著。公交站牌下,我們被路燈和夕陽分別投出兩個深淺不一的影子。潮濕的空氣緩緩流過我們身邊,這座南方沿海小城市的暮春充滿遲疑優(yōu)柔的美感。
  





上一本:夏洛蒂的秘密 下一本:游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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