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我最好的作品就是我的生活


作者:克里斯汀金柏爾     整理日期:2014-05-22 10:46:24

幸福有時無關(guān)收入的穩(wěn)定和生活的安逸,你想要的可能只是這樣的生活:親自付出耐力和勞動,充滿成就感地享用土地上的豐碩果實。每天醒來時,都能慶幸過上這樣一種生活,并在生活中找到了和你有相同感受的人。
  曾環(huán)游世界的旅行作家金柏爾,離開自己生活的繁華都市紐約,義無反顧地前往一個叫“愛瑟”的農(nóng)場落地生根。究竟是與農(nóng)夫之間割舍不了的愛情,是對當(dāng)?shù)赜袡C食物的貪戀,還是土壤的氣息讓人眷戀沉迷?
  這個真實的故事,有著不可思議的浪漫,也有著想象不到的艱難;蛟S她的生活,是你夢寐以求卻沒有勇氣追求的,或許正是你下一步的選擇。無論如何,這是所有想擺脫污染的都市人最向往的原生態(tài)生活:有耕種,有美食,有愛情。它能激起你對生活的潛在欲望,帶你找到與土地的最深切關(guān)聯(lián)。
  作者簡介:
  克里斯。鸢貭枺鸫髮W(xué)畢業(yè),環(huán)游世界的旅行作家,因這本書而成為備受美國年輕人歡迎的新生代農(nóng)人代表作家,該書被譯成多個版本。2004年,她和先生馬克一起經(jīng)營愛瑟農(nóng)場。金柏爾說:“我想要一個家,有一間房子,有青草的氣味,有晾在繩子上的床單,有一個在噴灑的水中跑過的孩子!彼罱K實現(xiàn)了自己的耕食理想,并且在不斷逃離又不斷追尋的過程中,找到了那個最本真的自己。
  目錄:
  序言001
  卷一離別001
  我知道馬克在那一刻愛上了這片土地,就像當(dāng)時他愛上我那樣,迅速而又篤定。從那時開始,這就是他腦海中不容置疑的家園。
  卷二冬天041
  我覺得對于農(nóng)場的感情,就像當(dāng)初見面時我對馬克的感覺一樣,是一種復(fù)雜的情緒,著迷、沉醉、惱怒、熱愛。
  卷三春天105
  我們在糖楓樹液流淌的三月就種上了洋蔥,現(xiàn)在有了上萬棵小小的、綠綠的、刀鋒一般的嫩芽在努力生長。
  卷四夏天165
  霜凍會在它們還沒撒播種子的時候,就替我們把它們消滅掉。我們熬到半夜,做出婚禮的請柬。當(dāng)它們溜進郵局投信口的時候,我感到一種可怕的恐懼。
  序言001
  卷一離別001
  我知道馬克在那一刻愛上了這片土地,就像當(dāng)時他愛上我那樣,迅速而又篤定。從那時開始,這就是他腦海中不容置疑的家園。
  卷二冬天041
  我覺得對于農(nóng)場的感情,就像當(dāng)初見面時我對馬克的感覺一樣,是一種復(fù)雜的情緒,著迷、沉醉、惱怒、熱愛。
  卷三春天105
  我們在糖楓樹液流淌的三月就種上了洋蔥,現(xiàn)在有了上萬棵小小的、綠綠的、刀鋒一般的嫩芽在努力生長。
  卷四夏天165
  霜凍會在它們還沒撒播種子的時候,就替我們把它們消滅掉。我們熬到半夜,做出婚禮的請柬。當(dāng)它們溜進郵局投信口的時候,我感到一種可怕的恐懼。
  卷五秋天197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逃離這一說,只是用一些困難交換另一些困難。我想要逃離的,不是馬克,不是農(nóng)場,也不是婚姻,而是不完美的自我。
  后記223
  致謝237
  愛瑟農(nóng)場菜譜精選239多么有趣的自傳啊,真是讀者的幸運!金柏爾不僅是在歌頌耕種,更是在歌頌食物!
  ——《紐約時報》書評糖楓樹,就連這三個字也是如此美妙,如此甜蜜。從山上看,透過光禿禿的樹干,可以看到樹籬隔開的一畦畦田地和一片片牧場,延伸向一英里之外的湖畔。農(nóng)舍是溫暖的鮮奶油色,與藍白色的雪相映成趣,所有粗糙的邊緣都變得平滑,就像半老徐娘在燭光中風(fēng)韻猶存。在糖楓樹林中,山毛櫸樹葉的沙沙聲、馬的挽具碰撞的叮當(dāng)聲,還有我們的聲音,都被雪吞沒。安靜地站在馬的旁邊,我覺得自己就像走進了大自然的臥室。
  陽光非常溫暖,但是雪非常深厚,馬兒努力開路,重心后移,前腿高高抬起。他們?nèi)匀粵]有換下冬季的厚毛,很快就汗流浹背。我們沖破積雪時,雪在蹦橇的前端涌起,到我坐的地方落下,就好像波浪在船頭翻滾一般。蹦橇上堆滿了桶和桶蓋,還有一盒細金屬導(dǎo)管。
  開出一片糖楓樹林是一個淘汰的過程。一年年、一代代過去,白蠟樹、松樹和樺樹被砍伐,留下糖楓樹獨享陽光與營養(yǎng)。糖楓樹無拘無束地生長,老樹的樹干長得很粗,你雙手合抱,也還不到樹干的一半。樹冠自由伸展,開闊優(yōu)雅,形狀猶如花瓶,幼兒園的小朋友畫的樹通常就是這樣的。斯普林一家在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以前是農(nóng)場的主人,也是利用這些糖楓樹的最后一個家族。他們開出了一條好路,是南北走向,將糖楓樹林一分為二,而另外一條路延伸到山上,東西走向,形成了一個長臂十字架形狀。在十字架兩臂之間的東南角,有一條蜿蜒崎嶇的小路,那里的糖楓樹最為密集,山坡也是最陡峭的。五年前,一場特大暴風(fēng)雪使北郡癱瘓了一個星期,糖楓樹林也慘遭蹂躪。一些糖楓樹折斷了樹梢,或者壓斷了最大的樹枝。我和馬克幾個下午都在清理路上的殘枝斷木,掐斷旁逸斜出的樹枝,否則馬兒通過的時候可能會傷到眼睛。馬克對樹十分狂熱,他小時候收集各種樹枝和樹葉,將它們貼上標(biāo)簽,收進影集里。他曾經(jīng)為糖楓樹的標(biāo)本貼上亮粉色的絲帶,標(biāo)出對生枝條,每一個樹枝都對應(yīng)著一個孿生樹枝,他說這種特征只有糖楓樹、白蠟樹和山茱萸才有。年幼的糖楓樹有著平滑的灰色樹皮,就像大象的皮膚一樣,而老樹的樹皮變厚,上面長滿了重疊的鱗狀物。
  馬克在雪堆中艱難跋涉,在樹與樹之間穿梭。他在樹上鉆出一個十六分之五英尺的孔來,角度微微向上,這樣樹液就可以滴出來了。然后他將一個小金屬導(dǎo)管敲進孔中,那里已經(jīng)開始涌出樹液。他把桶掛在導(dǎo)管上,蓋上一個小鐵皮蓋子。我們就這樣沿著主路往前走,馬克在山坡和蹦橇之間跑上跑下,拿走蹦橇上的桶和導(dǎo)管,而我驅(qū)趕著馬兒開出路來。糖楓樹林的東南角的路蜿蜒起伏,堆滿了厚厚的積雪,我們決定不去冒險了。
  那時候糖楓樹林的一半已經(jīng)鉆了孔提取樹液,馬兒汗流浹背,喘著粗氣,蒸汽從馬背上升騰起來。希爾弗的情緒變得暴躁,盡管我們跟他一樣也在賣力干活兒。下午的時候我們完工了,掛上了一百七十只桶,但是希爾弗已經(jīng)鬧罷工了,耳朵平躺在子彈一般的大腦袋上,一只后蹄踢著拖曳鎖鏈。我不得不好言相勸,即使是下山回家,也要我哄著他,他才肯拉著蹦橇。
  糖楓樹液中多數(shù)是水分,糖分含量平均是百分之四。要想提取一加侖的糖漿,需要四十加侖的樹液,而所有的水分只能以蒸汽的形式一點點清除,這就需要大量的木柴。我和馬克把馬安置在馬廄里,給他們潮濕的背鋪上毯子,然后著手處理柴堆,把一根根曬干的白蠟?zāi)静呐伤槠,成為引火木柴,直到柴堆堆得太高,搖搖欲墜,最后倒下來,我們已經(jīng)筋疲力盡,才上床睡覺。我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是天氣預(yù)報,晚上將會有嚴(yán)酷的霜凍,而第二天晴朗溫暖,陽光燦爛。第二天早晨我們跑到山上查看最近的一棵樹冠開闊的樹,發(fā)現(xiàn)樹液正在快速流淌,不是預(yù)期中一滴一滴落下,而是形成了涓涓細流。
  下午的時候,情況最好的樹上掛著的桶,已經(jīng)滿了四分之三了,我們將樹液槽綁在蹦橇上,出發(fā)前往糖楓樹林。希爾弗養(yǎng)精蓄銳,吃飽喝足,放棄了抵抗,準(zhǔn)備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在山上,馬克循著昨天的足跡在樹與樹之間穿梭,搖搖擺擺地回來,每只手上都拎著一個滿滿的五加侖的桶。他把桶里的樹液倒入蹦橇上的樹液槽中,里面裝著一個過濾器。到季末的時候,天氣暖和起來,桶里的樹液就會變成臟臟的黃色,里面都是死掉的蟲子和飛蛾,在這致命的甜蜜中溺亡。但是在這個時候,第一輪樹液清澈澄凈,就像山泉水一樣。馬克把一個大桶抬起來放在嘴邊,別扭地品嘗著,樹液沿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流進了毛衣里,還有脖子后面。我把韁繩遞給他,從趕車的位置上跳下來,直接把我的嘴伸進了一個裝滿樹液的桶里。第一輪樹液的味道清涼甜美,帶著樹木的清香,足以激發(fā)充沛的靈感,為這種味道寫下贊美的詩篇。
  三個小時之后,我們帶著一整槽的樹液下山了。我們把樹液都倒進了一個二百五十加侖的不銹鋼貯藏箱里,這是我們從一個已經(jīng)廢棄的農(nóng)場中找到的,用鎖鏈懸掛在亭子的房梁上。
  從樹液中提取糖漿并不復(fù)雜,你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熬煮。樹液變得越來越濃稠,直到糖分含量達到了百分之六十六,那就是糖漿了。任何人只要有鍋有火就可以提取出糖漿來。但是要想一次處理二百五十加侖的糖漿,如果想讓整個過程快一點,就需要一些特殊設(shè)備了。
  蒸發(fā)器由兩部分組成:一是燒火的爐拱,二是在頂端的鍋盆,用來盛放熬煮的樹液。我們的蒸發(fā)器的爐拱有六英尺長,兩英尺寬。鍋盆是不銹鋼制成的,底部是個凹槽,可以增加受熱面積,加快蒸發(fā)的速度。蒸發(fā)器裝有幾個浮球和閥門,這樣樹液中的水受熱蒸發(fā)后,未經(jīng)處理的樹液可以持續(xù)流進鍋盆里,對流失的液體進行補充。鍋盆內(nèi)部裝有隔板,這樣煮沸的樹液可以從鍋盆的后方流向前方,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更加濃稠。當(dāng)濃稠的樹液到達鍋盆前部時,就會流進一個單獨的區(qū)域,叫作收尾盆,并接受嚴(yán)密監(jiān)測。當(dāng)收尾盆中的溫度計顯示的數(shù)字比水的沸點高七攝氏度時,這就是糖漿了。你可以用一個液體比重計測量樹液的密度,進行再一次的確認(rèn)。提取糖漿沒有犯錯誤的空間。如果糖漿太過稀薄,就會變酸,而太過黏稠的話,就會在罐子里結(jié)晶。當(dāng)你提取完糖漿之后,就把它倒入一個毛氈似的過濾器,去除里面砂礫一樣的礦物質(zhì),這種東西叫作糖砂,味道極差,而且會使糖漿變得渾濁暗淡。
  這個星期非常適合制糖。每天晚上,溫度跌破冰點,白天暖和起來,回到零攝氏度以上。我們中午套上馬車,到糖楓樹林將樹液取回來。那個星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雪幾乎全部融化,我們把樹液槽從蹦橇上轉(zhuǎn)移到了馬車上。
  我喜歡操作蒸發(fā)器。馬克正忙于將木板釘在一起,開始培育我們的種子,所以黎明之前我要開始安靜、孤寂的工作。我在城市里從來不早起,但在農(nóng)場上我逐漸愛上了太陽升起之前的戶外生活。我覺得我在與周圍的萬物分享某種秘密,那時候鳥兒尚未在林間飛翔,泥土還在地上沉睡。我隨身帶著食物以保持體力:法式壓濾壺里裝著濃縮咖啡豆,不是用水煮,而將用煮沸的樹液,這是一種口味非凡的飲品,只能小口啜飲;我還帶了一打雞蛋和一瓶鹽。托馬斯?拉方丹教我一種方法,將雞蛋一個個放入收尾盆中,它們會因為高溫而裂開,濃稠的樹液沿著裂口滲入,煮蛋變得香甜,之后用長柄勺撈出來,剝開皮趁熱吃,上面撒上鹽。我還帶了一盤泡菜,萬一我不小心食糖過量,可以作為解藥。
  我一邊哼著歌,一邊調(diào)整蒸發(fā)器的閥門,清理火箱中的灰。我把報紙揉成一團用來引火,我轉(zhuǎn)身找火柴的時候,突然一只鳥從火箱里沖出來,離我的臉如此之近,我都能感覺到振翅的氣流拍打在我的臉上。我看到黑色的翅膀閃過,聽到一聲驚惶的鳴叫,然后消失不見。“幸運的鳥兒!”我沖著它喊道,然后用火柴點燃了報紙。
  熱量迅速升高,兩三分鐘的時間里,蒸汽就已經(jīng)從裝滿樹液的鍋盆中升騰而起,形成甜蜜的霧氣。又過了幾分鐘,表面開始劇烈翻滾,蒸汽形成一個密實的氣柱,鍋蓋上面的孔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了。蒸汽沿著房梁溢出,填滿了房頂下面的空間,形成厚厚的云霧,在橫梁上凝結(jié),太陽升起的時候,開始滴在我的頭上。
  最后,我發(fā)現(xiàn)農(nóng)場上我天生擅長的東西了。在屋子里,馬克總是抱怨我把火燒得太熱。他說得確實有道理。我曾經(jīng)在壁爐厚厚的鐵壁上燒出了幾個洞,還有一次把房間弄得溫度太高,爐灶旁邊架子上的蠟燭都融化了。馬克從來不覺得冷,他對于我過度使用木柴感到擔(dān)憂,每次都故意坐在離壁爐盡可能遠的地方,脫掉外套,只剩下一件T恤。我覺得舒服的溫度,他就會出汗。作為妥協(xié),我便在房間里有限度地生活,但是蒸發(fā)器的全部精髓就在于開足火力,正是我喜歡的那樣,就像一個奇異的火海一樣。我每隔幾分鐘就往里添細長的木柴,就像筷子一樣燃燒。我的膝蓋很快就覺得刺痛,烤得發(fā)紅。
  我開始進入全心投入的有規(guī)律的生活,燒火,撇去鍋盆上方的浮沫。浮沫太多時,就像一鍋燕麥煮沸溢出時那樣,加上一塊豬油,浮沫就消失了。檢查鍋盆里樹液的剩余量,檢查收尾盆中的溫度計,燒火,撇沫。一旦火燒起來,你就不能離開蒸發(fā)器,一小會兒也不行。如果鍋盆里沒有了樹液,或者閥門卡住了,鍋盆燒干了,火焰就會吞噬薄薄一層的鍋底,燒毀你昂貴的裝備。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發(fā)生,但有人曾經(jīng)這樣告誡過我。還沒到中午,貯藏箱里的樹液就變得很少了。我不再往里添木柴,讓火慢慢熄滅。四加侖的新鮮糖漿就儲存在夸脫罐中,這一上午干得還不錯。
  四月上旬,糖楓樹開花,糖楓樹林籠罩著一片朦朧的紅色。開花以后樹液變得很苦,所以這就是制糖季節(jié)的結(jié)束。我們總共制出了五十加侖的糖漿提供給會員,足夠我們所有人享受來自當(dāng)?shù)氐奶鹈。我們不再迎來寒冷的夜晚,而是渴盼溫暖與綠意。農(nóng)舍的地下室里,鮑勃在初冬時節(jié)給我們帶來的塊根蔬菜已經(jīng)所剩無幾,只余下少量橡膠一般的胡蘿卜、馬鈴薯和洋蔥,而要再過幾個星期,土地才能變暖,我們的第一批新鮮綠色蔬菜才能生長出來。我在廚房里尋找食材來做晚餐,但是沒找到感興趣的東西,只有我們上次殺豬時熏的一片培根。家里也沒有面包了,只有半袋從商店里買的大米!皼]什么可做的,”我告訴馬克,“即使是你也沒法用這些東西做一頓體面的晚餐。”他帶著槍走到外面,我聽到幾聲槍響,然后他從車道上回來,拿著四只奄奄一息的鴿子。
  我手里捧著一只鴿子,仍然溫暖柔軟。我覺得城市里的鴿子無處不在,是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它們的美。我意識到,如果它們非常稀有,我們會給它們畫像,贊美它們的顏色,暗藍灰色的羽毛帶有一絲薰衣草色,頸部是彩虹的顏色。我在城市生活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去碰鴿子,就算付給我錢我都不干,更不用說吃鴿子了。但我對飼養(yǎng)肉用家畜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有了新的了解,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非常感激大自然幫我們飼養(yǎng)了這些鴿子。另外,我知道這些鴿子吃的是什么,并不是垃圾或者從某個怪老太袋子里掉出的面包碎屑。我曾經(jīng)目睹它們整個冬天吃的都是我們喂養(yǎng)豬和雞的昂貴有機谷物。它們吃得太胖,幾乎飛不起來,而且數(shù)目變得十分龐大,落在谷倉上的時候能夠遮蔽整個屋頂。它們在東邊谷倉的圓屋頂上筑巢,貓可望而不可即,只能焦急地卷著尾巴在下面虎視眈眈。
  在房間里,我們將鴿胸去骨并清洗干凈?偣灿邪似猓恳黄既绾颂野愦笮,呈暗紅色。我煮上一鍋大米,從腿上拔掉零散的羽毛,把腳砍掉。我把鴿腿、小小的鴿心、鴿背、鴿肝、切片洋蔥、半個胡蘿卜和一枝干燥的百里香加上水,放在爐子上小火慢燉,做成高湯。我在給一大鍋切片洋蔥炒上一層焦糖,而馬克正在將每片鴿胸外面裹上一片薄得像紙的培根。鴿胸放在烤箱里,加熱的時候培根的味道也慢慢滲入。我做了深色調(diào)味醬,用鴿子湯稀釋,加上切碎的內(nèi)臟、鹽、胡椒和一些干鼠尾草,還有從谷倉后面的樹上拾取的碾碎的杜松子,再加上少量波本威士忌和楓糖漿。這頓東拼西湊的晚餐,就好像在舊貨店淘來的衣服一樣,既優(yōu)雅又夸張。馬克往我們的盤子里放上米飯,然后放一層焦糖洋蔥,接下來是沒入四片鴿胸,再加上一大勺深棕色富有光澤的調(diào)味醬。鴿胸肉跟雞肉的味道相去甚遠,但仍然屬于禽肉之列:肉質(zhì)密實,顏色與牛肉一樣,野味十足。整體來說,這頓晚餐是為了慶祝楓糖收獲,與季節(jié)互相搭配,就像其他人用酒搭配菜肴一樣。糖漿的甜蜜和熏培根喚起了我對蒸發(fā)器的回憶,而波本威士忌贊頌著冬季的結(jié)束和春天的到來。
  農(nóng)場是一個控制欲強的東西。沒有可以稱作結(jié)束的事情,工作接踵而至,沒有盡頭。只有現(xiàn)在必須要做的事情,沒有可以一會兒再做的事情。農(nóng)場在不斷威脅你,讓你在能和不能之間疲于奔命:現(xiàn)在就要做這件事,否則某種生物即將枯萎或受損或死亡。這真是赤裸裸的脅迫。
  我們一整個星期都在爭取趕上在制糖期間延誤的工作。周末來臨的時候,我們還有一頭閹牛要宰殺。我們就在精疲力竭的崩潰邊緣,決定把牛宰殺并掛起來之后,我們要休息半天,乘輪渡去佛蒙特州吃午飯。我想象著坐在餐廳里,讓別人為我服務(wù),這是一個奢侈的想法。如果我們在十一點之前完成,就可以及時趕回來,晚上給母牛擠奶。
  馬克和我在晨光熹微時就把肉牛群從牧場趕到了臨時的小圍場,我們在周圍設(shè)置了電護欄。我們的一頭牛沿著圍場嗅了嗅,聞了聞空氣,發(fā)出哞哞的叫聲。這是一頭高地斑點牛,身量龐大,名字叫作魯伯特,睡眼惺忪,牛角像樹根一樣粗。已經(jīng)下了一夜的雨,現(xiàn)在仍然在下著。這三十頭牛四處亂轉(zhuǎn),不一會兒,我們干凈整潔的圍場就變成一片泥淖。馬克回到家里去拿槍,我站在那兒看管牛群,穿著的雨衣和雨靴在往下滴水。其中的一頭牛叫作芭可,活躍而躁動,即將進入發(fā)情期。她有一半高地牛、一半荷蘭帶牛的血統(tǒng)。不知怎的,她承襲了兩方的神經(jīng)質(zhì)基因,可以像一匹馬一樣跳躍起來。我們移動牛群的時候,其他的牛都在從容緩慢地行走,而芭可卻又跳又踢,全速奔跑,有時候猛然栽到護欄上。她到農(nóng)場不久后的一天早晨,就失去了半條尾巴,當(dāng)她抬起剩下的半條尾巴時,血還是會從傷口中噴濺出來。我在草叢中發(fā)現(xiàn)了她失去的半條尾巴,我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她旁邊的牛在她睡覺的時候踩在了她的尾巴上,而她感覺自己陷入困境,開始恐慌。于是這頭拖著半條殘破尾巴的神經(jīng)質(zhì)母牛在我們簡陋而泥濘的圍場中發(fā)情了,這可不妙。魯伯特從后面嗅著她,他的嘴唇向后翻,呈現(xiàn)出一半色情一半滑稽的費洛蒙反應(yīng),將母牛和小牛擠到一邊。芭可那時還沒真正地發(fā)情,能夠樂意地接受公牛的求愛。而現(xiàn)在她從圍場的一端狂奔到另一端,發(fā)出呻吟的聲音,身后跟著費洛蒙公牛。她的眼神比平時更反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我決定去谷倉拿一些干草,希望吃點東西以后他們能夠平靜下來。走在半路上,我聽到爆裂聲,隨后便是一陣嚎叫。角柱——一個兩英寸見方的橡木樁——猛然折斷,一段電護欄也垂下來,在地面上劈啪作響。芭可站在缺口處,魯伯特跟在她身后。她對局勢考慮了一會兒,然后,因為她是芭可,所以跳了出來。魯伯特緊隨其后,依靠粗壯的腿,沉重的身軀跳躍過去,兩頭年紀(jì)大一些的母牛和他們的牛犢受到群居本能的驅(qū)使,也跟著走出來了。其中一頭小牛的后腿碰到了劈啪作響的護欄,塑料線被拉長繃緊,然后斷掉了。這樣一來,較小一些的護欄也報廢了,牛群自由自在地?fù)硐蛄藷o拘無束的空間。在最開始的幾秒,他們不知道擁有這樣的自由之后應(yīng)該怎么做,我想我可以糊弄他們一下,讓他們從缺口處回到受到破壞的圍場里,讓他們待在那兒,等到馬克回來。但是他們很快就恢復(fù)了行動力,成為牛毛和牛角的河流,沿著車道流向道路。
  他們幾乎要走到農(nóng)舍來。馬克拿著槍出來,他們正在向他轟隆而來。他們看見了他,轉(zhuǎn)身向右,來到了前面的草坪,F(xiàn)在他們基本上是被三面包圍著,堅固的牧場護欄、谷倉和小溪。牧場的護欄中有一個柵門,是開著的,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趕過去。我們都想起了流傳的一個故事,那年春天,在韋斯特波特的一個農(nóng)場里,一群牛失去了控制,在院子和花園里大肆破壞,變得愈加瘋狂失控,直到主人最終叫來了一個獵人,用槍把他們打死了。損失十分慘重,那群牛被打得支離破碎,唯一的選擇就是埋了他們。那些也是高地牛。
  所以我們躡手躡腳地接近他們,試圖遮擋農(nóng)舍另一側(cè)的逃跑路線,讓領(lǐng)頭的?吹侥翀龅拿牢肚嗖荨K麄冞柽杞兄,原地轉(zhuǎn)圈,不知道該怎么辦。然后,我們友好的老朋友魯伯特跨過了柵門,芭可、幾頭母牛和她們的小牛也跟隨著進去了,之后其余的牛也都向著柵門走去。馬克和我在他們身后相視而笑。牛群在牧場上悠閑地踱步,我們幾乎成功了,但是芭可再次點燃了混亂的導(dǎo)火索。她沿著護欄又跳又踢,煽動著其他的牛。之后一群牛都開始隨著她奔跑,如果局勢沒有這么嚴(yán)重,場面還是很滑稽的。他們看起來就像提華納(墨西哥西北部城市)酒會上喝醉了的一群胖胖的中年主婦。還有五頭牛擠在柵門這邊,我們所在的一側(cè),前面被堵住,擠不進去,直到群居的本能征服了他們,他們才跟隨著母牛奔跑起來——當(dāng)然是在護欄之外,他們向道路跑去。
  馬克和我呼吸急促,協(xié)商之后決定讓他跟著牛群到牧場去。他把牛群移動到新牧場的時候,他們習(xí)慣于追隨他的聲音,所以這一次他們也許能聽他的,把這群散亂的牛趕回谷倉。我負(fù)責(zé)后備計劃,從側(cè)翼包抄牛群,截在他們和道路中間,讓他們轉(zhuǎn)身,驅(qū)趕他們沿著護欄后退,穿過柵欄回去。沒有時間仔細思考了,我拿起一個大棍子就跑起來。閹牛一時間在溪流和樹林之間迷失了方向,看不見母牛了,讓我有時間繞過他們,在離護欄幾碼遠的地方站定。然后他們又看到了母牛,繞過牧場的轉(zhuǎn)角,向我沖過來。
  我那時候已經(jīng)學(xué)到了一些怎么和牛打交道的知識,牛群會如何行動,為什么會這樣行動。我在書中讀到,要想讓他們對你產(chǎn)生畏懼,必須看起來越龐大越好,而且必須直視他們,盯著他們的雙眼,就像掠食者那樣。你必須完全相信他們會服從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顯露出疑慮或是恐懼。你可以大聲沖他們低聲吆喝,但是尖叫就不好了。閹牛向我沖過來時,我想的就是這些事。個頭最大的閹牛在最前面,其余的在兩側(cè),形成緊密的箭頭陣形。所以我堅定地站著,自信滿滿,兩腳張開站立,胳膊和木棍伸展開來,用低沉的嗓音大聲吆喝著,然后領(lǐng)頭的閹牛低下頭向我撞過來。
  我在高中時做拉拉隊長的經(jīng)驗幫了大忙,這在我的農(nóng)場生活中是第一次。那頭閹牛撞到了我的胯下,抬起頭來將我拋向空中。我收緊下巴,開始向后翻。我覺得我一定是翻了一半,因為我是屁股著地的。我受到了些驚嚇,但是并沒有受傷。其他閹牛停下來,盯著我看。周圍忽然陷入沉寂,我坐在地上,聽到馬克在向牛群呼喊:“來啊,來啊,牛兒,來啊!”閹牛也聽見了,在護欄之內(nèi)的牛群也聽到了。他們奇跡般地順從了馬克。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跟著他們穿過溝渠回到了柵門那里,閹牛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牛群之中。
  我們花了幾個小時來重新修建圍場,將新的角柱砸進濕潤的土地,在電護欄外面修建了一條巷道,讓牛群通過這里來回移動。我們擠完奶,喂完馬,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但是我們當(dāng)年要宰殺的閹牛又能多活一個星期了,我們的餐廳午飯也成了泡影,就像那一天一樣,一去不復(fù)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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