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進《上海十八相》的十八篇故事,刻畫了十八個在同一條弄堂中生活的典型人物,他們來自寧波、蘇北、廣東、浦東……是相逢在石庫門屋檐下的朋友,是相互包容對方的知己,就如四面八方的人來到上海和這座城市相輔相成,從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文化背景直到彼此接受和適應,才形成上海這座容納百川的大城市。目錄: 阿娘的小“漆夾” 阿娘和親媽 花臉外婆 老房子老外婆 阿寶的三少爺 小五子媽媽 大眼睛阿爸 袁家姆媽 長腳娘舅 排骨阿姨 寧波阿嫂 浦東走來的阿香 小寧波剛剛 “癆病鬼”王格里 搗蛋鬼阿華仔阿娘的小“漆夾” 阿娘和親媽 花臉外婆 老房子老外婆 阿寶的三少爺 小五子媽媽 大眼睛阿爸 袁家姆媽 長腳娘舅 排骨阿姨 寧波阿嫂 浦東走來的阿香 小寧波剛剛 “癆病鬼”王格里 搗蛋鬼阿華仔 麗麗小刁臉 弄堂小妖女 我家咪咪 后記阿娘的小“漆夾”寧波阿娘多多少少有點自己的私藏貨,就如我的阿娘有一只黑色的小皮箱,它一直放在阿娘的床底下。小皮箱是用牛皮經(jīng)過黑色加工后做成的,小巧玲瓏,拎在手里不但漂亮而且輕便。 寧波人講話喜歡用形容詞,大多數(shù)寧波人都喜歡把皮箱叫“漆夾”,漆就是經(jīng)過黑色加工,夾就是皮夾的意思。小皮箱就叫小漆夾了。 我有時候看著阿娘默默地翻著箱子里的一些東西,仿佛在想些什么。阿娘看見我在偷看她的小皮箱,就會隨手把箱子關了,用她那雙大大的眼睛瞪我一眼,用濃濃的寧波話對我說:“這個小漆夾等我死了,儂小娘要就掇①去。”我對阿娘說:“這個小皮箱我也不要,阿娘也不會死!边@時候阿娘的臉上就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說我是一個“馬屁精”、“交關壞的小娘居②”。 那時,阿娘的小皮箱在我的心目中是一個非常稀奇古怪的東西,皮貨呀,拎著是多么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相比家里那些又大又沉重的大箱子,那個小皮箱真是漂亮。 要知道我從小人書上看見林道靜就是拎著這樣一個小皮箱走出了家庭,還有電影中的江姐拎著皮箱站在朝天門碼頭上走上了華鎣山。 好幾次我學著江姐的樣子,脖子上圍著媽媽常戴的一條白絲巾,穿著姐姐的紅毛衣,拎著那個小皮箱,還叫隔壁的毛毛穿上我哥的衣服扮著蒲志高,一起在走廊里走來走去。那些樓梯象征朝天門的碼頭,我揮一揮脖子上的圍巾,毛毛就從我手里拿過小皮箱,接著我向她叫道:“同志們再見了,打倒國民黨!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隨著我的口號,毛毛從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把木頭槍對準我就“砰!”的一聲,我倒了下來英勇犧牲了。 然后,我倆就撲在小皮箱上笑,笑夠了,毛毛說我們把皮箱打開看看,但我不敢,我拎阿娘的皮箱已經(jīng)夠大膽了,萬一被阿娘知道了我肯定要“吃生活”①的。因為平時,阿娘從來不讓我們去碰箱子,只有她養(yǎng)的咪咪可以愜意地躺在她的床底下睡在這個小皮箱上,享受著皮革的待遇。仿佛阿娘有很多不讓人知道的故事都藏在了這個皮箱里,讓咪咪為她保守著。 但我不時地會從親戚口中知道阿娘的故事,偶爾也會從母親那里聽到些阿娘當年的風光和神采。說真的,用現(xiàn)在的審美觀來說阿娘可算得上是個大美女了,她皮膚白白的,眼睛也是大得出奇,就是活到七十多歲,她的腰板也是筆挺的,那頭雪白的頭發(fā)每天用“刨花水”梳理得整齊光滑,她的衣服也是洗得發(fā)白,沒有一點污跡。 聽母親說,阿娘的箱子里有很多漂亮的首飾,都是阿爺用當年在大連做裁縫時賺的錢為阿娘買的。我也聽父親說起過阿娘和阿爺?shù)墓适。阿娘十八歲時就嫁給了阿爺,為了生活,新婚不久的阿爺就和阿娘分別了,跟著同鄉(xiāng)北上去了沈陽。阿爺學的是最吃香的紅幫裁縫,又聽說北方人非常相信寧波人做生意,于是阿爺先是和同鄉(xiāng)合伙開了個裁縫店,賺了的錢就寄回老家他姐姐處,然后阿娘再去阿爺?shù)慕憬闾幠蒙钯M。 阿娘不識字,看不懂阿爺寫給她的信,于是她從姐姐處拿了生活費和信就跑了很遠的地方,到一個集市里請擺測字攤的先生讀信給她聽。 信很短,內容也很簡單,但阿娘會把信牢牢地攥在胸襟里,再從微薄的生活費里拿出幾鈿錢讓測字先生給阿爺寫回信,阿娘對阿爺說:我也要去沈陽。 那時候,沈陽對寧波來說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寧波魚米之鄉(xiāng),沈陽冰天雪地。過了不久,阿娘一個人去了沈陽。到了沈陽阿娘成了阿爺裁縫店里的幫手,做飯時阿娘就在廚房里,閑暇時阿娘就坐在店里幫阿爺做下手,縫衣服紐扣和繰邊。晚上阿爺和同鄉(xiāng)睡在一張床上,阿娘就在窄小的店堂里搭張鋪睡覺。漸漸地,阿爺有了積蓄,就和同鄉(xiāng)提出了自己想開店的想法,為了不和同鄉(xiāng)搶生意,阿爺帶著阿娘離開了苦心經(jīng)營的沈陽那家裁縫店,赤手空拳來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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