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農民賽車手的惡作劇
徐浪出生于1976年的光棍節(jié)，據說所有11月11日出生的人都謎團般難以了解，他們的外表經常呈現出一種生氣勃勃甚至歡樂的感覺，事實上性格卻是猛烈、矛盾不安且神秘晦澀。與陰沉為伍反倒增添了他們的幽默感，并且賦予他們一種喜感(和大多數好的喜劇片所具備的要素一樣)�！拔腋炖嗽谝黄鸨荣惖臅r間并不長，但是跟他相處總是在一種快樂的情緒中，除了最后一次的痛苦之外，平時徐浪帶給我的全都是歡樂�！彼畛醯年犛焉坭F洪如是說。
在成為職業(yè)賽車手之前，徐浪沒有認真地讀過幾年書，盡管也隨大流念完了中學。他早早就開始了自己的“賽車籌備工作”————駕駛著自家的大貨車，橫沖直撞地為父親的工廠拉貨。在他的家鄉(xiāng)武義，這種不務正業(yè)的司機很多，徐浪的朋友王文朝就是一個�！拔覀兡菚r候都喜歡賽車，場地、越野、方程式……只要電視上有賽車方面的節(jié)目，我們就互相告訴，到時候一起看。那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一起去比賽，到真正的賽道里去飆車�！蓖跷某敃r也是個大車司機，只不過他開的是大客車，跑武義————杭州線，跟徐浪“臭味”相投，成天在一起謀劃著參加比賽。
2000年3月徐浪參加了中國汽車運動聯(lián)合會培訓中心初級拉力駕駛培訓，回來之后，興奮不已的徐浪買了輛二手桑塔納，弄到石家莊去改車。改好那天，徐浪開著安裝了防滾架和賽車座椅的新賽車從高速公路上回來，他算準了時間，在半路上截住了正在拉著客人的王文朝�！靶炖撕拔蚁聛�，試試新改好的賽車，然后他上了我開的大客，我在前面開著賽車跑，他就開著大巴車在后面追！”王文朝回憶起來，盡管已笑過多次仍然忍俊不禁，“徐浪開得太快了，一車的客人嚇得大呼小叫的，驚叫了一路，差一點兒就報警�！�
如此看來，法國人的《的士飛車》實在有抄襲的嫌疑，徐浪的《巴土驚魂》實在比他們早了五六年�？梢钥隙ǖ卣f，那個時候年輕而頑皮的徐浪只是一匹小野馬駒子，盡管跑得飛快，但是還有待于戴上嚼子。二、飛車王越玩越野
有了賽車，徐浪和王文朝就開始了積極的準備，這年6月，全國汽車拉力錦標賽在福州有個分站賽，他們報了名，興致勃勃地開車上路了。不過出師不利，在前往賽區(qū)的路上，他們就出了事，而且是非常折損士氣的“自相殘殺”。
“我們從武義出來往福州去，我開了一輛維修車開路，徐浪開著賽車跟在我后面。因為是第一次去比賽，他非常興奮，車開得很快，跟我的距離也比較近。到了溫州蒼南一帶時，一個當地農民騎著摩托車突然上了道，在我車頭前橫穿了過去，嚇得我一腳剎車就踩了下去，還好，剎住了，前面沒撞到人，但是后面?zhèn)鱽硪宦暰揄懀炖俗肺擦�，把賽車完全撞壞了�！?br/> 這回省事了，王文朝再也不用擔心徐浪開得太快，也不怕他跟得太近了，兩輛車仍是一前一后繼續(xù)向賽區(qū)前進，只不過中間多了一條牽引繩。當他們開到賽場時，所到之處莫不引來一陣陣的哄堂大笑。好在兩個人都是司機兼維修工出身，整整修了兩天，總算趕在比賽開始之前把賽車修。然后徐浪開車，王文朝領航，盡管沒有任何時間去勘路，但是他們竟然還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跡，獲得了2．0升杯第二名，N2組第二名。
中汽聯(lián)副主席陳學眾回憶說：“那時候他們告訴我，說來了一個天才浙江農民，連比賽規(guī)則都搞不清楚呢，跑得那叫一個快，拿了個亞軍！”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徐浪把他家鄉(xiāng)附近的盤山路當成了練習場�！�2002年前后每年我都到徐浪家去好幾次，跟他一起練車。徐浪很豪爽，他新改的車也拿出來給我練，撞了就撞了，壞了就壞了，從來不皺一下眉頭。”作家韓寒說。他當時也只是一名發(fā)燒友級的賽車手，與徐浪經常勾結在一起糟蹋他老爸辛辛苦苦賺的錢�！拔业艿軓男【皖B皮，為了開賽車沒少花家里的錢，光他在賽道里摔毀的賽車都不知道有多少輛，別人都叫他敗家子�！毙炖说慕憬阈旆棘F在經常帶著徐浪的遺腹子徐豪歌，每年在各種紀念徐浪的活動上都能見到她，談起這個名氣巨大的弟弟，徐芳不再有眼淚而是充滿了自豪�！拔业艿軓男【陀腥司�，男孩子都喜歡跟他交朋友，女孩子也喜歡他……”
聽到的人，總是會心一笑，想起徐浪那些調皮促狹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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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賽車六年來，一直在拉力賽和場地賽圈子里打轉，偶爾跑跑方程式和摩托，就覺得自己已經越位太多了。09年第一次接觸越野比賽，出乎意料地開心，尤其是在巴丹吉林的沙漠里采訪了一個多星期以后，那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實在讓男人感慨萬千，不虛此行。本來想彌補一下因為錯過東川泥石流而積存的遺憾，然而越是沉浸在對戈壁風光的咀嚼回味之中，越是感到沙漠與泥石流這兩個要素在越野比賽中的不可或缺，越是急于采訪一次東川泥石流越野賽。幾乎每一個在巴丹吉林沙漠中被采訪到的車手都有意無意地提到東川，在他們的描述中，那是一個令人想起來就興奮得要跳腳的地方。
江耀桓(長豐獵豹華南虎車隊)：這次在巴丹吉林跑得這么好，主要還是在東川打下了基礎，有了上一個冠軍墊底，再跑下一個比賽心里就踏實多了。
馬淼(長城汽車東方賽車隊)：這場比賽跟在東川一樣，都是第一天機械故障沒拿到什么成績，從第二天開始猛追，每天都提高一大截，越高感覺越好，一直往前追。
周勇(長城汽車達喀爾車隊)：我把巴丹吉林的比賽當成明年達喀爾的一個練習，希望能夠對南美洲的比賽有所幫助。明年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是想去跑一趟東川泥石流，我覺得對一個車手來說，那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積累。
唐兵(湖北777賽車俱樂部)：兩次跑東川未遂，兩次都是到了那里車就壞了，把我郁悶得夠嗆。明年一定要早做準備，備足干糧，好好跑一趟東川，圓一個夢。
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東川的紅土地、小江河谷先入為主地在我腦海中扎下了根。蔣家溝的山水風景，也給車手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聽著他們的描述，一個立體的、折磨人的、令人愛恨交加的東川越野賽逐漸成型�！百愜嚭貌缓茫繓|川賽道見分曉；技術好不好？東川賽道見分曉�！避囀謧兛偸钦f起這兩句話，在他們看來，能夠在東川完賽，駕駛著賽車從世界泥石流天然博物館里跑出來，把所有泥石流的地形地貌過上一遍，那才是真正的英雄。把這些“小人物”的故事逐個挖掘出來、寫出來，公諸于眾、傳諸后世，是我最大的心愿。
遺憾的是，本書只是中國越野群英的人物小傳合集，限于時間，還有許多高人沒能采訪到，限于篇幅，許多賽事沒能說仔細，限于水平，許多故事沒能挖掘出來。比如越野名將劉斌(長豐獵豹飛虎鋼化玻璃車隊)，我一直把他當成拉力車手看待；拉力越野兩線作戰(zhàn)的楊志興，在年會上才有所接觸；新科狀元蔣志洋醞釀多時，但也一直沒來得及采訪，樊曉、鹿丙龍和周中才也沒能采訪到，因為長豐獵豹華南虎車隊的冠軍太多了，我覺得應該留些篇幅給其他車隊，以免這本書看起來好像是專門給徐偉瑜、長豐汽車和華南虎車隊樹碑立傳。我希望在下個年度長城汽車的馬淼們不僅能拿柴油組的冠軍，在全場總成績上也能挑戰(zhàn)華南虎的霸主地位，不讓徐偉瑜每一站都笑得那么得意。更希望佳通輪胎車隊的黃威’志、花都聲雨竹車隊的鐘閔棹以及楊逵的黃金葉車隊、劉德興的力爽車隊……能夠形成一個群雄并起的局面，冠軍輪流坐，誰也沒把握。當然，黃鳳革、王志廣等新老冠軍領銜的長豐獵豹車隊如果能夠經得起挑戰(zhàn)，同樣還是要把鮮花和掌聲送給它。
在越野世界里，也許有些人跑了好幾年賽車也沒拿過冠軍，然而他們對越野的熱愛絲毫不比別人少，他們同樣也曾挑戰(zhàn)極限，同樣也曾披荊斬棘，他們的故事同樣精彩。
年底在肇慶的中汽聯(lián)年會上，中國越野界的各路豪杰歡聚一堂，當時已經在為本書做最后的準備和征訂，然而見得人越多，我越覺得明年有再出一本的必要，因為我拉下了太多的內容，有太多的英雄應該寫出來，有太多的遺憾需要彌補。金獎之夜，群英薈萃，東川區(qū)人民政府獲得了唯一一個組辦者大獎。熱熱鬧鬧的中國賽車運動又結束了一個賽季，但東川面前并非一馬平川。一位多年采訪東川泥石流比賽的同行告訴我說，東川是個有錢的地方，素有“天南銅都”之稱，歷史上明清以來全國的銅錢十之七八都出自東川，算是中國最大的造幣廠。然而東川又是個窮地方，由于地處西南邊陲，地勢險要，民族眾多，災害連年，一直難以發(fā)展現代工業(yè)，東川至今仍處在一個簡單開發(fā)銅磷資源的初級階段。遍地是銅，但連個像樣的電解銅企業(yè)也沒有。一有風吹草動，比如國際銅價下跌，東川相當一部分企業(yè)就得停產待業(yè)，當地群眾的生活仍然有待于提高。為此，我采訪了前來與會的東川區(qū)副區(qū)長馬俊先生．他坦然承認東川目前的經濟狀況很不理想，5月份以來，全區(qū)69家規(guī)模以上企業(yè)大半處于停產半停產狀態(tài)，然而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東川人民敢于夢想和超越，逆勢飛揚，把成長了六年的中國東川泥石流越野車賽推進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高度，參賽車輛、報道規(guī)模、獎金水平及相關活動等等都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2009年更有來自法國和澳大利亞的車隊參加了比賽，東川泥石流正成為一個國際化的大舞臺，東川一步步邁向“車輪上的城市”……
為什么呢？
馬俊說，因為窮，因為我們的人民生活水平還很低，東川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我們的獨特的地形地貌。奇美東川，紅土勝地，山川壯麗，景色優(yōu)美。我們有巧奪天工、色彩斑斕且獨具特色的紅土地，有“滇中第一山”的轎子雪山，有世界規(guī)模第一、大奇大觀的泥石流溝谷，有幽深原始的老九龍；還有彝人發(fā)祥的傳說，有紅軍渡江的天塹；更有你想得到的熱情、悠閑、純善，神秘與刺激……這一切，六年來都通過泥石流越野賽車這個舞臺，傳播到了全中國、全世界。從社會環(huán)境的角度來看，泥石流無疑是令人頭痛的自然災害，但是東川區(qū)政府所做的正是化害為利、變廢為寶，通過推廣賽車運動，讓泥石流為我所用，變成了東川一張響當當的名片，我們相約，第七年的賽事，一定要到東川來，好好看看那美麗的泥石流賽道，好好拍拍我們的越野英雄，好好寫寫他們征戰(zhàn)的故事。
更令人期待的是，2010年東川還要承辦全國汽車拉力錦標賽(CRC)的一個分站，那些拉力圖的豁爺們這回也要到東川來跑上一場泥水大戰(zhàn)了。通過明年的越野賽和拉力賽，我由衷地期盼，東川的經濟發(fā)展能夠獲得極大的推動，富裕的人民能夠持續(xù)小康，貧困的人民能夠有所收獲，即使不能因為一個賽事而一下子脫貧致富，但是能夠享受到一場賽車運動的文化洗禮，給孩子們增添一點兒生活的樂趣，也善莫大焉。
眺望東川，眺望塔克拉瑪干，眺望羅布泊，眺望庫布其，眺望巴丹吉林……這些中國越野運動的圣地，總是讓人心向往之，總是能跨越時空，看到那么多的越野英雄排列在發(fā)車線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感于斯文。
方肇
2009年12月31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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