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波詩選 牛波(1960- ),代表作有組詩《河》和《迷宮》等。
凝神
我們大家都坐在船上沒動 ——《古老的波濤》 我一眼就看見了那條獨(dú)木舟像 被雷擊中的大材,它 攪動著光焰四射的水面 可是因?yàn)樗臎_淋 才保留了這截焦糊的主干? 掏空的樹中央 坐著一個赤身裸體的水手 直到現(xiàn)在,才使我 猛然想起冬天的棕熊 眼眶中閃閃發(fā)光的云母片
無法理解 它怎么會在這里出觀 如果發(fā)現(xiàn)一條沒有流上地圖的大河 我會相信水手的面孔是當(dāng)?shù)仫L(fēng)光的縮影 但即使當(dāng)時(shí)走到那條船上 依然全覺得這是虛幻的 這種東西一直伴隨在我們的身邊
而又發(fā)覺那條獨(dú)木舟 是一條小小的渡船 那個水手正向岸邊所有生物 兜售單程船票,我看見 船越來越小,而拖在水面的影子 卻越來越大,我記著 它是在夕陽中劃走的
我盯住它劃過天空的姿態(tài) 并終于證實(shí)那只不過是眼睛的疏忽 造成的一種幻覺 這種模糊的愿望引導(dǎo)著我們 越過了那無法確定的古老界線 那是一種描繪虛幻的語言,在 沒有鸚鵡的河上永遠(yuǎn)地流轉(zhuǎn)
船手執(zhí)桅桿站在死河上
我并不是想抵達(dá)那個 土堆成的碼頭 而僅僅想看看我和它之間的 這些水。 ——《洪水》 在死亡的河中我將是只活的蚌蛤,一言不發(fā)。
那里的人似乎還沒有親愛過它 它還會流動,它不再流動,它原封不動地移來。 被洪水雕琢的峭壁,飛針走線 蒼鷹找不到高傲的面孔 跳起的黑魚停在空中不再認(rèn)識家 讓誰在這薄薄的塵埃之下 寫下詛咒水的話?
著名的死河,高貴又卑微的河 一路上看見它的子孫沒有一個雜種 早睡的民族一脈黃色;在手邊看見了 最遙遠(yuǎn)的真理,就留在了手里 水底的圓石正等著,像刀傷累累的腦袋 我將插進(jìn)?我的船角將在那風(fēng)干的裂紋里 像頭死鹿的角,連裝飾它的骨頭 都拾不全?
河在我的身后合起來 象洗滌傷口的凈水,它把我送到這里 取走擊水之聲。 含沙的水上,紅色的飛魚調(diào)轉(zhuǎn)頭顱 用它扇形的巨尾向還未見到的網(wǎng)告別 讓水從上面注視我吧,河流 這個滿身皺褶的女人,通體透明的女人 被月光照透的女人已不再跟隨我 它在我身上碼滿了死魚
因?yàn)槲覀儗⑾笏粯訒窀,無影無蹤 將象水一樣生長,無所不在。
船過墓地 我聽見那浪頭 落下的聲音 象一個人在翻身 是我們把他驚醒了 ——《水上低語》
我來到了,在那午夜仍舊 醒著的墓地 我的手指發(fā)燙 象搖曳的火焰 那不就是你們守望的月光? 你們所珍惜的一切正在我的手下 起落著。我目不斜視 宛若一個驕傲的女人 感知彈性的渴念源源不斷 接觸我升向空中的額頭 我將就這樣夢想著穿過這 存滿白色巖石的倒影 鋪張巨浪紋飾的水面?
我無法忘記岸上的小屋 石制的人像和老舊的坐椅 還有那窗臺上的露珠,折斷水的井臺 巨燭般的冰棱在窗前溶化 此刻,遠(yuǎn)離我的手臂 河岸上干燥的墓碑從霧氣中垂掛下來 同樣,象冰棱一樣慢慢溶化 流進(jìn)河水 在停止的槳葉上,流成一束火焰
就在這時(shí),我聽見墜淚滾滾 我聽見沉默的水手正在高聲頌揚(yáng)著 一條河流,一條沒有打過結(jié)的長繩
杯水在千里之外
飄浮的碼頭
象水上飄來的古老瓷瓶 蘊(yùn)藏著傾倒的驕做 ——《寫真》 一尾冰魚像胎兒一樣 寒冷保存了它 它的臉色催促你
這是熊和刺猬以及紅色的龜 在山脊上尋找床的時(shí)候 這個人使野獸抬起頭 看著天 回來吧,水手 踏在顛抖的跳板 再把船倒扣過來,掛上槳 回到,女人的懷中 回到隱紋紙上的神秘文字中 像尋找遺物——船,冬眠吧 在一口井里看見自己 一個忘記了的親人
血也緩緩結(jié)冰了 你所夢想的也正是你所放棄的 必須有整整一個冬天 才能夢得見 火邊的祖先 在灰燼和掌舉中慢慢地將你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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