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反映當下中國反腐倡廉與工人成才的現(xiàn)實題材小說。本書為南通市2015年度“五個一工程”重點扶持項目。江蘇省第十一批“重點扶持文學創(chuàng)作與評論工程”項目 本書簡介: 小說以技術工人皇甫強的成長為明線,講述了普通工人皇甫強在經(jīng)濟發(fā)展的浪潮中,在政府和工會的幫助下,憑借著自身的技術特長,克服困境,自強不息,最終成長為一名勞模,并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的故事。小說另一條暗線講述的是臨江區(qū)副區(qū)長江一鶴利用職權為房地產(chǎn)商老鐘謀取重點學區(qū)的土地開發(fā)權,最后被繩之以法的故事。明線暗線正反對比,批判了以權謀私的腐朽價值觀,弘揚了勞動改變生活的正能量。 作者簡介: 陳十,中國作協(xié)會員,南通大學兼職教授,南通市“四個一批”人才,江蘇省南通市港閘區(qū)社科聯(lián)主席。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在《小說月報原創(chuàng)版》等報刊雜志發(fā)表小說、散文百萬字。曾出版有長篇小說《花墻往事》,獲南通市第六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1人到中年,生活變得丑陋起來,丑陋背后,是無盡的凄涼。今年的元宵節(jié)恰好是情人節(jié),皇甫強從船廠下了班,趕到位于城中村的小屋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來不及換掉工作服,打開門拖出一根三米長的接線板,急急忙忙將電瓶車的充電器取出,接上電源。門也沒關,就奔菜市場去了;矢姀拇笊嚼锏睦霞襾淼竭@座城市差不多快十年了,一直在長江邊上的一家民營船廠做電焊工;矢姷募夹g在廠里可是頂尖的,什么手工焊、氬弧焊、二氧化碳焊,樣樣拿得出手。焊槍裝上焊條,就像AK47裝上子彈一樣,到他手里一點都不含糊。燒電焊,那既是技術活,更是體力活。夏天船艙里的溫度有七八十攝氏度,而且都是密閉空間作業(yè)。從進廠區(qū)上班到下班回家,身上的衣服就沒有一刻有一丁點兒是干的。尤其是冬天,凜冽的江風直往骨子里鉆,那種透著骨子里的冷實在是叫人難以忍受。但是最折磨人的還是燒電焊那各種奇奇怪怪的體位,整個人是扭曲的,有的時候一蹲就是一整天,大半天過去直起身都很難。最難受的是在船艙里仰著頭工作。時間長了整個人都麻木了,感覺頭不是安在自己的脖子上。過了四十歲,明顯覺得身體在走下坡路,每天回到家中,全身的骨頭差不多快散了架般;矢娨宦沸∨苴s到燈光昏暗的菜市場。剛過春節(jié),只有少數(shù)幾個攤位還在營業(yè)。他徑直就奔到海鮮攤。攤主正要收攤,看到一身油污的皇甫強從門口沖過來,昏暗的燈光映得皇甫強臉色蠟黃蠟黃的。“蝦多少錢一斤?”“八十。”皇甫強心里打了個哆嗦。這兩年菜價一個勁地往上漲。“這么貴,便宜點。”攤主斜睨了一眼皇甫強,仿佛對皇甫強的消費能力產(chǎn)生懷疑,懶洋洋地回應道:“早晨賣一百呢,不能便宜。”皇甫強無奈,只好小心翼翼地挑了二十只蝦。“這么點,還不夠稱的。”皇甫強又挑了二十只,對攤主說:“就稱這么多了。”“六十。”皇甫強心里又哆嗦了一下,從貼肉的內(nèi)衣口袋掏出一張“老人頭”遞過去,每次買菜付錢時都隱約有種被搶劫的感覺。飯菜還沒燒好,兒子大頭就推門進屋了。“爸爸,我回來了。”皇甫強回應了一聲,又專心致志地擺弄鍋里的蝦。皇甫強老家在大別山區(qū),出大山之前,就沒看過海蝦長什么樣子。大山里的食材大都以素菜為主,就在門前屋后就地取材,一年也開不了幾次葷,改善生活就是臘肉、土雞之類的。到了這座瀕江臨海的城市后第一次去菜市場時,有種眩暈的感覺,這么多叫不出名字的江鮮海鮮從來都沒見過。但皇甫強適應能力是極強的,很快便適應了這座城市,也無比熱愛這座城市的美食。只不過日新月異的菜價令他不是很適應。聽廠里的工友說,吃蝦能使小孩增強智力,為了孩子,咬咬牙,貴就貴點吧。兒子大頭從小就在這座城市長大,對自己的故鄉(xiāng)只有一點點模糊的記憶,春節(jié)回老家反而不太適應大山里的生活,鬧騰著要回去。大頭特別聰明,學習成績總是年級中靠前的,這也是皇甫強最欣慰和自豪的。回頭看看自己過往的四十多年人生,似乎沒有什么亮點,用兒子習慣的口頭禪來說,那就是猥瑣,確實夠猥瑣的;叵肫鹬形缭诖瑥S食堂吃中飯時,工友們互相開玩笑,熱烈討論情人節(jié)和成功男人的標準等次。“我看啦,成功男人應該是開奔馳,摟小蜜,就像我們老板一樣。這才是一等男人。”小丁年紀輕輕,對未來充滿了幻想。“你懂什么,一等男人應該國外有家。我們老板充其量只能算作三等男人。”老黃捧著飯盒慢條斯理地講,“現(xiàn)在好多老板和當官的都在國外買了別墅,老婆孩子去了國外,錢也轉(zhuǎn)走了。”“啊,國外還有家,這么厲害,你就吹吧,那你說說二等男人呢?”小丁算長了見識,站起來,端起飯盒擠到老黃桌子上。老黃見有了崇拜者,講起來更加帶勁了。“二等男人家外有家,三等男人家外有花,四等男人下班準時回家,最窩囊的要算五等男人,下班回家老婆不在家。”說到這兒,大家哄堂大笑起來。可皇甫強卻怎么也笑不出來,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再也沒有吃飯的欲望,吞咽似乎也變得困難起來,慢慢起身端著飯盒走向水池……妻子大丫是皇甫強從深山里帶出來的。都說大山里出美女,這話可真說對了。大丫個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可玲瓏有致的身材非常勻稱,顯得高挑,一雙顧盼生情的大眼睛生動地鑲嵌在白皙的瓜子臉上,雖然已經(jīng)過了女人最好的年齡,卻也是風韻猶存。大丫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在市郊的一家服裝廠做縫紉工。由于人長得漂亮,廠里男人都喜歡往她身邊湊。那個五十多歲的車間主任經(jīng)常色瞇瞇地當著她的面講一些黃段子,不時地在她身上揩揩油。大丫實在不耐其煩,又拉不下臉來。每當那個老男人有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大丫總是堅決地拒絕。服裝行業(yè)這兩年就像傍晚的太陽一樣,漸漸地西去了。人民幣升值,又沒自己的品牌,很快大丫打工的這家服裝企業(yè)就倒閉了。大丫不覺得難過,反而心里有一絲竊喜,再也不用受那個老男人騷擾了?扇f萬沒有想到的是,再去找合適的工作比登天都難。幾個月下來,大丫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zhuǎn);矢姷娜兆右埠貌坏侥膬喝。前幾年紅火的船廠一下子就不行了,以往船臺根本不夠用,挨個兒擠著快完工和正建造的各種各樣的船舶?涩F(xiàn)在放眼望去,船臺上孤零零的幾艘船,還交不出去,形單影只,整個廠區(qū)一眼望到頭看不到什么工人。那要是前幾年,整個廠區(qū)人挨人,各種勞務隊各式各樣的服裝再加上來來往往的各種膚色的外國船東,整個廠區(qū)熱鬧非凡。船廠大幅裁員,好在皇甫強技術實在是太好了,又在廠里做了多年,老板思來想去舍不得裁掉,留著等船市重新火爆的一天吧。可工資卻不能和前幾年鼎盛的時候比了。靠皇甫強一個人賺點微薄的薪水,一家人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夫妻兩個天天在屋子里愁眉苦臉的,又不能讓兒子大頭發(fā)現(xiàn),每次大頭放學回來,兩個人就強作歡顏。“要么,我們回老家種地,家里多好,到處是青山綠水,也省得在這兒受罪。”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大丫對皇甫強說;矢姏]說話,轉(zhuǎn)了身子背對著大丫。“你看我們住的什么房子,冬天西北風往里鉆,夏天熱得像蒸籠。”皇甫強依然沒有說話,可心里卻翻江倒海似的,自己租住的哪是什么房子,就是城中村里搭的一個臨時建筑,可房租卻貴得要命,誰叫人家地段好,靠重點學校近。自己也不是沒想買房子,前幾年,廠里紅火的時候確實賺了一筆錢,再努努力就可以在位置差的地方買一套小的二手房。那時覺得天空真藍,一切是如此美好,一旦生活有了憧憬,做什么事情也就帶勁了。可能是皇甫強太急于改變生活,鬼迷心竅地把大部分錢投到股市中,那時的股市正紅火,可好景不長,股市一瀉千里;矢娂钡貌煌5匮a倉,人像瘋掉一樣,直到手中的儲蓄耗盡時,才如夢初醒。中國的股市從六千點一路跌到二千點以后就像死狗一樣趴在那里一動不動了;矢姷馁Y產(chǎn)蒸發(fā)了五分之四?蛇@座城市的房價卻像打了雞血一樣,幾年一過,原來可以買一套房的錢現(xiàn)在只能買一個衛(wèi)生間。沒有房子就上不了戶口,永遠是農(nóng)民工、盲流。自己無所謂,可孩子呢,大頭快上高中了,現(xiàn)在的重點高中比什么都香。官員的孩子無所謂,初中成績不好只要有大把的票子,什么國際合作班多的是,直接送出國去了。要不了幾年,一個個披著洋外衣的海歸回來,還是進入上流社會。再不濟的也可以找關系上重點學校,同鄉(xiāng)關系、同事關系、合作關系、男女關系、金錢關系,反正只要管用的關系就行?勺约簺]錢沒關系,看著大頭的個子躥上來,他知道大頭上學這個問題就在眼前,想躲也躲不過去了……“這兒的菜價太貴了,幾根蔥都要一塊錢。我們老家多好,整個月都不用買菜,滿山遍野的野菜,還新鮮……”大丫繼續(xù)在嘮叨,看皇甫強不理她,側(cè)身從后面抱住皇甫強,一下就看到男人頭上成片的白頭發(fā)。這幾年,男人老多了,人頹廢了,身體也變得差起來,大丫覺得自己的男人越來越沉默寡言了。年輕時的皇甫強仿佛就在眼前,可歲月催人老,一不小心,一個生龍活虎的小伙子一下就變成了畏畏縮縮的中年人。夜已經(jīng)深了,皇甫強卻翻來轉(zhuǎn)去怎么也睡不著;矢娤铝它c元宵,小心翼翼地端著那盆海蝦擺上餐桌,與兒子面對面坐下。大頭拿起筷子嘟囔了一句。“媽媽呢?今天又去上班了?元宵節(jié)還不回來吃飯。”皇甫強怔了一下,沒回答,夾起一只蝦放在大頭面前,低下頭夾起一個元宵送進嘴里,心里卻覺得被刺了一下。 2大丫失業(yè)以后,在家待得無聊。這個城市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很多不去工作,做全職太太的很多?伤笱緵]這個命,整個城市紙醉金迷的地方太多了,也都不屬于她大丫。無數(shù)次找工作被拒絕,大丫似乎麻木了。“大丫,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今天順道來看看你。”半年前的一天傍晚,從屋外飄來了一串膩膩的聲音。大丫正在洗菜,趕緊在圍裙上擦擦手,迎出門外。門外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艷婦,一件大紅羊絨衫配一條黑色緊身的彈力褲再加一雙高跟鞋。女人顯然是精心化過妝的,臉上打了一層厚厚的粉遮住了部分的雀斑。大丫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是以前車間里的工友美芳。那時的美芳可不愛打扮,也吸引不了男人的注意力,可現(xiàn)在一比,大丫素顏朝天,身上隨隨便便套著打著補丁的家居服,在精致的美芳面前就顯得格外困窘。“大丫,還沒找到工作呀?”美芳一上來就直奔主題。大丫一下子就被戳到痛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們這么大年紀,誰要?”“大丫,我們進屋說,好嗎?”美芳反客為主推著大丫進了那間白天也很暗并且發(fā)著霉味的小屋子。進屋就將門帶上,屋子里黑乎乎的。大丫隨手就將燈打開,美芳手更快地一按,把燈滅了,屋子短暫的一絲光亮后又恢復了無邊的黑暗。“別開燈了,省點電費吧,就這么聊聊。”美芳在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我說大丫呀,你長這么漂亮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我去坐臺算了。”“坐臺?坐臺是干什么的?”“大丫,你呀,真是老土了,就是到歌舞廳陪客人唱唱歌,喝喝酒嘛。”“那我不去,不是什么好地方。”大丫堅決地拒絕,“再說,現(xiàn)在在歌舞廳里,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女孩,我們這么大年紀誰要啊?”“你就老外了吧,什么貨什么價。那些高檔的KTV當然都是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可是那兒消費高,小姐坐臺費說什么也得要三五百的,去一晚上沒有幾千上萬能出得來嗎?我們這些歌舞廳便宜啊,陪一晚上只要一兩百塊錢。”“我又不會唱歌跳舞,那地方我肯定不去,再多的錢我也不去。”大丫還是堅拒。“不會唱歌可以學啊,你嗓子這么好,不唱歌真是可惜了。不會跳舞也沒關系,給客人抱著走走路就行了。再說了,你會喝酒啊,對了,你只要哄客人開心了多喝酒也有提成。”“反正我不去,多丟人啊。”“大丫,現(xiàn)在這個社會,沒錢才丟人,有錢的都是爺,沒錢的是孫子。你說女人還不都是這樣,結(jié)婚不就是向一個男人長期賣淫嗎?現(xiàn)在大學生都像馬路上的石子被踢來踢去,好多女大學生還去坐臺,你大丫又算得了什么……”美芳可不愿意放棄大丫這個獵物,說動大丫,她也可以得一筆中介費。黑暗中,大丫明顯感覺得到美芳的激動。雖然看不清美芳的臉,也聽不進美芳在說什么,但大丫可以確信美芳的臉肯定是紅紅的、扭曲的,說不定臉上的粉正一層一層地往下掉。大丫覺得好笑,也覺得悲哀。在美芳看來,似乎只有坐臺去當小姐才是她失業(yè)女工大丫修得的正果。美芳后來說什么,大丫也聽不清,記不得了。她只覺得麻木,兩耳膜震得難受。但有句話,大丫卻是聽清楚了而且一直記著并覺得心痛的。“大丫,就算你堅貞不屈,可想想你的兒子吧,你不能讓大頭以后也像你們夫妻兩個這樣在社會底層苦苦掙扎吧?大頭就快上高中了,你知道上重點高中要交多少錢嗎?你知道上大學要交多少錢嗎?你還不趁自己還賣得出去趕緊賺一筆錢。”這句話仿佛一下子刺中了大丫的軟肋。大丫一下子就跌坐在凳子上,沒有說話,而是在黑暗中發(fā)呆。大丫突然覺得黑暗就像一堵無形的墻壓在自己的胸口喘不過氣來。她猛地站起身打開門,一片光亮涌進了屋子,大丫深深地吸了口氣,在身體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才不舍地慢慢吐了出去。“這樣吧,我也不勉強你,看在我們多年老姐妹的分上,你今天晚上就跟我去玩玩,見識見識,如果你不高興,可以提前回來,好嗎?”美芳拉住大丫的手,央求著說。“好吧……”大丫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當晚,大丫被美芳帶到位于小巷深處的一個不知名的歌舞廳。門很小,進去卻是另外一個世界。大丫被美芳逼著換了一身緊身的職業(yè)裝,只是裙子太短了一些,大丫非常不習慣。一步裙束縛著兩條腿,根本邁不開步子,高跟鞋走起路來硌得腳生疼生疼的。隨后,大丫被美芳帶進一個包廂。看著包廂里光怪陸離的燈光一陣陣閃爍,仿佛史前怪獸瞪著血腥的眼睛要把她吞噬下去。音響震耳欲聾,大丫只覺得一陣眩暈,跟著一排中年婦女站在客人面前等待被挑選。大丫雖然快四十歲了,但身材一點都沒走形,第一個就被挑中了。“張老板,這是我的好姐妹,今天可是第一次到我這兒玩,您可要多照顧。”美芳趕緊上前打招呼。“都說是第一次做,有這么多第一次嗎?”一個上了年紀肥頭大耳的家伙滿嘴酒氣地噴向大丫,順手在大丫屁股上輕輕擰了一下。大丫就像遭了電擊,一個哆嗦站起來就往外跑。“大丫,坐下來!”美芳喝道,“怎么能這么對客人。”隨即拉著大丫的手,端起一杯酒向客人打了招呼。“我的姑奶奶,你可千萬別再這樣了,要是客人投訴了,我可遭罪了。”美芳在大丫耳邊輕輕地吩咐。“可他摸我。”大丫委屈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姑奶奶,不就摸摸你嘛,客人到這兒花錢,誰不是來找樂子的,你又不是黃花閨女,忍忍就過去了。”大丫似乎明白了什么,極不情愿地坐回到客人身邊。客人開始還老實,可不一會兒就原形畢露,抱著大丫又親又啃,一雙大手不是伸向大丫的裙子里,就是試圖揉搓大丫的前胸。大丫被騷擾得煩躁不堪,幾次要發(fā)火離去。可這一晚美芳一直都陪在大丫身邊,遇到這種情況總是想著法子替大丫擋。那個家伙不知是酒喝了太多還是上了年紀的緣故,一會兒就倒在沙發(fā)上,頭枕在美芳的大腿上睡著了。大丫這才松了一口氣,就想起身回家,在起身的那一刻,美芳似乎明白了大丫的企圖,一把拽著大丫坐到自己的身邊。“現(xiàn)在別走,還沒發(fā)工資呢。”“什么?”大丫聽不懂美芳的意思。美芳朝她笑笑,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到了午夜時分,那幫客人玩累了,結(jié)賬時給大丫她們每人發(fā)了兩百元的小費。美芳和大丫走出歌舞廳。大丫只覺得腦子空空的,什么也不想說。美芳喝多了酒,就成了話嘮,說個不停。“大丫,以前我們在車間累死累活的,一個月也就千八百塊錢,還要天天加班。你看,就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才幾個小時,就賺這么多,你長得這么漂亮,不早來這兒真是可惜了。”“還說呢,我可不愿意被客人摸來摸去的,惡心死了。”“你以為我愿意啊,我那口子你知道的,下崗后守著可憐的失業(yè)金天天去打牌,根本不顧我和孩子。我無所謂,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不靠自己靠誰呀?”美芳眼圈紅了起來,聲音也有點哽咽了。“起初我也不適應,后來我想,就當被人民幣在摸吧。”很快,美芳就自己調(diào)整了情緒。大丫心里五味雜陳,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你等等,我去買幾個蛋撻。”大丫快步走向一家通宵營業(yè)的面包房,推開旋轉(zhuǎn)門,面包的香味撲面而來,大丫只有在大頭生日時才舍得買幾個蛋撻。可今天她好像賭氣一樣包了十個。走出面包房,拿出一個熱騰騰的蛋撻給美芳。美芳連連擺手,“算了吧,這么貴的東西我就不吃了,你留著給大頭吧。”說真的,大丫也覺得有點餓了,但她還是忍住了蛋撻香氣的誘惑。分手時,美芳對大丫說:“大丫,明天要去的話,我就不來接你了,反正你也認識地方了。要去的話,下午早點來。”大丫茫然地看了一眼美芳,沒說去也沒說不去;氐郊抑,大頭早已睡著了,可皇甫強卻沒睡,一直在等大丫。推門看到男人疲憊的樣子,大丫心里還是有點不忍,拿起一個蛋撻硬是塞進皇甫強的嘴里。“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還一身酒氣的。”皇甫強責備了兩句。“我以后可能要天天這么晚才回,你就不要等我了,早點睡吧。美芳給我找了個工作,在酒店做服務員,等客人走了我才能回來……”大丫倒頭躺在床上就睡著了,可皇甫強卻輾轉(zhuǎn)難眠。一連幾天,大丫都是半夜過后才一身酒氣地回來。皇甫強越想越不對勁兒。有一天休息,他偷偷地跟著大丫走進那條小巷子,看到大丫走進那家歌舞廳,血“嗡”地一下子就涌上了頭;矢娫陂T外轉(zhuǎn)悠了個把小時,心里反復斗爭,進去還是不進去?最終還是走進了這家歌舞廳。他一推開包廂的門,就被里面刺耳的音樂聲震了一下。昏暗的燈光下,他一眼就看到大丫被一個男人抱在懷里,大丫雙手勾住那個人的脖子,胸脯死死地抵在那個人身上。那個男人抱住大丫,雙手在大丫豐滿的屁股上不停地摩挲。兩人伴著音樂慢慢搖擺著,大丫似乎喝了不少酒,眼神迷離,竟沒有發(fā)現(xiàn)皇甫強進了這間屋子;矢姏_上前去,推開那個男人,抬手就給大丫一個響亮的耳光。大丫一時被打蒙了,一看面前的皇甫強,明白了。包廂里的客人看到這個情形,紛紛朝門外走去。就在皇甫強和大丫對視的時候,從門外闖進了兩個留著板寸,只穿緊身背心,胳膊上有著文身的年輕人。兩人進來二話不說,朝皇甫強臉上就是幾耳光。皇甫強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兩個人一人拖著皇甫強的一只胳膊,生生地拽到院子里,又是一陣暴打;矢娞稍诒涞乃嗟厣,只覺得頭上流了什么東西下來,糊住了眼睛,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竟然是紅色的,整個天空怎么也變成紅色了?又有什么東西流到嘴里,咸咸的帶著腥味,就像這座城市夏季吹來的海風一樣的味道。皇甫強突然回想起小時候躺在家鄉(xiāng)的草叢中,能聞到泥土的清香和野草野花的芬芳,可在這里,卻只能聞到該死的銅臭和血腥味。大丫跟出來,看到自己男人被打得半死,就想沖上去,可被一個人緊緊地拽住,回頭一看,是美芳死死地抱著自己。“不想活了!千萬別上去,這班人打起人來都是往死里打的,不管男女老少,你快回去,千萬別去找死。”美芳把大丫拖回包廂。皇甫強醒來時躺在自家的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大丫和美芳坐在床前的小矮凳上說話,看見皇甫強醒來,兩人急切地站起身來。大丫問道:“怎么樣,還疼嗎?”話沒說完,兩行眼淚卻先流了下來。皇甫強從小就心軟,最看不得人流眼淚,看著自己的女人流淚,心中的憤怒也就減了幾分,就想強撐著坐起來。大丫連忙按住他,“躺著,別動,身子我都給你擦過了,衣服也換了。”美芳看皇甫強醒了,就起身告辭,屋子里就剩下了皇甫強夫妻兩個。“大丫,我們苦就苦一點,你干嗎要做這么不要臉的事呢?”“美芳帶我去時,起初我也不想,后來想想,不就是陪人喝喝酒,唱唱歌,頂多給那幫龜孫子占點便宜,又有什么呢。我的人還是你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皇甫強的事情,我對天發(fā)誓。”“大丫,你別去了好嗎?我們苦一點過日子,也能過得下去。”皇甫強苦苦求著大丫。“我們苦一點沒關系呀,可孩子呢,還像你和我一樣?眼看大頭就要上高中了,你知道現(xiàn)在重點高中的擇校費要多少嗎?現(xiàn)在有錢人多的是,我們沒錢又沒關系,大頭戶口不在這里,你說怎么辦?我這幾天去了證劵公司,你前幾年買的股票快跌沒了,恐怕連孩子的贊助費都交不起了。”大丫一下說到皇甫強的痛處,皇甫強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滲了出來。自從和皇甫強結(jié)婚后,大丫就沒看到皇甫強流過眼淚,大丫心里一軟,抱住皇甫強的頭痛哭起來,又不敢放聲,怕吵醒一墻之隔的大頭。兩人不知哽咽了多長時間,皇甫強冒出一句話,“你實在要去做,我也不攔你,但求你別讓大頭知道,讓大頭知道,會毀了孩子的。”“皇甫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姑奶奶我絕對為你守身,頂多就是讓那幫龜孫子摸摸老娘,就當兒子摸老子。我們就一起瞞著大頭吧。”大丫破涕為笑,在燈下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在皇甫強面前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成熟少婦的身材比少女更加誘人,白皙的皮膚在燈下發(fā)出淡淡的光澤,就像綢緞一樣。她一絲不掛地鉆進了皇甫強的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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