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王小波系列:白銀時代


作者:王小波     整理日期:2016-06-08 22:13:50

入選《亞洲周刊》“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中國當代文壇“美的收獲”。 
本書簡介:
  《白銀時代》是《時代三部曲》之二。
  這是由一組虛擬時空的作品構成的長篇。這組作品寫的是本世紀長大而活到下世紀的知識分子,在跨世紀的生存過程中,回憶他們的上輩、描述他們的上輩、描述他們自己的人生。與其說這是對未來世界的預測,不如說是現代生活的寓言,是反烏托邦故事。主人公生活的未來世界不僅不比現在更好,反而變本加厲地發(fā)展了現代生活中的荒謬。知識分子作為個體的人,被拋入日益滑稽的境地里。作者用兩套敘述,在一套敘述中,他描寫蹲派出所、挨鞭刑的畫家、小說家,以及他們不同尋常的愛情;另一套敘述,則描寫他自己作為未來的史學家,因為處世要遵循治史原則而犯下種種“錯誤”,最后他回到原來的生活、身分,成了沒有任何欲望的“正常人”。這兩套敘述時時交叉、重合。在所謂的寫實與虛構的沖突里,作者創(chuàng)造出任由他穿插、反諷、調侃和游戲性分析的情境來。
  本書是王小波作品系列之時代三部曲中的一本,是典藏硬精裝本。該系列入選《亞洲周刊》“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中國當代文壇“最美的收獲”。《黃金時代》、《白銀時代》和《青銅時代》是王小波作品的精華。“時代三部曲”表面上是王小波作品的合集,每部之間似乎沒有什么聯(lián)系,但其實是有一個邏輯順序的。這個邏輯順序就是:《黃金時代》中的小說寫現實世界;《白銀時代》中的小說寫未來世界;《青銅時代》寫的故事都發(fā)生在過去。
  作者簡介:
  王小波,當代著名學者、作家。1952年出生于北京,1969年到云南插隊,后來在山東轉插,做過民辦教師。1974年以后在北京街道當工人。1978年考入中國人民大學讀本科,1986年在美國匹茲堡大學獲文科碩士學位,1988年回國,曾在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任教。1992年辭職,成為自由撰稿人。1997年4月11日病逝于北京。
  代表作品有《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我的精神家園》、《沉默的大多數》等,他的唯一一部電影劇本《東宮·西宮》獲阿根廷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編劇獎,并且榮膺1997年的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入圍作品,使王小波成為在國際電影節(jié)為中國取得最佳編劇獎的第一人。
  目錄:
  白銀時代
  未來世界
  2015
  2010
  大學四年級
  黑鐵時代
  黑鐵公寓
  在線視讀部分章節(jié)白銀時代
  大學二年級時有一節(jié)熱力學課,老師在講臺上說道:“將來的世界是銀子的。”我坐在第一排,左手支在桌面上托著下巴,眼睛看著窗外。那一天天色灰暗,空氣里布滿了水氣。窗外的山坡上,有一棵很粗的白皮松,樹下鋪滿了枯黃的松針,在干裂的松塔之間,有兩只松鼠在嬉戲、做愛。松鼠背上有金色的條紋。教室里很黑,山坡則籠罩在青白色的光里。松鼠跳跳蹦蹦,忽然又凝神不動。天好像是要下雨,但始終沒有下來。教室里點著三盞熒光燈,有一盞總是一明一滅。透過這一明一暗的快門,看到的是過去發(fā)生的事情。
  老師說,世界是銀子的。然后是一片意味深長的沉默。這句話沒頭沒尾,所以是一個謎。我把左手從腮下拿下來,平攤在桌子上。這只手非常大,有人叫它厄瓜多爾香蕉——當然,它不是一根,而是一排厄瓜多爾香蕉。這個謎好像是為我而出的,但我很不想進入這個謎底。在我身后,黑板像被水洗過,一片漆黑地印在墻上。老師從講臺上走下來。這位老師皮膚白皙,個子不高,留了一個娃娃頭,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綢衫。那一天不熱,但異常地悶,這間教室因此像一間地下室。老師向我走來時,我的臉上也感到一陣逐漸逼近的熱力。據說,沙漠上的響尾蛇夜里用臉來看東西——這種爬蟲天黑以后眼睛什么都看不見,但它的臉卻可以感到紅外線,假如有只耗子在冰冷的沙地上出現,它馬上就能發(fā)現。我把頭從窗口轉回來,面對著走近來的老師。她身上墨綠的綢衫印著眾多的熱帶水果,就如鈔票上的水印隱約可見。據她說,這件衣服看上去感覺很涼快,我的感覺卻是相反。綢衫質地緊密,就像一座不透風的黑牢,被關在里面一定是很熱的;所以,從里面伸出來的裸露手臂帶有一股渴望之意……老師在一片靜止的沉默里等待著我的答案。
  天氣冷時,老師穿一件黑色的皮衣,在校園里走來走去,在黑衣下面露出潔白的腿——這雙腿特別吸引別人的注意。有人說,在皮衣下面她什么都沒有穿,這是個下流的猜想。據我所知不是這樣:雖然沒穿別的東西,但內褲是穿了的。老師說,她喜歡用光腿去蹬冰冷的皮衣。一年四季她都穿皮涼鞋,只是在最冷那幾天才穿一雙短短的皮靴,但從來就不穿襪子。這樣她就既省衣服、又省鞋,還省了襪子。我就完全不是這樣:我是個駭人聽聞的龐然大物,既費衣服又費鞋,更費襪子——我的體重很大,襪子的后跟很快就破了。學校里功課很多,都沒什么意思。熱力學也沒有意思,但我沒有缺過課。下課以后,老師回到宿舍里,坐在床上,脫下腳上的靴子,看腳后跟上那塊踩出來的紅印,此時她只是個皮膚白皙、小腿健壯的小個子女郎。上課時我坐在她面前,穿著壓皺的衣服,眼睛睜得很大,但總像剛睡醒的樣子;在龐大的臉上,長著兩道向下傾斜的八字眉。我的故事開始時,天氣還不冷。這門課叫做“熱力學二零一”,九月份開始。但還有“熱力學二零二”,二月份開始;“熱力學二零三”,六月份開始。不管叫二零幾,都是同一個課。一年四季都能在課堂上遇到老師。
  我猛然想到:假如不是在那節(jié)熱力學課上,假如我不回答那個問題,又當如何……我總是穿著壓皺的土色燈芯絨外衣出現在教室的第一排——但出現只是為了去發(fā)愣。假如有條侏羅紀的蛇頸龍爬行到了現代,大概也是這樣子。對它來說,一現代太吵、太干燥,又吃不到愛吃的蕨類植物,所以會蔫掉。人們會為這個珍稀動物修一個四季恒溫的恐龍館,像個籃球隊用的訓練館,或是閑置不用的車間,但也沒有什么用處。它還是要蔫掉。從后面看它,會看到一條死氣沉沉的灰色尾巴擱在地下。尾巴上肉很多,喜歡吃豬尾巴的人看了,會感到垂涎欲滴的。從前面去看,那條著名的脖子拍在地下,像條冬眠中的蛇,在脖子的頂端,小小的三角腦袋上,眼睛緊閉著——或者說,眼睛罩上了灰色的薄膜。大家都覺得蛇頸龍的脖子該是支著的,但你拿它又有何辦法,總不能用吊車把它吊起來吧。用繩子套住它的脖子往上吊,它就要被勒死了。
  我就是那條蛇頸龍,癱倒在水泥地上,就如一瓣被拍過的蒜。透過灰色的薄膜,眼前的一切就如在霧里一般。忽然,在空蕩蕩的房子里響起了腳步聲,就如有人在地上倒了一筐乒乓球。有個穿黑色皮衣的女人從我面前走過,灰色的薄膜升起了半邊。隨著霧氣散去,我也從地下升起,搖搖晃晃,直達頂棚——這一瞬間的感覺,好像變成了一個氫氣球。這樣我和她的距離遠了。于是我低下頭來,這一瞬的感覺又好似乘飛機在俯沖——目標是老師的脖子。有位俄國詩人寫過:上古的恐龍就是這樣咀嚼偶爾落在嘴邊的紫羅蘭。這位詩人的名字叫做馬雅可夫斯基。這朵紫羅蘭就是老師。假如蛇頸龍爬行到了現代,它也需要受點教育,課程里可能會有熱力學……不管怎么說吧,我不喜歡把自己架在蛇頸龍的脖子上,我有恐高癥。老師轉過身來,睜大了驚恐的雙眼,然后笑了起來。蛇頸龍假如眼睛很大的話,其實是不難看的——但這個故事就不再是師生戀,而是人龍戀……上司知道我要這樣修改這個故事,肯定要把我拍扁了才算。其實,在上大學時,我確有幾分恐龍的模樣:我經常把臉拍在課桌面上,一只手臂從課桌前沿垂下去,就如蛇頸龍的脖子。但你拿我也沒有辦法:繞到側面一看,我的眼睛是睜著的。既然我醒著,就不用把我叫醒了——我一直在老師的陰影里生活,并且總是要回答那句謎語:世界是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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