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吶,余生請打擾


作者:言七     整理日期:2023-01-01 12:39:31

  竺暖一直以來都在害怕失去。大學(xué)四年真心的付出,卻換來莫名被拋棄,她害怕再體會一次那種失去以后食不知味、夜夜驚醒的生活。她一直不愿改變,一直抵觸新的美好。踟躕憂傷一貫不是顧世弈的作風(fēng)。他對她的第一眼驚艷,從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或是她的逃避減少過,反而,他越來越懂她,心疼她。今生,大不了她離他追,她躲他覓。竺暖想,她應(yīng)該勇敢一點了。她來到他面前,仰起臉:“天壤之別一直是阻擋我走向你的借口,但是,是你帶我走出了過去的困境,讓我——又有了心動的感覺!边@話仿佛有電流,一下子擊中了顧世弈。他忽而伸手,緊緊把她攬入心口——“竺暖,我一定不會放開手!
  第一章 你早已走進(jìn)我心里
  汴京路17號。
  古樸的院落靜靜地隱藏在鬧市之中,尊貴而神秘。
  到達(dá)約定的用餐地點,竺暖才想起這是一個什么地方。
  東邯苑,一家由明清時代王府改造、只限會員進(jìn)入的餐廳。取得會員資格的不是政壇要人,便是商界名流,這里不僅菜品精致昂貴,且每年要繳納數(shù)目驚人的會費才能保留會員資格。
  竺暖眉心皺起,這根本不是她能消費得起的。更何況,她并不是會員,能不能進(jìn)得去還得另說。
  正猶豫著要不要折返回去,一位身著手工對襟唐裝的中年男子從斑駁沉重的大門走出來,與她微笑相對:“竺小姐,里面請,顧先生已經(jīng)在房間等候多時了!
  園內(nèi)建筑物錯落有致,山水縈繞,宮燈的微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銀杏樹葉落至竺暖身上。她越走越心虛,她要工作多久才能掙得這里的一頓餐費。
  走過曲折的青石回廊,竺暖終于到了楠闌閣,她直直地推開門?此M(jìn)來,里面的年輕男子氣定神閑地合上手中書本,起身向她伸出手,微笑道:“你好,竺暖!
  竺暖也顧不上這些,單槍直入:“這頓飯是你請,還是AA?”
  顧世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依舊淡淡地微笑:“我請!
  竺暖這才舒了一口氣:“相親來這種地方,你有點嚇著我!
  她坐下,接著說:“我不是那種能在事業(yè)上幫攜你、在經(jīng)濟(jì)上支持你的女孩,如果你想用結(jié)婚來掩人耳目或向父母交差,倒是可以考慮我。”
  顧世弈一怔,完全沒有想到她開場會這樣說。他挑眉:“你覺得我只是來隨便找一個人結(jié)婚?”
  竺暖的笑容變得有些清冷:“不然呢,用這種方式找真愛嗎?”
  說著,她抬眼望向他,卻是一愣。多好看的男子,眉目如畫,卻帶著一種凌厲的王者之氣,讓人很容易沉迷。
  竺暖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微微皺起眉頭:“你好像不太符合我的要求,長得太好看了,跟你結(jié)婚一定會過得不安寧。”
  顧世弈未語,只是笑著為她倒了一杯Romanee Conti(羅曼尼·康帝)。竺暖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她一個月的工資或許都買不了這一杯酒。
  看到自己與他巨大的反差,竺暖放松了下來,明知道沒有了可能便也沒了拘謹(jǐn)。竺暖開始放松地吃著飯,菜肴可口,口感醇厚的貢米海參、鮮美的古法煎蝦、爽口的蔬菜沙拉,還有木瓜芙蓉燕窩、黑松露墨魚汁豆腐,皆是價格不菲。
  竺暖邊吃邊想著,明天一定要好好感謝介紹人尹姐,這頓飯簡直是她枯燥生活中莫大的福利。
  “想什么呢,這么專注?”顧世弈為她加了點兒紅酒,眸光溫柔。
  “這一頓飯不算酒能抵我半年工資,你們這些不知人間疾苦的人們啊!斌门瘒@息,“記得以后少喝花酒多做慈善,尊重女性、勤儉節(jié)約。”
  顧世弈啞然失笑:“喝花酒?多做慈善?”
  竺暖道:“今天我在給一個意向客戶打電話時,被調(diào)戲說要是想簽合同晚上就到麗思卡爾頓806號房去找他!
  “出差的住宿標(biāo)準(zhǔn)能到麗思卡爾頓這種級別的,經(jīng)濟(jì)實力至少要向你靠近吧?”竺暖看他一眼。
  顧世弈輕晃酒杯,不置可否,臉上雖保持著微笑,卻微微收緊了手指。
  竺暖接著說:“他還說,不要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公平,他手中握有我期盼的資源,我就要一定程度地給他點回饋。然后,我罵了他!彼α耍切θ輩s是未達(dá)心底,“跑題了,不該跟你聊這些。我不是仇富也不是針對你,只是感嘆,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讓人失望!
  顧世弈安靜地聽她說完。
  半晌,他放下酒杯,夾了一只海參放在竺暖碗里:“多吃點兒。還有,不要以偏概全!
  竺暖目光觸及他骨節(jié)流暢的手指,突然心底一痛—— 在她記憶中,也有這么一雙溫潤如玉的手。
  以前,她經(jīng)常纏著他無比羨慕地說,憑什么你一個男生會有一雙這么好看的手,骨節(jié)分明、細(xì)膩修長,如果能換給我該有多好!
  而司靖塵總是會把黏在他身邊的她推開。他總嫌她煩,開始她總是會厚著臉皮又黏上去,權(quán)當(dāng)他是欲擒故縱。
  可后來,竺暖才真正明白,司靖塵是真的煩她。
  記得去年冬天,大四的她剛來到這家期貨公司實習(xí)時,第一次電話營銷就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她很委屈,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下班后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回到學(xué)校向司靖塵傾訴。
  可他只是冷冷地道:“你心情不好時,找別人傾訴,別來煩我!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走了。
  去年的冬天那么冷,是近二十年來北臨市最冷的一年,她就在那樣零下幾度的冬夜里,眼淚一行一行地被凍結(jié)成冰。
  四年的感情,換不來一句安慰。
  顧世弈靜靜地遞過來一張紙巾,帶著淺淡青檸的香氣。竺暖有些尷尬地接了過來,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在回憶這些的時候,不知不覺便已淚流滿面。
  之后,誰也沒有再說話,直到吃完飯,顧世弈提出要送她回家。
  當(dāng)竺暖看到他價值不菲的銀色車子時卻嚇了一跳,她連連擺手:“不用了,我還是坐公交車比較合適!
  顧世弈也沒有強(qiáng)求,倚著車看她邊掏著零錢邊向站牌走去。
  顧世弈嘴角的笑容漸漸收斂,心底微涼。如果他沒記錯,她還只是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姑娘,這不應(yīng)該是對愛情憧憬幻想、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年紀(jì)嗎?而她卻仰著還沒有褪去稚嫩的小臉,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與年齡不符的家庭、經(jīng)濟(jì)、婚姻。還有,她那么悲傷的眼淚又是為誰而流?
  顧世弈有些煩躁地點了一根煙,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回到公寓,竺暖趴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著一本《期貨投資分析》。這大半年來,竺暖一直忙著開發(fā)市場,投資分析師證考了兩次都沒考過,下次再不過,估計就要被扣工資了。
  暖色的燈光直醺得她欲睡,玻璃窗上掠過的梧桐樹影一瞬間讓她恍覺自己還睡在學(xué)校的宿舍里。
  半夢半醒間,竺暖突然聽見手機(jī)響了起來,條件反射地按下接聽鍵,迷糊中猛地一驚:“哎呀,我今天忘記去給你提水了。”
  清明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伴著低淺的笑聲:“你這半夜要為我去提什么水?”
  聽見這陌生的聲音,竺暖立刻清醒了過來。她環(huán)視了一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公寓,有些失落,聲音也低了下來:“沒什么,做了個夢,請問你是?”
  顧世弈在那邊苦笑:“這么快就把我給忘了?”
  “哦—— ”竺暖按了按額頭,帶著微微的歉疚語氣,“一到晚上就犯暈,顧先生這么晚了有什么事?”
  “竺暖,睡不著就陪我去看夜場電影吧。你是喜歡喜劇片、科幻片,還是懸疑片?”
  “你怎么知道我睡不著?”
  “你家的燈一直亮著!
  竺暖往樓下看了看,果然看見一輛銀色的蘭博基尼在遠(yuǎn)遠(yuǎn)的路燈下閃著微光。她“啪”地按滅了燈,摸索著回到床上,好一會兒才適應(yīng)黑暗。
  “何必呢?我們之間的差距何止天壤之別,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就不要開始了!”
  顧世弈聽著手機(jī)里傳來嘟嘟的忙音,停頓了一會兒,把手機(jī)扔進(jìn)中控臺,又點了一根煙;鸸鈸u曳著映出他精致如雕刻的臉,他微蹙起眉頭,拿著煙的手指逐漸收緊。
  他平時幾乎不抽煙,今天已是第二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生氣,是因為被她冰冷地拒絕?抑或是她根本就遺忘了他?
  去年深秋,陽光明媚,顧世弈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明朗的天空突然想出去走走。恰巧那天顧氏集團(tuán)去同仁大學(xué)校園招聘,他便和下屬一起去了。
  剛進(jìn)仁大,他就被校園里干凈路邊的兩排楓葉所震懾,火紅的顏色在陽光下肆意地燃燒跳躍著,異常艷麗的美。
  因為顧氏集團(tuán)是國內(nèi)最大的金屬貿(mào)易商,并涉及人工智能、生物工程、金融等行業(yè),知名度和薪酬待遇都比其他的招聘企業(yè)高很多,所以來顧氏集團(tuán)投簡歷的學(xué)生數(shù)不勝數(shù)。此時的招聘會場被擠得水泄不通,亂糟糟的。
  顧世弈和下屬被擠散,他有些不耐煩,想暫時離開,卻聽見一道清甜的聲音說:“先生,你的紙巾掉了!
  面前的女孩正莫名其妙舉著一包紙巾,可那并不是他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摸向口袋,卻注意到有可疑男子縮回手,隨即可疑男子隱匿回人群快速溜走了。
  她在提醒他注意小偷?
  他抬起頭,女孩白得透明的皮膚讓她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還有那如清水般晶亮的眼眸,甜蜜得像是被糖果浸透了的笑容,似乎染得整個世界都是快樂的。
  當(dāng)時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顫動了一下,隨即又笑著搖了搖頭,小姑娘一個,他怎么可能對她動心。
  向小姑娘致謝后,他移開目光,出去接了個電話。再回到招聘場地時,他驚詫地看見,恰好輪著她面試。
  “竺暖,”面試的HR拿著她的簡歷緩緩念出,“你的姓倒是特別。”
  竺暖首先回以微笑,又說:“閑吟竺仙偈,清絕過于玉。‘竺’容易讓人產(chǎn)生懸空之感,父親便給我取一單字‘暖’,期望我這一生能清和溫暖!
  面試官點點頭,又問了她一些專業(yè)問題。她不徐不疾,聲音輕悅,娓娓淺述。
  “專業(yè)知識不錯,”面試官露出欣賞的笑容,“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一次機(jī)會能讓你立刻擁有兩千萬資產(chǎn)和150的智商,你選哪一項?請做出選擇并解釋!
  竺暖笑了笑,不假思索:“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擁有150的智商。
  “因為,如果我選擇了兩千萬,我并不認(rèn)為以我目前的智商和知識積累能妥善、理智地管理這筆資金?v觀現(xiàn)市,各大投資擔(dān)保公司頻現(xiàn)跑路,P2P(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點對點借貸平臺)理財集體爆雷,甚至連欺詐團(tuán)伙都開始利用大數(shù)據(jù)來分析受害者的心理以求騙得更多。拿到這兩千萬,這筆資金我怕是還沒捂熱就已經(jīng)被騙得所剩無幾了。
  “這也是我應(yīng)聘貴公司投資部風(fēng)控崗助理一職的優(yōu)勢,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行為底線,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為之,有足夠的自制力與專業(yè)素養(yǎng)控制住貪欲!
  聽聞這番話,面試官臉上的欣賞已被驚訝所代替。對于一個應(yīng)屆生來說,能睿智地說出這番話,無疑是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不禁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個女孩,清透稚氣的外表,回答問題卻能面面俱到,真是始料不及的優(yōu)秀。
  顧世弈輕笑,一個簡單的問題能被她冷靜評估出背后的風(fēng)險,并巧妙地與應(yīng)聘崗位相結(jié)合,這無疑是他今天見到的最聰明的應(yīng)聘者了。
  最后,面試官問:“除此之外,你有什么特長和愛好?”
  “攝影!斌门,眉眼彎得動人心弦,側(cè)首指向房間的一面墻壁,“這些都是我拍的。之前我在這個會場開過校園攝影展,主辦老師很喜歡我的作品,就留下了一部分,裝裱好后掛在這里用來裝飾會場!
  顧世弈順著她的手指隨意看去,頓時便被她的攝影作品吸引了。光影處理獨到,畫面生動有趣,即便拍攝的場景簡單,也能鮮明地吸引人來賞閱。
  不錯,他在心中默默贊嘆。
  而看到一幅日出圖時,他卻當(dāng)即愣住。
  圖片中赤紅的朝陽只顯露頂端微芒,天空一角還殘存著淺淡的下弦月。在朦朧未明的光線里,一道清素背影似茫然無措?yún)s又心存希望地尋覓著陽光。這幅作品叫作《我在日出里等自己》。
  他見過這幅作品。
  當(dāng)年,他在接管集團(tuán)之初集團(tuán)陷入危機(jī),巡視旗下子公司生意時,偶然路過一處小眾攝影展,被角落里的這幅《我在日出里等自己》吸引。他那種在茫然絕望中尋找希望的心境,竟與作品所表達(dá)的意境如出一轍。
  但他并未能在作品簡介里尋得作者信息,詢問工作人員,得知這幅攝影的作者是匿名投稿。之后,他便一直心存遺憾。
  而此刻,卻在這里看到了這幅作品,他再次看向竺暖的目光便帶了些奇異。
  竟是她?竟是眼前這個清秀的小姑娘拍出了與自己心靈契合的作品?
  他正準(zhǔn)備代替面試的HR再問她幾個問題,一個電話進(jìn)來,打斷了他的深入探尋。等他掛了電話再次來到招聘會場,竺暖的面試已經(jīng)結(jié)束,再尋不見她的身影。
  之后,他便不自覺地對竺暖多關(guān)注了一分,在復(fù)試的時候還特意放下當(dāng)天的工作去了招聘現(xiàn)場。遺憾的是,竺暖放了顧氏集團(tuán)的鴿子,沒有去參加復(fù)試。倒是她同宿舍的程悠悠一路披荊斬棘脫穎而出,優(yōu)先被錄取。
  他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起她的笑容,便把她的簡歷從人事那兒要了過來。他沒事時就喜歡一遍一遍地翻看,翻看著她的喜好和經(jīng)歷,頁角因他多次的翻動而磨得微絨。
  他干脆把竺暖簡歷上的照片撕了下來,順手放到了自己的錢包里。無論遇到了怎樣的煩心事,只要一打開錢包看見她那甜蜜無憂的笑顏,心情就會立刻晴朗起來,就好像她那笑容帶著一種治愈人心的力量。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喜歡在電腦上查看她的狀態(tài)。從微博到微信、從臉書到知乎,凡是他所知道的社交工具他都搜了個遍。他默默地看著她所發(fā)的每一條心情,斟酌她每一個狀態(tài),不知不覺間便看了她很多個日夜。
  竺暖發(fā)的大多是一些攝影作品。那些未曾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那些在匆匆中被錯失的風(fēng)景,在她的鏡頭下都格外玲瓏美好,她有時候會給圖片配上一些詩詞,有時候會配上一段感悟,總是能觸他心弦。
  顧世弈不由得嘆然,生活中怎么會有這么細(xì)致可愛的人。
  有一天,她突然在微博上異常憂傷地說:“我累了,想找一方凈土,想找一個人,筑一個家,免我無枝可依!
  他不得不承認(rèn),在看到那句話的瞬間,他動心了。他越發(fā)強(qiáng)烈地想結(jié)束這種默默的關(guān)注,想走進(jìn)她的生活,去護(hù)住她一生的笑容。之后,他便找人從中間介紹,以相親的方式安排了自己和她的見面。
  他記得竺暖上學(xué)早,比同級人都要小,現(xiàn)在也只有二十二歲?稍俅蜗嘁,她再也不是當(dāng)年笑容燦爛的模樣,如今她身上那與年齡不符的蒼涼如此明顯,以至于在笑的時候都戴上了厚厚的面具。
  也許,這才是他對她氣急的根本原因。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顧世弈在投資部助理程悠悠給他送資料時,似不經(jīng)意地問她:“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都是怎么提水?”
  難得顧總說一句與工作無關(guān)的話,程悠悠愣了一下,又很快受寵若驚地接上:“我們學(xué)校也算是百年老校了,宿舍里連熱水器都沒有裝,平時用熱水都要提著暖壺去食堂邊的水房里打,很不方便的!
  顧世弈似乎是笑了一下:“有男朋友的女生,每天有人幫著打水可省了不少事!
  “大部分是這樣的,可也不一定。”程悠悠有些唏噓,“比如我們宿舍的一個女生,從大一開始,每天風(fēng)雨無阻地為她男朋友提水。我們住在最北邊,她男朋友住在最南邊,她每天跑到最南邊打水,一個來回都要大半個小時。冬天最冷的時候,看她回來臉都能凍紫,她還樂在其中。她對她男朋友好得恨不得把心肺掏出來奉給他,可那男生卻一點都不知道珍惜,最后還是把她給辜負(fù)了!
  程悠悠越說越氣憤,竺暖這樣優(yōu)秀,卻遇人不淑,在最好的年紀(jì)遭遇了這么一場絕望的感情。她說:“顧總您不知道,我那室友去年也參加了咱們公司的招聘,好不容易過了筆試、一面、二面,最后到復(fù)試的時候卻因為她男朋友的一句‘你別這么早就去工作,在學(xué)校多陪我一段時間’就放棄了這么好的機(jī)會。您說這—— ”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顧總,此時面色陡然森冷,甚至無意識地把她剛送來的文件握得皺巴巴,最后掉落進(jìn)垃圾桶。
  “顧總……您……”程悠悠驚懼。
  好一會兒,顧世弈才恢復(fù)了沉靜的表情,聲音無波:“這份文件你再重新打一份!
  程悠悠這才吁出一口氣,逃似的跑出了總裁辦公室。
  從辦公室出來后,程悠悠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明知道顧總一向不喜歡在辦公室說與工作無關(guān)的話,她還滔滔不絕地說了這么多,真是找死啊。
  程悠悠轉(zhuǎn)而又疑惑,顧總為什么要提起這么奇怪的話題?
  下班后,顧世弈不知不覺開車到了竺暖公司附近。路上有點堵,他干脆就把車停到了一旁的車位里,不一會兒就看見竺暖從公司里出來。
  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大衣,這么熱烈的顏色都沒有在她臉上映出一絲鮮艷,她的臉色蒼白如雪。
  竺暖往前沒走幾步就停在了一個樓盤的廣告牌前,駐足良久,甚至還用手觸了觸那畫布上精美溫馨的房子。直到她身旁的同事小莜等得有些急了,碰碰她說:“怎么,打算買房子了?”
  竺暖笑了笑:“沒有。”
  她只是羨慕圖片上的那個溫暖安寧的家。
  “那就別看了,”小莜往她身邊擠了擠,“我聽說前面開了一家特好吃的日料店,我們晚上去吃吧!
  竺暖瞥了她一眼:“我愛國,不去。”
  “少來!老實交代,你晚上是不是有別的‘勾當(dāng)’?”
  “嗯,晚上我相親!
  小莜哀號了一聲:“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出去,天天相親?”
  坐在車?yán)锏念櫴擂亩⒆◇门谋秤,眉頭動了動,一路緊跟。
  竺暖相親的地點是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飯店,連點的菜都是傳統(tǒng)的四菜一湯。顧世弈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陰霾,坐在不近不遠(yuǎn)的位置,打量著那個和竺暖相親的男人。
  那人一身黑色的中山裝,中分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比瓶蓋還厚的大圓眼鏡重重地壓在鼻梁上,正襟危坐地把竺暖從頭到腳審視了個遍。
  如果有人告訴顧世弈,這個男人是從民國時期“穿越”過來的,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顧世弈有些吃味,面對著這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男人,真不知竺暖是怎么吃得下飯的。更令他驚訝的是,她好像對這個眼鏡男還挺有好感,一直不停地微笑著。
  比昨天面對他時的態(tài)度好了不少。
  顧世弈聽見那男人態(tài)度奇怪地說:“竺小姐如果沒什么別的要求,明天我便帶著你去體檢,如果沒什么問題,我再同您試著交往!
  顧世弈坐不住了,他起身一步步逼近他們:“你怕她有什么?我倒是覺得她腦子有病!
  他拉開竺暖身旁的椅子隨意地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眉頭皺起的眼鏡男:“您別誤會,我不過是先前相親沒被竺暖看上,心理不平衡,來看看她今天能不能遇見一個比我好的!
  “不是這樣的,墨先生……”竺暖連忙解釋。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毖坨R男霍然起立,掃視著二人,憤怒地打斷了竺暖的辯解,“沒想到竺小姐是這等水性楊花的人,汝乃未出閣的女子,怎能與不同男子頻繁親密接觸!墨某先走一步,竺小姐好自為之!闭f罷,他扶了扶他那似有千斤重的眼鏡,頭也不回地走了。
  竺暖瞪了顧世弈一眼,拎起包就要走,手腕卻被他緊緊地箍住。他把她按回椅子上,目光灼人:“你是怎么想的?嫁給這種人,你一生的樂趣都沒有了!”
  “這種人怎么了?”竺暖用力甩開他的手,“起碼人家是大學(xué)歷史教授,知識淵博、思想干凈,不會為了一些利益背叛感情,不做損人利己的事,沒有被金錢所污染!”
  “還有,你是誰啊?我與你只有一面之緣,喜歡管閑事就去找別人,我沒空與你糾纏!”竺暖越說越激動。
  顧世弈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竺暖,其實有些人,失去了不一定是不幸,得到了也不一定是幸福。何必把自己套上情感的枷鎖,不肯放自己一條生路!
  竺暖的臉色從白變青,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到底是誰?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我不會無故靠近一個人,更不會無緣由地跟過來管你的閑事!鳖櫴擂拈L身而立,眉目染上一些柔和,“互聯(lián)網(wǎng)的時代想了解一個人很容易!
  而后,卻見竺暖看著他,眉心越發(fā)蹙緊:“干卿何事?”
  顧世弈挑眉:“這么快就被這教授同化了?如果你非要一個解釋的話,你可以算作我在向你表白—— 竺暖,我很喜歡你,我認(rèn)識你的時間比你以為的要早很多!
  竺暖的神色一瞬千變?nèi)f化,似訝異,似難解,似疲憊。最后,她只是蔫蔫地坐回椅子上,不再多問,擺擺手道:“你走吧,以后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說罷,竺暖慣性地揉了揉額頭。移開目光,她按在額頭上的手卻突然僵硬住,目光滯在門口。
  顧世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餐廳里剛走進(jìn)一對年輕的戀人,男子清雋挺拔,旁邊的女孩正親昵地挽著他,巧笑倩兮。
  “想吃什么?”男子的聲音淡然輕和。
  女孩大致掃了一下菜單,搖著他的手撒嬌道:“我們換一家吧,我想吃西餐!
  “好!彼麥厝峄貞(yīng)著,目光似是掃過了竺暖,卻沒有半分停留。
  顧世弈心念電閃,再看向竺暖時,她正跌撞著站起來,連手都在顫抖著,似乎要追上去。
  他一瞬猜測到,這人便是程悠悠口中辜負(fù)了竺暖的那個人,迅速拉住她:“你這是要做什么?追上去自取其辱?”
  竺暖身子一震,慢慢地蹲了下去,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
  顧世弈俯下身子緩緩地拍著她的背,聽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們這么多年……都比不上……他看她一眼……”
  大一開學(xué)時,竺暖剛過完十七歲的生日,高挑纖細(xì),青春逼人。站在新生中出眾耀眼,剛進(jìn)校門就成了眾多學(xué)長追求的對象。
  那些日子她真是像活在夢幻中,眾星捧月般過得像個小公主,生活中唯一不開心的就是想家。竺暖偶然一次在和高中同學(xué)聊天時得知,同學(xué)正好有一朋友也是仁大的,高她兩屆。
  竺暖當(dāng)時相當(dāng)高興,終于在仁大找到了一點熟悉感,頓感親切,同學(xué)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當(dāng)即要了這個叫司靖塵學(xué)長的電話號碼,給他發(fā)了很長的一條短信。竺暖自我介紹后問了他很多問題,從仁大哪個食堂的飯好吃、哪個教授的課有意思到四六級好不好過等等,最后問了一句:聽說你也是學(xué)金融的?
  那邊很快就回了短信,只三個字:自動化。
  竺暖對著手機(jī)看了半天不明所以,開始還以為他發(fā)錯了,問了這么多問題怎么就回了三個字?最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只是在回答她的最后一個問題。
  竺暖氣極,沒見過這么敷衍的人,悶悶地把手機(jī)扔向一邊,之后也就沒有再聯(lián)系。
  軍訓(xùn)后的一天,司靖塵卻突然給她打電話,約她在校園里走走。竺暖本來是不打算去的,可是同宿舍的幾個姑娘硬是連拉帶扯地把她給拖了下去,力求她用美貌把這不知好歹的男生給“拿下”。
  很多年后,當(dāng)竺暖回想起這些時,一直無法想明白,如果那天她沒有去見司靖塵,此生是多了一絲遺憾,還是多了一份幸運。
  如果沒見到他,可能她永遠(yuǎn)也遇不到讓她這么不顧一切的摯愛了,但也不會遭受到那般撕裂心肺的打擊。
  她記得那天的月光皎潔到近乎明朗,司靖塵就站在那樣的光線里對她微笑:“你好,竺暖!
  那天,他穿了一件霧藍(lán)色襯衣,袖口微微卷起,站在學(xué)校的九月欒下,眼眸如星,就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
  竺暖愣愣地看了他好久,最后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只剩下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心跳。
  一見傾心。
  那晚他們并肩走在校園里的時候,竺暖臉紅得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這是她十幾年來的第一次心動,站在他旁邊就像是被人猜中了偷藏的心事,心中像是有煙花在騰空綻放。
  低著頭的時候,她看見了他的手。那是怎樣好看的一雙手,就像是用玉石細(xì)細(xì)打磨出來的,骨節(jié)分明,細(xì)致修長,讓她忍不住想去碰一碰,想去……牽一牽。
  腦袋里閃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竺暖自己都嚇了一跳。可這個想法一旦產(chǎn)生,就像是魔咒一樣在她腦海中縈繞不止,越來越強(qiáng)烈,最后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終于,在司靖塵送她回宿舍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一路上演練了無數(shù)次的話脫口而出:“我能牽一下你的手嗎?”說完之后,她緊張的心臟幾乎都快要停止跳動,他卻沉默了。
  周遭極度安靜,在竺暖等得快要絕望的時候,卻看見一只晶瑩的手在她面前緩緩地攤開,掌心仿佛帶著照亮她世界的星光。
  可她沒抬頭,因此未看見此刻他眼中突然迸發(fā)的烈烈恨意。與掌心的那片光芒相比,這道暗芒,幾欲將她的世界刺破。
  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竺暖感覺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豐盈了起來,每天有人可以去念想著。真好,無論做什么都好像有一種沒來由的動力。她本來就愛笑,這下更是時時刻刻臉上都掛著甜蜜的笑。
  室友楚楚卻因此特別嫌棄她,說她完全丟了美女的矜持,作為經(jīng)濟(jì)系公認(rèn)的大美女,只見了人一眼就特沒出息地倒貼上去,簡直是丟了整個經(jīng)濟(jì)系的面子。
  竺暖從不在意這些,沉浸在對司靖塵的崇拜中無法自拔——
  “我第一次見到司靖塵的時候啊,才明白什么是少女心,那顏值簡直能讓我融化!還有,楚楚你看他上個月參加的那個高校量化投資大賽,他明明學(xué)的是自動化啊,卻能跨專業(yè)贏翻那幫金融高才生!
  “還有還有,上周他參加的那個辯論賽,論點角度新穎,句句精辟,既像一個師者娓娓授予,又像一場頭腦風(fēng)暴席卷全場,打得對方啞口無言毫無反擊之力!簡直是全才啊我的司靖塵!”
  楚楚聽得不耐煩,推開竺暖。竺暖又笑嘻嘻地黏過去,蹭一點楚楚永遠(yuǎn)也吃不完的零食,接著說:“哪天你發(fā)現(xiàn)誰比司靖塵更好,就拿來介紹給我,我立刻就把他給拋棄。”
  楚楚頓時無言,她不得不承認(rèn),在她認(rèn)識的所有人中,只有司靖塵能配得上竺暖。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男孩如詩如畫,女孩生動明媚,就好像是天作之合的一雙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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