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武陵王之恨海情天


作者:貝錦三夫     整理日期:2014-07-23 12:45:57

  《武陵王》是長篇歷史傳奇系列小說,寫武陵山區(qū)土家族自治區(qū)的少數(shù)名族的歷史故事。
  《白虎嘯天》主要寫將容美土司推向中興的第十一任土王田世爵,他將一個瀕臨衰亡的容美土司,逐步壯大為受到朝廷高度重視,在武陵眾土司中有很大影響力的強大土司。
  《文星曜天》主要寫再一次振興容美的田甘霖的兒子,容美第21任土王田舜年。他受命于危難之際,奮力撐起搖搖欲墜的容美府衙,撥亂反正,勵精圖治,又一次開辟了容美盛世。
  《恨海情天》主要寫收拾容美殘局的末代土王田旻如,受命于危難之際,為了扶住將傾的大廈,做了種種努力和抗爭。但他“生于末世運偏肖”,縱有千般能耐,也只能葬身于歷史大潮情天恨海之中。


  作者簡介:
  貝錦三夫:
  李傳鋒,1947年生,湖北省鶴峰縣人。曾任《長江文藝》編輯、《今古傳奇》主編、湖北省文聯(lián)常務副主席、省政協(xié)民族和宗教委員會主任等職。中國作協(xié)少數(shù)民族文學委員會委員。已出版《最后一只白虎》、《退役軍犬》等小說多部。曾獲“駿馬獎”等國家和省市文學獎。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吳燕山,1949年生,湖北省五峰土家族自治縣人。畢業(yè)于華中師范大學中文系,曾供職于五峰縣第一高中、縣政府辦公室、縣委黨校、湖北大學知行學院等單位。在省內外報刊已發(fā)表小說、散文及史志研究論文多篇。出版?zhèn)髌嫘≌f集《容美天嬌》等書。
  李詩選,1950年生,湖北省五峰土家族自治縣人。歷任公社、區(qū)、鄉(xiāng)鎮(zhèn)及縣土地管理局、體委、計劃生育局等主職。參與編撰《五峰民族古籍田野采風及保護研究》等多部,著有《五峰古跡拾遺》等書。
  目錄:
  第一回京都妹露芳集賢門貝錦哥萌情祥華街
  第二回演武場上監(jiān)生救美孟府堂前俊郎贈詩
  第三回銅鐵漢練功特訓營鐘情女聯(lián)手接風宴
  第四回木蘭圍天子賜藍翎圜丘祭儲君賞錦囊
  第五回帥侍衛(wèi)仗義救弱女俏公主率性誘美男
  第六回立功受賞喜購愛巢致函命婚痛拆鴛鴦
  第七回經(jīng)營貨棧禍福雙至護送鸞嫁悲喜同生
  第八回趨時尚京城演潮劇訪宗師武陵植桃花
  第九回擒反黨藍翎換繡熊沐皇恩侍衛(wèi)任京畿
  第十回訂私盟儲君會干臣聞噩耗九郎滾釘板
  第十一回盡大孝舍身告御狀遵皇命回鄉(xiāng)任土司
  第十二回承遺志用心藏宏著奉諭旨傷情別京都
  第十三回得點化禪寺謁高僧施善舉桃庵書碑銘
  第十四回新主榮歸施仁親民冤家路遇仗義斥兄
  第十五回老將官慢主試深淺少爵爺揚威定政綱第一回京都妹露芳集賢門貝錦哥萌情祥華街
  第二回演武場上監(jiān)生救美孟府堂前俊郎贈詩
  第三回銅鐵漢練功特訓營鐘情女聯(lián)手接風宴
  第四回木蘭圍天子賜藍翎圜丘祭儲君賞錦囊
  第五回帥侍衛(wèi)仗義救弱女俏公主率性誘美男
  第六回立功受賞喜購愛巢致函命婚痛拆鴛鴦
  第七回經(jīng)營貨棧禍福雙至護送鸞嫁悲喜同生
  第八回趨時尚京城演潮劇訪宗師武陵植桃花
  第九回擒反黨藍翎換繡熊沐皇恩侍衛(wèi)任京畿
  第十回訂私盟儲君會干臣聞噩耗九郎滾釘板
  第十一回盡大孝舍身告御狀遵皇命回鄉(xiāng)任土司
  第十二回承遺志用心藏宏著奉諭旨傷情別京都
  第十三回得點化禪寺謁高僧施善舉桃庵書碑銘
  第十四回新主榮歸施仁親民冤家路遇仗義斥兄
  第十五回老將官慢主試深淺少爵爺揚威定政綱
  第十六回報父仇興兵伐鄰司惜文才留師興孔教
  第十七回碧峰爺喜得掌印婦裹腳女欣聞放足令
  第十八回容美司盛演南桃戲田爵爺窘辱野大熊
  第十九回倡農(nóng)桑造桃源勝境送妻兄演獵場壯歌
  第二十回祭苡禾嘉賞采茗女營商貿整飭茶馬道
  第二十一回復舊好結盟大崖屋息邊爭還丁苦竹壩
  第二十二回送鄉(xiāng)鄰留情奇峰關接痘種感恩白鶴院
  第二十三回逞富強湖廣揚威名鎮(zhèn)諸侯武陵稱霸主
  第二十四回尋機遇得報殺父仇拆舊樓強刮革新風
  第二十五回從善言構風雨廊橋納良諫筑保善崇樓
  第二十六回止流言鐵腕閹嬖童安內宮狠心鞭愛女
  第二十七回過繼長男撫慰孀妹丕振家風破除陳規(guī)
  第二十八回清遺產(chǎn)寄情魏博樓競俚曲放歌書院壩
  第二十九回設家宴杯酒釋孽緣辦茶會一醉死忠仆
  第三十回觀古籍學翁論巴字登宋府爵爺說土語
  第三十一回雍正帝初訂改土策楊總督私授應對招
  第三十二回掩家丑爵爺救惡婿顧大局姐丈退漢田
  第三十三回圖遠慮舍讓漢土界解近憂退購千金坪
  第三十四回云貴改土武陵驚魂容美韜晦爵爺靜心
  第三十五回謀改土邁柱任湖廣思權變旻如貢撫官
  第三十六回雍正帝訓諭示譴宥田土王屈身改過舛
  第三十七回總督府用心搜罪證布政司竭力除內鬼
  第三十八回換同知毒設剜心局斥宵小巧支套狼招
  第三十九回度鹽荒舍銀壺至寶表忠心獻金書鐵券
  第四十回不速客訴改土慘狀田爵爺訂護司方策
  第四十一回慶壽誕母子盟司主設困局翁婿遣悍將
  第四十二回查邊哨巡關漁洋界練土兵競獵柴埠溪
  第四十三回長樂坪懇談慰宗人大灣莊縱酒托后事
  第四十四回筑土城待困獸之斗演悍兵備網(wǎng)魚之爭
  第四十五回清皇下旨調虎離山土王賑災分身無術
  第四十六回流言蜂起民心浮動黑云壓城東關叛降
  第四十七回屈抑難伸吁天請命內外交困應變鋤奸
  第四十八回還情債同窗行義舉追鴛夢嬌妹進武陵
  第四十九回九郎遺恨投繯洞府俠女殉情殞命深山
  第五十回抄家產(chǎn)惡吏焚藏書伸冤屈忠魂擾君夢《武陵王之恨海情天》
  第一回京都妹露芳集賢門貝錦哥萌情祥華街
  節(jié)令雖然已經(jīng)過了驚蟄,北京城里卻依舊春寒料峭,哈氣成霧。一大早,盡管拖水的牛車嘎吱嘎吱響了半個時辰,城里無論庶民百姓還是官宦仕人,還是大門緊閉,很多人仍舊不愿離開溫暖的被窩。只有位于城北端成賢街的大清最高學府國子監(jiān),此時早已人聲嘈雜,一派火熱。晨曦的斜暉已將國子監(jiān)主樓那黃色的琉璃瓦和門楣上“集賢門”三個鎦金大字映照得熠熠生輝。門口,幾個學子模樣的后生,將袍子下擺掖在腰帶里,辮子盤到頭頂上,正爬上梯子,將一幅紅底黑字的大橫幅掛在門楣上。橫幅上赫然大書:“恭迎國朝高官蒞臨我院遴選賢能”。門柱上,一副新書的對聯(lián)已經(jīng)貼上,上聯(lián)是:乃文乃武今日初展身手;下聯(lián)是:亦忠亦賢明朝效命朝堂。
  不一會,國子監(jiān)門口便聚集了不少人,有員生的家人親朋,也有看熱鬧的市井路人,還有一些等待門值查驗腰牌要進門去辦公的教員和雜務。門子還沒放行,眾人便圍著那些教員們打聽今天這項重要活動的有關情況,于是你一言我一語,一陣熱議。
  通過人們的議論,我們才知道,原來,今天是國子監(jiān)一年一度的卒業(yè)生員的選秀錄用活動。清代國子監(jiān)的生員出路有兩條,一是參加科舉考試,二是每年都有朝廷六部到國子監(jiān)來選拔一些卒業(yè)生任用。這些學生經(jīng)過吏試,到朝廷六部實習三個月,如果合適就可以留用,充當吏目、司書、筆帖式、贊禮郎之類的小官,其初始級別不超過九品,算是最末等的國家公務員。
  今年卻也有特別之處,上個月朝廷就傳下諭旨,說屆時不僅六部要派官員來選秀,朝廷還將派一個級別很高的重臣來國子監(jiān),在文武兼濟的優(yōu)等生中挑選十名拔尖監(jiān)生去充當禁城侍衛(wèi)。諭旨傳下,一百多個生員個個情緒激昂,摩拳擦掌,積極備考,都希望自己有幸入選侍衛(wèi)營。因為一個御前侍衛(wèi)不說在天子身邊有諸多立功升遷得寵受賞的機會,單說錄用之后的俸祿級別,就高過進入六部的所有生員,一個三等侍衛(wèi),就是正五品,倘若立功受獎,升到一級侍衛(wèi),級別還可達到正三品呢。國子監(jiān)的官員們也很激動,因為朝廷這個超乎常規(guī)的舉動,不僅說明皇上對國子監(jiān)這些年辦學質量的肯定,還說明朝廷對國子監(jiān)的重視,而且也有不可多得的向朝廷重臣套近乎的機會,因為作為國子監(jiān)最高領導的國子監(jiān)祭酒,也才是從四品官銜,平時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到更高級官員。所以今年各方面準備尤其認真。
  “朝廷會派多大的官來呢?皇上該不會親臨吧?”大門口,人堆里,一個生員家屬發(fā)問。
  “那倒不可能!不過在下估計,來者起碼不低于二品大員!”一個校方教務說。
  另一個教員說:“很可能要派個吏部侍郎來!”
  “吏部侍郎幾品?”眾人興趣頓漲。
  “侍郎就是正二品!”
  “說不定吏部尚書要來呢!”
  “呵呵,那可就是從一品啦!”
  “這是跟天子選貼身護衛(wèi),說不定萬歲爺還要派更親近的人來呢!”
  “嗯,沒準太子儲君親臨都未可知呢!”
  “萬歲爺不是不喜歡皇太子胤礽嗎?”
  “呵呵,那也是!聽說老爺子喜歡四貝勒胤禛,派他來也有可能!”
  “多羅貝勒不會來,他韜光養(yǎng)晦,一直低調處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在大場合露面!”
  “噓——國子監(jiān)門前,慎言!”
  ……
  這邊議論方興未艾,那邊的門楣布置已經(jīng)完成,門值正整頓秩序,準備驗證放人了,議論便戛然而止。
  這時,大門里面,幾十個卒業(yè)待選的監(jiān)生根據(jù)自己所習武功門類,在“辟雍”樓前的小廣場上正在進行例行武功晨練:有人打拳,有人舞劍,有人耍刀,有人弄槍,有人對打。雄壯的口號聲和器械在晨風中的嘯叫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雖是例行早課,但今天日子不同,各人都懷著美好的憧憬和滿腔激情,所以都做得格外認真。
  大門正當中用一架豎屏隔開,這樣,一個大門便成了兩個小門,四個門值分列兩個門口當值。左邊兩個是驗證內部員工腰牌的,右邊兩個則是接待來訪生員親友的。生員親友并不放進,要見里面哪個生員,則向門值報出姓名學號,由門值派人去里面叫出生員,再到門旁值房里會見。那些生員的父母親友,就像后世高考的考生家長一樣,都懷著極度期待的心情,生怕自己的孩子考核時出現(xiàn)無謂失誤而影響終生,所以考前都免不了要來叮囑幾句,送點體面衣物什么的。院方官員也理解家長的心情,所以特意安排早上晨課之時排隊見面。
  很多生員都是父母來見的,也有祖父母來的,其中有少數(shù)是兄弟姐妹或者其他親友來的,所以隊伍中青年人很少。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隊伍里突然站進一個漂亮的姑娘,這姑娘十六七歲年紀,生得眉清目秀,窈窕婀娜,卻并未著女兒衣裙釵鬟:一身行伍之人白底紅褊的對襟短裝,束著一條彩色的腰帶,這便使她的三圍差距明顯增大,發(fā)育豐盈的胸乳高高挺起。一頭秀發(fā)緊湊地盤在頭頂,露出兩只精巧白皙的耳朵和裝載那耳朵的一張干凈得像一塊白里透紅的碧玉的瓜子形臉龐。她眼睛不算太大,但卻特別靈動有神,兩顆黑眼珠真像兩顆閃著柔光的明珠。她的鼻梁很窄很直,鼻尖調皮地微微上翹,似乎在向世人顯示它的倔強與剛直。她的嘴稍微有些大,嘴唇偏薄但唇翼輪廓分明,又時常緊閉著,即使笑也只微微露齒,這便很恰如其分地彌補了她嘴大的缺陷。她手上也沒有絹巾等飾物,而是持了一根做工考究的彩色纏繩馬鞭。這也使她的氣質顯出些許的清高與冷峻。她的到來像一道在雨過天晴之時從云隙里透出的陽光。頃刻間,隊伍出現(xiàn)了小小的混亂,隊前的人時不時地轉身后顧,左邊的隊伍行進速度則明顯變慢,后面閑散的看客漸漸在往前面靠緊。有一高一矮兩個有些癟三特征的后生更是像見了肉的蒼蠅一樣,嗡嗡地向她身邊靠近。
  她見眾人向她行注目禮,友好地笑笑,輕輕點了點頭,便旁若無人地看著前面大門口,再也目不斜視。一會兒,輪到她見人了,一個年紀有些大的矮個子門值問:“請問姑娘,你要見誰?報出他的生員號碼!”
  “?我、我找,找田……”她突然記起,她并不知道要找的人的學號,便有些緊張起來。
  “找田?呵呵,姑娘,找田要到城郊去!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田地!”那老門值本來一臉嚴峻的,可能是被她的美艷所感染,也很自然地開起了玩笑。
  “哈哈哈哈!”周圍很快響起一片哄笑聲。
  “哈哈,找田?要買田找侯爺我啊!”擠到她不遠處的高個子癟三晃著癩痢頭大聲喊道。
  矮個子癟三瞪著一雙淫邪的疤瘌眼接著說:“買田?不是吧,怕是要賣田吧!”
  “是的是的,她指定是要賣田!半山腰里一丘田,已經(jīng)荒了十幾年,如今尋找耕田漢,誰出銀子誰耕田!哥哥我就是那耕田漢啦!呵呵呵……”那癩痢頭發(fā)出一陣淫笑。只見姑娘猛然轉頭,兩道逼人的眼光像兩支利箭,準確地射向兩個癟三。她抬起胳膊,用那馬鞭指著他們,聲音不高不低,表情平淡地說:“兩位少安毋躁,待本小姐辦完了事,找你們做買賣呀!”
  “好啊好啊!”那倆家伙不知好歹,竟然鼓起掌來。
  那老門值怕鬧出事來,便莊重了臉色,小聲說:“姑娘別理他們,那是兩個市井惡少,成天到處轉悠欺負女孩子,最近又聽說加入了什么黨,就更沒有人敢惹啦。你到底要找何人,他叫田什么?記不到號碼,說出名字也行的!”
  那姑娘卻好像突然改變了主意,堅決地說:“不,我不是找姓田的,我找甲三班的孟春霖,學號是甲三○九六!”
  “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哥,親哥哥!”
  “好!”門值喊:“叫一下甲三班的孟春霖!”
  很快,一個身材壯碩的小伙子跑了過來,他穿著短裝,單衣單褲,渾身冒著熱氣,老遠就在說:“春嬌——不是前天已經(jīng)和爹娘一起見過面了,說好了讓你們別來的嗎?怎么又來啦!”說著很快跑進了值房。
  姑娘隨即跟了進去,沒好氣地說:“好你個白眼狼,好心不得好報,妹子怕你緊張,發(fā)揮不好,來囑咐你幾句,你還搗攛妹子!”
  孟春霖說:“好啦好啦!哥錯怪你啦!好好,有什么囑咐的話,你就快說吧!”
  孟春嬌頑皮地一笑,說:“其、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該說的話前天都說了!”
  “我就說嘛!”孟春霖瞟著她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的神情突然明白了,神秘地一笑:“哦,我知道了,妹子其實不是來見我的吧!”
  姑娘的臉倏然紅了,嬌羞地說:“我不見你見誰?”
  “呵呵,妹子的心思哥哥洞若觀火,你怕是來見我那同窗好友田旻如的吧?”
  姑娘臉更紅了,囁嚅著說:“才、才不是呢!他、他是你的同窗好友,我、見他干什么?”
  “你真的不見他,那便是哥哥想錯了。好,哥走啦!”
  “?別、走、走!那你叫……”姑娘不知如何表達。
  “你這丫頭,豬頭煮熟了牙板骨還硬著!放心,我這就叫他出來,你乖乖在這等著啊!”孟春霖伸手捏了一下妹妹的鼻子,做個滑稽鬼臉,一溜煙跑開了。
  一會兒,聽到里面孟春霖高叫:“田旻如,田旻如,快出去,有人要見你——”
  聽到有人大聲問:“誰找我?”
  “你見了就知道了!”
  很快,一個陽光燦爛的小伙子跑了出來。他比孟春霖顯得清瘦一些,但個子比孟春霖高出半個頭。他只穿著背心,還渾身熱氣騰騰,單看他發(fā)達的胸肌和胳膊上的腱子肉,就知道有一身好功夫。
  他向大門跑來,孟春嬌心里一陣激動,她極力控制住情緒,羞澀地躲在值房門后面,低聲叫道:“田……”
  正要大聲喊出來,突然聽到大門外隊伍后面有個銀鈴般的聲音高叫:“小哥哥,小哥哥,旻如哥哥——我在這里——”
  “啊?我當是誰找呢,原來是玉鳳義妹!小桃兒——”那田旻如似乎驚喜萬分,飛也似的向一個姑娘跑去。
  孟春嬌透過窗戶看出去,只見那姑娘十五六歲年紀,高挑的個子,窈窕的身姿,一張?zhí)一ò愕哪橗,雖然略顯幼稚,卻也楚楚動人。
  那姑娘也驚喜地說:“哈哈,真是心有靈犀,小妹我剛到這里,以為不知要排多時的隊才能見到你的,誰知你就出來了哇!”
  孟春嬌看那姑娘上前很隨意地牽了田旻如的手,走到人少的街邊講話去了,突然鼻子一酸,眼淚便如決堤之水,奪眶而出。怔怔地呆了片刻,這時有生員帶人進來講話,她不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急忙擦干眼淚,心里說:“孟春嬌,你真傻,自作多情!”咬了咬牙,快步走出值房。
  她往大門外走去,剛離開人群幾步,突然背后有人喊:“姐兒啊,怎么走啦?”
  她轉身看,又是那兩個惡少。那倆家伙嘻嘻淫笑著,癩痢頭說:“嘻嘻,姑娘不是說要賣田的嗎?”疤瘌眼說:“我們兄弟可是還等著耕地,銀子揣著呢!呵呵呵呵!”
  孟春嬌用纖纖手指朝他們一勾,說:“隨我來!”說著,大步朝街心走去,那倆家伙大喜過望,連忙跟了上去。姑娘走到街心寬闊處,突然轉身,站定,兩道寒光直逼惡少,凜然喝問:“兩位不是會耕田嗎?會使牛馬鞭子嗎?”一邊說著,一邊解開纏在鞭桿上的彩繩。
  癩痢頭說:“呵呵,會使!”
  疤瘌眼接道:“不過,哥倆使的是肉鞭子,勁道大得很,嘻嘻!”
  “有你姑奶奶的勁大嗎?”說著,猛然間抖開鞭繩,揮動鞭桿,只聽“啪啪”兩聲脆響,那倆家伙的頭臉上已經(jīng)挨了重重兩擊:癩痢頭頂上頓時鮮血淋漓,疤瘌眼的另一只沒有疤瘌的眼角也立刻現(xiàn)出一個血紅的鞭痕!事發(fā)突然,倆家伙一時驚呆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姑娘一邊纏繞著鞭繩,一邊轉身,不慌不忙地朝大門旁的拴馬樁走去。
  “想溜?沒門!”兩個家伙醒悟過來,揮起拳頭,像兩條餓狼一樣嚎叫著朝孟春嬌撲去。姑娘只得轉身拉開架勢,嚴陣以待。
  兩個家伙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正待向姑娘發(fā)起攻擊,突然,一個輕捷的身影從天而降,只聽得“噗——噗——”兩聲鈍響,兩個惡少同時遭到強有力的連環(huán)飛腿攻擊,雙雙撲倒在地,動彈不得。
  只聽那個叫小桃兒的姑娘拍著手歡呼:“哈哈,旻如哥哥好厲害呀!”
  發(fā)功者收勢,站定,喊道:“春嬌,快走,別跟這些家伙動手,小心臟了姑娘的手!”
  孟春嬌牽過馬,翻身上馬,突然回頭怒吼道:“田旻如,你多管閑事,孟小姐我不稀罕!”說著,一夾馬鐙,絕塵而去。
  “春嬌——等等……”田旻如還在怔怔張望,姑娘早已不見了蹤影。那個小桃兒走過來,問:“小哥哥,這姑娘是誰?”
  “?她、是孟春嬌,我同窗好友孟春霖的妹妹!”田旻如答道,眼里充滿失落和疑惑。
  “啊,好標致的姑娘,功夫也是一流的!”她喃喃地說著,一絲憂郁突然掠過她的心頭,并迅速地蔓延到了臉上。
  這時,只聽門值高聲喊道:“閉門啦——閉門啦——停止會見——生員們都進去,馬上用膳了準備迎接朝廷大員!哎——田旻如——你還在那干什么?進去。 
  這時,那兩個惡少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恨恨地瞪了田旻如一眼,那疤瘌眼嘴里嘟囔道:“田旻如,好,這名爺爺我記下了!”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離開了。
  田旻如看到小桃兒情緒突然低落,不知如何是好,可這時也無暇顧及,只有匆匆作別,跑進了國子監(jiān)。
  這田旻如究系何人?他便是曾被康熙皇帝兩次接見并欽授正一品驃騎大將軍勛爵的武陵山容美土司第二十二任土司王田舜年的次子。有關武陵王田舜年其人,前一部書中已經(jīng)介紹過,這里不再贅述。田舜年的長子叫田昺如,是正妻剛氏所生,在襁褓中就被確定為土司應襲司主。田旻如是二夫人覃氏所生,算是庶出。清朝沿襲了明朝關于土司王權確定的所謂永樂定制,規(guī)定任何時候,嫡子、長子享有王位繼承的優(yōu)先權。
  那田舜年娶了覃氏為妾之后,那覃氏一次突然從夢中驚醒,告訴夫君,說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二人在一片桃林中游玩,只見處處桃花灼灼,無邊無際,十分妖嬈。正陶醉其間,不想,桃林中突然竄出一只巨大白虎,直向覃氏身上撲來。覃氏嚇得驚叫一聲,突然覺醒。田舜年是個篤信佛道陰陽的人,認為此夢做得蹊蹺,必有什么講究。十月懷胎,覃氏便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來。夫妻細細推算,便認定是那一夜在廟中所懷。白虎撲身,則極可能是白虎廩君投胎轉世。從此以后,田舜年便特別看重這兒子。這孩子最初取名琬如,本是他爺爺所取,那意思是這孩子白白胖胖宛若一團無瑕的白玉。后來田舜年覺得這名陽剛不足,且琬玉易碎、又與老大昺如之“昺”部首不同,便依李白的《古風》,“眾星羅秋旻”之句,改名旻如,“旻”,乃是清朗的秋空之意,跟“昺”日光照耀之意相近。后來幾個弟弟便相繼取了“昊如”、“曜如”、“昶如”等,其意義都與日光照耀有關,且部首相同。
  這田旻如,字候期,號碧峰。依族內同輩男兒,排在第九個,故又昵稱九郎。九郎漸漸長大,果然不同凡響。小小年紀便智力超群,博聞強識。而且身體健碩,動作能力超強。還有一點奇異之處,這孩子從娘胎里就帶來一塊桃花形的胎記。這胎記生在他脈腕之上,銅錢大小,不僅顏色呈瑰麗的桃紅,其花瓣形狀也與桃花酷似,只是五個花萼顏色深淺有別,似乎各有特色。剛生下來時那胎記還不甚明顯,誰知后來越長越大,越長越清晰。有時候,那“花瓣”竟然還能突然發(fā)癢,且微微跳動。其父田舜年暗想,不是說這孩子是白虎轉世嗎,怎么會跟桃花有關?他叩問司神的梯瑪,看看有何說道。梯瑪說:都說我容美寶地乃是當年陶潛公所稱的桃花源,這旻如乃是我桃源中人的典型代表,帶著桃花標記,有何奇怪?田舜年憂心忡忡地嘆道:只怕這孩子日后乃是一個桃花運纏身的情種,影響他發(fā)展前程的呀!梯瑪哈哈一笑,道:請問爵爺,這世上,但凡超群出眾之人,有幾個不是鐘情重情的情種?爵爺您難道不是?哈哈哈哈!說得田舜年哈哈大笑起來,于是也就釋然了。
  釋然是釋然了,可教育培養(yǎng)卻絲毫不敢懈怠。他看那老大昺如一直比較叛逆,知道他成不了大器,還恐他因為擔心有人爭襲而加害骨肉兄弟,便早早托人為旻如聯(lián)系出外求學事宜,康熙二十五年,十二歲的田旻如第一次走出大山,遠赴荊州求學,在這里,他有幸得到恩師鐘伯敬得力栽培,三年后,康熙二十八年,田旻如在荊湖書院幾十名卒業(yè)童生中脫穎而出,以全院第一的身份被保送至大清國最高學府國子監(jiān)就讀。在國子監(jiān)三年,他不僅有幸碰到像孔尚任那樣常在御前講學的國學博士為師,還碰到像董云山那樣在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擔當武功教練。加上他有不服輸?shù)钠⑿裕,三年下來,他已?jīng)成為全府那一屆六十八個生員中全面發(fā)展的頂尖生員。
  也就在田旻如到京城求學的那一年,康熙皇上破天荒地恩準容美土司王驃騎大將軍田舜年進京覲見。田舜年兩次面圣,在京城盤桓一個多月,這期間便下榻在湖廣會館。那會館的館首楊禮成,乃是與容美相鄰的湖南澧州人,為人豪爽熱情,同田舜年父子一見如故,相交兩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那天,楊館首為慶賀田舜年陛見天子成功,帶家人在館內擺酒設宴,招待田舜年一行。適逢田旻如旬休,也被邀赴宴。那館首將從人安排在大廳就餐,自己帶夫人和女兒,在一小包間里專陪田舜年父子。那女兒叫楊玉鳳,因為在桃月出生,所以小名桃兒,差兩個月滿十三歲。長得如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一般,十分清秀可人。京城長大的孩子,本來就大方熱情,又加上楊禮成夫婦只有一兒一女,兒子楊玉麟在京郊做官,不;丶遥磉吘椭挥羞@個女兒,便看得格外嬌慣,將她養(yǎng)成了一個假小子的外向性格。席上,大人們講話,她插不上嘴,便纏著比她大兩歲的旻如“小哥哥”說笑。田旻如也喜歡這個熱情活潑的小妹子,便想著法兒逗她高興。田舜年看到倆孩子講得投緣,突然想到,兒子離家數(shù)千里,在京城舉目無親,身邊就只有一個叫唐遇世的書童,也怪恓惶的,何不給他結個干親?沒想到他將這想法一說出,立刻得到楊禮成夫婦的熱烈響應,那楊玉鳳更是高興得跳了起來。于是就在席上,田舜年讓兒子跪拜了干爹干媽,又都改口叫了義妹、義兄。其實這時,兩個孩子還兩小無猜,真像兄妹一樣相處著。從此,田旻如將這湖廣會館當成了家,節(jié)假日常到這里休息,縫補漿洗自然也多在這里。一晃三年過去,倆孩子都長成小大人了。田旻如心里雖然對義妹還沒什么明確身份定位上的變化,可姑娘已經(jīng)將對方定位成人生的另一半了!她幾天不見對方心里就沒著沒落,貓爪撓心般難受。
  得知今天田旻如要參加選考,楊玉鳳自然要來囑咐幾句,給他鼓勁打氣。
  也許是因為學業(yè)緊張,田旻如依然只將楊玉鳳當義妹,但是,要說他情竇未開也不準確,因為他面對另一個姑娘,也就是他同窗好友孟春霖的妹子孟春嬌,有過一些渴望異性的朦朧閃念。而且當這種閃念出現(xiàn)之時,他脈腕上的桃花胎記便奇癢無比。
  孟春霖的家就在北京城南的祥華街。那是到國子監(jiān)就讀的第二年春,適逢旬休,孟春霖執(zhí)意邀請?zhí)飼F如到他家度假。田旻如問:兄臺家里有些什么人啦,我是最怕見人應酬了,拘束得很。春霖說:家父在外地做官,就是五旬母親在家,她老人家最隨和了,你不用怕!田旻如盛情難卻,便帶了書童唐遇世隨他前往。
  孟府在京城并不張揚,也算世代官宦之家,書香門第。一方古宅,院落三重,前大廳乃是會客之所,兩旁是下人居住的耳房,后面的院落甬道收拾整潔,置有花壇草坪。二重房是主人臥室、書房,二重房后面是四水回廊及丹墀天井。第三重便是小姐丫環(huán)的深閨內宅了。
  春霖帶旻如主仆進入客廳,先行拜見孟夫人。果然如春霖所言,孟母見兒子帶學友登門,十分歡欣,即刻安排廚下為他們準備酒菜。春霖則乘隙帶領他們四處參觀,先是到第二重右首自己的臥室書齋,只見壁壁書架,插列千卷,名畫古董,陳擺其間,不愧是書香門第。春霖告訴學友,左首父親書房藏卷更豐,只是孟大人不允許家人隨便進去。
  沿側廊走過二重,有院墻洞門隔離,門簾虛掩,想必是內院了。旻如停在門口,躑躅不前,春霖一把攜住田旻如的手腕,一同跨入。春霖抓握之處正在田九郎的桃花胎記上,旻如突然感到一陣奇癢鉆心,這種感覺竟然稍縱即逝。
  “田兄不必拘束,但進無妨!”兩人攜手跨入月門,卻見眼前屋里窗門洞開,窗外一片桃林掩映亭臺,此時正值桃花怒放,蝶舞蜂飛,清風微拂,春意襲人。田旻如不覺十分陶醉。
  “呔,何來狂徒,竟敢擅闖內宅!”突然,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一聲嬌叱,聲音剛落,一位戎裝的“花木蘭”輕盈地跳出,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橫在兩人面前。田旻如心里一緊,隨即躲在春霖身后。
  “你果然在屋里,難道為兄是狂徒不成?”春霖撥開姑娘手中鴛鴦劍。
  “你怎么又帶閑雜人等回來,還擅入內宅?”姑娘根本不給兄長留情面。
  “妹子,這是田兄田旻如,可不是外人,乃是哥哥情同手足的學友!”看來兄妹平時情感隨和,互相并不拘禮。
  “旻如冒失,這里賠罪了!”田旻如連忙上前一步,垂著頭真心道歉。眼睛不敢看姑娘。
  姑娘這才認真打量哥哥帶進來的這個人物。不看則已,一看怦然心動。只見旻如身高七尺有余,年雖不及弱冠,但容光煥發(fā),英氣逼人,比自己的兄長還高出半頭。又見他語言真誠有禮,不覺心生好感,便呵呵一笑,道:“既然是哥哥的同窗好友,自然跟自家兄弟一般,不是外人,罷了罷了!
  旻如見姑娘轉彎,這才抬眼觀看對方。不看還好,一見之下,宛若往一池幽水里丟下了一塊卵石,激起層層漣漪。只見這姑娘也就十五六歲年紀,稱得上天生麗質,恰如宋詞所云的“破瓜年紀小腰身”,雖然戎裝,難遮玲瓏曲線,即便持劍,無改透身嬌媚。
  田旻如在觀察姑娘之時,那姑娘也在呆呆地看著這位不俗的來客,心想,我在京城每日見到剽悍男人俊俏小生無數(shù),還不曾見到這樣剛柔兼濟讓人心動的后生。
  “旻如你看我這桃月生的妹子相貌還過得去吧?”孟春霖這一調侃弄得旻如怪不好意思,無語作答。心里卻想——怎么她也是桃月所生呢!桃月即是農(nóng)歷二月。
  “哥哥你真是,你作踐妹子也就罷了,怎么讓客人下不來臺呀?”
  孟春霖很少見到妹妹一反常態(tài),這般溫順賢淑模樣,不由心生一絲妒忌。
  “哎呀!你們看!”春霖咋咋呼呼地手指天空。
  “看什么?”旻如和姑娘不約而同隨春霖手指望去。
  “西邊出太陽呀!”春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哥哥討打!”姑娘將春霖追趕得圍繞旻如轉圈,旻如躲也不好,勸也不是。正在此時,孟夫人打發(fā)丫環(huán)招呼眾人吃飯,才將旻如從尷尬中解脫。
  “我們喝酒,妹子你去也不去?”春霖繼續(xù)逗她。
  “為什么不去,未必只有你們男人喝得?”
  孟夫人見兒女們高興,自然喜歡,陪在主位略吃幾口,先行回房歇息,讓他們幾人盡興鬧去。春霖見母親回避,又逗起妹子來:“春嬌,哥哥幾日未回來,你曾想念嗎?”旻如這才知道姑娘的芳名叫春嬌。
  “你不回來我還安靜些,誰想你這沒良心的哥哥!贝簨山z毫不讓。
  “有學友在此,你不怕旻如笑話!
  “田公子比你強多了!”
  “妹妹好偏心,才見一面,怎么知道比我強多了?”兄妹倆唇槍舌劍。
  “我心里感覺的,怎么啦?”春嬌毫不掩飾。旻如覺得與學兄這個妹妹很是投緣,喜歡她的豪爽不讓須眉,喜歡她的天然不加粉飾,喜歡她的善惡黑白分明,總之,內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翌日清晨,春霖還酣睡未醒,旻如早已起床,早起是他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他看見書房掛的青龍劍,取在手中,來到庭院中間,調理一下氣息,便開始晨練。一趟劍路走下來,身上漸感血脈暢順。于是執(zhí)劍在手,一招“白鶴亮翅”起勢,把國子監(jiān)武功師傅董云山傳授的形意劍法舞得銀龍護體,梨花遮身,人劍隨行,劍身合一。
  “好——”突然傳來一聲喝彩,旻如不看也知是孟春嬌。
  “姑娘好早!”旻如乘勢“九九歸一”收劍,與春嬌打招呼。
  “看來你是不需這醒酒漿湯呀!”春嬌手端托盤,上放兩只蓋碗。
  “多謝妹子關心!”旻如主動端起一碗,心里思忖:只道這姑娘剛烈有余,卻原來也并不乏女子細心柔情嘛。
  “我還沒讓你喝呢!”明明是自己遞過去的,卻嘴不服軟。
  “卻之不恭呀。”旻如亦漸自然。
  這次孟府之行后,旻如每隔一段時候,總要隨春霖去孟府一次,有時能見到姑娘,有時也見不到,姑娘有時也到學府來看他們,一晃三年過去,各自心中都裝進了對方,再也無法忘卻。這讓田旻如朦朦朧朧感覺到了青春的躁動。然每每想起,總又生出一種莫名的自卑來。所以,他始終保持著適度的語言分寸,不敢有稍微明確的表示。
  而姑娘卻一直在等待對方率先表白。
  直到今天,在國子監(jiān)門口,春嬌才終于明白了田旻如為何遲遲不對她表白:原來他已經(jīng)有了別人!她失魂落魄地策馬而去。
  辰時三刻,國子監(jiān)門前突然跑來十幾個持著水火棍的大內侍衛(wèi)!扒鍒隼,清場啦!軍民人等一律回避——”“快,走開——走開——”侍衛(wèi)們一陣威嚴地吆喝。
  “啊?真有大人物要來!”京城里的人經(jīng)常遇到這種場面,知道那水火棍的厲害,門口看熱鬧的人們,呼啦一聲,迅速跑散;門前街上挑擔背筐做生意的,趕忙收起家什回避;附近開門店的,趕緊關門打烊,退到屋內,在暗處窺看。
  大門內,國子監(jiān)祭酒、司業(yè)、監(jiān)臣、博士、典簿等一大幫學府官員,已經(jīng)列隊垂手站立。
  一會兒,遠處開道的鑼聲便“鏜——鏜——鏜——”地傳來,須臾,一支百人儀仗隊威風凜凜地進入人們的視線。開道兵卒之后,一抬描金畫銀的大轎緩緩駛來。奇怪的是,大轎后面除了儀仗以外,還有一匹彩轡金鞍棗紅大馬,一個面容清瘦穿著一身戎裝的俊后生騎在馬上,瞪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街邊的景物。
  還離大門兩三丈遠,儀仗停了下來,只聽一聲尖厲的喊聲:“大清國保和殿大學士、領侍衛(wèi)內大臣索大人駕到——”
  “?索額圖來了?他可是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官居一品的內相!”
  “是啊,比九門提督都高半格呢!”
  “這選秀如此慎重還是聞所未聞啦,這屆監(jiān)生們可是走大運咯!”
  ……
  門窗內窺看的人們還在竊竊私語,誠惶誠恐的國子監(jiān)祭酒已經(jīng)帶領一班學府官員魚貫而出,很快跪列在大門外的道旁。這時他們的身子還沒趴下,齊齊盯著轎門,按官場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要等到來客下轎,向大門走到第三步時再一齊呼出口號然后趴下。
  片刻,轎門開啟,一身雍容富態(tài)的索額圖面無表情地跨出轎門。出轎后站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一品仙鶴補袍,又扶正了那飾有東珠、紅寶石的朝冠,抬起腿來,似乎要邁步。跪迎官員們盯著他的腳,準備數(shù)數(shù)。然而,那索相卻沒有朝大門走來,而是轉身,快速走過轎子,來到那馬上后生面前。臉上堆著笑,彎著腰,雙手作攙扶狀,說:“您請下馬吧!”
  后生淺淺一笑,輕輕說:“索相不必如此,有言在先。 本谷粡牧硪粋容p捷地跳下馬來。
  人們心中頓時一愣,這是何人?這么點乳臭未干的嫩秧子竟然能讓一品大人彎腰禮待?莫不是皇太子來了?不對,皇太子來也應該單獨帶儀仗啊?
  正在人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索額圖已經(jīng)帶著馬上后生和幾個隨仆、武士迤邐向學府大門走來。由于他是從轎后面直接走來的,那“三步呼號”的約定便不好計算了。正躊躇間,他已經(jīng)快到門邊了,跪迎的官員們才參差不齊地喊道:“恭迎內相大人——”
  00索額圖微微點了點頭,說:“都起來吧,趕緊做事。 
  國子監(jiān)祭酒連忙起身,一揮手,眾官員也都起身,彎腰走在來客兩邊。祭酒諂笑著對索額圖說:“下官做夢也沒想到內相大人會親臨,接待草率,還望索大人恕罪呀!”
  索額圖表情詭異地一笑,說:“你做夢都沒想到的事還多呢!萬歲爺對這次選拔侍衛(wèi)十分看重,倘不派些緊要些的人來,怎么放心?”
  祭酒似乎聽出他話里有話,瞟了跟在索相后面的后生一眼,輕輕問:“請問索大人,這位青年才俊是——”
  “哦,這位是本相請來選人把關的武功教官!你們都知道,本相對武功套路不甚內行!”
  那后生微微一笑,隨即說:“你們就叫我武教頭好了!”
  “歡迎歡迎!請武教官多多指教!”祭酒嘴上說著,心里卻在想,這么幼小年紀,單薄的身材,嬌嫩的皮肉,統(tǒng)共也不過幾十斤,能有多強的武功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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