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不在現(xiàn)場 作者:亢立國 某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化驗員黃蓓某日夜間突然在自己的居室內(nèi)被害,從現(xiàn)場情況看似乎是奸情殺人,其生前同事、密友李信光立即受到懷疑。然而進一步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案情并非如此簡單。在案件的表象背后隱藏著狡詐的兇手和另外的罪惡…… 一 現(xiàn)場彌漫著猥褻。 即使不是行家也能一眼看出這個現(xiàn)場兼容了兩種以上的罪惡。強奸,還有殺人。這樁罪案是11月8 日上午11時被發(fā)現(xiàn)的。死者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病理科的化驗員。如果不是她的化驗臺上壓著市政協(xié)副主席的胃組織切片,這樁命案得推遲若干小時爆發(fā)。她的兒子和丈夫在這天晚上都沒與她同居一室。 當化驗室小方不經(jīng)意推開現(xiàn)場這扇虛掩著的門,現(xiàn)場的恐怖景象不由使他脫口而出一聲尖嘯的號叫。叫聲招引了各色人等蜂擁而至,現(xiàn)場被嚴重破壞。 當醫(yī)院保衛(wèi)科的張科長把市局刑警隊的桑笑松、周波領進現(xiàn)場時已是11月8 日的下午1 點半。桑笑松惡狠狠地搡了一把一個興致勃勃的圍觀者,跨進門時嘴里又咕噥了一句:“我操!北硎玖藢ΜF(xiàn)場狀況的態(tài)度。扭臉對周波說:“告訴警犬隊的別來了!彼∧[泛青的眼瞟了一眼窗沿上一排鉚足勁的人爪子。 桑笑松在現(xiàn)場找個凳子坐下,點著煙,等著技術(shù)處的法醫(yī)、痕檢、攝像等一干人,眼睛斜瞥一眼死尸。 桑笑松出過的現(xiàn)場多了,尸體都能顯現(xiàn)出死者由生到死那瞬間的意念和情緒,當然也能嗅出血腥。 這種僵硬的身體語言是能讀懂的,很多被偵破的特別漂亮的案件往往都是在關(guān)鍵時刻,偵查人員受到這種體態(tài)語言的啟發(fā)。 桑笑松掐滅煙蒂并將其拋到室外,順便扯過一條單子輕輕地蓋在尸體的小腹部。 室內(nèi)的擺設和裝飾顯示出了主人的生活品位。恬淡而不奢華,清新又不失雅致。整個空間是以綠為基調(diào)的,從壁紙到拖鞋,色彩的搭配是頗具匠心的。 桑笑松很頹唐地把自己職業(yè)的神圣感轉(zhuǎn)化成一種凄婉的聯(lián)想。他與這個屋子的男主人一樣都失去了妻子,不同在于這里的男主人是在物質(zhì)意義上的喪失,而自己卻是在情感和心靈上的喪失。 昨夜徹底未合眼,上午到區(qū)民政局作了第一次協(xié)議離婚的程序性談判,要不上午就到現(xiàn)場了。桑笑松的心境與外邊深秋的云一般,鉛灰一片。 現(xiàn)場勘驗是從下午2 時23分開始的。桑笑松作為刑警隊第一個介入案件的偵查員,必須從技術(shù)工作開始的第一刻就與刑技人員交談起來,必須捕捉最直觀和最原始的現(xiàn)場材料和法醫(yī)們的點滴反映。法醫(yī)們的工作是一絲不茍的,而他們工作中也不乏獨到的表達藝術(shù)和闡述語言,有時一個嘟囔能顯現(xiàn)出對事物理解的深度。這些從勘驗報告上是絕對弄不來的。 現(xiàn)場女尸的死亡原因首先被法醫(yī)揭開。法醫(yī)在指示頸部兩塊青紫斑痕后,用手術(shù)刀剖開表皮就看到了淤血。她是在一雙力度極強的鉗型手指的重力合攏下窒息而亡的。法醫(yī)用左右手反復模擬了罪犯掐迫被害人頸部的手法和部位,以確定有無獨特的手法或出現(xiàn)左撇子作案的可能。桑笑松把特別重要和關(guān)鍵處都一一記在偵查日志的藍皮本上。 桑笑松把通過醫(yī)院保衛(wèi)部門得到的被害人基礎材料記在11月8 日這頁的第一行:被害人黃蓓,32歲,已婚,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病理檢驗科化驗員…… 案由:他殺。 二 整個現(xiàn)場勘查工作在11月8 日下午6 時左右結(jié)束。除一部分在現(xiàn)場提取的物品需要經(jīng)過特種儀器檢驗外,整個犯罪現(xiàn)場的勘查基本能勾勒出犯罪事實的表面狀況,同時也提供了初步偵查工作的方向。 從死者尸斑出現(xiàn)的時間差來判定,黃蓓應是在11月8 日凌晨1 時至2 時之間遇害的。 從現(xiàn)場的物品擺放來判定,黃蓓當時的掙扎僅限制在床上,也就是說室內(nèi)無大的搏斗過程。 現(xiàn)場的門上的暗鎖完好,也無撬撥痕跡。這說明不是被害人自動打開就是罪犯能從外邊開鎖。死者黃蓓住的是五層居民樓的一樓,窗戶無損壞痕跡,可以排除流竄犯入室作案的可能。 現(xiàn)場的地面痕跡已混亂,但經(jīng)過足跡痕檢師的悉心分辨,帶有當夜秋雨泥水的新鮮足跡中一枚是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人、檢驗科小方的。另一枚系可疑足跡,是解放鞋所留,有可能是罪犯的。但這枚足跡已相當模糊,沒有太大的甄別價值。 桑笑松的頭很痛,腦袋里一鍋糨糊。昨天晚上他把自己浸在酒液中,以排遣秋夜獨處的孤凄感。這是8 年來第一次在自己家中品嘗到的孤獨。妻子在第一輪談判結(jié)束后就領著小女兒,席卷了室內(nèi)整個女人用的東西走了。 桑笑松無法集中精力來細致思索黃蓓被害案的工作方略。他只感到這樁案件的罪犯遠不了,是熟人干的,而且干得不利索。但罪犯也不是板上釘釘?shù)拇_定是誰,現(xiàn)在線索得一步步地去找。可真沒這份勁頭。婚變是人生一大不幸啊,無論什么樣的導因。 周波已經(jīng)將死者及與案件有關(guān)的背景、資料弄來了一些。 黃蓓,畢業(yè)于省衛(wèi)生學校,曾進修于中國醫(yī)科大學檢驗班,業(yè)務一般。黃蓓的父親是礦冶大學的教授,母親是校圖書館資料員,省政協(xié)委員,黃蓓是這個書香門第的獨女,隨母姓。其母是國民革命時期一位名人的后代。 黃蓓為人親昵友善。生活格調(diào)高但也不乏各行當?shù)呐笥。黃蓓與醫(yī)院幾個馬來西亞華僑后裔過從甚密,特別與藥房的李信光關(guān)系特殊。 因為黃蓓的家庭背景、政治取向和生活方式等原因,人們對她的為人處事都采取了一種比較寬容的態(tài)度。據(jù)化驗室的同事反映,黃蓓的婚姻并不幸福,她很少在化驗室談及丈夫和兒子。黃蓓的大量精力都用于了時裝和美容。 關(guān)于黃蓓的丈夫,只是從黃蓓的檔案中抄錄下的基本情況。黃蓓的丈夫叫郭景濤,是市科委的辦公室副主任,畢業(yè)于中國海洋技術(shù)學院。家在農(nóng)村,父母都是農(nóng)民。郭景濤在市里為父母找了套住房常年住著,案發(fā)當夜,黃蓓的兒子就在其爺爺奶奶家里。 周波在材料之外向桑笑松說明了一下黃蓓和丈夫郭景濤的關(guān)系惡劣的背景。黃蓓的家境和美貌使她曲高和寡,屢誤佳期,以致拖成大齡青年。在遇上郭景濤后的確表露過一段如癡如狂的戀情,但熱情在結(jié)婚后迅即消失,其原因不得而知。有的說與醫(yī)院藥房的李信光有涉,有的說黃蓓讀醫(yī)專時的一個男同學曾尋死覓活地追過她,以致發(fā)誓終身不娶,現(xiàn)在仍獨居,反映近來倆人有些來往。 桑笑松的腦子里對這起案子基本上有個定勢了。對幾個嫌疑人的調(diào)查工作可以開展起來了。 案件突然有了重大進展;炇宜蛠淼默F(xiàn)場遺留物的檢驗報告里提示:現(xiàn)場勘查從黃蓓床上提取了一根毛發(fā),經(jīng)化驗鑒定,系“A ”型血,而黃蓓是“O ”型血,黃的丈夫郭景濤是“B ”型血。 這根毛發(fā)的主人極有可能就是真兇,而第一嫌疑序列中有“A ”型血的嗎?經(jīng)查,李信光的病案記載:“A ”型血。而且各種調(diào)查情況也表明,李信光的涉嫌度上升。 問到11月7 日夜的去向,李信光自述在家睡覺,這應該推測為可信,但李信光與妻子分居獨住一室。凌晨二時李是否在床上也只能是假設。李信光家與黃蓓家只隔一個單元樓,步行僅需一兩分鐘,能夠不驚動家人到現(xiàn)場也是可能的,李信光素與黃蓓過密,每每有嬉鬧舉動,不排除因奸情而觸及其他事引發(fā)殺人的可能性。 李信光的涉嫌度上升,醫(yī)院保衛(wèi)科奉命監(jiān)控。對醫(yī)務人員進行的調(diào)查中又暴露出李信光與黃蓓的一些糾葛。 急診室小崔反映,有一天晚上他到化驗室取急診化驗單,見到黃蓓正在值夜班,李信光在邊上陪著,有說有笑。化驗室的小方反映,有一個星期天,找黃姐裁衣服看到李信光醉臥黃蓓睡榻。藥房的老司回憶,李信光值班時,黃蓓曾送過餃子給他。 保衛(wèi)科同志報告,黃蓓被殺后,李信光連請兩天假,惶惶不可終日,并燒過一些紙片。 桑笑松和周波向處里匯報:傳訊李信光。 三 對李信光的接觸是從旁敲側(cè)擊開始的。周波首先從黃蓓遇害后這兩天李信光的反常征候入手。 李信光對刑警的直接接觸異常驚慌,表現(xiàn)出沒有犯罪經(jīng)驗的罪犯那種驚駭、恐懼、語無倫次和滿頭的熱氣騰騰。 當李信光平復了最初的恐懼,嘴不再哆嗦時,第一句話就是,“真沒我啥事”。 李信光開始與一切涉嫌者一樣急著洗清自己。李信光說,自己的確與黃蓓來往密切,但關(guān)系正常,在男女關(guān)系上決無越軌行為。 周波說,你與黃蓓關(guān)系密切,總得有個交往的基礎,或者說是合得來的先決條件吧。 李信光很坦然地解釋,黃蓓的生活品味高,醉心于時裝、室內(nèi)美飾。再高雅的人,在他高雅之作完成后也需要贊許和認同,我時常扮成一個公允、內(nèi)行的裁判來評價黃蓓的新作。于是我成了黃蓓的第一知音。這就是我們關(guān)系日趨密切的原因。 李信光似乎找到了解開自己嫌疑之繩的頭,開始滔滔不絕地旁征側(cè)引地論證他與黃蓓交往的正常性和發(fā)展過程。 李信光一捋秀發(fā),推推鼻上的眼鏡說:“你比如說她存在我這……”語一出口,李信光覺得不妥,立刻將后半截話咽回嗓子里。 斜靠在沙發(fā)上、一直沒開口的桑笑松挪動一下身子,把快燒到手的煙蒂扔進煙灰缸。周波立即順著李信光的失言往下追問:“存你這什么?”桑笑松輕輕地把手放在周波腿上制止了他的盤詰。 桑笑松突然站起來,對李信光說:“今天這是第一次,你安心在這兒住著,我們爭取盡快地弄清你的問題。”候在外邊的醫(yī)院保衛(wèi)科的人把李信光帶走了。這是醫(yī)院新建的磁共振樓,進口設備沒到,暫時閑著,挺清靜又封閉!罢胰苏勗挕闭线m。 桑笑松對周波說,下午你回處里一趟把今天上午接觸李信光的情況說一下。報個搜查證,再者告訴保衛(wèi)科老張,把黃蓓的家封起來,從今天接觸李信光的情況看,現(xiàn)場還得勘查。今天下午我有事,你盯著點。 桑笑松下午來到了市工業(yè)q 品貿(mào)易大廈找到q 了妻子。桑笑松的妻子叫武潔,是這座大廈的會計。但她實實在在應該是個時裝嗜好者,和市里各時裝精品屋的老板都熟。 桑笑松沖著?媳婦齜了下牙,算是表示了一個態(tài)度。武潔也還真摯地瞪著大眼探究丈夫的真實本意。 “好幾天沒看見嬌嬌了,家里挺亂,也不知你搬哪兒了,那天回來后我又琢磨了一下子,這樣對孩子不好,有些事可以商量。”桑笑松對離婚談判作出了讓步。第一次在武潔面前說些一點也不陽剛的話。 武潔剛要開口,突然腰間發(fā)出一陣呼叫信號,驀地臉騰地紅上眉梢,趕緊摁掉接收開關(guān),桑笑松黑著臉站起來,胸脯立刻起伏不平。 這BP機沒得說是那小子給的,桑笑松已感到妻子的變異與一個服裝精品屋的小老板有涉,但總不愿挑明,也不愿相信。他激憤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桑笑松和周波又對黃蓓的居所進行了勘查。按桑笑松的思路,主要對黃蓓生前的文件進行搜集。黃蓓家的書并不多,雖然她出身在書香門第,還是名門之后,但文化素質(zhì)并不是很高。半櫥子書一大部分是黃蓓丈夫有關(guān)自動化專業(yè)的,有些是時裝和美容的,有不少探案文學作品和法制期刊,看來黃蓓的丈夫?qū)Υ送Ω信d趣。 黃蓓沒有記日記的習慣,與外界來往信件也不多。用文學表述情感的東西幾乎毫無收獲,只是周波找到的一個挺精致的筆記本里,隔三差五記錄了點零碎的事。凡與李信光有關(guān)的周波都拆上了,這是搜查的惟一收獲。 在筆記本中的第7 頁,記載著:“1998、7 、2 、李信光處美1124,隔一行又記載著1998、7 、2 ,港937.在下邊有紅色筆寫的稍大的四個字”與民同樂“。旁邊劃上個問號和驚嘆號。 在筆記本的最后一頁記著三行數(shù)字,“11000 ,建28000 ?310000建”。桑笑松沒有在意,這三行數(shù)字可能是黃蓓的銀行存款數(shù)和地點。 桑笑松和周波商量,收羅到的東西,特別是有價值的不多,還得再接觸一下李信光,再扎他一針。 李信光在繞了個圈子后就交代了。黃蓓日記本里記載的文字和數(shù)目的確與他有關(guān)。“美”是指美元,“港”是指港幣,都是黃蓓存在他這兒的。美元據(jù)說是黃氏家族在海外的親戚給的,港幣是李信光替黃蓓換的,目的是以后出國或辦護照用。李信光交代黃蓓想擺脫現(xiàn)在的生活不是一天兩天的想法了曾多次向他咨詢?nèi)绾无k理出國手續(xù)。 四 李信光說當初因怕把為黃蓓存錢的事說出來,增加自己交往過深的嫌疑,讓黃蓓丈夫知道了更糟糕。 桑笑松對周波說:李信光因奸殺人和圖財害命的嫌疑很大,立即密搜李信光住宅。 密搜李信光住宅進行得挺順利,而且收獲頗大。 在李信光的私人小型保險柜里找到了有明確記號的美元和港幣。這點把李信光圖財害命的嫌疑給打消了。小保險柜里有9000多元人民幣現(xiàn)金,還有外匯存折及金銀玉器。根據(jù)搜查到的信件看,李信光富得很,時常能收到在馬來西亞的親屬的周濟和饋贈,有時就如定期補助一般,這些錢買輛私人轎車都夠了,不至于再垂涎黃蓓的那點錢去殺人。 比較有價值的發(fā)現(xiàn)有兩方面:一是黃蓓筆記本中記錄的“與民同樂”的謎被破譯,這是一幅字,是民主革命先驅(qū)廖仲愷先生的手跡,就其文物和史料價值來說都萬金難求。李信光在交代中始終沒提及,這幅字如販到港臺歐美,其數(shù)目足以使一個人以命一搏。李信光圖財害命的嫌疑從這方面看又增大了。 第二方面,在李信光保險柜的內(nèi)匣里搜出一沓書信,其中有黃蓓與郭景濤戀愛時的情書,還有就是黃蓓起草未謄清的離婚訴狀。原來黃蓓與丈夫關(guān)系惡劣只是傳言,還沒聽說已到了訴諸法律的地步,這個發(fā)現(xiàn)對黃蓓的死因有價值。另一方面說明黃蓓與丈夫的關(guān)系的確惡劣,早有分手之心,要不為啥把數(shù)額不少的外幣和價值連城的字畫及個人隱私度極高的情書和離婚訴狀存于他人之手。這兩點又說明黃蓓與李信光的關(guān)系夠鐵,鐵到十分超常。難道李信光就真這樣坐懷不亂,就沒有一點乘虛而入的卑鄙,就不可能求歡不成而殺人嗎?李信光的奸情殺人嫌疑越來越大。 桑笑松決定;_@小子。這種富貴哥兒們一見真的都傻嘍。 與李信光的“談話”特順利。真是官法如爐,李信光整個變成了孫子,讓交代什么就說什么,特干凈利索地袒露自己的靈魂。他說,黃蓓死后曾萌發(fā)過占有黃蓓這幅字的念頭。生前曾多次對黃蓓動過邪念,但由于黃蓓的堅拒而打消了。但關(guān)于殺害奸污黃蓓這種事,他表白決不是他干的,至于燒的底片是為黃蓓畫的素描,留著怕?lián)右伞?br/> 桑笑松對周波說,再悶上他三天再說。周波給了李信光一沓紙告訴他想說了可以寫下來,就走了。 昨天,武潔回家了,也把孩子帶了回來。帶走的東西拿回來一部分,雖然桑笑松心里不時泛出些許膩歪,但還是平靜地松了口氣,家里又溫馨了許多,他感到其實男人并不特別需要女人,更多的是這樣的氣氛和感覺,像個家,心里就踏實,就不空落落的,又可以無所顧忌地到外邊去奔了。 上午,桑笑松在刑偵處辦公室閑扯,來了一個人說找桑笑松,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白凈男子。 認定誰是桑警官后,這個男子先握住了桑笑松的手,自我介紹說:“我叫郭景濤,來請教點事!鄙Pλ梢豢词前缸由系氖,就把郭景濤領進自己的辦公室落座。 郭景濤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懇切地對桑笑松說,“我在外出差接到電話就連夜趕回來了,唉,誰也想不到沾上這事,孩子成天追著我要媽。姥爺、姥姥那邊都臥床不起了,我還得照顧! 桑笑松對郭景濤的第一印象是,好一個美男子。郭景濤看上去三十五六歲,雖眼瞼泛著青紫仍擋不住逼人的英氣,國字臉,頭發(fā)微曲,劍眉入鬢,鼻似懸膽。桑笑松直切主題:“這案子我們正在弄,線索有一些,我們抓緊點,誰家遇上這種事,都夠嗆,想法把老人、孩子安置好嘍,別出意外。” 郭景濤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點頭。待桑笑松說完問道:“我相信政府,相信公安機關(guān),我有點問題不知可不可以提?”在得到桑笑松的許可后說:“我的家現(xiàn)在保衛(wèi)科說不能進去,我有些急用的東西可以取一下嗎?”桑笑松說:“現(xiàn)場封閉著,死尸也凍著呢,我們估計這案子過些天就可能會有點眉目,再稍等一下吧!惫皾謶┣械攸c點頭說:“行、行!闭f完就起身告辭了。 在下樓時,桑笑松對郭景濤說:“這案子與熟人有關(guān)系,你也可以提供一些線索,這樣對我們?nèi)娣治霭盖橛袔椭愫忘S蓓生活這么長時間,有些事比較清楚! 郭景濤還是虔誠地點頭,到樓道口就告別了。 剛回到辦公室,桑笑松還沒坐穩(wěn),就聽見敲門聲,桑笑松開門一看是市檢察院起訴處的陳至觀,還帶著一個30多歲的漂亮少婦。寒暄過后,老陳指著這個少婦說,她叫肖毅,是李信光的愛人,和我媳婦在一塊工作,來反映點事,給你們接上頭就行了,你們談,我先走了。 肖毅出言挺沖,說:“我們可是僑眷,別弄個請神容易送神難,我明天就上北京……” 桑笑松不開口只盯著她,半晌不語,突然一聲:“出去!”把肖毅整個震了一激靈,人傻了一半。這種人見多了,桑笑松看把小娘們震住了就點著煙又讓她坐下。 桑笑松這才拿出個推心置腹狀說:“有事說吧!毙ひ悴桓野l(fā)作,但還是氣鼓鼓地說:“我有證據(jù),這事不是李信光干的……” 五 肖毅氣咻咻地對桑笑松說,我的證據(jù)絕對可靠,可是這樁事就你知道就得了,別給我們擴大。桑笑松一擺手先攔住了肖毅的話題,起身出屋把刑偵處女內(nèi)勤小劉叫了進來,對肖毅說,這是規(guī)矩。 肖毅瞅了一眼小劉說:“那天晚上,信光拿回兩盤美國的‘生活片’,我們看完新聞聯(lián)播就放光盤,兩盤看了3 個來小時,挺刺激,看了后信光挺來勁……我們辦完事后他就自己在小屋睡了,哪有精神頭再去強奸婦女!鄙Pλ陕犕臧压P扔在桌上,嘴撇了一下。如果這個證據(jù)可靠,李信光不在現(xiàn)場的可能性較大,因為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但這只是個普遍性的推測,也不排除李信光再去梅開二度的可能。桑笑松故作漫不經(jīng)心狀。連筆錄都沒記,要再掏她點東西。肖毅滿懷想救夫于水火的一腔希冀被桑笑松的冷峻弄得不知所措,氣鼓鼓地說,“你們有啥證據(jù)說是信光干的,那天晚上,人家郭景濤回家來著!鄙Pλ傻难劬σ涣,騰身而起,急問道:“誰說的?” 肖毅沒想到這么句閑話引起了這么樣的關(guān)注,還挺害怕,忙解釋:“我也是聽黃蓓他們隔壁的小馬說的,小馬剛生小孩不久,晚上孩子吃奶,夜里一兩點鐘準熱次奶,她開始很肯定地說,在她熱奶的時間有一個男人叫黃蓓的門,是郭景濤。后來把信光抓起來后,她說記不清了。昨天我找她,開始挺同情我,還說真聽見郭景濤叫門。后來他丈夫使勁給她使眼色就又模棱兩可了! 雖然肖毅絮絮叨叨又嘮了半天,桑笑松還是挺客氣地把她送出門,并說了兩句不咸不淡的安慰話。桑笑松覺得肖毅雖然沒有提供多少有價值的線索,但是起碼證明了一點,這案子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他心里覺得特堵得慌。 桑笑松獨坐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梳理著紛亂的思緒;大口吞吐著尼古丁煙霧時,桌上的電話機驟然響起,驚了他一激靈。猛抓在手,還真是找他的。 “什么!李信光自殺了!”桑笑松把電話耳機從耳邊挪開,握在手里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又拿起來,聲音不免有點顫抖,說:“李信光現(xiàn)在怎么樣了?說結(jié)果,說現(xiàn)在!” “啊,啊,我馬上就到。”桑笑松摔下話筒拔腿就奔看守所。 其實李信光沒死。他是自殺威脅,也可以說是要挾。跟保衛(wèi)科的鬧了一通,把頭撞在暖氣片上弄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血糊了一臉。他的勇氣都來源于對喪失自由的不習慣,一股燥氣沖上腦門子后干出來的。 桑笑松立即會見了他。這次李信光就不是孫子而是獅子了。桑笑松還遭了他一頓咆哮。宣泄之后又痛哭流涕地抗議: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沒有罪而被關(guān)押呀!冤獄!冤獄! 桑笑松等李信光宣泄完后冷冷地說,“收審不是處理,誰都有責任協(xié)助公安機關(guān)弄清事實,抓住罪犯!崩钚殴獾难塾忠婑Z服,桑笑松又加上了一句,“你也不是一點不潮。”把話說到這打住。 平靜了一會。雙方都冷靜了,桑笑松簡單問了幾句關(guān)于肖毅反映的看黃色光盤和“辦事”的情況,均得到了證實。桑笑松又問他聽說過當天晚上郭景濤夜里敲門的事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最后,桑笑松讓李信光回憶一下他與黃蓓交往中談及夫妻關(guān)系的情況,李信光拍著腦門說,在黃蓓把錢和那幅字存我這以前曾說過郭景濤人靠不住的話,過多的沒流露過,開始我也對黃蓓把東西存我這兒感到蹊蹺,但黃蓓說這幅字怕郭景濤知道后弄走,放在我的保險柜里保險,也就沒再深究。 最后李信光嘆了口氣對桑笑松說,我在這里邊著急,可我也不敢亂咬,我看郭景濤這人不像殺人犯,可我也不是呀! 剛“審”完李信光,周波就趕來了。一看李信光沒出事心頭的石塊落了地。周波問桑笑松今天審訊的進展,桑笑松說,明天該給李信光換個地方了。 第二天,桑笑松和周波就黃蓓被害案的偵查情況向處里正式匯報了一次,說明了對李信光重點偵查的工作進程。桑笑松的結(jié)論是:雖然將李信光作為重點嫌疑人的疑點未全部破釋,但通過偵查訊問并未獲取證實李信光犯罪或者進一步增加嫌疑的有價值證據(jù),也就是說眼下還認定不了李信光是兇犯。再繼續(xù)“談話”就不合適了。 處長問,放李信光有麻煩嗎?桑笑松回答,可能還有大麻煩。認定不了人家犯罪控制人家“談話”好幾天,別說李信光這樣有背景的人會鬧,就是一般人也得順順氣。桑笑松說:“人堅決放,有麻煩我擔著!碧庨L點點頭說,“有事推到我這!逼鋵嵣Pλ上氲搅诵ひ阏f的美國“生活片”的事,錄點口供便可將談話原因合法化,桑笑松認為那樣太卑鄙,太不仗義,一閃念就拋棄了。 桑笑松又向處長匯報了下一步工作打算,查查別的線索,同時把郭景濤查一下。處長的臉挺陰,按常規(guī),這種案子只要第一次出擊沒搞準,再調(diào)過頭來弄就不好弄了。手腳再一拘謹,案子就瞎了。處長沒說話,手一沾茶杯,桑笑松和周波就知趣地退了出來,兩人都無精打采。 六 案子失卻了明確目標,桑笑松和周波心急如焚,在辦公室坐不住。抓些線索東跑跑、西查查,沒大的突破。 桑笑松和周波找到黃蓓的鄰居小馬核實案發(fā)當夜熱牛奶聽見有人叫門的事。小馬叫馬艷華,是新華書店的會計,丈夫是醫(yī)院放射科的大夫,剛生孩子不久,正休產(chǎn)假。 桑笑松問,“那天晚上你確實聽見有人叫黃蓓家的門了?” “確實有人叫了。”小馬回答得挺肯定。 “你能辨出是誰的聲音嗎?或者像誰的聲音?沒事,你只是回答像誰的,決不是確定!鄙Pλ尚⌒囊硪淼亻_導小馬,怕一語不慎,把小馬嚇著了。 “我說說感覺吧,按出事后我的第一反應,那叫門的聲音是郭景濤。但我仔細回憶著分辨又覺得不確切,又不太像,我說像就是郭景濤的聲有南豐縣的尾音;不像呢,那聲像假聲,反正我也表達不好,就這意思!瘪R艷華搓著手解釋。 桑笑松又問:“你和黃蓓住隔壁,知道他們夫妻間關(guān)系怎樣?” 馬艷華略一思忖說,“沒啥大事,不是特別親熱吧?這是我的感覺。” “吵鬧過嗎?” “絕對沒有。” 桑笑松與周波對了個眼色后沖著馬艷華說,“就這樣吧,有啥事再找你!钡绖e后就走了。 桑笑松和周波開著車又來到科委,剛進科委大門,桑笑松就把車停住了,說了句:“不合適吧!弊屩懿ㄍδ涿。 桑笑松說:“現(xiàn)在找科委的人核實郭景濤發(fā)案當夜的去向,一傳開郭景濤就是殺妻嫌疑。這種事一傳就沸沸揚揚,如果造成這影響,郭景濤的喪妻之痛未愈,傷口上又加上鹽了!”周波理解了,點點頭。 桑笑松把車停在科委后院,在車里點燃煙琢磨著。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就不相信郭景濤會殺人,雖然今天小馬很確切地反映確有人叫門,聲音很像郭景濤,但也不相信郭景濤會殺人,一是沒有殺人的誘因,夫妻關(guān)系冷漠惡劣也到不了這步。二是郭景濤是苦孩子出身,混到今天這份榮耀來之不易,他決不會輕易拋棄,要不老爹老媽都沒處去。三是黃蓓也是名人之后,這案子再隱秘也得破,兇手決跑不了。這理他也明白。第四,那天郭景濤來見我,我略一凝神注目,這小子一臉正氣,如果他心里有鬼,也不會這樣胸懷坦蕩。所以郭景濤在案發(fā)當日的去向絕對沒問題,咱們不能自己瞎猜! 周波點點頭,贊許桑笑松的分析,加上一句:“按小馬的反映就叫了兩聲,這聲音我想可以模仿。” 桑笑松說,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可誰能模仿?誰又能模仿到騙過媳婦?這也是一個坎,不好通過。 桑笑松和周波最終也沒找科委進一步核實郭景濤的行蹤。回到辦公室,技術(shù)處老賈來電話讓過去拿現(xiàn)場鞋印的鑒定報告。周波把報告取回來交給桑笑松,桑笑松抽出鑒定結(jié)論看,有許多項都沒有準確鑒定,只有推測性判斷。連足長的尺寸都是大問號,因為在現(xiàn)場提取的檢驗材料就是半個腳印。 在鑒定結(jié)論的下面有一行小黑字:“根據(jù)檢驗足跡的外側(cè)著力特征推測,這只腳受過傷,形成緩沖著力特征!笨赐旰笊Pλ砂押蹤z報告歸到檔案柜里去。 突然,電話鈴響起,周波拿起話機寒暄。然后對桑笑松說,是郭景濤來的,找你。桑笑松說,問他有啥事。周波又對著電話問答著。然后捂住話筒說:“郭景濤想回家拿點東西,說可以讓我們跟著!鄙Pλ烧f:“告訴他,可以!蓖蝗粨P起手對周波說,“趕快讓他來一趟! 半個多小時郭景濤才到,進屋便解釋,我現(xiàn)在和孩子住在松柏小區(qū)孩子的姥爺家里,打個“的”過來的。 桑笑松問:“你回家拿什么東西?等著急用啊?” 郭景濤回答:“我和孩子的換洗衣服,還有科星開發(fā)公司的一些文件! 桑笑松說:“怕你情緒不好,總想過段時間再找你。你也知道,我們把李信光放了。這案子還真得你提供一些情況了,有必要我們還要約兩位老人談談。” 郭景濤說:“我先說個意向啊,不對你們批評,兩位老人千萬再等等,他們都垮啦,一折騰就夠嗆,先找我吧,我可以給你們寫,把那天晚上住的地方、證明人都寫下來,每一分鐘都有人證實。” 桑笑松說:“我們不是這意思,也沒讓你……! 七 郭景濤說:“傅成彬是黃蓓在衛(wèi)校時的同班同學,聽說在學校時和黃蓓談過幾天戀愛。后來可能就散了。傅成彬這種人對初戀看得特重,還特別癡迷,就此終身不娶。后來畢業(yè)后分配到津塘鐵路地區(qū)醫(yī)院,聽說現(xiàn)在還獨身。我說傅成彬就是提示一下他在我和黃蓓結(jié)婚后還來糾纏過,曾揚言要和黃蓓同歸于盡! 桑笑松和周波把這些情況記下來后對郭景濤說:“黃蓓這個案子處里要增加力量,你們不要著急,現(xiàn)在各方面催得挺緊,可能是名人之后的緣故吧,我們有壓力。黃蓓的遺體再放著也沒有意義了,處里讓我們通知家屬可以辦后事了,你們的房子等后事辦完就可以用了! 郭景濤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桑笑松和周波都認為郭景濤提供的這個線索值得查,就驅(qū)車去了津塘鐵路地區(qū)。 桑笑松和周波由鐵路公安帶著找到傅成彬所在的醫(yī)院。 醫(yī)院反映,傅成彬現(xiàn)在是醫(yī)院的化驗員,住在醫(yī)院單身宿舍,獨身,行為孤僻,不與人接觸。分配到醫(yī)院后先是改行學手術(shù)麻醉,在一次給一個腦部腫瘤的病孩做開顱手術(shù)時,因操作失誤讓病孩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因為這種手術(shù)風險特大,醫(yī)院又多方掩蓋,家屬才沒深究。這件事傅成彬非常內(nèi)疚,就更加顯得孤僻,本來他搞了個南京的對象,是鐵路地區(qū)辦公室的干部,倆人處得不錯,從手術(shù)事故后就分手了。醫(yī)院又讓他改學了檢驗。他一度精神都不大正常,整天直眉瞪眼的,邋邋遢遢,穿一身工作服,腳上是臟吧拉嘰的解放鞋……“ 桑笑松和周波挺振奮,傅成彬這條線索挺有戲。桑笑松立刻讓醫(yī)院的同志去核實傅成彬11月7 日夜間的去向,并繼續(xù)向醫(yī)院領導了解傅成彬近來的表現(xiàn)。 醫(yī)院領導介紹,“傅成彬現(xiàn)在只有一個直系親屬,就是她姐姐,我們曾經(jīng)聯(lián)系過,商量一塊兒送傅到精神病院看看醫(yī)生,他姐姐堅決不同意。近來傅成彬情緒看不出有啥大的反常”。 核實傅成彬行蹤的同志回話,11月7 日晚無人能證實傅成彬的去向。原因是傅成彬住單身宿舍,醫(yī)院是開放性單位,夜間陪伴和急診的人來來往往,門衛(wèi)根本不在意誰進誰出。 桑笑松又問及解放鞋的問題,院領導答復,現(xiàn)在穿解放鞋的人是鳳毛麟角,整日穿的人就傅成彬一人,所以印象特深。鐵路公安的同志問是否需要協(xié)助密取或采樣,桑笑松和周波一商量決定,不用。 桑笑松又向醫(yī)院領導了解傅成彬騷擾以前戀愛對象的事,醫(yī)院領導不掌握這方面情況,桑笑松和周波與鐵路醫(yī)院領導告別。 第二天,桑笑松和周波傳了傅成彬。 傅成彬高高的個子,眉毛很低,眼往里凹,一臉絡腮胡,長的挺有性格。眼神很散亂,一看就知道精神癥狀不佳。傅成彬?qū)ιPλ珊椭懿ǖ木@得淡然,沒有惶恐,也沒有敬畏。 “黃蓓死了,你知道嗎?”桑笑松單刀直入。 傅成彬點點頭,臉上表情沒啥變化。 “談談你和黃蓓的關(guān)系! 沉默良久,傅成彬緩緩抬起頭,臉上突然綻出一絲明朗,說:“我早就想毀了她! “我從小就練乒乓球,在省青年隊呆過,退役后考進衛(wèi)校和黃蓓一個班。那時追黃蓓的不少。在學校黃蓓誰也不找,干啥都找我,我就開始一心一意和她好。有一天,我把她找到宿舍掏出心里話,表白了我積蓄已久的感情,她嘿嘿一笑就走了! “11月7 日晚上你干什么去了?”桑笑松把傅成彬引到正題上。 “我在淞江邊上! “有人證實嗎?” “沒有。這么多年我都這么過來的,看江水流,看不見了就聽,沖刷我,你們理解不了什么樣的男人會去聽江水聲! “聽說你找過黃蓓兩次,還沖突過! “是的,一次是我出事故后,想自殺,去看黃蓓最后一眼,這次我挺平靜。再一次是我聽說黃蓓結(jié)婚了,我想看看黃蓓的丈夫是什么樣。結(jié)果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沖動,黃蓓丈夫絕對比我強,我就生氣。為什么黃蓓毀掉了一個人,還能有這樣的好命。那天,她憐憫我,居高臨下,像圣母一樣,我再也裝不出冷漠了,鬧了一通! “我不會去殺黃蓓,我知道你們找我的意思,你們不懂心理學,我這種人只能沖動一次,也就是愛一次。黃蓓的確是毀了我一生,我也想過毀了她,但絕不至于去殺了她,她在我就有希望,還有點寄托,她沒了,我連恨都沒了,那就成一片廢墟了!鄙Pλ蛇瓢椭@套話的內(nèi)涵,也有點道理。 “我聽說你們要我的鞋,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去取!备党杀蛱谷坏卣f。 桑笑松說,既然話說到這兒,我也不妨直說,案子出了,我們就得沿著線索找,從你和黃蓓的特殊關(guān)系上看有萌發(fā)那種動機的可能,而且當時又沒人能證明你不在現(xiàn)場,我們當然不會放過這點線索。桑笑松說完對周波說,送老傅回去,把鞋帶回來,周波便把傅成彬帶出去。桑笑松站起來揉揉眉心,自己感到,這場訊問自己一直處于劣勢。 傅成彬的鞋經(jīng)痕檢與現(xiàn)場足跡不同一。但傅成彬在提供不出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之前這條線索仍封不了口,還得懸著。 八 這天下午,悶在辦公室的桑笑松被叫到處長辦公室。處長指著兩位檢察官說:“這是市檢察院反貪局的林副局長,了解一下黃蓓案子的情況,想搜查郭景濤的住宅。” 市檢察院林紹順副局長向桑笑松介紹,在半個多月前,反貪污賄賂局接到一封匿名舉報信,同時接到匿名舉報電話,舉報市科委辦公室副主任兼科星技術(shù)開發(fā)公司經(jīng)理郭景濤的受賄問題。我們正在初查,聽說郭家出事了就把這事撂了一下。昨天,最高人民檢察院和省反貪局打來電話,說舉報人把狀告到國家科委的領導同志那里去了,反映郭景濤盜竊他人科研成果,依仗職權(quán)獲取這項科研成果的資料,泄露給一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接受大量賄賂。這樣,案子就不能再放著了,市反貪局準備立案偵查,我們今天來想了解一下,在勘查黃蓓被殺案現(xiàn)場,刑偵方面有沒有提取一些書信,再者就是我們想在這個階段密搜一下,可能會有收獲的。 桑笑松問反貪局林副局長:“你們接觸過郭景濤了嗎?” “沒有!绷指本珠L回答。 桑笑松說:“林副局長,咱們都是干這個的,應當配合。但這理您也清楚,黃蓓這案子正在較勁的時候,如果在現(xiàn)場插進一檔事,怕亂了。不過現(xiàn)場我們?yōu)V過兩次了,搜的書信可以翻一下,F(xiàn)場封閉著,郭景濤幾次要拿東西我都沒讓。檢察院要搜查,處里定吧。” 林副局長說:“刑偵處的活不好干,我知道。我們的工作也請你們協(xié)助。明天我們搜查郭景濤的辦公室。不過,老桑,郭景濤回家拿東西時是不是讓我們跟個人?” 桑笑松未置可否,說,我到時通知你們。 送走林副局長,桑笑松回到辦公室對周波說,郭景濤這小子慈眉善目的咋遭這么多事,今年這小子本命年,是個坎。 周波挺驚訝,說:“我昨天到科星公司去核實11月7 日郭景濤的行蹤時,公司的人都反映郭景濤這人不錯,挺廉潔的,在單位挺有人緣的。哦,對了,郭景濤出差的路線和住的地點及證明人都找到了,我弄了個材料你看看就清楚了。11月7 日夜,郭景濤有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 桑笑松問:“誰能證實?” 周波說:“科星公司的業(yè)務員和郭景濤一起出差的,他叫馬衛(wèi)民,說11月7 日吃完中飯郭景濤非得讓他陪著一起去龍口市,兩人乘火車去的,到龍口是晚上7 點,讓小馬登記好賓館后,郭景濤就辦事去了,后半夜回來的。這時間上有個疑點,這么晚干嗎去了,但有一點可以斷定,龍口市距我們這兒310 公里,分手后用任何可弄到的交通工具都不可能回來。至于郭景濤這夜里的證人,我看找到一點也沒問題,不過對案子意義不大! 桑笑松想吃片藥休息一會兒。這幾天夜里睡得不好,案子沒頭緒,心情不好,武潔連著三天出去跳舞,到深夜回來,想發(fā)作修理她一下,又怕把孩子驚醒,老悶著氣。叩門聲響起,周波拉開門見是一男一女兩檢察官,桑笑松便說:“周波,把黃蓓的信和本給他們翻翻,需要借去復印的找處長批個條,我先走了。” 桑笑松休息了半天,早上起來精神好多了。一進辦公室,周波就上來欣喜地說,發(fā)現(xiàn)了重要線索。 周波把一封信遞給桑笑松說,這是一大早林副局長親自送過來的,昨天夜里反貪局把郭景濤的辦公室搜查了,提取了一些書信文件,林副局長說這封信放在郭景濤辦公桌抽屜里的夾縫中,藏得極密實。他們說可能對破黃蓓的案子有用。 桑笑松看看信皮是一封沒通過郵局的專遞信。 信的內(nèi)容是: 雷彩云:你欺騙了我,我要殺了郭景濤,我要整他媳婦,然后再殺了你。 信沒有落款,也沒有署名,有一片紫黑色的干涸了的痕跡涂在后邊。可能是干了的血。 桑笑松的精神頭上來了,立刻叫周波鎖死辦公室的門,仔細研讀這封信。這封信透露出的信息足以使人聯(lián)想起與郭景濤有仇的人因報復郭景濤而危及了其妻的犯罪動機。 桑笑松拿起電話撥通了科委政治部,找到管干部的徐主任急問,單位是否掌握郭景濤與一個叫雷彩云的女人有什么關(guān)系。當徐主任回答掌握一些后,桑笑松和周波就直奔科委。 徐主任介紹,雷彩云是郭景濤的干妹子,是遷平縣團委的干部,經(jīng)常來看望郭景濤,他們以前都在遷平縣團委工作過,我們科委的主任以前是遷平縣縣委書記,他們關(guān)系都不錯。 桑笑松謝過徐主任后就急匆匆驅(qū)車趕去遷平縣。 在遷平縣團委,桑笑松找到辦公室主任小葛,他說:“雷彩云的丈夫來團委打過一次小雷,倆人結(jié)婚后就干。究竟為什么,眾說紛紜,傳得亂七八糟。究竟和郭書記有沒有關(guān)不清楚! 九 小葛說,郭景濤從部隊院校畢業(yè)后時間不長就分回咱們縣來了,時間不長就擔任了縣團委副書記。工作開展得挺活躍,和同志們關(guān)系處得不錯,跟縣委的領導關(guān)系也很好。他和雷彩云是在大下蹲點的羅各莊認識的,雷彩云是不脫產(chǎn)的團干部,在郭景濤的幫助下進步挺快,在鄉(xiāng)里干了兩年團委書記就調(diào)到團縣委來了,還轉(zhuǎn)了干,在縣里安了家,雷彩云為了報答郭景濤的知遇之恩,認了老郭當干哥,郭景濤調(diào)到市里后,倆人也有走動。 小葛幾句話就把事情的概貌勾勒出了,而且沒一點褒貶的成分,這使桑笑松特佩服。 “雷彩云的丈夫為什么到機關(guān)來打人?” “真的為啥,從來就沒聽清楚過,不過聽話音總像雷彩云欠著啥似的。” 桑笑松沒有精神頭和小葛繞著玩,就要求找雷彩云,小葛請示以后就帶桑笑松到雷彩云的家。 桑笑松對雷彩云的第一印象是,鄉(xiāng)下妹子能像這么漂亮的少有。加上雷彩云眉間淡淡的愁云更顯脫俗。 桑笑松說:“在辦案中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我們分析這封信可能是你轉(zhuǎn)交的,所以來了解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雷彩云凝眉思索了一會兒,說:“是郭書記手里那封信吧?” 桑笑松點點頭。 “那是我給郭書記的,我的意思是讓他防備著點。唉,我們那位,哦,就是我丈夫,都走火入魔了。我們是前年結(jié)的婚,結(jié)婚的洞房這一夜就鬧騰起來了,說我不是黃花閨女,非逼著我交代什么,我怎么解釋都不行。后來他就自己調(diào)查,說我和郭書記有事,非讓我坦白,我說我跟郭書記純粹是工作關(guān)系,同志友誼,他不信。他時不時就審我、打我,我就回娘家去,他追到娘家搗亂,我不見他,他就威脅我,還留下這個條,我怕這小子干出點啥事,就給郭書記寄去了,讓他防著點,沒別的意思! 桑笑松問雷彩云:“你丈夫呢?” “他以前是機電公司的業(yè)務員,去年就自己干了。我們誰也不理誰,聽說去廣東了。我去年跟他商量協(xié)議離婚,他說我想得美,說你和郭景濤別想好嘍,我一個一個地整。 桑笑松問:“在廣東什么地方?” 雷彩云搖搖頭。 桑笑松對周波說,把簡歷弄一下,帶個照片,如果處里同意報個協(xié)查。 周波在筆記本上記下:文慶平,29歲,迂平縣人…… 實在沒辦法,找不出文慶平的個人免冠照片,雷彩云無奈只得從兩人的結(jié)婚組照中抽了一張給周波。 在回來的路上,桑笑松久久不說一句話,把車開得飛快。等過了皈依寨的豁口后把車速降下來,說:“文慶平這條線,乍看平淡,其實最有希望,咱倆得捺住不放。文慶平這種人的心理我接觸多了,他懷疑妻子不貞,經(jīng)過調(diào)查卻沒證據(jù),這片陰云長期籠罩在頭上,煎熬著人,過,過不好,死,死不了。就這么熬著,等這一天熬不下去了或是什么事引發(fā)了就該干石破天驚的事了。唉,中國男人最苦不堪言了。周波認真聽,思考著。 轉(zhuǎn)眼間車進市區(qū)。 處里對雷彩云和文慶平這條線索也極為重視。特別是文慶平在11月7 日左右的行蹤無法確定,應有較大嫌疑。處里決定將這條線索交給新上這個案的邱朝斌帶人去辦,必要時請公安部通報全國協(xié)查,也可以帶著材料到廣州跑一趟。桑笑松和周波仍坐鎮(zhèn)大本營查李信光、傅成彬的遺留問題和收集新的線索。關(guān)于郭景濤的問題處里傾向放一放。一是他的行蹤已清楚。二是他沒有殺害妻子的故意和動機。三是檢察院要上郭景濤的經(jīng)濟罪案,得讓讓路。 雖然,在刑偵處的會議上同志們的發(fā)言都很積極踴躍,但明眼人都明白,案子八成要黃,真正在案子叫勁的時候用不著這么多人插手,有一個成熟的腦袋就夠了。 上午10點多鐘,桑笑松和周波下象棋,郭景濤來了。郭景濤西服革履,進門就沖桑笑松哈腰說:“桑同志,科委通知我到省里談一個與外省的合作項目。明天走,有些東西我得取一下,孩子的用品也要拿一點,不知咋樣?”桑笑松說:“你坐,我馬上請示一下!鄙Pλ芍肋@可能是反貪污賄賂局布置的調(diào)虎離山計,好有充裕時間細致地搜查。但人家要回自己的家去,老這么攔著也不是個理,何況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 經(jīng)請示處里答復:郭景濤可以取東西,但鑒于黃蓓被殺案沒破,現(xiàn)場仍有價值,在取東西的時候有人陪同。并告知郭景濤,將盡快把房子還給他。 十 下午三點半,郭景濤在桑笑松的陪同下來到自己的家。這門已經(jīng)有十來天沒跨進過了。郭景濤環(huán)視著自己的居室,仿佛在尋找著什么,也好像在想象黃蓓被奸殺時的那種慘烈,郭景濤的臉色特別難看。 定下神后,郭景濤開始收拾東西,他拿了些小孩衣物和自己的日常用品后,從壁柜里拿出一個極精致的密碼手提箱。桑笑松一看這手提箱就是進口貨。真皮面,密碼鎖,淡紫色的皮面閃著高貴的色彩。郭景濤把雜物放進一個大尼龍兜里。左手拎著手提箱,右手拽著大尼龍兜,對桑笑松說:“行了。”就往外走。桑笑松把門鎖上跟了出來。 郭景濤把東西擱在地上,熱情地伸出手向桑笑松道謝,臉上透著輕松、欣喜。桑笑松說:“我這有車,送送你。”伸手幫郭景濤拎手提箱,郭景濤猛然間下意識把手伸向手提箱,卻一把抓住了桑笑松的腕子,桑笑松感到了這手的力度和掌心里濡濕的水分。郭景濤居然緊張得兩眼發(fā)直,呼吸急促,啥話都說不出。 桑笑松驚詫地問:“老郭,怎么了?”郭景濤竟然一時穩(wěn)不住神,嘴哆嗦著。桑笑松心里一驚,隨后便沉穩(wěn)地說:“我送送你吧,反正這東西也得到我那寫個清單!本蜕焓至嗥鹆耸痔嵯湎蚱囎呷,郭景濤啥話也沒說就跟著上了車。 桑笑松回到辦公室,讓周波清點郭景濤帶走的東西,制作一個一式三份的清單,桑笑松對周波悄悄吩咐:“想法把密碼箱打開看看,把密碼弄清楚。” 應桑笑松和周波要求,郭景濤挺順當就把密碼箱打開了,里邊有一些現(xiàn)金,郭景濤的身份證、工作證、出國護照等證件,還有一個全國會議的一整套文件復印件,以及周波看不明白的工藝流程圖和圖紙。周波在清單上將所有東西一一注明后,請桑笑松過目。桑笑松拿起清單笑著對郭景濤說:“稍等會我去內(nèi)勤那蓋個章。好一會兒桑笑松回來對郭景濤抱歉地說:”今天內(nèi)勤不在家,這樣行不,老郭,你明天來拿東西!肮皾妓饕幌抡f:”也行!熬蜕兑膊徽f了。桑笑松吩咐周波:”開車送送郭主任! 郭景濤走后,桑笑松給反貪局的老林撥了個電話,老林沒在,只好告訴值班的有要事相商就掛斷了。 桑笑松又仔細清理了一遍密碼箱里的東西,覺得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特別是沒有值得郭景濤出一身冷汗的東西。那些圖紙文件沒有標明密級和曬印單位,也沒有文件說明,不像機密程度很高的東西。究竟是啥使郭景濤像過電似的神經(jīng)突然緊張?桑笑松總覺得郭景濤今天那一伸手實在蹊蹺。為什么他三番五次要急著取東西?直覺告訴他,這其中大有文章。 桑笑松正在想著郭景濤的異常表現(xiàn)時,林局長帶著一個女檢察官風風火火來了,見面就臉色挺黑,說:“老桑,我們明天就搜查了,你們今天去一趟,合適嗎?”桑笑松一聽火也頂腦門子上了,話也挺冷:“有啥不合適的?”林局長一看話不投機就說∶“今天帶出啥東西來了!鄙Pλ稍捦τ,說:“今天我們檢查,有清單,明天你們派人來檢查吧!绷志珠L一看頂著火了就悻悻而歸。 下午下班后,桑笑松心里總不干凈。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擺弄密碼箱。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箱子是密碼鎖,但箱里還配著一把鑰匙,但把這鑰匙開啟后與箱蓋的鎖沒有關(guān)系。這把鑰匙是干什么的?桑笑松翻過來調(diào)過去地研究也不得要領,桑笑松就擰著這個鑰匙瞎轉(zhuǎn),突然箱包發(fā)出尖嘯聲,桑笑松趕快住手。他聽說過這種高級皮箱有報警系統(tǒng)和自毀功能,別擰錯了燒掉。他又仔細觀察皮箱。把鑰匙插進去輕輕轉(zhuǎn),桑笑松在轉(zhuǎn)著時想把箱包橫過來,剛摸到箱子外壁的那個橢圓型凸燙雄獅商標時,突然叭的一聲,箱包里襯的板翻開了,桑笑松一激靈,以為箱子壞了,再一定神。嚯,原來是個暗箱,在箱壁內(nèi)襯上天衣無縫的制作中居然有一暗箱。桑笑松的腦門沁出了汗。一看內(nèi)箱里放著十幾封信和一個塑料袋,抖落開一看是幾張照片和存單。桑笑松的神經(jīng)立時緊張起來,他覺得郭景濤的冷汗大概就是為這出的。 桑笑松把照片攤開。照片是合影,是在黃金海岸照的。有兩張是泳照,有三張是在室內(nèi)照的,一個挺漂亮的中年女子與郭景濤親昵的靠在一塊兒,倆人笑的挺愜意。這女的不是黃蓓,但照片反映出的關(guān)系已非一般。 這十幾封信是寄自好幾個人之手,有的是掛號,在信終卻沒署名,有的還有揉搓水漬的痕跡,詞語肉麻,其中有一封署著“彩云”的落款。 共有三張大額保值存單,各是8 萬元,還有一個定期五年的存單是5000元。 桑笑松立即將暗箱的發(fā)現(xiàn)用電話報告了處長,請示是否通知檢察院,處長回答明天上午研究后定。 桑笑松建議不要再放走郭景濤去開會。 十一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市檢察院反貪局就來了電話,說林局長特別重視桑笑松的發(fā)現(xiàn),待今天密搜后馬上過來聯(lián)系。 處長也找到桑笑松說∶“昨天接到你電話后,覺得這個發(fā)現(xiàn)非常重要,我跟局長打了個招呼,又和林局長商量了一下,認為還是放郭景濤去開會,F(xiàn)在就密碼箱里發(fā)現(xiàn)的問題,除巨額存單是犯罪嫌疑外,那些照片充其量也是紀律檢查部門管的事,要正面審查,我們這邊的證據(jù)顯得不充分。所以我們商量,如果檢察院那邊在經(jīng)濟犯罪方面發(fā)現(xiàn)了問題,我們也可以趁熱打鐵查查他,從中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不過郭景濤在發(fā)案當夜的行蹤基本上能夠證實他不在現(xiàn)場,而且郭景濤至今還沒有能使人信服的殺妻動機。這個案子局里挺重視,市里省里都有壓力! 桑笑松聽完后點點頭。心里也沉甸甸的,這案子越查越渺茫了。 上午桑笑松帶著周波乘車來到黃蓓的父母家。 兩位老人的身體還很虛弱,愁云彌漫著整個家庭,只有黃蓓的兒子欣喜地接待著兩位警察,訴說著媽媽出遠門至今未歸的抱怨,F(xiàn)在還沒敢告訴孩子真相。 桑笑松讓周波把小郭超帶到保姆的屋里玩,自己與二位老人談話。 黃蓓的母親黃亦耕老人對桑笑松說,希望公安機關(guān)早日破案,以雪失女之恨。說黃蓓死后多虧了郭景濤,請了個保姆照顧起居帶孩子。 桑笑松問及黃蓓有什么仇人或與郭景濤有什么仇人的情況。這位老人堅決地搖搖頭。 黃蓓的父親叫虞秋人,是個一級教授,一直不言語,談到郭景濤時說,這個年輕人不錯,只是太唯唯諾諾,顯得自卑心理重。 桑笑松一聽根本就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就告辭了。 保姆抱著小郭超把兩位警察叔叔送上車。周波對桑笑松說:“沒啥真玩藝吧?” 桑笑松點點頭。周波說,小郭超倒說了些。說爸爸媽媽總不在一塊兒睡,有時誰也不理誰。我問他為什么到姥爺家來了,他說是郭景濤送來的。他還說,送他來的前一天,郭景濤對黃蓓說,我晚上回來要給開門。 桑笑松開著車凝視著前方,突然說:“這些挺重要! 桑笑松和周波又來到郭景濤的父母住的地方,這是市里最僻靜的小區(qū)。兩人碰了鎖,沒人。 在回程中,周波對桑笑松說:“咱們找郭景濤的父母干啥?”桑笑松說:“隨便了解了解他們兒子的情況!敝懿ㄕf:“到廣州去的人回來了,聽說沒有收獲! 桑笑松說,不可能有收獲。雖然郭景濤與雷彩云好,雷彩云的丈夫最多也是懷疑,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早就把雷彩云收拾了,等不到去殺郭景濤的媳婦,按中國人的恩怨邏輯,他下不了手,但是也不排除在疑惑的基礎上干些傻事,但他在夜間一點,絕對叫不開黃蓓的門,他也模仿不了郭景濤的聲音。這幾天我翻過來調(diào)過去琢磨,殺黃蓓的人還必須在黃蓓最親近的人中去找。 沉靜了一會兒,桑笑松意味深長地對周波說,你仔細分析了現(xiàn)場報告了嗎?沒在黃蓓體內(nèi)提取到精液。這一點說明,強奸可能是假象,殺人才是真實動機?梢钥隙ǖ卣f,殺死黃蓓的人絕不是流竄作案者,也不是泄欲狂,如果單為這個,還可以奸尸,黃蓓尸檢報告提示,身上、床上都沒發(fā)現(xiàn)一點精斑。這個案子難就難在找不到殺人動機。在掩蓋著殺人動機時,我們摸著人腦袋查,可與黃蓓親近的人還都有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難哪! 桑笑松開始沉默,周波耐不住,問:“現(xiàn)在家里咋樣了?”桑笑松知道他是問自己跟媳婦的關(guān)系,他沒正面回答,想了一會兒對周波說:“呃,你知道一個居家過日子的人最不愿換的是啥?”周波沒有領會其意。桑笑松說:“是那些舊家具,一旦家具進入了你的生活,你就不愿意換了,哪怕買了新家具看著不協(xié)調(diào)也不愿換,這是人的習慣心理。就說媳婦吧,即使思想觀念更新了或有了婚外戀,但要換媳婦,很難下得了決心。就是媳婦出點毛病,如無大礙,即使傷著自己的面子也不太想換! 周波似懂非懂地聽著。桑笑松嘆口氣,說:“瞎湊合吧,你看看咱們案子里遇到的每個人,面上都道貌岸然,都與媳婦親密無間,但腦子深處不都是花花綠綠嘛,不都是情絲飄渺嘛! 汽車駛?cè)胧欣,天也淡淡地染上了黑色。剛回到處里,處長就說,市檢察院來了幾次電話,說派人來取密碼箱里的東西。桑笑松對處長說,今天我們又找到點線索,我想先把密碼箱里發(fā)現(xiàn)的文件移交給檢察院,那些照片和信我再仔細摳摳。處長同意了。 市檢察院反貪局林副局長親自過來交接文件,握著桑笑松的手表示感謝,并說今天搜查有收獲,辦了手續(xù)就把密碼箱拿走了。 次日上午,市檢察院的一位副檢察長和林副局長來到刑偵處,處長把桑笑松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說檢察院領導來對刑偵處的同志們的支持和配合表示感謝。同時鑒于黃蓓案子未破,也通報一個情況:根據(jù)調(diào)查、搜查所獲證據(jù),準備拘傳郭景濤。 十二 在郭景濤被檢察機關(guān)審查的空隙。桑笑松對密碼箱里的照片和信件進行了研究。一共十一封信,都帶有隱私成分。這就是郭景濤為什么把它們放在密碼箱的暗箱里的原因。 來信最多的是署名瑞英的女人,文化程度不高,但情感挺真摯,發(fā)信地點是龍盧市“龍門酒樓”。有封信是一個叫李廷芳的女人來的,訴說了離別后重逢的激動和以前的救命之恩。還訴說現(xiàn)在自己非常痛苦,有輕生之念等等,要求與郭景濤再見面傾訴。署名是龍盧市水泥廠。 照片是在黃金海岸度假村拍攝的。與郭景濤在一起的女人已不年輕,但人長得不錯,給人一種很踏實的美,一種樸實無華的賞心悅目。從照片中雖然不可得知女人是誰,但按分析應是來信最多的叫瑞英的女人。從拍攝照片的神態(tài)說明兩人關(guān)系已非同一般。 信中特別引起桑笑松重視的一句是:“……我敲敲(悄悄)地告訴你,我有啦!睆男胖形姆ǹ催@女人的文化水準很低,也不是那種能賣弄風情的女人。 從信和照片的情況看,郭景濤最起碼有婚外戀的行為,而且不是與一個女人,按分析應是雷彩云、瑞英和李廷芳。其中與叫瑞英的女人關(guān)系最深。 就目前了解到的情況看,郭景濤與妻子關(guān)系不好,甚至黃蓓還秘密地準備離婚并移居國外。這說明,不排除黃蓓對郭景濤的劣行有發(fā)覺的可能。從表面看,黃蓓并未聲張,但兩口子可能爭吵過,郭甚至恫嚇威脅過。對郭景濤而言,如果黃蓓知道的東西一旦披露出來將危及到自己前程時,他有鋌而走險的可能。從這點看,郭景濤就有殺妻的心理動機了。 桑笑松覺得這種推導是有道理的。將這一思路向處長匯報后,處長對桑笑松的分析挺贊同,讓桑笑松草擬個下步工作安排。 桑笑松和周波商量了一下,決定接觸一下郭景濤,搞清這信里瑞英和李廷芳的工作單位和地址,或許,在接觸中郭景濤就能說清這些問題。 桑笑松與反貪局林副局長商量提審郭景濤,但被婉言相拒,說是這兩天正是較勁的坎兒,千萬別橫插一杠子,并請桑笑松諒解。同時林副局長告訴桑笑松,他在密碼箱里的暗箱中發(fā)現(xiàn)的大額存單和定期存折基本上可以肯定是罪證。同時他還告訴桑笑松,黃蓓筆記本中注明的一個1 萬元存單就是暗箱里的這個,銀行賬號已對上。還說,黃蓓對郭景濤的事也了解一些,可惜人死了,要不她正是個突破口,是個重要證人。 桑笑松把情況向處里匯報后,和周波商量決定去一趟龍盧市按圖索驥,按地址和相片去找找寫信的兩個女人。 桑笑松和周波找到龍口酒樓。這是一家中澳合資的飯店,集風味飲食、高檔客房和寫字樓為一體。飯店人事部經(jīng)理介紹說,所查詢的人可能是酒樓服務部的田瑞英。桑笑松沒貿(mào)然將照片給人事部經(jīng)理看,而是索要照片對照。人事部經(jīng)理翻出人事卡后,桑笑松對卡片上的照片肯定地點了點頭。 桑笑松要求見一下中方經(jīng)理鄺達仁,人事部經(jīng)理與鄺達仁通了電話后,就引桑笑松到鄺達仁的辦公室。 寒暄后,桑笑松對鄺達仁介紹來此的目的,因案件偵破中發(fā)現(xiàn)了田瑞英的照片,來了解田瑞英的情況。 鄺達仁特爽快。他說:“田瑞英是郭景濤介紹來的,我和郭景濤一塊兒在東海艦隊服役時是戰(zhàn)友,后來他考入軍校分手了。我回到地方后和他沒啥聯(lián)系。郭景濤到科委后在龍口市投資一個科技項目來辦事才聯(lián)系上。后來他求我安排田瑞英,說她丈夫死了,家在農(nóng)村,生活艱苦,當時我這兒正需要人。我聽老郭介紹,田瑞英的丈夫以前是科委的司機,車禍中死了,以前關(guān)系不錯,幫著干點善事。至于啥關(guān)系我不知道! 桑笑松聽完后,,提出要見一下田瑞英。 十三 田瑞英見到警察非?謶帧IPλ蓪@種恐懼已經(jīng)司空見慣,并且能恰到好處地利用這種恐懼心理。 桑笑松只提到了信和照片,并說希望她能提供一些線索,其實桑笑松懷疑田瑞英也可能是同謀。 桑笑松問:“你們最近有聯(lián)系嗎?” 田瑞英搖搖頭。 桑笑松又問啥時候郭景濤來過。 田瑞英想了一會兒說:“11月7 日的晚上。”從田瑞英的羞澀來看,他們的關(guān)系不一般。 桑笑松問:“你們怎么認識的?” 田瑞英說:“我以前的丈夫是當兵的,復員后到科委開車,郭景濤是主任,是他的上級。后來就出了車禍,家里就塌了天,郭景濤幫助料理了后事。我守著兩個孩子和公婆過,老的老,小的小,還沒掙錢的,日子難死了,就找科委想辦法,是郭景濤接待的,一來二去熟了。郭主任心眼好,常接濟我們娘仨,有時年節(jié)還上門看看。后來看著家里日子沒法過,就托熟人把我介紹到龍口酒樓,我就在這兒掙錢捎給公婆。日子長了郭主任就托人把孩子接來租了間房住下。好歹湊合過唄! 桑笑松問田瑞英:“11月7 號那天郭景濤來干啥?” 田瑞英的臉騰一下就紅了,表情尷尬。低著頭說:“來看看我! 桑笑松知道這種女人最怕問這個,就趕緊打住。又問:“郭景濤到你這兒說過家里的事吧?” 田瑞英瞪著眼瞅著桑笑松琢磨著這話的含意,不敢貿(mào)然回答,搖搖頭。 桑笑松看看表,對田瑞英說:“這事你再好好想想,有些事要對政府說實話,過些天我們再找你!闭f完打發(fā)田瑞英走了。 桑笑松和周波在龍口市公安局刑偵處同志的陪同下驅(qū)車來到龍口市水泥廠找到保衛(wèi)科了解李廷芳的情況,保衛(wèi)科一查說李廷芳沒上班,保衛(wèi)科的小崔對龍口市局的同志說:“咳,李廷芳家的事你們應該知道啊,他媳婦讓人給害苦啦,市局不是都去了人嗎!” 桑笑松詫異地問:“李廷芳是男的還是女的?” 保衛(wèi)科的小董也莫名其妙地說:“男的呀,咱們廠就一個李廷芳。” 周波從文件箱里找到李廷芳的信,地址和信箋都是水泥廠的,桑笑松立刻說:“我們誤解了,我們誤解了。”桑笑松轉(zhuǎn)向周波說:“要是李廷芳是男的,就沒啥找的必要了,加上人家家里正攤上事,就不找了吧?”周波點頭同意。 第二天,桑笑松請龍口市局的同志用車把田瑞英接到市局,一是想再深入了解些情況;二是給她來點壓力。 一夜之間,田瑞英的臉色灰了一層,黝黑的眼瞼說明她徹夜未眠,又被弄到市局來,一下車就哆嗦。 桑笑松嚴肅地說:“說說你和郭景濤的事吧! 田瑞英哭喪著臉,抹著淚說:“我對不起孩子他死去的爹。郭主任他人好,在我最難的時候幫我。我也不知咋啦,心里總裝著他,那天在我那兒心里一熱就辦了,我是和他相好,丟死人啦……” 桑笑松打住她的話說:“郭景濤的媳婦被殺了你知道嗎?” 田瑞英如五雷轟頂,眼立時直了,嘴張著,汗和淚一塊兒下來了,人一下從凳子上癱到地上,嚇蒙了。 周波把田瑞英扶起來,倒了杯熱水遞過去。桑笑松從表情上判斷田瑞英真不知情,這裝不出來,就說:“我們沒說別的,你別這么害怕,郭景濤跟你說過他媳婦的事嗎?” 田瑞英定住神,說:“說過,郭景濤在我這兒住時,我說:”別讓你媳婦知道不饒你。‘郭景濤的樣子挺厭煩他媳婦,還說,她瞧不起我們這樣的人。我們就是瞎湊合。“ 桑笑松又問:“郭景濤經(jīng)常在你這兒嗎?”田瑞英說:“也不常來,他有時是辦事,有時是路過,11月7 日就是來跟一個廠談啥事順便瞅瞅我,晚上7 點多才到! 桑笑松問:“這天晚上你們在一塊兒嗎?” 田瑞英臉紅著“嗯”了一聲說,“我問他這么晚干啥來了,他說找李廷芳有點事,還去了一趟,李廷芳是他最好的戰(zhàn)友,在水泥廠上班”。 桑笑松和周波到外屋交換意見,認為沒啥問的,就讓車把田瑞英給送回去了。 桑笑松和周波一起整理了一下此次龍口之行的收獲,都認為沒啥大的價值,但這些情況可以用來扎郭景濤一下,套他說點啥再找破綻。周波提出,郭景濤來到田瑞英這里又出去了一段時間,應該搞清楚。桑笑松說:“可這段時間他就是插翅也飛不回咱們市呀! 次日,桑笑松和周波返回市里,向處里匯報了工作。處長聽后說,龍口的工作不細,有的事還可以往深里挖挖。田瑞英也審得不深。處長告訴桑笑松,郭景濤刑拘的期限將滿,檢察院可能要逮捕郭景濤。 十四 郭景濤被市檢察院批準逮捕,這在市里也算個不大不小的新聞。 桑笑松與反貪局林副局長協(xié)商后,趁檢察院核查郭景濤經(jīng)濟犯罪的空隙抓緊時間審他。 郭景濤特別憔悴,滿臉的英武之氣蕩然無存。 在提審中郭景濤并不顯猥瑣,回答問題緩慢冷靜,他清楚這不是著急的事,一語不慎就將罹禍于身。 桑笑松和周波對郭景濤挺客氣,但也不再拐彎抹角。 “你把田瑞英的事說說吧!鄙Pλ膳郧脗(cè)擊。 郭景濤想了一下,說:“田瑞英是原來科委司機小王的妻子,她丈夫出車禍死了后,生活特別困難,我們幫助解決了一些問題。她是機關(guān)職工的遺屬,別的沒啥。” 桑笑松說:“我這兒有些照片,你看看嗎?” 郭景濤說:“不用了,這些照片啥也說明不了! 周波聽郭景濤堵得挺死,挺來氣,說,“啥也說明不了?” 郭景濤很認真地回答:“真的啥也說明不了,一男一女在光天化日下照的相片能說明啥?再說,我現(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不怕什么紀檢監(jiān)察去聯(lián)想揣摩了! 桑笑松把話頭轉(zhuǎn)回來問:“你在11月7 日晚到龍盧市后上哪兒去了?” “看田瑞英去了! “看田瑞英后出去過嗎?” 郭景濤瞪眼瞅著桑笑松,在心里緊張地謀劃著,雙方在心里較勁。“沒有!惫皾幕卮鸬讱獠蛔。他心里認為田瑞英即使擱不住勁說些兩人關(guān)系的事,也不會暴露整個那晚的行蹤。 “是騎田瑞英的自行車出去的!鄙Pλ煽隙ǖ卣f。 郭景濤的臉色泛起潮紅,用手捋著眉心說:“讓我想想,到她那兒次數(shù)多,弄混了。”做思索狀半晌后說:“哦,對了,是出去過,騎車到我們投資的那個廠去看了看。” 桑笑松一聽就知道是瞎掰,但并沒擠兌他。如果你說,這么晚廠里有人嗎?他會馬上說你查去吧。你查了說沒人,他就順著說,對,沒人我就回來了。 桑笑松又問:“你和李廷芳啥關(guān)系! 郭景濤回答:“我們是戰(zhàn)友,在部隊時在一個宿舍住過,后來在艦上我當事務長,他當報務長。我這次還去看過他。” 桑笑松問:“這次?啥時候?” 郭景濤說:“就是從田瑞英家出來,他現(xiàn)在挺痛苦,我勸了勸他! 桑笑松問:“你咋知道他家出事了?” 郭景濤說:“他寫信告訴我的,已經(jīng)半年多了。” 桑笑松驚詫地問:“半年多了,告訴你啥事?” 郭景濤說:“就是他媳婦跟別人好的事。他知道了,尋死覓活的! 桑笑松恍然大悟:“原來弄岔了。他沒有把李廷芳媳婦遇害的事說出來,繼續(xù)問:”李廷芳說,你對他有救命之恩是指啥?“ 郭景濤說:“哦,那是在部隊時,他在駐地跟一個女的相好,被發(fā)現(xiàn)了,我壓住了這事,想法了結(jié)掉,他才提干、轉(zhuǎn)業(yè)、定職啥也沒耽擱! 桑笑松和周波到審訊室外商量了一下認為沒啥再問的,就讓看守員把郭景濤押回監(jiān)房。 在檢察院駐看守所檢察室遇到了林副局長,林副局長簡單向桑笑松介紹了郭景濤的案件簡況。 郭景濤利用本市科技大學兩位研究人員申報科技成果,進行科技鑒定的機會,將這項科技成果的關(guān)鍵數(shù)據(jù)和應用方法及前景預測剽竊到手,轉(zhuǎn)售給龍盧市一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接受這家工廠的好處費8 萬多元。這種叫NTWC的光導纖維專利產(chǎn)品一問世即引起美國一家通訊公司的重視,馬上派人洽談合作,這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也大肆渲染,大做廣告,吹噓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搞出了高科技產(chǎn)品。這一吹,讓兩位科技人員知道了,這東西尚處絕密狀態(tài),肯定有人泄密,一暗查揪出了郭景濤,一狀告準,就把郭景濤給整了進來。 桑笑松很認真地聽完了林副局長的介紹,從臉上表示了對他信任的感激,就告辭了。 第二天上午,桑笑松和周波整理審訊郭景濤的筆錄,都認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也沒扎出來。從案情上分析,郭景濤雖然在龍盧市的具體行蹤還有疑點,但他11月7日晚在龍盧市已基本肯定,這兩個小時就是再去干啥壞事,也不可能回來殺黃蓓。案子到這分上可以說是山窮水盡了。兩人都耷拉著腦袋。 突然,周波對桑笑松說:“我在審郭景濤時腦袋里系了個疙瘩,時隱時現(xiàn),總想不明白。你記得龍盧市刑警隊說李廷芳家出事的時間嗎?我記得是圍著11月上旬,如果郭景濤說是這個時間去的,那他一點也沒露這事。這說明這段時間他沒去看李廷芳,而是可能干別的去了! 桑笑松順著周波的思路一走,突然一拍桌子說:“咱們二下龍盧。” 十五 桑笑松和周波又來到龍盧市公安局刑偵處。找到小崔問:“李廷芳家的案子破了嗎?” 小崔說:“破啥,看著挺簡單的案子破不了,越繞越糊涂! 桑笑松問:“這案子發(fā)案是哪天?” “11月7 日夜間! “什么!11月7 日夜間?”這個發(fā)現(xiàn)使桑笑松和周波大為震驚。桑笑松和周波對視一眼,都說出兩層意思,一是郭景濤說假話了,他在11月7 日夜根本沒去李廷芳那兒。二是不實地來一遭,就憑坐在家里分析,啥案子也辦瞎了。 桑笑松立即問:“這案子是啥性質(zhì)的?” 小崔說:“入室強奸殺人! 桑笑松對小崔說:“我給你們提供一個重要線索,我們正辦的這個案子的郭景濤說11月7 日晚找過李廷芳! 小崔說:“他放屁。11月7 日晚上李廷芳根本不在龍盧,他說到你們那兒找一個戰(zhàn)友去了,對了,是姓郭,科委的什么主任。我們準備核實,可李廷芳在這天的火車上有個證人,證明一塊兒到的,我們一查確實是這么回事,所以就沒再查下去。他確有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 桑笑松抓住小崔的手截住話頭說:“什么!李廷芳11月7 日晚不在龍盧,還有證明人!” 小崔點點頭說:“是啊! 桑笑松對小崔說,“千萬幫個忙,馬上去李廷芳那兒一趟。” 警車開到李廷芳的家,桑笑松一看李廷芳就覺出這漢子仿佛經(jīng)歷過天翻地覆的磨難似的帶著一臉悲慘。李家客廳掛著已亡人的遺像,屋里挺整潔,李廷芳一直病休在家,到處擺著書。主人的生活品位并不低。 李廷芳對警察很漠然,桑笑松問:“郭景濤在11月7 日夜來找過你嗎?” 李廷芳說:“扯什么淡,我要在家就出不了事。我下午三點多乘火車走的,在車上遇到了水泥廠的采購員一起到你們市,有證明的! “你在11月7 日到我們市找郭景濤了嗎! “沒有! 小崔說:“你以前可是說找郭景濤了,怎么今天又改口了! 李廷芳看了小崔一眼說:“對不起,那晚去干了點別的,不便說! 一會兒,李廷芳臉色冷了下來,發(fā)逐客令:“你們可以查證,到這兒吧! 桑笑松、周波和小崔都挺蒙:怎么都說找對方了,而對方又都不在本市?還有確實不在的證據(jù)。 三人一塊兒回到龍盧市局,都沒啥話,都苦思冥想。 周波突然說:“其實我們干的都是沒有意義的事,只要能證實郭景濤或李廷芳有確實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對我們來說就夠了。案子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該咋辦,朝絕處想,絕處逢生。這案子咱們反過來想,郭景濤的確在龍盧,有一個多小時沒下落,干啥去了?可能就是去殺人! 桑笑松抬眼看著自己的搭檔,突然問:“小崔,李廷芳的媳婦被奸殺是咋進的屋?” “鑰匙開的,要不開始查李廷芳,懷疑是內(nèi)人干的! “體內(nèi)發(fā)現(xiàn)精液了嗎?” “有! “啥血型?” “‘B ’型! “李廷芳的媳婦是咋弄死的?” “掐死的! 桑笑松對周波說:“你馬上返回市局把黃蓓案件材料帶來,記住,全部!把痕檢老王帶來。我今天下午看這邊的卷。” 周波點點頭。 桑笑松對小崔說:“先別聲張,你我想法密取李廷芳的足跡行嗎?” 小崔說:“沒問題! 桑笑松站起來,突然覺得自己像在黑暗中長途跋涉一下見到光明一樣興奮! 桑笑松突然想說,這案子如果按咱們現(xiàn)在的思路發(fā)展,那就是個曠古奇案,如果咱們能把這案子破了,這輩子不枉當過一遭刑警。 下午,派出所的同志協(xié)助把李廷芳的鞋給弄來一雙。 桑笑松把李廷芳媳婦被害案的案卷翻看著,問小崔,11月7 日這晚,李廷芳的女兒應該在家呀。 小崔說,李廷芳兩口子從去年以來總吵架,上辦事處鬧過兩次離婚,李廷芳怕孩子受影響就讓她跟爺爺奶奶住一段時間。 桑笑松問:“小崔,你知道他們兩口子為啥吵嗎?” 小崔搖搖頭:“我們問過多少次,李廷芳不吐一個字! 桑笑松說:“你們這邊案子的疑問,我這邊都有答案! 晚上,周波趕回來了,出乎桑笑松意料的是,處長也來了,并帶來了局長的話:這邊的發(fā)現(xiàn)極為重要,一定要抓緊突破。 十六 黎明時分,痕檢老王和龍盧市公安局的痕檢師從檢驗室出來,鑒定結(jié)論是,李廷芳的足跡與11月7 日黃蓓被殺現(xiàn)場提取的大半個足跡同一,特別是足跡遺留人左腳外側(cè)不均勻著力系傷所致的特征也得到檢驗認可。 李廷芳有出現(xiàn)在黃蓓被殺現(xiàn)場的確定證據(jù),系殺人重大嫌疑。處長與龍盧市局商量決定回去速辦刑拘手續(xù)。這段時間,李廷芳請龍盧方面監(jiān)視。 李廷芳媳婦被殺案在桑笑松等人提供的情況下,龍盧市局決定派人馬上去取郭景濤的血樣,與現(xiàn)場精液中的“DNA ”物質(zhì)對比,一旦統(tǒng)一,全案就獲重大突破。 “DNA ”是人體細胞中獨特的生理特征,每個人都不一樣,如同指紋。如果這個證據(jù)落實,郭景濤就在劫難逃了。 冬天就這樣過去了。雖然春寒料峭,卻使人感到融融暖意。這幾個月的苦苦追索也算沒白干。桑笑松在興奮中感到疲乏。他知道又該進入最艱難的階段了——預審。 李廷芳被刑事拘留。郭景濤血液中的“DNA ”物質(zhì)與李廷芳媳婦體內(nèi)精液血型完全一致。郭景濤也是重大殺人、強奸嫌疑人。因郭景濤負案在身,龍盧市公安局就沒有再采取強制措施。此兩案經(jīng)過兩市公安局局長聯(lián)系會議研究,并案偵查。鑒于郭景濤正在受到檢察機關(guān)偵訊,李廷芳也在押,兩案就并在桑笑松這邊辦,小崔帶人協(xié)助。 對這起案子的輪廓,桑笑松能勾勒出了:兩個住在兩個城市的男子在密謀后于同一天晚上互相到對方城市殺掉了對方的妻子,并偽造了奸殺現(xiàn)場,而且還訂立了攻守同盟,相互證明不在犯罪現(xiàn)場。雖然寥寥幾十個字,其中包含了多少心血煎熬和心智搏殺,包含多少個不眠之夜。 追索到真兇和弄清全案脈絡只是案子的一半,最關(guān)鍵的是得讓罪犯開口。這個案子讓罪犯開口就等于證明自己犯罪,肯定不容易。如果他們不開口,就憑現(xiàn)在的證據(jù),也不足以定罪,而且也搞不清楚犯罪動機。這樣的案子經(jīng)不起歷史檢驗,一有風吹草動一復查就是冤假錯案。要不市委和省廳在聽取這案子的匯報時,一半人聽不明白,待聽明白之后就質(zhì)疑,最后要求搞準搞實,搞得鐵證如山。 桑笑松感到壓力很大,挖出了疑兇是很大的勝利,但最終必須弄清作案的細節(jié),沒有細節(jié)就沒有證據(jù)。證據(jù)是案件之本啊。 桑笑松和周波沒日沒夜地泡在卷宗里,摳細節(jié),找破綻,確定預審突破方略。市局和檢察院已協(xié)調(diào)運作,鑒于郭景濤殺妻罪行的暴露,經(jīng)濟犯罪這條線暫時放一放,全力以赴讓刑警支隊突破這能定上死罪的案子。這邊砸實了,受賄這點事郭景濤自然不藏著掖著了,這是個普遍心理。 第一次交鋒就僵了,郭景濤一問三不知,而且對答如流,情緒平穩(wěn),心理準備特足。 桑笑松從11月7 日夜,郭景濤在龍盧市的不明去向說起。郭景濤不置可否,一口咬定與李廷芳在一塊兒,別的也不多說。 桑笑松也沒和郭景濤繞圈子,扎他一下說:“我們已從被害人身上提取了足以證實你到過現(xiàn)場實施犯罪的物證! 郭景濤坦然地說:“就按你們說的定吧!睂徲嵏緹o法深入。 僵持中,周波突然問郭景濤:“你11月7 日晚上在田瑞英那里和她發(fā)生關(guān)系了嗎?”郭景濤一時摸不清頭腦,只是搖搖頭。 周波又問:“以前住那兒時發(fā)生過關(guān)系嗎?”郭景濤更莫名其妙了,點點頭。 周波說:“為什么?” 郭景濤已經(jīng)明白了周波的用意。 周波說:“你利用離開田瑞英的這兩個小時進行了一次泄欲和謀殺,身心俱乏,是吧?別和我們繞,這點證據(jù)我們都取到了,滑不過去的。今天就到這兒吧。” 郭景濤很老實地走了。 桑笑松很詫異地望著搭檔,沒商量就結(jié)束了第一次審訊,而且根本沒聽說過田瑞英這個證據(jù)。 周波解釋說:“這是給郭景濤一個壓力,一味接觸實質(zhì),會讓他摸清咱們的底,讓他琢磨去吧! 李廷芳的預審情況也不好。他也是緘口不語,但他承認11月7 日夜沒見到郭景濤,自己呆在旅館的床上,這顯然是謊言,但雖然找不到證人,你也找不到不在旅館的證據(jù)。 桑笑松找到周波說:“通過這個案子,我看你的思維有些獨到的地方,想想看怎樣找個突破口。” 周波說:“要我看還得在犯罪動機上打開缺口,就是他們?yōu)槭裁丛骱拮约旱钠拮,以致到了刀刃相見的程度??br/> 桑笑松說:“這幾天你不要再琢磨別的東西,想法把這事整透徹! 桑笑松趁周波思考的這兩天,又分別提訊了郭景濤和李廷芳,就他們與自己妻子的關(guān)系套兩人的底,均碰了壁。 第三天上午,周波來到單位,對桑笑松說:“想了個招,不一定行,試試吧。” 這次是選李廷芳作突破口。 周波問李廷芳:“你和你媳婦感情不合是為什么?” 李廷芳面帶不悅:“這事的細節(jié)你們都知道,別再問我。我都死過一次的人啦,別再扎人家心窩子了! 周波話鋒一轉(zhuǎn)說:“聽說你這人特別重感情,講義氣,沒想想你的女兒?” 桑笑松突然看到李廷芳眼里立即溢滿了眼淚。 周波說:“我知道你是個義薄云天的漢子?墒莿e讓人給糟踐了! 周波一看李廷芳的情緒入套了,就說:“你知道你妻子奸殺現(xiàn)場的詳情嗎?” 李廷芳搖搖頭。 周波說:“那我告訴你。” 十七 周波清楚自己的審訊方略是冒險性的。如果這一擊打不中李廷芳的軟肋,以后就斷然難以讓他開口了。因為他們都是犯的死罪,死豬不怕開水燙。 周波死死盯了李廷芳半天,突然沉穩(wěn)地說:“在你妻子被殺現(xiàn)場和你妻子體內(nèi)都提取到了精液! 李廷芳一激靈,又復歸平靜,把眼簾垂下,不言語。 周波說:“是郭景濤的,B 型血。” 李廷芳眨巴著眼,頭腦高速運轉(zhuǎn)著,但還是不言語。 周波緩緩從卷袋中抽出一份文件,說:“這是關(guān)于被害人體內(nèi)所提取精液的檢驗報告,血液中的DNA 物質(zhì)是郭景濤的,這種檢驗是在沈陽市公安局做的,檢材是龍盧市公安局在案發(fā)當日提取的。這文件你可以看一下,我決不會唬你! 李廷芳站起來,接過檢驗報告仔細看著,臉上泛起陣陣潮紅。 待李廷芳看得差不多,周波又從卷袋中抽出一份檢驗報告遞給李廷芳:“這份是黃蓓的尸體檢驗報告,是我們市局做的,體內(nèi)沒發(fā)現(xiàn)精液!崩钔⒎加帜眠^去看。 周波站了起來,對李廷芳說:“這些東西本不該給你看,為什么我們又讓你知道這個底。一句話,你們的交易不公開,郭景濤在這種生死存亡的大事上實實在在地糟踐了你! 周波倒了一杯水給李廷芳,李廷芳端著水思索片刻對周波說:“我能回去想想嗎?” 周波輕輕搖搖頭:“絕對不行! 桑笑松不失時機地撫住李廷芳的肩說:“對郭景濤這樣的禽獸沒啥好給他隱瞞的。” 李廷芳問:“我說了,他死我能活嗎?” 桑笑松緊叮一句:“看你現(xiàn)在的決心了! 李廷芳一橫心:“好,我說! 周波把預審筆錄紙鋪好,記錄著李廷芳的供詞: 黃蓓這件事是我干的,我家里的這檔子事是郭景濤干的。整個事的起因很偶然。 去年9 月郭景濤到龍盧市辦事找到我。中午在外喝酒,我情緒不好,老郭就勸我,他知道我的脾氣,也用他自己的事開導我,說他和黃蓓關(guān)系不好,表面上沒大鬧過,實際上兩人互相憎恨。我當時喝了點酒就說,咱們都殺了她們。我這邊你們知道,那個不要臉的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的這句酒話郭景濤當了真,真的琢磨起來了。他說,殺她們不能把咱們搭進去。我說雇個人殺,現(xiàn)在這事多了,有黑社會。郭景濤說那也不保險。這次就議到這里為止。 過了一段時間,郭景濤又來找我,是專門說這事的,他說自己出事了,起因是他幫一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搞了個項目,人家給了點錢,這事黃蓓知道了,要告他。還說黃蓓已經(jīng)把貴重物品都轉(zhuǎn)移了,有離異之心。如果不想法就雞飛蛋打了。郭景濤求我把黃蓓殺了,答應我把這邊的也辦了。我當時有些猶豫,后來郭景濤給我跪下了,我就答應了,我欠著他一份情,他在部隊救過我一次。 這就到了去年11月5 日,郭景濤趕來,說那邊都安排好了,就把詳細計劃一說,我看安排的挺精細,就照著辦。11月7 日晚上到郭景濤家把黃蓓殺了,干完后乘夜車到津沽市去了,找個證明人住下了。 桑笑松打住李廷芳的話頭,問:“你怎么叫開的門! 李廷芳說:“郭景濤給我一個錄音機,說敲兩下門后一捺。當時我一捺那錄音機就出了聲:”黃蓓、黃蓓!曇舨淮蟆_@時隔壁那家就一下亮了燈,嚇了我一跳,這時門就開了,我閃身進去?匆婞S蓓驚訝地望著我,當時是開的壁燈,我也沒再言語就把黃蓓的脖子卡住捺在床上,她使勁掙扎,我用膝蓋頂住她一用勁,一會兒她就沒動靜了,我把她的睡衣給扯掉,偽造了強奸現(xiàn)場,就退了出來,趕緊從小門鉆到醫(yī)院去,從醫(yī)院大門口溜了! 周波急問:“錄音機和鞋扔哪兒了?” 李廷芳說:“扔在文化宮后面的水塘里了! 桑笑松問:“你們這些事在哪兒商量的?” “在龍盧的鳳凰山公園的小山頂上! “你這邊有些啥準備?” “我把暗鎖的保險給拆掉了,用鑰匙便可以開,我回家沒鐘點,誰也不會懷疑。鑰匙是我給郭景濤配的。” 周波問:“你們干這個就沒想到今天,沒想到給逮。俊 李廷芳說:“郭景濤說我們都有絕對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公安局拿我們沒辦法。” 周波說:“雖然你們謀劃得天衣無縫,但有一點破綻就是,你們各自是對方不在現(xiàn)場的重要證人,但你們又互相不在發(fā)案地,也就是不在自己妻子被殺所在地。這就是我們的突破點。另外還有一個無法彌補的漏洞就是,11月7 日夜你們的妻子同時被殺。你們沒估計到兩邊的警察可能碰到一塊! 李廷芳被押回監(jiān)房。桑笑松和周波都感覺到一種真正的欣慰和輕松,因為至此全案大白。 十八 對郭景濤的審訊是刑警隊在李廷芳供述基礎上把證據(jù)收集齊全后開始的。 在文化宮后邊的水塘中打撈出一個尼龍編織袋,提取了一個小型收錄機,錄音帶經(jīng)干燥處理后已無法播出聲響,還有一雙解放鞋。 在鐵證如山的證據(jù)前,郭景濤仍緘口不語,他知道交代是死,抗拒也是死。不過,他不交代也沒關(guān)系,現(xiàn)有證據(jù)已足以把他送上斷頭臺。郭景濤的案件很順利就通過了提請起訴審查,起訴的罪名依次是:殺人、強奸、受賄。 對李廷芳的起訴罪名是:殺人。負責本案起訴的檢察官表示將在公訴詞中將李廷芳坦白交代的情節(jié)重點強調(diào),力求在法院最后判決時為李廷芳求得一線生機。 桑笑松和周波在郭景濤、李廷芳合謀殺妻案中表現(xiàn)了大智大謀,被局里向省廳呈報一等功。 在結(jié)案前,周波又專門提訊過一次郭景濤,要弄清他為何對黃蓓有這樣深的仇恨。郭景濤搖搖頭說:“沒意義了。以前的事就不說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受不了她的那種刻骨的鄙夷和蔑視。我們結(jié)婚剛一個多月后,一次我想和她親熱,她不干,她罵我是臭鄉(xiāng)巴佬,她傷透了我的心。我們就開始分居。我就找相好的女人報復她,我就想法顯示我的才華,表現(xiàn)我的本事,與她的高貴抗爭,結(jié)果這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的事她知道了,想用舉報要挾我,把我玩于她股掌之間,拿我當耗子耍,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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