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中國“老漫畫”
作者：肖毛
我眼中的中國“老漫畫”
提起漫畫，好象無人不曉：不就是亂涂一氣的東西嗎？的確，時下報刊上登的不少漫畫就是這種格調不高的東西。但真正的漫畫決不是這種東西，而是一種“另類”的藝術品。
那么，什么是漫畫藝術？一樣的漫畫，為什么有老漫畫與新漫畫之分？它的分類有哪些？下面我將先談一下我眼中的中國漫畫，然后再結合幾本國內最近出版的漫畫書談一下我個人對漫畫，尤其是老漫畫及其作者的意見。
一、漫畫的定義及源起
漫畫在西方的源流很深，流傳也很廣泛，似乎是種“舶來品”，我看也是如此。但是什么都堅持“中國古已有之”的中國漫畫人卻考證出中國的漫畫起源于明朝朱見深皇帝的一幅諷刺畫：“一團和氣圖”，并指出種種特征來。但我想這不是真正的漫畫——我這里毫沒有自我貶低“國產漫畫”的意思——我只是想說，不管我們的朱皇帝的這幅畫如何如何幽默，但它的繪制手法還是純用水墨，也就是說這幅畫不過是傳統水墨畫中的“另類”而已。
我認為，用硬筆繪出的多變的線條為經，以夸張、幽默的手法做緯來反映生活的繪畫小品，才叫漫畫。而在鋼筆沒有在中國出現前，我們的前人們用毛筆繪出的所謂漫畫，盡管其內容、思想有與現代漫畫相通的地方，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現代漫畫。
所以，我國現代漫畫的起源應該是在20世紀初。記得一戰(zhàn)后，有人在國內的報刊上發(fā)表了一幅諷刺帝國主義企圖瓜分中國的漫畫——這應該是國內出現比較早的漫畫（可惜身邊現在沒有資料，無法詳細說明。），但哪個是最早的，我可不知道。
二、漫畫藝術在國內的發(fā)展
1.老漫畫：
在大約二十年代（或者更早一些），李叔同及其弟子豐子愷開始有意識的倡導漫畫。豐子愷的成就最大，畫了不少相當有名的漫畫。只是他的漫畫內容比較狹窄，多是關于兒童生活情趣的，幾乎難得有諷刺漫畫。比起來，我還是比較欣賞他在二十年代茅盾主編的《小說月報》上發(fā)表的那些題圖與補白。
除了豐子愷，當時還有葉淺予、張樂平等人，也致力于漫畫的創(chuàng)作與推廣。至于后來的張光宇、魯少飛等人更是把漫畫藝術發(fā)揚光大�？梢哉f，在二十到四十年代，漫畫在中國一點點的盛行起來，這除了我們擁有一大批有水準的創(chuàng)作隊伍，還與當時報刊的支持有關——如上海的一些發(fā)行量很大的報紙上就經�？且恍┞�，這無形中也為漫畫藝術的發(fā)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2.新漫畫
新中國成立后，王復羊、葉春煬（《工人日報》美編）、苗地、詹同等新一代名家又一次把漫畫藝術推向一個新高潮。
可惜，在文革時期，我們的漫畫藝術開始萎縮了。當時除了諷刺“臭老九”的漫畫，沒有人敢畫別的題材的作品，因為怕“犯錯誤”。就是這樣，還有不少漫畫家受到迫害，被“下放”、“改造”，這真是我們中國特有的悲喜劇。
到了80年代，漫畫藝術重又放射異彩，新人輩出，中國漫畫界又添一番新氣象�？墒�90年代以來，漫畫開始越畫越濫，大有蘿卜快了不洗泥的架勢，再加上我個人興趣的轉移，從此很少關注漫畫。所以對漫畫在我國的發(fā)展，只有簡單的介紹到這里。
三、漫畫藝術的類別及范疇
1.先說所謂狹義上的漫畫。它是發(fā)表在報刊上的單幅或連續(xù)漫畫（一般以四格漫畫最為多見），內容多以諷刺或贊揚某一社會現象為主——這類漫畫被諷刺漫畫。還有一種，純?yōu)椴蹲缴钪小白銐蛴哪钡默F象的，被稱為幽默漫畫。另外，還有一種，幅面可多可少，內容是對某地某人的印象速寫，我把它稱為速寫漫畫。
2.若是廣義的看，過去流行的畫面內容寫實成分很少的“小人書”、現在的動畫電影、動畫劇、甚至某些書里的插圖（比如《好兵帥克》的原版插圖）都可以歸為漫畫藝術的范疇。
談完了上面枯燥又淺顯的理論，下面我想結合幾本最近出版的漫畫書和我看過的動畫片具體地談一下我對漫畫的認識——不，這樣說顯得太“專業(yè)”，而我只是個漫畫藝術的“愛看者”而已。還是這樣說罷：我打算談談我對漫畫的認識過程，還準備把我認為比較好的漫畫與漫畫家推薦給大家。
我是在小學三年級時開始看漫畫的，那是在大約79年。家里破天荒給我訂了一份人民日報社出版的報紙《諷刺與幽默》，從此我就迷上了漫畫。那以后，直到89年畢業(yè)，我共訂閱、購買了國內幾乎所有的漫畫報刊，包括北京的《諷刺與幽默》、《中國漫畫》；上海的《漫畫世界》、《漫畫月刊》；浙江的《幽默大師》等等。還有在《文匯報》、《新民晚報》、《羊城晚報》、《工人日報》、《中國青年報》等報刊的漫畫副刊上發(fā)表的漫畫也是我刻意收藏、剪貼的——我曾經剪貼過10多冊的漫畫，現在還留著呢。
另外，國內出版的漫畫書，在我“經濟能力”允許的情況下，更是買了許多。我買過《老夫子》、《加菲貓》、《三毛流浪記》，還有譯林出版社六、七年前出版的“世界漫畫大全叢書”的全部（大約有幾十冊）等等。
因為看了這么多的漫畫，自然想談談我的一些觀點，如那個漫畫好，哪個不好等等，下面我將分別談談。
首先，談一下我看過的動畫片。
1.日本漫畫片
我小時看過的，比較好的有“鐵臂阿童木”，那是手冢治蟲先生的杰作（后來手冢治蟲來上�！堵嬍澜纭吩L問，還與其編輯特偉先生合作了一幅漫畫呢）：“森林大帝”，活脫描繪了一個小獅子的成長經歷，雖然沒有“獅子王”大氣，卻比前年電視播的同名動畫劇好很多：“花仙子”的動畫形象也不錯，尤其那個大尾巴的壞蛋“博齊”曾經很讓我羨慕，可惜我始終長不出那么漂亮的尾巴——后來看到“小浣熊的干脆面”的廣告，不覺又念起了我的朋友“博齊”：“騎鵝旅行記”是根據瑞典女作家的長篇小說改編，改得很成功，去掉了不少無味的說教和對生命的灰色感喟，人物形象也刻畫得很有趣，只可惜書中那些出色的描寫沒法畫出來：“聰明的一休”也不錯，不過最近重播時我已沒有了看的心情，因為我不幸已經長大了；《叮當》我也非常愛看，尤其喜歡“大寶”、“叮當”、“小孬”這些名字，可是后來重播時改為“阿蒙”什么的名字，總覺得不夠味兒；《櫻桃小丸子》，我是在衛(wèi)視中文臺看的，我也喜歡里面小丸子那迷迷糊糊的形象和配音，后來再不給轉播衛(wèi)視中文了，真可惜。
還有，去年在電影頻道看了一部日本畫的動畫電影：“弗蘭德斯的狗”，象是根據一部經典名著改編，可惜我孤陋寡聞，不知是誰的作品。
電影講了一個愛好繪畫的和爺爺相依為命的窮孩子弗蘭德斯的故事：男孩收養(yǎng)了一條可憐的狗，在爺爺病重后，天天和它拉車給人送牛奶，有空就和一個富家女孩玩，給她畫像。她的父親當然不喜歡，還千方百計要趕走他。為了參加繪畫比賽，男孩努力學習，在爺爺死后，他把爺爺的畫像送去參展。雖然他的畫是最好的，卻因“技巧不純熟”的借口而沒有中選。圣誕夜，風雪漫天，無處可去的男孩和他的狗只有躲在教堂里，在圣母像下凍死，告別了人世這部動畫簡直是部杰作，我現在想起來，還是感動不已。
2.美國動畫片
迪斯尼的我看過“白雪公主”（里面除了白雪公主外，別的形象都非常生動）、“木偶奇遇記”、“花木蘭”等，畫得都很好。只是迪斯尼的長片都有個缺點，就是把原著常做很大的改動，其實大可不必。
“米老鼠和唐老鴨”畫得不錯，“貓和老鼠”也行，不過我不喜歡，原因有三：一、里面多是無聊的打斗場面，好象在誤導孩子；二、我實在受不了里面那兩只傻里傻氣的狗；三、里面的貓受盡欺負，讓我感到太窩火——等到看了“加菲貓”，我才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我愛加菲貓中的每一個形象，還買了不少香港版的加菲貓的動畫書。
3.別的國家的動畫
電視放的不多，印象深的只有“鼴鼠的故事”，好象是捷克拍的，里面幾乎沒有對話，看了卻十分過癮，哪天我該把它的影碟買來，再看一遍。
4.中國的動畫
近來電視演的什么叫“海爾兄弟”、“大臉貓”的動畫片，看了簡直叫我臉紅，我不看不知道中國的動畫原來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只有廣東拍的“動畫成語故事”很好，只不知是誰畫的。）可憐的中國孩子！
對于老片子，我可是非常喜歡的。象萬氏三兄弟聯袂創(chuàng)作的《大鬧天宮》，絕對是超一流的杰作，比迪斯尼的名片子還要好；《那吒鬧�！芬膊诲e，只是比《大鬧天宮》遜色一些；上影的阿達畫的《三個和尚》，不愧是精品（可惜阿達三十余歲時因腦溢血而英年早逝，真是國內漫畫界的大損失�。�；
至于更早的齊白石畫的《小蝌蚪找媽媽》，李可染畫的“牧童”，更是水墨動畫藝術的精品。還有詹同繪的《假如我是武松》等，也是不可多得的杰作。
但是，現在這些名家多已不在世，上影動畫片廠的風光不再，從此再沒有好的漫畫片出現了！我真為中國的動畫片悲哀！
4.連環(huán)畫
關于連環(huán)畫，可說的太多，回憶也太多，包括那些聊齋、水滸、西游連環(huán)畫，中外別的名著連環(huán)畫，都給了我很多知識和快樂。但我更愛看的是比利時的埃爾熱的名著《丁丁歷險記》，現在還珍藏著北京文聯出版的全套丁丁，每本的定價還不過三毛錢！可是，當初為了買它們，我攢了很久的錢！現在想想，那都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談完了動畫片和連環(huán)畫，該談漫畫書了。這里，我只談兩種，就是山東畫報出版社出版的《西游漫記》和山東畫報出版社和遼寧畫報出版社都有出版的名字同為《老漫畫》的漫畫書。為什么都叫《老漫畫》，出版社卻不同？這需要先說明一下。
我是在98年買的遼寧版的《老漫畫》，當時并不知山東畫報出版社也有同名書出版，因為我們當地市場上不見有售。買回來看罷，覺得內容基本不錯，編選卻有毛病，印刷也不好。因為現在有的正版書也不是很好，就沒有在意。今年在市場上發(fā)現了山東畫報出版社的《老漫畫》，覺得很奇怪，但也買了下來，因為我想看看到底誰是李鬼�；貋硪蛔霰容^，感覺山東版的《老漫畫》內容豐富，資料翔實，裝印精美，不失大家風范；遼寧版的卻東拼西湊，以偏蓋全，模樣單薄，一幅東施嘴臉——才知道可能是遼寧盜了山東的版權，因為現在的常識是“盜版先行，正版在后�！�
這里我不想說遼寧畫報出版社是多么的無恥，因為現在無恥的現象到處都是，我早已見怪不怪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想看高質量的老漫畫，還是要“您瞧準了，山東畫報出版社”（不是藍天六必治）才好。
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如果雙方對簿公堂，結果會是遼寧畫報出版社勝訴也有可能，我們這個時代里什么都是可能的。
好了，還是談談《老漫畫》這兩本書吧。（以下關于《老漫畫》的話，是去年寫的，自然是評論遼寧版的了。至于山東版的，以后再寫，反正二者的內容差不多。）
1.《老漫畫》 編者：第一輯：王宏力、周立、高穎 版次：1998.5初版 定價：各6.5 元 第二輯：周立、高穎 出版社：遼寧畫報出版社
多年看書養(yǎng)成了習慣，就是拿過一本新書來，除了書名、作者名外，先看序跋，然后再決定是否看正文。若是序跋言之無物，了無生趣，正文多數好不到哪里去（外國作品除外，因為有的出版社由于倉促，沒有放序跋在里面）。而好的序跋不但能夠提綱挈領，還能交待出作品的創(chuàng)作背景、涉及的人物逸事等，本身就是精致的散文——既然序跋如此有水準，正文的內容可想而知。所以，我認為一本好書是不應沒有序跋的。
不過，《老漫畫》剝奪了我看序跋的樂趣，因為這兩輯都沒收有序跋。這樣的書給我的感受就象一枝沒有葉的花，美則美矣，卻缺少了點自然的陪襯。雖則如此，此書還是有其價值的。就我的印象，這是中國首次出版的大量收有二十世紀初至建國前這半個世紀來的國內漫畫作品的選集。（也許以前就有，只是我沒見到。）憑這點，此書就值一看。
談此書前，我想先講幾句關于漫畫的閑話。中國人多數沒空看漫畫，也不懂漫畫，尤其是一些西方幽默畫。因為我們身上，往往背負著太多的責任感，令我們難以喘息、無暇他顧——而當我們有片刻余閑時，又寧可把時間花在吃喝玩樂上，麻醉著本不甚健全的神經：為什么我們中國人寧愿花整天工夫聽京戲，卻沒空看一眼漫畫？歸到底，是我們對漫畫的蔑視（說的含蓄些是隔膜）。我們中國人可以承認戲劇、山水畫是藝術，卻認定漫畫只是種“下里巴公司”的產品，或者說只是廉價的快餐而非正餐。如果我說，一幅優(yōu)秀的漫畫作品可以反復體會幾天甚至幾年，多數國人一定認為我“有否搞錯”——又不是《紅樓夢》，犯得著那么細心揣摩？不過，我始終覺得看好的漫畫比研究《紅樓夢》或曹雪芹的頭上共有幾千根頭發(fā)更有意義，因為這種漫畫不僅僅是時代的記錄，往往還可以超越時代。 可這道理多數國人是不能理解的。
中國有一份著名的漫畫報紙，叫《諷刺與幽默》，這個名字可說是很好的概括了漫畫的內涵：諷刺、幽默，二者缺一不可，才是上乘的漫畫。但多數人認為漫畫的功用只在諷刺，就是所謂的針砭時弊，于是他們眼中的漫畫只是種政治宣傳工具——這樣的東西必將與時俱滅，又哪里可以傳世？所以我們只是利用漫畫，卻不真正看重它，其實這是對漫畫的蔑視與曲解。
為什么我們如此瞧不起漫畫？這和中國人的本性有關。中國人的骨子里并沒有幽默可言，所有的只有尖酸、刻薄和懦弱，所以我們的諷刺甚至國罵藝術發(fā)展得登峰造極，幽默卻似乎沒有，只有著與之貌似的含蓄——說穿了這只不過是膽怯、缺乏自信的表現。故此古往今來，中國的嘲弄藝術一代勝過一代，其間名家輩出——幽默藝術卻少有建樹，表現在漫畫上也是如此。
好了，說了許多雜話，還是讓我切入正題，談談這兩本書吧。
這兩本書，共收錄近二百幅漫畫作品，基本按編年體例排列，在每幅畫旁都配以簡潔的文字說明，交待作品的時代背景等，讓我們得以更好的了解它的含義。第一輯的漫畫選自1903-1949 年的作品，
第二輯的漫畫以1949年后的為主，間或也夾雜些49年前的作品。這樣編排，能在欣賞漫畫的同時縱觀時代的變遷，只可惜顯得不很系統。如果能在按年代編排的同時，盡量按畫家編選，估計效果會好些，至少不會那么凌亂，也會更好的了解中國漫畫的發(fā)展進程。當然，許多老漫畫家的生平及作品資料留到現在的太少是編者難以這樣做的原因，所以我還是太苛求了些。
第一輯收錄的多是諷刺作品，這當然與那個時代的黑暗有關（我們這個時代何嘗不如此？），也由于我上面提到的原因，就是中國人天生善于諷刺而不懂幽默之故——不過，這些作品里真有不少杰出的，即使拿到現在也毫不失色，依然有意義。它們的作者我除了張光宇兄弟、魯少飛、葉淺予、張汀、廖冰兄、豐子愷、張樂平、米谷外都不熟悉，甚至連名字都沒聽說過，比如馬星馳，張聿光等人——但他們的畫實在不錯。如張聿光1911年畫的《加人一等》、《袁世凱騎木馬》、《飯桶》，馬星馳的《對于借款眼光的不同》（1919）、《此之謂人民代表》（1918）等作品，構思精巧，線條流暢，意味雋永，堪稱佳制。他們的漫畫雖是諷刺當時的官僚，但用在現在的官僚身上照樣適用，一樣有時代感。
還有些漫畫家的作品（也有佚名的），雖則只選了一兩幅，也一樣的夠分量。如朱鳴岡的《官吏肥百姓瘦》，以一瘦骨如柴的老婦懷抱一肥胖的紅頂官吏為圖，寥寥幾筆，就勾勒出所謂的“中國現象”，其手法令人佩服不已，就是現在也難得有這樣的好作品。另外，楊清馨的《靠不住的》，佚名的《他們的血不是枉流了呵》，張諤的《讀死書》、《和平招牌》，張樂平的《殺雞儆猴》，麥子的《新生活運動在廣州》（大有宋元以來小說中的版畫插圖風致）等也非常優(yōu)秀。
至于我素所知名的魯少光等人的作品也多數不錯。如豐子愷的《鉆研》、《畢業(yè)后》，魯少飛的《？》、《得利圖》，張汀的《欲壑難填》，廖冰兄的《標準奴才》、《雨天小寫》，丁聰的《好戰(zhàn)派給人民的負擔》、《良民塑像》，米谷的《二十年江湖獨角戲》、《新社會老現象》，葉淺予的《考門房》等。不過，我認為葉淺予、豐子愷的東西多數太糟糕，尤其是豐子愷的所謂兒童漫畫，頂多只能算速寫而已。他筆下的兒童形象又呆又傻，看了令我倒胃，一點不覺有什么童真在里頭。豐子愷為《小說月報》創(chuàng)作的題圖多數是精品，他的漫畫卻差勁的多。
第二輯里收錄的多是我所耳熟能詳的畫家的作品，如方成、于化鯉、華君武、苗地、方唐、王復羊、繆印堂、江帆、阿達等人的漫畫。（象苗地、王復羊、繆印堂等都是我小學時便非常喜愛的漫畫家）可惜編者所選的有些并非他們的杰出作品，如所選的那幅方唐的作品，可說是最沒方唐特色的。另外，有的作品，比如韓羽的，周立，高穎的漫畫，拙劣的令我作嘔，怎么配入選此書？回頭一看第二輯的編者名單，我恍然大悟：原來編者就是周立，高穎！那么第一輯呢？編者也是這兩人，只是多了一個王弘力。第一輯里沒有收周立與高穎的漫畫，大概是因王弘力堅持的緣故吧。仔細想來，第一輯的確比第二輯好，文字說明也好過第二輯，這自然也是王弘力的原因。從第二輯中有關周、高二人漫畫的吹捧文字可知，他們都自詡為漫畫家，可他們的得意之作卻幼稚的可笑，他們的人格也無恥的很，居然企圖自封為漫畫名家。
總的來說，這兩本書中的幽默漫畫太少，讓人感到遺憾。其實近年我們也有一些創(chuàng)作幽默畫的名家，比如方唐。可惜第二輯的編者（周、高）眼光短淺，沒有在意罷了。
1998.6.25
2.《西游漫記》
張光宇編繪 山東畫報出版社98.10 初版定價：19.8元 1999.3.9 購
對于張光宇的漫畫，在上面關于《老漫畫》的評論中已經提過，現在又再次提他，實在是因為他的漫畫“很棒”，且今年又買了他繪的《西游漫記》之故。
這本書棒在哪里呢？首先是在形式上。
過去的漫畫，多以單幅或系列四格連環(huán)漫畫為主，偶有長一點兒的，也一般都屬于速寫、組畫一類的。象張光宇的《西游漫記》這樣有意識的精心構制出的長篇作品，不要說在四十年代，就是時下的國內漫壇也少得很。
至于張光宇這部“彩色神話連續(xù)漫畫”的思想內容，倒沒什么新奇的：表面上屬于“故事新編”，實際上是在諷刺1945年的國民黨政府，暴露了“國民黨政府經濟崩潰，特務橫行”，“美國生活方式的醉生夢死”（張光宇以為美國人的化裝舞會、發(fā)廊都是西方社會腐化的象征，未免有些迂腐了。）等等。不過這些內容，當時的許多文學作品已經表達得很充分了，所以我說這部長篇漫畫的內容沒什么新奇。
除了形式外，這本漫畫書更讓我喜歡的地方當然是張光宇的繪畫了！我愛他用畫筆“寫”出的諷刺與幽默；我愛他結構嚴謹又布局巧妙的構圖；我愛他中西結合得天衣無縫的表現手法（尤其是第四章第二頁，第五章第6 頁上，利用古埃及墓室中的壁畫上的人物做主圖，不但給人以古樸拙重的感覺，還讓人感到恰如其分、渾然天成）；我愛他每一幅漫畫的整體美感。
夸張一點說，這60幅中的每一幅單獨掛出來，都可以說是漫畫藝術中的唯美之作——它們不是讓你看過哭過笑過悲哀過就完事兒的東西，而是讓你忍不住一再咀嚼的藝術品。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60幅漫畫的左邊，全都是張光宇手書的說明。如果沒有它們，這本書將遜色一半。白色紙面的下半，配以10行黃綠色的扁方格，中間填以意趣盎然的隸書加以說明——這不是簡單的文字配畫，簡直也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藝術品。
遺憾的是，這些文字有些生硬，書法又不是很好——若是配上魯迅的那種魏晉風骨十足的書法效果定會更好，只可惜那時書法文字俱佳的魯迅已經逝世近十年了。
談到書法與文字，我覺得應該談一下我的一個片面的看法：就是搞現代文學創(chuàng)作的人書法往往不好，甚至很糟，而古代卻不是如此。
就說那些有名的書家吧：大書法家王羲之的《蘭亭集敘》，無論文字法書都是那么飄逸灑脫；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其文其字都一樣的沉郁凝重，令你高山仰止，不能呼吸…而那些文學家呢，書法往往也不含糊：如李白、張旭的詩與書法（李白的書法我只見過一頁。），蘇軾的“赤壁賦”與手稿，傅山（即梁羽生小說《七劍下天山》中的傅青主）的詩文與草書，都與其寫下的文字一樣有名。
而現代就不同了。五。四以來的文學家中，長于作文又擅書藝的人我知道的只有周氏兄弟、葉圣陶、郭沫若、茅盾等人（還有別人，或因不見其書法，不得而知，或因一時忘記而想不起。）而長于寫作卻書法相對不是很佳的則有巴金、沈從文、冰心等（只列舉這幾人的原因同上。）
至于建國后起來的所謂文學家們，我從來不感興趣，所以也沒工夫搜集他們的書法來看，不知道他們的書法是否與其文藝作品一樣糟糕，就不談也罷。
當然，我這個看法很片面，也沒有什么共性。但我之所以有這個怪看法，都因為中國的“文如其人”這句老話的反作用。
我曾經長期誤認為文章寫得優(yōu)美的字一定好，書法漂亮的人定是個大好人�？珊髞聿虐l(fā)現不然：書法俊美的蔡京竟然不是好人，我最愛的沈從文的書法竟是那么糟糕，惡霸地主董其昌的書法竟然可以獨成一家，不配做文學家的郭沫若的書法竟然蔚然可觀——往后，我就不再相信“文如其人”這樣的鬼話了，還在暗暗的搜集有關證據——以上就是我搜集的證據。（包括張光宇——雖然我愛他的漫畫，對他的書法卻覺一般，不過是比巴金好很多而已。）
想想真奇怪，八股時代與私塾時代培養(yǎng)出的文人基本上都是“各項全能”，如李叔同、齊白石、魯迅兄弟、王國維、錢鐘書等人；而49年后成長起來的文人，卻往往“術業(yè)有專攻”，獨擅一技而難以旁通，真教人懷疑八股那一套也不是全無道理的。（因我對八股沒有研究，不好妄論，僅僅在這里存疑好了。）
一激動，又跑題了。還是回到這本書上來吧。這本書的印刷、設計俱佳，不愧山東畫報出版社這個響當當的牌子。這幾年，它們編印的《老照片》、《老漫畫》等書都是在全國有影響的叢書，這本《西游漫記》也是《老漫畫》叢書中的一輯，質量當然也屬上乘。
我這么說，是因為至今我已買了包括《老漫畫》一、二輯，及《老漫畫》叢書第一輯在內的不少山東畫報出版社的書，感覺很好，比遼寧畫報社出版的同名《老漫畫》要高出許多，原因上面已說過。
好了，對山東畫報出版社的吹捧已經夠多了，我又連盧布都沒得半個，還是住口吧。這實在是因為國內的好漫畫太少，偶爾看到一本太為激動之故。
寫完對這兩本書的觀感，我要說的話幾乎要說完了，雖然還有點兒意猶未盡，但因為太累，只好等下次有心情，有力氣的時候了。
最后，我想說明一點，以上我的話可能盡有不實、偏頗之處，因為我只是坐在電腦前寫，手邊沒有參考資料，難免有誤，如有錯誤，歡迎各位指教；至于我的觀點，可能太激進了點，那也沒辦法，因為那是我的意見，我寧愿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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