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木心論:與孤鶩齊飛,共木心一色


作者:李劼     整理日期:2015-11-05 10:58:19

(1)“木心毋庸置疑是天才”——李劼說,木心既是文學的天才,也是文化的天才。這樣的天才在意大利叫作但丁,在英國叫作蘭姆,在德國叫作尼采或者荷爾德林,在法國叫作蒙田或帕斯卡爾,在美國應該是愛默生加上梭羅。木心走了,木心的文字并沒有隨之消逝。圓明園廢墟,漢家陵闕,都會是過眼煙云。但《道德經(jīng)》、《紅樓夢》卻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常在。(2)“木心是句子的天才”——李劼說,別人需要用一本書講說的內容,在木心只消一句話就講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個民族之所以成為民族,不是因為能夠造原子彈造航空母艦,而是因為有莎士比亞或者有曹雪芹。倘若硬要說莎士比亞或者曹雪芹是無用的,那么就只有像木心提及韓愈那樣,無可奈何地呀一聲,拉倒。(3)“當作重大發(fā)現(xiàn)炒作,會讓木心痛心疾首”——李劼說,木心有如空谷幽蘭,默默領略,*好。作為話題談論,已然入俗。當作重大發(fā)現(xiàn)炒作,會讓木心痛心疾首。南懷瑾,胡蘭成,潘雨廷,木心,四者之中,南懷瑾*俗,胡蘭成*浮,潘雨廷*精深,木心*清高。木心講學,無心插柳,或為私學先聲,遙接先秦,填補審美空缺。文學本無史。木心走過,留下一片片芬芳。
  
本書簡介:
  木心有如空谷幽蘭,默默領略,最好。木心的詩文是在天空里飛翔的,木心的講學,則像孔雀開屏。李劼《木心論》(OnMuXin’sSelfEnlightenment),同時想到的乃是:這天底下,能夠如此暢談文學的,不知還能有幾個。上篇《木心開屏,美在洞見》。木心講學講出的,是令人目不暇接的洞見,猶如一片片美麗的花瓣。靜觀如孔雀開屏,雍容華貴;動察如天女散花,紛紛揚揚。下篇《遙應李耳,堪比但丁》。木心最出色的散文足以與《道德經(jīng)》媲美,作為詩人的木心,乃中國的但丁,是一顆中國式文藝復興的啟明星。木心的文學審美,雖然繽紛絢麗,但并非了無脈絡可尋。在西方文學是對基督的詩性解讀,對拜倫的向往,引尼采為知己;在漢語文學是與老子的天然相通,與嵇康的兄弟認同,與陶潛的高山流水。這兩條脈絡,有如天空中的兩道彩虹一樣,互相映照。借用王勃名句表達,基督與李耳齊飛,拜倫共嵇康一色;尼采似火,陶潛如水。這既是木心的靈氣,也是木心的底氣。木心毋庸置疑是天才,既是文學的天才,也是文化的天才。這樣的天才在意大利叫作但丁,在英國叫作蘭姆,在德國叫作尼采或者荷爾德林,在法國叫作蒙田或帕斯卡爾,在美國應該是愛默生加上梭羅。木心走了,木心的文字并沒有隨之消逝。圓明園廢墟,漢家陵闕,都會是過眼煙云。但《道德經(jīng)》、《紅樓夢》卻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常在。本書的封面圖畫:木心《曠野一棵樹》。書內收入木心手稿五幅,木心故家唯一的遺物圖(窗欞),以及1986年李劼與胡河清在靜安區(qū)上海第二工業(yè)大學合影。
  作者簡介:
  李劼,作家,思想文化學者,文藝評論家;本名陸偉民,生于上海,畢業(yè)于華東師大中文系,并在該系執(zhí)教十多年。1998年赴美,現(xiàn)居紐約。80年代至今,發(fā)表大量文章,在海內外出版有文學評論集《個性·自我·創(chuàng)造》,專著五卷本《李劼思想文化文集》,《中國文化冷風景》、《百年風雨》、《歷史文化的全息圖像:論〈紅樓夢〉》等;以及歷史小說《吳越春秋》、《商周春秋》、《漢末黨錮之謎》,長篇小說《麗娃河》、《上海往事》、《星河流轉》等。木心(1927—2011),原籍浙江,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畢業(yè)。在“文革”囚禁期間,用白紙畫了鋼琴的琴鍵,無聲彈奏莫扎特與巴赫。陳丹青說,“他摯愛文學到了罪孽的地步,一如他罪孽般與世隔絕”。著有《哥倫比亞的倒影》、《素履之往》、《即興判斷》、《瓊美卡隨想錄》、《溫莎墓園日記》、《我紛紛的情欲》、《西班牙三棵樹》、《魚麗之宴》、《巴瓏》、《偽所羅門書》、《詩經(jīng)演》、《愛默生家的惡客》、《云雀叫了一整天》等書,逝世后另有“世界文學史講座”整理成書《文學回憶錄》,及作為《文學回憶錄》補遺的《木心談木心》。
  目錄:
  【引子】 我曾見的生命,都只是行過,無所謂完成(木心)【上篇】 木心開屏,美在洞見1.1/木心的講學,理當算作開風氣之先。1.2/尼采是孤獨的。木心,也注定孤獨。1.3/木心在詩歌上的童子功,與錢鍾書在學術上的自幼習練堪比伯仲。1.4/文學是很無用的,20世紀文學,更無用!鞠缕 遙應李耳,堪比但丁2.1/木心的文學世界,是在他的小說、詩歌、散文里。2.2/木心完成,撒下一地芬芳。2.3/自有宋開始的中國式文藝復興,已然啟程。
  【上篇】 木心開屏,美在洞見*木心的聰明非凡,靈氣逼人,有時直追奧修。木心曾說:政治,是動物性的;藝術,是植物性的。這在奧修的表述剛好是:男人是動物,女人是植物。兩者不謀而合:政治,是男性的動物性的;藝術,是女性的植物性的。木心的藝術家立場,一如妙玉的遁入空門。生前身后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名聲,又像一個跌入紅塵的尼姑。*木心講學,最得心應手的話題,無疑是文學,尤其詩歌。木心在詩歌上的童子功,與錢鍾書在學術上的自幼習練堪比伯仲。據(jù)木心回憶,杜詩由其母親所親授。不知這是否成為木心特別推舉杜詩的原因,但木心于杜甫確實情有獨鐘。當然了,木心的詩歌修養(yǎng),最為許多現(xiàn)代中國詩人、尤其是1980年代前后走上詩壇的現(xiàn)代詩人所不及的,乃是對《詩經(jīng)》的爛熟于心。其獨到的心得,被訴諸別開洞天的《詩經(jīng)演》。*因此,一講到陶淵明,木心仿佛是在自我告白一般:“我十歲認識陶先生,于今五十多年。”評介是:雙重的隱士,實際生活是退歸田園,文學風格是恬淡沖和。木心解釋:意指隱在種種高言大論之外。木心又說:屈原是中國文學的塔尖,陶淵明不在塔內,是塔外之人。這句話與其說是在描述陶淵明,不如說是木心下意識地表達了自己的敘述者身份,聽上去好像是個局外人似的講說立場。事實上木心講得一投入,局內得很。*有關唐詩與西方音樂之間,木心最準確的比照,應該是從李商隱到肖邦的聯(lián)想。木心以李商隱兩首無題詩為例點評說:“華麗,深情,典雅。首句、末句,自然,滋潤。和肖邦一樣,有分寸,非常有分寸。”說得準確,貼切,無懈可擊。忍不住要補充的是,李商隱的詩歌與肖邦鋼琴曲最相像的地方在于,都只能私下里安安靜靜地品味,而不像杜詩可以訴諸群體朗誦,也不像貝多芬音樂可以在廣場上演奏。*木心說到詞家,一樣的讓人欣喜。一句李后主“不是偉大,是天才”,令人擊節(jié)。說李后主偉大,就像說李白嬌羞一樣不倫不類。不要說李后主,即便把偉大套到屈原頭上,都是對人家的污辱。屈原不過相思而已,什么時候偉大過了?即便是李白、杜甫都不曾想過偉大。李白以不羈的天性,出入于廟堂江湖。杜甫為人處世,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一如其詩歌,嚴謹?shù)貌荒茉賴乐;倘若天上掉下一頂偉大的桂冠,趕緊讓給李白。*區(qū)區(qū)很想告訴木心老兄,意識流并非如老兄想當然的那樣只是一種寫作技巧,而是一種全新的敘事方式。哈羅德·布魯姆為什么將《尤利西斯》看作足以與莎士比亞戲劇并駕齊驅的煌煌巨制,就因為喬伊斯創(chuàng)造了別具一格的敘事結構,并且還與木心老兄心儀不已的《奧德賽》、《圣經(jīng)》、莎士比亞戲劇,遙相對照。木心要是讀過這部小說,當然最好能夠一覽英語原作,肯定會喜歡那個狂妄透頂?shù)亩及亓秩恕?木心對卡夫卡是重視的,對貝克特卻多少有點冷淡了。殊不知,這兩位是互相對稱的文學天才。一個通過小說,一個通過戲劇,比肩而立。在卡夫卡后面站著的是從歌德到托馬斯·曼的德語敘事文學精華,一如在貝克特戲劇里晃動著喬伊斯和普魯斯特的影子。*木心熟悉博爾赫斯,甚至詩作都受到影響。相信也一定會喜歡卡爾維諾小說。安徒生的童話品質,在卡爾維諾小說里獲得了另一種敘事方式的呈示,并且具有博爾赫斯那種時空交錯的美妙。木心不喜王爾德裝模作樣的唯美,何不試試卡爾維諾式的唯美小說?只消閱讀一部《隱形的城市》,便能感受其獨具的風采。*垮掉的一代,木心稱贊了杰克·凱魯亞克。與其說小說寫得出色,不如說生活方式有點拜倫的意思。當然,拜倫是貴族氣十足的,凱魯亞克的《在路上》不過是紐約小混混的瀟灑人生,仿佛是馬克·吐溫筆下的湯姆·索耶或者哈克貝里·芬突然長大了,來到紐約,開著車上演另類流浪。雖然談不上拜倫那樣的英氣勃勃,但同樣的率性,同樣的不拘一格。更重要的是,一點不做作。另一個紐約混混,叫作伍迪·艾倫的,做作透頂。所拍的電影,沒有一部不偽裝瀟灑,以此掩蓋其骯臟的情欲。*木心的20世紀文學講說,雖然不及前面精彩紛呈,但也依然花香四溢。木心不太熟悉敘事藝術,但自有一番對小說、戲劇的鑒賞力,因為天生非凡的直覺能力。就算木心對漢譯作品有隔,但對《紅樓夢》那樣的漢語經(jīng)典,卻絕對不會看走眼。比如,“《紅樓夢》中的詩,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當然,要木心說出為什么,可能有點難為他了。因為木心不擅長邏輯思維,不會像區(qū)區(qū)那樣表述道:《紅樓夢》的詩詞曲賦既在故事之中,又具敘事功能,無法分割出來。邏輯的表述更確切,但不漂亮。*木心談論《紅樓夢》,最為精當之處在于,看出兩個偉大:細節(jié)玲瓏剔透,整體控制很成功。木心以冷酷形容,說是不寵人物。其實從另一個角度講,剛好就是作者跟著人物走,就像托爾斯泰寫安娜最后自殺,可以說很冷酷,也可以說尊重人物自己的選擇!都t樓夢》作者是尊重人物自己的命運,而已。 【下篇】 遙應李耳,堪比但丁*在張愛玲心目中,就連交響樂都像個陰謀,更遑論其他。相比于夏志清的盲目崇拜,木心一眼透底。至于木心引用李義山詩句,“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更是別有一番感慨在其中。胡蘭成在《民國女子》中也曾引用過這兩句唐詩。木心似乎是信手拈來一般放在文中,然后又跟上一行,“她也是喜歡這兩句的!苯又掍h一轉,跳到張愛玲憨孌逗人的一聲叫簾。那個“也”字,明里是由木心的援引而來,暗里似乎又在隱指胡蘭成。此文的微妙處有二,一者是不涉張愛玲任何一篇小說,一者是通篇不提張愛玲與胡蘭成的往事。筆調相當?shù)拿駠L味,結尾處的斷言如是:“中國文學史上自有她八尺龍須方錦褥的偌大尊容的一席地!贝致宰x之,以為木心什么都說了;細讀方知,其實什么都沒說。骨子里的深情款款,全然訴諸淡淡的筆墨。*木心說張愛玲“想保持的是她們自己也弄不大清楚的一份金粉金沙的個人主義”,這到底算是在說張愛玲呢,還是在說自己?木心又說,張愛玲以“偏”和“細”的一面作為她精神的泉源,水是活的,實在清淺,容易干涸了。這又算是在嘆息他人呢,還是在自言自語?老葉客的心思真難測。如今能夠確定的只是,孫木心始終沒有涉足長篇巨制。按其才具稟賦,理當是完全勝任的。倘若曹雪芹也像孫木心那樣只作冥想不動筆,那么世上就不會有《紅樓夢》了。可見,烏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總也大不過一個懶字。那可是木心自己寫在《上海賦》的后記里的,叫作:懶從中來。*懶,是一種貴族病。其極端形式,是俄羅斯文學里的奧勃洛摩夫;而其優(yōu)雅癥狀,則是哈姆雷特式的沉思冥想。木心的方式既不是睡覺,也不是冥想,而是隨心所欲地寫詩,作散文;有時甚至只是造句而已,叫作木心俳句。但不要以為,這是木心的休閑之作,恰恰相反,乃是木心文字世界最為耀眼的精華所在。倘若說木心小說仿佛有意栽花,那么木心的詩歌、散文剛好就是無心插柳。*木心是天生的詩人,寫詩對于木心來說,就像做愛一樣的天然,有如射精一般的快樂。這在木心自己叫作,“我紛紛的情欲”。木心的藝術家生涯簡單說來就是,嫁給了詩歌,又迎娶了繪畫。用木心自己的話來表達,“我選擇藝術作為終身大事,是因為這世界很不公平,白癡可以是億萬富翁,瘋子可以是一國君主!彼囆g是木心的終身大事。木心沒有進一步說明的是,既嫁又娶。沒有人明白,這個單身漢其實活得多么的有滋有味,既做過新娘,又成為新郎。寫詩的每一刻,都是木心的洞房花燭夜。*木心在采訪錄里提及的自己十四歲寫的詩歌,仿佛少男少女的初戀一般純情,那是號稱童心詩人的顧城努力一輩子都不曾寫出來的。顧城說黑夜給了他黑色的眼睛,但沒有發(fā)現(xiàn)同時又給了他黑色的心。顧城尋找光明,最后卻墜落在心的黑暗里。這在木心是有所不為的。木心天然具有一顆玲瓏剔透的詩人之心,有如嬰兒般的濟慈。但又比濟慈更老成。濟慈的詩作是全然的復返嬰兒狀態(tài),木心的純真卻具有與生俱來般的沉思品質,并且有如少年人遺精一樣的自然而然。*木心的詩歌,與李商隱相類,乃肖邦《夜曲》那樣的稀世珍品。酒足飯飽之余,最好聽聽馬斯奈的《沉思》或者舒伯特的《小夜曲》。端起一杯葡萄酒聽《夜曲》,就像車夫將馬車趕進了《天鵝湖》。木心的詩歌無論是日常的還是想象的或是哲理的,皆具肖邦《夜曲》品質。在木心詩句詩行里,展示的是靈魂的徜徉或飛翔,一如肖邦《夜曲》呈現(xiàn)的是星空的浩渺無際。身體、物欲之類的器官感受,在木心的詩行里,被沉淀在看不見的河床底下。木心所謂紛紛的情欲,并非感官掙扎,而是心靈的飄蕩,有如雪花,“紛紛飄下,/綴滿樹枝窗欞”(《我紛紛的情欲·我紛紛的情欲》)。*木心的詩歌語言,可以說,自五四現(xiàn)代白話詩以來,首屈一指。古代漢語,現(xiàn)代漢語,最書面的古典辭章,最簡樸的口語俚語,水乳交融,渾然一體。木心作詩,可以從《詩經(jīng)》四言,突然轉到現(xiàn)代口語,街談巷議,點鐵成金;也可以從律絕詞牌,跳躍到十四行商籟。木心作詩,信筆而至,不拘一格。木心之于詩歌語言的駕馭,就像資深司機開車一般,車隨心轉,出神入化。這又跟肖邦《夜曲》一樣,沒有任何固定的曲式,卻仿佛早就固定在那里了。*木心的無與倫比在于,他嫁給了詩歌,一如他迎娶了繪畫。站在木心的詩歌和繪畫背后的,是藝術女神。木心的藝術女神,有如但丁《神曲》里的貝婭特麗絲。木心手挽著自己的貝婭特麗絲,亦即那位藝術女神,一路前行。木心與他的兩位夫人,詩歌、繪畫,相敬如賓,不管對方是否舉案齊眉。木心不會為兩位夫人尋死覓活,但也不會罔顧左右,從而以沫相濡地走過今生今世。但丁的《神曲》是完整的敘事詩。木心的詩作看上去是零星的,骨子里卻是整體的,由諸多片斷合成到一起,好比許多花瓣編織成的一個巨大的花環(huán),又像經(jīng)由蓮花重獲新生的哪吒太子。這可能也是木心由衷喜愛哪吒的緣由所在!渡袂吩炀土说。拘牡脑姼枰餐瑯映扇四拘。詩人木心,堪比但丁。木心,其實就是中國的但丁。但丁開啟了歐洲的文藝復興之門,木心有如中國式文藝復興的啟明星。彼此的歷史地位,一模一樣。*倘若說木心的詩畫有如與兩位夫人同在,那么木心的散文就是木心本人。散文,是木心的獨處,也是木心純粹的自言自語。在詩歌繪畫里看到的,是摯愛藝術的木心;在散文里看到的,是獨孤無求又無告的木心。木心本人是如此表達自己的這種獨孤的:“人類的遠房親戚”。區(qū)區(qū)讀到這一句時,會心一笑。區(qū)區(qū)隱隱約約的自我定位是:不小心降生在這個星球上的外星人。彼此的相通,并非在于是否都是到這個星球上來作客的,而是在于人,其實是不能類化的。人的存在與人類這個概念,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倘若僅止于是一個翻了臉的愛國主義者,木心還不成其木心。木心的精彩在于,還是一個轉了背的理想主義者。作為一個翻了臉的愛國主義者,木心可能會被混同于一大批不認同專制王朝的人群當中;但轉了背的理想主義者,不要說在漢語族群里,即便在整個人類當中,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在西方文學群落里能夠數(shù)出來的,恐怕也就是塞萬提斯、哈代、?思{;在漢語寫作史上,近人有曹雪芹,先秦有李耳,木心算是第三個,區(qū)區(qū)忝為第四人。*從理論上講,像木心這樣的天才,理當像曹雪芹一樣,寫出一部皇皇巨制,以饗世人。木心自己也曾經(jīng)坦承,有過許多寫作大計劃,最后全都沒能兌現(xiàn):介于《浮士德》與《查拉圖斯特拉》之間的詩劇,《巴比倫語言學》,《瓷國回憶錄》(《魚麗之宴》)。然而理論畢竟是灰色的,天才是不按照理論生長的。木心與巨制的無緣,除了過于哈姆雷特,而不像唐吉訶德那樣,慈悲常在,更為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自己所承認的,懶從中來。木心的懶,并非不想做什么,而是很想做而做不動。這種懶不是心理的,而是潛伏在生命遺傳基因里的因素。民國的貴族,大都生活在這樣的慵懶之中。與此形成對照的是,江湖造翻者卻朝氣蓬勃。今人再為民國貴族唱挽,都不能不正視他們的慵懶,一如再反思或批判江湖造翻,都不得不承認人家的生命力旺盛。*木心毋庸置疑是天才,既是文學的天才,也是文化的天才。這樣的天才在意大利叫作但丁,在英國叫作蘭姆,在德國叫作尼采或者荷爾德林,在法國叫作蒙田或帕斯卡爾,在美國應該是愛默生加上梭羅。木心的天才在于并沒有詳細解讀過《道德經(jīng)》文本,卻與李耳天然相通。能夠讀懂李耳的,兩千年來,也許唯有嵇康。當然不是以文字,而是以生命互相映照出來。至于能夠與李耳天然相通者,唯木心而已。一部《道德經(jīng)》以反者道之動為綱,木心一句人類的歷史進程倒過來才算文明,不無孩子氣地抵達了兩千多年來中國士子從未抵達過的高度:文化是復返的,不是線性遞進的。相比之下,胡適當年那句,少談主義多研究問題,膚淺太多,僅在當時的語境里有意義。*木心是句子的天才。別人需要用一本書講說的內容,在木心只消一句話就講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曾經(jīng)有說,羅素需要寫一本書講清楚的話題,維特根斯坦只需要一頁紙就寫明白了。木心是天才,維特根斯坦也是天才。這兩位天才之間,沒有高低,但有區(qū)別。木心的句子是象形文字,維特根斯坦的任何一頁書寫,是拼音文字。拼音文字擅長將一個話題以邏輯的方式闡述得頭頭是道。象形文字的優(yōu)勢在于,天然具有隱喻性、象征性,從而可以將一本書的內容濃縮成一句話。
  ◎ 木心作品哥倫比亞的倒影瓊美卡隨想錄溫莎墓園日記即興判斷西班牙三棵樹素履之往我紛紛的情欲魚麗之宴詩經(jīng)演巴瓏偽所羅門書云雀叫了一整天愛默生家的惡客文學回憶錄木心畫集木心談木心——《文學回憶錄》補遺木心紀念專號——《溫故》特輯木心逝世兩周年紀念專號——《溫故》特輯木心逝世三周年紀念專號——《溫故》特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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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論:與孤鶩齊飛,共木心一色的作者是李劼,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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