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的“名人”
●張玉
世界上沒有哪一個潑皮無賴能像威廉。沃伊特那樣出名并得到人們的厚愛，也很少有人像他那樣成功地奚落了傲慢與自負。這個失業(yè)的鞋匠，竟然假扮成一個軍官，成功地愚弄了當權者。
1906年初秋的一天，在德國的柏林，一個滿臉胡茬、衣衫不整的瘦小老頭，手提一個破舊的小木箱，在威廉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他時而踢飛路旁的小石子，時而在街旁的樹干上踹上幾腳。這個瘦老頭叫威廉。沃伊特，他已經(jīng)57歲了，他一生中將近一半的時間是在監(jiān)獄中度過的。此時，他剛從柏林一所監(jiān)獄釋放出來，他因盜竊罪在這個監(jiān)獄中被關押了15年，當局沒收了他的護照和身份證。沃伊特孤身一人，沒有固定住處，出獄后，他不知道到何處安身，只好在大街上閑逛。15年沒有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他處處都感到很新鮮。
這時，街上走過來一支小部隊，這是駐防柏林的軍人。小分隊步伐整齊，雄赳赳氣昂昂地在鬧市區(qū)穿行。沃伊特看到后，不知從哪兒來了情緒，他立即轉過身，跟在部隊后面，聽著口令，踏著步子，像士兵一樣走起來。他那副模樣引起行人不住地嗤笑。沃伊特似乎很得意，根本沒在意旁人的態(tài)度。
小部隊很快回到了兵營，沃伊特只好在兵營外面溜達。然而，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沃伊特想起自己有一個姐姐曾住在這個城市，如果沒有搬家，他還能找到她，看來，只好去麻煩自己的姐姐了。
沃伊特的姐姐是一個家庭婦女，沃伊特由于沒有護照和身份證，什么工作也找不到。盡管他多次到有關部門要求取得身份證，以便找到工作，然而，他的合理要求總是遭到官員們的拒絕，有一次甚至還遭到了一位官員的戲弄。由于找不到事干，沃伊特感到很無聊。姐姐家里只有姐姐和姐夫兩人，生活并不寬裕，沃伊特的到來給他們增添了不少麻煩。
沃伊特并不甘心自己的處境，白天，他常常在街頭閑逛，希望僥幸找到工作。有一天，他在一家服裝店里看到一位軍官正在試穿新軍裝，他非常羨慕。在那個時代，德國的尚武精神很濃，沃伊特的姐夫也是一個預備役軍官，雖然年事已高，也還經(jīng)常參加訓練。沃伊特很向往穿上軍裝，他在監(jiān)獄里曾經(jīng)較系統(tǒng)地學習過一些軍事知識，懂得不少常識。而且，那時的軍隊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很多軍人也自視清高，目空一切。這時，沃伊特腦袋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不妨裝扮成一名軍官，威風幾天。由于德國人天生敬畏權威，這個離奇的想法說不定還能行得通。于是，他跑到舊貨市場，用自己的全部資產(chǎn)，買了一身舊軍裝、一把佩劍、一雙馬靴，他準備把設想變成行動。
一天上午，在柏林維茨兵營外面的空地上，一位上了年紀的軍官正在徘徊，好像在等待什么，這個“軍官”就是沃伊特。這時，一支小部隊正好從兵營外面趕回來，一行6 人，一個下士帶著5 個士兵。
沃伊特嚴厲地問道：“下士，你帶士兵上哪里？”那架勢還真像一個軍官。下士向他敬禮并作了回答：“報告上尉，我們回兵營�！蔽忠撂夭蝗葜靡傻卣f：“向后轉！跟我來。我奉皇帝本人的命令，帶你們去執(zhí)行一項特殊任務。”
下士立即服從命令，沃伊特喊著口令，帶著這支小部隊回到了街上。沃伊特越走越神氣，他突然感到自己率領的隊伍太小，不夠氣派，便又命令在路上碰到的4 個士兵也加入了他的隊伍。于是，有10名士兵跟在他后面，沃伊特顯得威風凜凜。由于步行太慢，沃伊特又征用了一輛公共汽車，這件事辦得相當順利，司機一聲不響就服從了調遣。
他們的目的地是柏林邊沿區(qū)的科佩尼克，沃伊特恨透了這里的當權者，他們沒收了他的護照和身份證，而且把他當猴耍。到達科佩尼克以后，沃伊特整理了一下隊伍，然后徑直開進市政廳。沃伊特把手下的10名士兵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解除市政廳警衛(wèi)后沖擊到市長辦公室，一部分在市政廳外面警戒。
市長及其若干部下正在辦公室例行公事，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搞得驚慌失措。沃伊特對莫名其妙的市長大聲咆哮：“市長先生，你被捕了！”市長囁嚅地問：“逮捕證呢？”“上尉”氣勢洶洶地大聲吼道：“我?guī)У倪@些士兵就是逮捕證！”市長并不甘心，他試圖給上級打電話，但被“上尉”帶來的士兵制止了。此時，市長夫人也被士兵抓起來了，她嚇得大聲尖叫。市長沒辦法，而且他本人也是預備役軍官，因此決定服從命令，雖然他注意到這位“上尉”的徽章戴反了，而且年齡似乎也大了點。沃伊特命令士兵看守好市長及其夫人，自己則來到市財政廳財務官員的辦公室。他當場逮捕了出納員，并且宣布：“我奉命接管全部財產(chǎn)。”出納員唯唯諾諾地打開了保險柜，交給他4000馬克現(xiàn)金。沃伊特嫌少，親自看了一下保險柜里面，把剩下的一些硬幣也拿到手里。他大筆一揮，寫下一張收條，當然，他沒有用真名。
沃伊特回到市長辦公室，要求士兵們加強警戒，把被抓的人帶到操場上集合。他自己則乘機翻箱倒柜尋找護照和身份證，但什么也沒找到。于是，他氣沖沖地跑向廣場，對著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官僚們大聲訓斥，不明真相的群眾圍在一旁看熱鬧，不知道這些當官的出了什么事。沃伊特命令那位下士堅守崗位，他自己則找個借口離開了操場，匆匆趕往火車站，留下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士兵和官員。沃伊特今天可算大有收獲，他白拿了4000馬克，而且狠狠地戲弄了市長、財政官及一大群小官員，還威風地指揮了一支支小部隊。在車站的行李寄存處，他取出自己事先存放的便服，到廁所里換下軍裝，穿上自己的衣服，隨后，他提著那包軍衣，返回柏林市區(qū)。
第二天，柏林各報都以大量篇幅登載了一個神秘人大鬧市政廳的新聞，警察當局也動員起來進行調查。尤其是那位受到了愚弄的市長更是怒不可遏，他向報界發(fā)表講話，要求嚴懲罪犯，沃伊特暗地里卻樂不可支。
幾天過后，沒有人因此被捕，也沒有人懷疑沃伊特。沃伊特覺得這樣不了了之是辱沒了自己的名聲，于是，他又穿上軍裝，到照相館照了一張相給警察局寄去。從照相館出來，他正巧碰上那天的幾個士兵，那幾個上了當?shù)氖勘谎劬驼J出了這位“上尉”，他被捕了。
對沃伊特的審判充滿了喜劇色彩，他并不認為自己犯了什么罪，反而覺得自己有智慧，有能力，他對法官和看守們大談自己的惡作劇，驕傲之情溢于言表。法官和警察們都被逗樂了，沃伊特也因此備受厚待，只有那位被愚弄了的市長對此憤憤不平。
最后，法官宣布判沃伊特四年監(jiān)禁，可是，這一判決遭到了人們的普遍不滿，他們把嘲弄了軍隊和政府的沃伊特看成了民族英雄，認為對他的判決太過分了。沃伊特并沒有服滿刑期，據(jù)說，威廉皇帝聽說沃伊特的故事之后，喃喃地說了一句：“這是一個可笑的惡棍�！庇捎诖蟊妼ξ忠撂氐耐楹拖矏郏谒�20個月后就被皇帝赦免出獄。
沃伊特獲釋后，柏林一位富有的孀居貴夫人因為對他的冒險精神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地為他提供了一筆終生年金。沃伊特因他的惡作劇而成了“名人”，報界和漫畫家稱他為“科佩尼克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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