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微、喬葉、金仁順、戴來、葉彌、滕肖瀾、付秀瑩、阿袁,八位作家是當前女作家行列中的佼佼者,創(chuàng)作活躍、備受矚目,中短篇小說向來人緣極好,她們善于用自己極富感性與智性的筆觸,描摹出現代社會中男男女女躁動不安的心態(tài),勾勒出這些人在迅速變化著的世界里的奔忙、辛勞,讓讀者一窺世間那些萬番流轉、林林總總、千折百同的真面目。作家們還特別善于透過主人公光鮮的外表,把他們的情感焦慮、內心掙扎、行為異動揭發(fā)出來,提醒人們提防、拒斥生活中那些磨損人心的負能量,安頓好自己的心靈,親手全力以赴地迎接更加多彩美好的未來。 《暖與涼》是當代中國實力派女作家魏微的代表作品集。 《暖與涼》收錄了《薛家巷》、《情感一種》、《姐姐和弟弟》、《沿河村紀事》、《家道》等五部作品。 作者簡介: 魏微,女,廣東省作協(xié)青年作家。1970年生,江蘇人。1994年開始寫作,1997年在《小說界》發(fā)表作品,迄今已在《花城》《人民文學》《收獲》《作家》等刊物發(fā)表小說、隨筆近100萬字。小說曾登1998年、2001年、2003年、2004年中國小說排行榜。2003年獲《人民文學》獎,2004年獲《中國作家》大紅鷹文學獎,2004年獲魯迅文學獎,2011年獲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獎。部分作品譯介海外。 魯迅文學院第十四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 目錄: 女歌者或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一切——為《當代中國實力派女作家》書系而作 薛家巷 情感一種 姐姐和弟弟 沿河村紀事 家道 薛家巷 從漢口路出來,穿過寬敞的中央路,就到薛家巷了。薛家巷是一條小巷,不足500米,巷面很窄,它的盡頭,橫向是另一條巷子,叫“藏經樓”,從這條巷子走出去,向北是鼓樓,向南是珠江路。這條巷子又分支出更多的巷子出來,彎彎曲曲,曲徑通幽。住在這一帶的人,大多是一些中下層的平民,雖不是老南京,大約也在南京生活了幾十年,很小的時候就住在這里,現在還住在這里。 這一帶的房子,大多也是一些低矮潮濕的平房,灰磚灰瓦,看上去很陳舊了。也有樓房,兩層小樓,沿街的墻壁上開出窗戶來。不管是平房還是樓房,都有飛檐和尖屋頂,下雨的時候,雨水沿著瓦縫往下淌,細細的,很文靜。 房子是很有點歷史了,只要看那磚瓦的樣式和房子的結構就知道了,磚瓦的樣式很秀氣,窄而長,房子的構造呢,分過道和廂房,進去以后才是正房,這中間便是天井。天井一般都很小,有的天井里能住幾戶人家,樓上樓下,踏著褪色的紅漆地板上樓,陳年的灰塵會落到樓下人家的窗戶上。 晴天的時候,這里又是另一番情景了,家家戶戶忙著曬衣服、曬被子,夏天也不例外。夏天的時候,人們把隔年的衣服從箱子里搬出來,照太陽,衣服里有陳舊的氣味,絮絮棉棉的,仿佛像灰塵,也有一種淡淡的清涼,那是樟腦的氣味。 有背景的人家,這時候尤為傷感,因為有一些舊衣衫,也許是樸素的布衫,也許是綾羅錦緞的旗袍,現在舊了,破損了,壓在箱子里很多年,每年都要拿出來晾一晾。明知道是沒有用處的、穿不得的,還是很小心地,愛憐地,在太陽底下?lián)崦楀\的緞子,想起了從前,自己的出身,那一段光華的歲月,現在都去了。 更多的人家是沒有背景的,他們平白地、單薄地生活在那兒,從來就在那兒。對于從前,他們沒有記憶,也不愿意記憶。從時間的過道里一步步地走出來,過道的兩旁都是些斑駁脫落的墻壁,墻角有一雙破鞋,一輛自行車,過冬用的大白菜;從這陰冷的、長而窄的隧道里走出來的人,一般是不愿意回頭看的。 還有一些是窮人,他們每天都在走路,很努力地,掙扎著,他們朝時間的深處走去了…… 這一帶是南京的繁華地帶,位于著名的新街口和鼓樓之間,也有很多標志性的建筑物和單位,如南京大學,鼓樓廣場,江蘇電視臺,北京東路?傊隽搜蚁锟,天地一下子變得開闊了,明朗了,靜靜的空氣里有種盛世的氣息,它是物質的,現在的,沾滿了灰塵的,享用的。每天,從中央路上經過的人流不計其數,青年人穿著華服,也有一些老人和孩子,滿腹憂慮的中年人,窮人和富人,小商販和妓女……他們從中央路上經過了。 有時候,他們也會經過薛家巷口,朝里略張望一下,并不停下來,又繼續(xù)前走了。也有一些人會在這里買一份報紙,或者在巷口吃一碗鴨血湯,很便宜的,一塊錢一碗。坐在干凈的桌椅前,看著秋天的梧桐在風中有節(jié)奏地擺動,聽著昆曲《牡丹亭》的唱腔,溫婉的、哭泣的聲音在整個巷子的上空飄蕩。在不遠處,巷子的盡頭,風吹過來油炸花生米的香味,油膩的,溫暖的,肥沃的氣味,讓人想起了跟幸福和喜悅相關的一些事。 在南京,這樣的巷子還是很多的,它們分布在城市的深處,各個角落里。有的巷子更為闊朗些,柏油路面,兩旁的梧桐枝葉很茂盛,天空從枝葉間一點點、一條條地漏進來。在寧海路一帶,就有著這樣的巷子,它們清潔,寂靜,太陽即使在夏天也顯得陰涼。這兒分布著一些舊官邸,青灰的磚墻,爬山虎從墻上探出頭來。 華僑路一帶的巷子是明朗的,這里離新街口已經很近了,它的上空常常是一方蒼白的天。如果是在夜晚,凌晨兩三點走進這條巷子里,抬頭看天,天色仍是蒼白的,像白夜。巷子兩旁的人家都睡著了,在那灰白的夜色里,還能依稀分辨出磚紅色的兩層小樓,較之薛家巷的更為挺拔,精致。這里一家一戶地住著人,都是些體面人家,有計算的、安詳地過著物質生活,并不過份的——是祖上留下的房子,很有些基底了。 太平南路一帶的巷子呢,則是另一種,窄而長,從院墻之間走過時,只能看到尖尖的屋頂上的“一線天”。巷面是寬敞的,也是那種兩層的青磚小樓,家家戶戶的窗戶開著,迎陽的那一面用竹竿搭著晾曬很多衣裳。下午三四點鐘光景,有人開始做甜點吃,窗戶里飄出黑糯米的甜香。這一帶的生活里有著沉醉靡爛的氣息,是屬于典型的城南的、市民的!獜那暗哪暇┰谶@些巷子里又重新活過了。 薛家巷1號是一個長方形的院子,臨街,里面挨挨擠擠地住著十來戶人家,都是些中底層的平民,開修車鋪的,賣茶葉蛋的,也有家境稍好一些的,比如鼓樓醫(yī)院的退休護士,或者是烤鴨店的廚師,他們是薪水階層,每個月靠那么點微薄的工資吃飯,然而覺得很平安。 院子并不很大,要穿過兩個狹長而光線幽暗的過道,才能進入正房;在過道與過道之間,有一個小小的天井,扁而偏狹,在天井的右側,有一個公用的自來水平臺,平時,1號大院的人們來此洗衣、淘米,水費是按人頭算的。 穿過第二個過道,就進入正房大院了。院子右首,相當于在廂房的位置上,有一幢兩層的紅磚小樓,很舊了,樓上樓下分住四戶人家。左首是一排平房,也是正房,坐北朝南,房子六間,分住三戶人家,一律是灰磚灰瓦,年久失修,外墻上的石灰有點斑駁脫落了。 能夠住在這正房大院的,也都還是一些體面人家,雖然窮,可是那窮是有根底的,像樓下的陳三家。陳三在下崗之前,是國棉十三廠機修組的組長,一個小小的組長……現在,只有陳三自己記得,他曾經是一個小小的組長,是七八個機修工的小頭目,自己也帶學徒,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孩子,很難得了——現在,還有誰家把自己的孩子送來做學徒呢?人雖小,絨毛還沒長足,就開始學說色情笑話了。 陳三自己也說,但不是很自信,說到一半,自己先笑起來;雖然結婚很多年了,也知道那勞什子是怎么回事,但說起時,還是覺得氣力不夠,很靦腆了。大部分時候,他在一旁聽著,有人敬上煙,點上火——陳三一旁聽著,覺得很尊嚴。 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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