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麗達，你看海涅在他的詩歌里說得多好，他把信仰看作是一張進入歐洲文明的入場券。”亨利希伏身燈下，對著一本正在讀的書自言自語地說。
妻子那邊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有她搓洗衣物的聲音在回答他。
“很可惜，你對文學的興趣不大。只研究家務(wù)不研究信仰。”他只好這么自我安慰，自我解釋：“一個人活一輩子沒有任何信仰也是一大悲劇，人生沒有和不能選擇自己最理想的信仰更是最大的悲劇�！�
這時，卡爾卻飛快來到了父親的身邊，要搶父親手里的書。
“爸爸，信仰？入場券？”卡爾瞪大眼睛問父親：“信仰是什么？入場券是什么？文明又是什么？它們都能像燒餅、葡萄那樣，能吃嗎？”
這個對什么問題都糾纏不放的孩子，讓連日來難得高興的父親笑了起來，“能吃，能吃！我親愛的卡爾！”父親說著。撫摸著孩子一頭濃厚的黑發(fā)。
卡爾又不解地、貪婪地盯住了海涅的詩歌和爸爸身旁的伏爾泰、盧梭的一些文學書籍。
“我親愛的卡爾，你不是喜歡去電影院里去看電影嗎？進電影院里的那張票就是入場券，沒有這個東西就進不去的�！焙嗬Ｓ帜托牡貙⒆诱f。
“我要讀書！我要信仰！我要入場券！”卡爾從爸爸的書柜拿出一本書又蹦到媽媽的身旁。
“伏爾泰說，寫作必須樸實，必須了解人類的心聲，并且要讓心聲說出來。另外要知道，他還為法蘭西發(fā)現(xiàn)了一位莎士比亞呢！”
亨利希說著，卻又想到妻子對這些事并不感興趣，屬于她的是衣柜、廚房，折疊得整齊的衣服，料理出可口的飯菜……因此，這位帕維亞大學教授的后裔讀的書卻很少。
書柜是屬于爸爸的。亨利希是讀法文中學、大學畢業(yè)的，其中就連法國的戲劇目錄書就藏有38卷。埃德加·馮·威斯特華倫說他是“一個能夠背誦伏爾泰和盧梭作品的地道的18世紀的法國人”。
“主人，弗里德里希斯來訪！”侍女報告。
弗里德里希斯是特里爾城高等法院的陪審官，他參加了泛德意志大學生協(xié)會，是亨利希要好的青年同事。
弗里德里希斯于1817年10月同來自各大學城的500名大學生一起由瓦特爾堡到愛森納赫去。在那里，他的朋友里曼在城堡的騎士大廳發(fā)起愛國統(tǒng)一運動，學生們把可恨的反動文告和一根毆打士兵的棍棒扔到火里燒了。
“您請坐，同事先生，我發(fā)現(xiàn)您又在生氣�！甭蓭熅磁逅挠職鈪s又過分地擔心他，指著家里華貴的羅可可式椅子請客人坐下。
弗里德里希斯不等屁股坐定，便熱烈地、滔滔不絕地說開了：
“我們究竟生活在怎樣一個國家里134個諸侯分割了國家政權(quán)，成百個關(guān)稅區(qū)把德國內(nèi)部互相封鎖起來；費希特被禁止活動，施泰因遭受迫害，而詩人恩斯特·莫里茨·阿恩特則被解除了教授職務(wù)；國王今天是否還履行他的諾言呢？他本來想給我們制定一部憲法，可今天他不再想這件事了！律師先生，您看看人民的處境吧！奴隸制雖然廢除了，但是農(nóng)民今天的生活改善了嗎？我們需要德意志國家的統(tǒng)一！德意志聯(lián)邦正處在梅特涅暴君的嚴密控制之下！”
亨利希試圖使這位年輕的同事安靜下來，但弗里德里希斯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至于卡爾斯巴德決議嗎？監(jiān)視大學、大學教授和大學生————檢查報紙、禁錮思想，通過制定取締煽動民眾的法律放逐一切愛國人士，就連大學生聽講筆記本也要反復(fù)檢查�？蓯u，簡直太可恥了！”
亨利�？偹銓Ωダ锏吕锵Ｋ沟囊庖娮龀龇磻�(yīng)：“你講得完全對，德意志聯(lián)邦國家像一座監(jiān)獄，諸侯們從市民和農(nóng)民身上榨取高額利稅，他們躲在豪華的宮殿里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并且用一個阿諛諂佞的侍臣的宮廷把自己包圍起來。他們是德國統(tǒng)一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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