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裁判你到底在想什么


作者:詠鵬     整理日期:2022-01-13 06:58:43


  常言道,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看上去似乎不會帶來什么問題,但足球場上并非如此。記得小時候看電視上的足球轉(zhuǎn)播,解說員在比賽的最后階段常說這么一句話:“90分鐘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但比賽什么時候結(jié)束還要看裁判手中那塊表。”仔細想來,這句話真是怪誕,裁判手腕上的表就那么不靠譜嗎?跟大家的都不一樣?關鍵在于,比賽并不是什么時候結(jié)束都可以。
  2007年,北京高校五人制足球賽上關于比賽時間問題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裁判風波。五人制和十一人制的足球賽有不少區(qū)別,其中之一就是在四名裁判的分工合作方面。五人制比賽有專門的計時員,時間到了以后,由他負責鳴笛示意比賽結(jié)束。出事的那場比賽,雙方的比分一直呈膠著狀態(tài)。眼看比賽即將皆大歡喜,快下班了,計時員也早早站起身,眼睛認真地盯著秒表。與此同時,A隊正進攻到對方罰球區(qū)前沿,準備抬腳射門。結(jié)果,笛聲一響,球應聲入網(wǎng)。短暫的寂靜之后,當事四名裁判的腦袋一下子就大了。誰敢決定這鎖定勝負的一個球到底是有效還是無效呢?本應引發(fā)歡慶和掌聲的進球立刻造成了激烈的沖突。
  在這個案例里,計時員可謂兢兢業(yè)業(yè),按理說,他何時鳴笛的確不應該和場上形勢有什么瓜葛。但事后,他受到了裁判長的嚴厲批評:如果審時度勢,早吹或晚吹幾秒都可以讓比賽圓滿結(jié)束。
  當然,這只是備受冷落的五人制比賽,設置計時員是因為比賽時間的控制和十一人制迥然有別。球類比賽,有的是確定一個標準分數(shù),比如乒羽排網(wǎng),網(wǎng)子在中間,每個回合都會產(chǎn)生得分;有的是確定比賽時長,比如水手足籃,網(wǎng)子在兩邊,得分相對困難。確定時長的比賽再細分也有兩種,即凈時間和毛時間,現(xiàn)在的籃球,以及五人制足球都屬于前者,而十一人制足球則屬于后者。區(qū)別在于每遇停頓,比如球出界、犯規(guī)等等,籃球比賽都會停表,而十一人制足球賽的大鐘則一直在走著。也就是說,籃球比賽的40分鐘是實打?qū)嵉谋荣悤r間,而足球賽中的凈比賽時間則小于90分鐘,而且由于停頓多多,實際上是遠遠小于。
  如果不考慮那些人性的陰暗面,使用毛時間真沒什么不好,計時過程極其簡單,對設備要求低,甚至可以如傳統(tǒng)武林對決那般點上一炷香,一聲鑼響比賽開始。而且,比賽的總時間確定,也便于各界人士安排自己的生活,完了事兒該干啥干啥。你看那噦噦唆唆的NBA,最后幾分鐘都得掰碎了過,簡直永遠也結(jié)束不了。可惜,既然是有競爭性的比賽,總會有人想多占點規(guī)則的便宜,足球場上,領先一方拖延時間的手段可謂層出不窮。為此,規(guī)則制定者想出了各種辦法:多球制、受傷出場、4秒開球、禁止手接回傳球……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門將倒地的痛苦程度終歸是裁判無法準確判斷的,瘋狂球迷進場裸奔總是難以杜絕。眼看實際比賽時間越來越少,那么把損失的時間補回來的想法可謂順理成章。
  P29-31
  在這本書中,詠鵬以嚴肅認真而又輕松詼諧的方式想要觸發(fā)足球場上的良性循環(huán)。在當今的大環(huán)境下,書中所呈現(xiàn)的情懷和價值觀顯得尤為可貴。足球是一項飽含著愛與美的運動,我們期待著它在中國能夠釋放出更多正能量。
  ————孫葆潔
  裁判到底是足球的上帝,還是仆人呢?這行當,比上帝或仆人本身難做多了。
  ————賀煒
  我的球場
  我的家鄉(xiāng)是北京,確切地說是清華園。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三個響亮的名字:圓明園、北大、中關村。一個是封建王朝盛極而衰的象征,一個是長年相輔相成的兄弟,還有一個在百年之間從太監(jiān)的墳墓變成了中國的硅谷。對于年幼的我來說,四處沒有如此厚重的意義,甚至界限都很不清晰。窄窄的馬路對面,是毫無戒心的大門。寒假的未名湖是比荷花池更為高檔的溜冰場,書法班可以自由地前往大水法拓碑,趕上宜人的下午,田徑隊也很有可能安排一次環(huán)福海越野。相比之下,中關村雖不是古典園林,卻也郁郁蔥蔥。在左中右六排參天大白楊的籠罩之下,蜿蜒的中關村南路連接著清華園和動物園。金秋十月,這樣的超級林蔭路若能出現(xiàn)在今日之北京,定會擠爆汽車廣告商們的檔期。
  也許正是因為這里的歷史、文化和科技元素,中關村被選為了變革之地。二十年過去,這位鄰居身上已然看不到任何一株熟悉的草木。在烈日和液晶屏的照耀之下,勉為其難的立體交通設施上,汽車和行人喘著粗氣,一寸一寸爭奪著空間。
  也許又是因為中關村承擔了沖鋒陷陣的使命,兩座高校才得以偷個小懶。時至今日,每一個我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絕大多數(shù)目睹我成長的大樹都還健在,一走到她們身邊,我就會沉浸在踏實和美好之中。不過,潮流不可阻擋,家鄉(xiāng)再怎么沉穩(wěn)也要前進。而這前進的腳步,就一下下地踩在那些給我留下了無數(shù)歡樂的足球場上。
  小學二年級時,清華附小擁有了令兄弟小學們艷羨不已的大操場,完美承接我足球生涯的起點。一大三小的配置相當富足,四塊場地之間亦有大大小小的林木分割,盛夏時節(jié),有樹蔭的地方總是盤踞著更多的兵力。每年暑假歸來,場地邊緣都會被野草大肆侵占,大規(guī)模的手工除草活動隨即展開。不過,無論踢球還是拔草,當個頭夠大的蝗蟲閃過,總是不可放過的集體狩獵。所以,不要把所有條件都為孩子擺好,創(chuàng)造條件的過程往往填滿回憶。
  這一大片操場在上個世紀始終大門不鎖,是居民每天早晨以及周末鍛煉的絕佳去處。對我來說,這里也應該是累計踢球時間最長的地方,從小學高年級到大學初,十年間幾乎每個假日的下午,風雨無阻。
  2005年,大革命來襲。“一大”升級為深淺間隔的假草塑膠,“三小”則被悉數(shù)摧毀。其一變成了高出地面、戒備森森的橢圓旱冰場;其二架上了十個迷你籃筐;其三則悲慘地被一個灰色二層小樓踩在了腳下。操場南側(cè)不再有鐵柵欄,而是和教學區(qū)融為一體。當然,警戒線早已暗中擴大,從此閑雜人等再無接近之可能。
  看得出來,充滿愛心的建設者克服了一些困難,盡可能留下了那些已經(jīng)全部長成大樹的“隔離帶”。它們的境遇,似乎和我等如出一轍。
  操場是屬于小學的,但足球不只是屬于操場的。與我家一樓之隔,就有過這樣一個很可愛的空地。兩邊各有五棵以“×”型排布的柏樹,相距約二十米。前排兩棵通常被用作球門,后面三棵大幅減少了去遠處撿球的次數(shù)。中間有一棵歪歪的果樹,提供了我這輩子吃到的第一顆結(jié)構(gòu)完整的青澀核桃。小學中低年級時期,這是我最主要的足球場,假日傍晚,附近樓里的小球友都會相聚在此。由于離家有一百多米,媽媽喊吃飯的聲音每每響徹樓際。
  如若一時沒有同伴,或者唯母所命不得跑遠,那么自家樓下還有一處仿若神賜的練功房。此磚房二層樓高、大墻向外、兩樹把守、神神秘秘,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認為它的唯一用途就是被我拿球悶著玩兒,這面墻的中心部分長年留著我拿炭塊畫的大靶子。而且,這里還是個名副其實的燈光球場,除了下班高峰有那么半個小時自行車較多以外,24小時候命。
  可惜,筆耕之余再次到訪故居,已是物似人非。十柏場被頂南立北塞上了一個車棚,由于原本一路之隔就有一個利用率不高的更大車棚,此項建設在我看來唯一的用途就是向危險的足球說不。練功房依然堅挺,只是靶子位置開了一個門,而門前則是一個極其搶手的樹蔭停車位。
  其實,當年還有不少二流空地被掩蓋在十柏場和練功房的光環(huán)之下根本瞧不上眼,放到今天大概都是寶貝。其一與練功房隔樓相望,只是兩邊的球門(也是樹)對得不太正,容易破壞我們的方向感;其二與十棵柏一路之隔,地方比較大,每年初冬都會有幾天被熱火朝天的運白菜活動占據(jù)。如今,前者是勉強擠在汽車們之間的樓心花園,后者土地硬殼化,擺著一些體彩名下的健身器械。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年代,空地已是個無法被容忍的存在。
  二附中坐落在今天清華大學西北門附近,是取消二部制后的過渡產(chǎn)物。作為清華附中的初中部,我榮幸地知道,她是后人不再有機會體驗的特殊環(huán)節(jié)。而她回歸本部,也是大院球場資源一次最顯見的縮減。
  如今每到假日,當游客們端著相機仰望那棟恢弘靚麗的理學院,這飽受贊譽的清華十景之一在我眼里卻只是一大片現(xiàn)代科學貪婪的灰色。如圖,我多想重新看到被它埋葬的一切。而足夠我們課間活動的小空地和籃球場由于正好在新開的大學西北門旁邊,也自然而然淪為停車場。
  雖然活動空間夠大,也承辦過像“百隊杯”這樣的高端賽事,但二附中的操場畢竟比較分散,不利于凝聚情感。相比之下,附中主校區(qū)的布局就溫馨多了。大操場以眾星捧月之勢位于校園正中,四周是完整的一圈大白楊,小風一吹嘩嘩作響。樹圈之外,均勻分布著主教學樓、西大門、籃球場和學生宿舍。即便再刻苦的書呆子,每天也要數(shù)次穿越其中,也會不由得駐足觀賽,也難免被迫充當球童。人走得多了,中間就有了路,這路滲透著來自跑道的黑色,將大場自然地分為兩塊。四個副球門大小合適,無需公用邊線,觀眾來來往往。北側(cè)觀賽鐵架就位于樹影之內(nèi),由于環(huán)境絕好,這里常能聽到用功人士的朗朗之聲,夏天的傍晚還有蛐蛐兒和青蛙與之為伴。更重要的是,這塊場地是六十年代初附中師生一起自力更生親自動手修建的,每當想到這個,運動就多了一分意義和愉悅。而我,也把此生所有徑賽個人最好成績留在了這里。
  為了迎接二附中的回歸,清華附中在世紀之交進行了大改造。操場旋轉(zhuǎn)90°挪至校園一隅,并升級換代為紅綠搭配,擁有了全清華最高檔的遮陽大看臺。對我來說,這里已經(jīng)可以忽略,它現(xiàn)在是附中校內(nèi)一個全封閉的空間,唯一身臨其境的只有鋪面飄來的膠皮味,每當我走在柵欄之外,它都會不由得讓我腳步加快。對在校生來說,人數(shù)已經(jīng)翻番,但場地還是一塊,更可惜的是它不再是每天的必經(jīng)之路;對操場來說,現(xiàn)代的結(jié)構(gòu)帶來了筆直、平坦和不變的四季,卻帶走了“日夜守衛(wèi)你的白楊”。
  至此,我的這一系列兒時樂土已然全部作古。一部分蓋上了車子、房子,因挪作他用而消失;另一部分鋪上了假草塑膠,因升級換代而關閉。這一切就發(fā)生在新世紀的頭幾年里,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的三觀走向。經(jīng)常有人問我,作為一個汽車系畢業(yè)的人,為啥不留在這個高洋上的行當里?墒牵@世界分明已經(jīng)停滿了汽車,我實在沒有投身于此的愿望。此外,對于所有的更新?lián)Q代,我的第一感也總是忍不住痛惜,就像這四季如春的塑料操場,其副作用之大恐怕遠在建設者們的想象之外。
  首當其沖,它對環(huán)境面目猙獰。高昂的成本催生巨量化工原料,一個多月殃及四鄰的異味施工造就了有毒而狹隘的競技環(huán)境。日曬雨淋,操場彌漫著膠皮的氣息;摔倒擦傷,后患猛于沙土;運動歸來,鞋襪上滿是難纏的綠塑毛和黑膠粒。
  更糟的是,這東西看起來一鋪恒久遠,卻毫無“自愈”能力,五六年之后一切都要撕掉重來。那么必然的結(jié)果就是,要么鎖好大門,省吃儉用;要么努力經(jīng)營,收回成本。從此,不僅我們平時玩樂的自由場地沒了,很多像“百隊杯”這樣的傳統(tǒng)賽事也愈發(fā)受困于此舉步維艱。
  最可惜的是,塑料趕走了蜻蜓螞蚱、樹影婆娑,也悶住了故鄉(xiāng)泥土的芬芳,這些東西飽含自然的溫情和邏輯,讓運動變得充滿魅力。我現(xiàn)在所居住的小區(qū)包含一所設施齊備的小學,我經(jīng)?吹椒艑W后的孩子們無視學校綠油油的平軟操場,卻帶著足球來到小區(qū)另一側(cè)不規(guī)則的石板空地上。我愿意相信,在塑料和相對自然的環(huán)境之間做出選擇是未成年人的寶貴本能。
  從最善意的角度,建設的目標總是希望一切能夠更加貼合人們的需求。但空地正如一張白紙,涂抹之前它擁有最大的想象空間和可能性。普拉蒂尼說過,“足球是窮人的運動”,它扎根于淳樸環(huán)境下的自由揮灑。只要有閑暇、有空地,孩子們就能夠感受到這種和足球之間最深層的聯(lián)系。可惜,建設者都是成人,我們喜歡為自己的人為設計沾沾自喜。
  所幸,我已成年,不再熱衷于逮螞蚱。大學旗下供成年人使用的操場都還健在,當然,也各自在新時代的沖擊下經(jīng)歷了些許滄桑。
  西操可謂紅顏薄命,在我踢過球場里,它曾經(jīng)是土質(zhì)最好的,卻率先迎來了技術尚未成熟卻義無反顧的低劣整容術。令我痛心不已的同時,也搞垮了不少名宿的膝關節(jié)。而自從“南操”(即附小操場)關閉,每天冒著被踢到的危險來這里溜孩子的絡繹不絕。
  東操算得上麻雀變鳳凰,為了滿足綜合性田徑場的競技需要,它從地硬石頭多變成了萋萋芳草地。不過代價也是夠慘,如果一名在校生想在東操踢一次比賽,他必須先成為系隊主力,然后經(jīng)過一年鏖戰(zhàn),在有三十多支球隊參加的男足馬杯中殺入決賽,完成“挺進東操”的壯舉。
  本科期間,舊北操離宿舍最近,穿過一片荒地即可抵達,它的特立獨行之處在于其高高的H形橄欖球門。很遺憾,我好像沒有見過這類賽事在此進行,看來我們這茬兒學生已經(jīng)走在了運動激情的下坡路上。由于橄欖球門略窄,它又緊貼在足球門外側(cè),當年的各種校、系聯(lián)賽里恐怕少不了門線爭議。不過,十年比賽踢下來,卻未見有人為此婆婆媽媽。
  由于地處邊陲,新世紀以來舊北操被重新規(guī)劃的次數(shù)最多。但隨著桑田變宿舍,目前的北操已經(jīng)不是最北的操場。2004年秋,開篇戰(zhàn)例的發(fā)生地紫荊操場落成,也算是彌補了東操化鳳所帶來的損失。七年之后,因磨損嚴重,場地翻新重建。
  如果我的記性夠好,這個話題將難以收場。在宿舍周邊、操場之間,還有大量留下過足球記憶的空地,每到下午四點半“走出教室、走出宿舍……”的大喇叭一響,便四處人滿為患。到了周末,為了娛樂和比賽的需要,附中、附小是大學生們經(jīng)常要侵占的地方。而今,雖然我成年之前的樂土消失殆盡、大學的場地有減無增、學生的人數(shù)翻番有余,但身邊已明顯不像過去那般擁擠。還是有必要再強調(diào)一下,比起身邊的中關村,家鄉(xiāng)的變化可謂微乎其微。但即便是這里,足球也已經(jīng)演繹了出了“釜底抽薪”的感覺。
  2002年,中國男足打進了世界杯。米盧、張吉龍、于根偉、鄭夢準、布拉特……軍功章上有他的一份,也有他的一份……十年之后再看這段歷史,漸年老色衰的我眼里又多了一條線索:那時我26歲,正值“當打之年”。當然,我本人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貢獻,但那一茬兒國家隊成員基本上都可算作我的同齡人,這次沖出亞洲,也許是對那個時代的一種紀念。





上一本:慈禧回鑾 下一本:韜奮箴言

作家文集

下載說明
裁判你到底在想什么的作者是詠鵬,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更多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