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我必將這些短篇還以原貌,一字不減地重新出版。 ──雷蒙德·卡佛 當(dāng)年卡佛看到利什對《新手》的二輪修改稿時,曾經(jīng)寫信給利什,說:“我已經(jīng)放棄了這本書,請采取必要措施停止這本書的出版。”卡佛覺得經(jīng)過利什大刀霍斧的修改,這部小說集已經(jīng)成了利什的小說。后來因為一些原因,《新手》還是出版了,但是不僅書名被改成了《當(dāng)我們談?wù)搻矍闀r我們在談?wù)撌裁础,而且原作?nèi)容被刪改超過50%。在以后的若干年,卡佛的心愿就是將這本被利什修改后的《新手》還以原貌。 卡佛逝世后,他的遺孀苔絲·加拉格爾試圖幫助卡佛完成這個夙愿!缎率帧吩瀣F(xiàn)在保留在印第安納大學(xué)的禮來圖書館。通過把利什手寫的改動和刪減部分之下卡佛所打的字謄寫出來,卡佛這些短篇的原本模樣得以恢復(fù)。 這十七個故事,大多都是圍繞人類*永恒的話題,愛情。但是這里面的愛情都是破碎后的狀態(tài),基本都是婚外情或者第三者,但是這種婚姻內(nèi)的出軌(或精神或肉體)卡佛都是點到而止,而非一瀉而下的渲染。卡佛刻畫了人們在愛情進入婚姻模式,變得日常化后,人面對偶爾(但卻不可避免)發(fā)生的婚姻外的激情和欲望的刺激時的各種反應(yīng)。本能在那一時刻犯下的錯誤造成了一個個破碎的家庭和一段段破碎的愛情,所以卡佛才在《新手》這同名的一篇短篇中,這樣說道:在我看來,我們只不過是愛情的新手。這里的“新手”代表了他對自己筆下這些故事精髓的提煉,這是些曾經(jīng)擁有愛情但沒有珍惜失去后才懂得什么是愛(或仍然不懂愛)的“愛情的新手”。對于愛情,我們又真正了解多少呢?這個*初的書名恰恰是*合適的書名。 本書簡介: 1981年,卡佛的《當(dāng)我們談愛愛情時我們在談?wù)撌裁础酚砂瑺柛ダ椎隆.克諾夫公司出版。書里面的十七個短篇經(jīng)過了編輯戈登·利什的刪改,被刪掉超過50%。卡佛逝世后,他的遺孀苔絲·加拉格爾試圖出版更多卡佛生前“未經(jīng)刪改版”的作品!缎率帧窞椤懂(dāng)我們談?wù)搻矍闀r我們在談?wù)撌裁础芬粫?dāng)年的完整版本!缎率帧匪罁(jù)的——即文本——為卡佛在1980年春天交給戈登·利什的原稿!缎率帧饭彩杖胧邆故事,篇幅結(jié)構(gòu)跟《當(dāng)我們談?wù)搻矍闀r我們在談?wù)撌裁础芬粯,盡管篇目的名字并非完全一致。這一“未經(jīng)刪改版”展示了當(dāng)時《談愛》中隱藏于字里行間未曾言明的內(nèi)容。在《新手》中卡佛對人的生存處境的關(guān)懷帶有了文字的熱度,故事的骨骼更為飽滿,情感的書寫更為連貫。在《新手》里面那些沉默和空白背后的卡佛是個豐盈情感的自然流露者。 作者簡介: 雷蒙德·卡佛(1938—1988),海明威之后美國最偉大的短篇小說家,被尊為簡約派文學(xué)典范。人生的前一半充滿了苦難與失望。失業(yè),酗酒,破產(chǎn),妻離子散,友人背棄,墜入人生之谷底。晚年文學(xué)聲名漸高,卻罹患肺癌,五十歲便英年早逝?ǚ鹬铝τ诿枥L美國的藍領(lǐng)生活,是寫失敗者的失敗者,寫酒鬼的酒鬼,生活的變質(zhì)和走投無路后的無望,是他小說中的常態(tài)?ǚ鸬淖髌凤L(fēng)格和他自身經(jīng)歷密切相關(guān),包括極其精簡的遣詞和冷硬的語言風(fēng)格。 目錄: [編輯前言] 你們干嗎不跳個舞? 取景框 人都去哪兒了? 涼亭 想看樣?xùn)|西嗎? 放縱 一件小小的好事 告訴女人們我們出去一趟 如果這能讓你們高興 家門口就有這么一大片水 啞巴 餡餅 平靜 我的[編輯前言] 你們干嗎不跳個舞? 取景框 人都去哪兒了? 涼亭 想看樣?xùn)|西嗎? 放縱 一件小小的好事 告訴女人們我們出去一趟 如果這能讓你們高興 家門口就有這么一大片水 啞巴 餡餅 平靜 我的 距離 新手 另外一件事 。鄹戒洠葑g后記 ★《新手》并不是要去取代《當(dāng)我們談?wù)搻矍闀r我們在談?wù)撌裁础贰O喾,它與《談愛》處于一種對話模式之中。 ——莎拉·徹奇威爾,《衛(wèi)報》 ★從卡佛1988年逝世后,針對他是否是其早期小說的作者一說,謠言四起?ǚ疬z孀苔絲·加拉格爾全力支持出版的《新手》則是一種嘗試:將卡佛的本原風(fēng)格全然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 ──《每日電訊報》 新手 我的朋友赫布?麥克吉尼斯在說話。他是位心臟病醫(yī)生。我們四個人圍坐在他廚房里的餐桌旁喝杜松子酒。那是個星期六下午,陽光從水池后面的大窗戶照進來,在座的有我、赫布、他的第二任妻子特芮莎(我們叫她特芮)和我的妻子勞拉。我們住在阿爾伯克基,不過都是從其他地方搬來的。桌子上有個冰桶。杜松子酒和奎寧水一直在被傳來傳去。不知怎的,我們談起了愛情這個話題。赫布認為真正的愛情決不次于精神之愛。他年輕時在某所神學(xué)院讀了五年后輟學(xué)上了醫(yī)學(xué)院,但是他說他回首時,仍把在神學(xué)院的那五年視為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五年。 特芮說她跟赫布一起生活之前,還跟另外一個男人生活過,那個男人愛她愛得想要殺了她。她說完赫布哈哈笑了,還做了個鬼臉。特芮看著他,接著又說:“有天晚上他打了我一頓,那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個晚上。他拽著我的腳脖,把我在客廳里拖來拖去,還一直說:‘我愛你,你難道不明白嗎?我愛你,你這個婊子!^續(xù)把我在客廳里拖來拖去,我的頭不斷磕到東西!彼戳艘谎圩狼暗奈覀儯缓罂粗约何罩票氖。“你拿那種愛又能怎么著?”她說。她瘦得皮包骨頭,臉長得漂亮,眼睛黑黑的,褐色頭發(fā)垂在后面。她喜歡戴玳瑁項鏈和長長的垂式耳飾。她比赫布小十五歲,有幾段時間患過厭食癥。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她去上護士學(xué)校之前曾經(jīng)輟學(xué),成了個如她所言的“街頭流浪者”。赫布有時親切地說她是他的嬉皮士。 “天哪,別傻了。那不是愛情,你也知道!焙詹颊f,“我不知道你怎么稱呼它—我會說是瘋狂—但是百分之百肯定不是愛情。” “隨便你怎么說,可是我知道他愛我!碧剀钦f,“我知道他愛我。你也許會覺得是瘋了,但是不管怎樣的確是這樣。人和人不一樣,赫布。當(dāng)然,有時他可能表現(xiàn)得瘋狂。好吧,可是他愛我。也許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可是他愛我。那里面的確有愛情,赫布,別跟我否認那一點。” 赫布噓了口氣,端起酒杯轉(zhuǎn)向我和勞拉。“他也威脅過要殺了我。”他喝完那杯酒,伸手去拿酒瓶!疤剀鞘莻浪漫的人。她是‘踢我一腳好讓我知道你愛我’那一派的。特芮,親愛的,別擺出那個樣子。”他隔著桌子伸過手,用手指摸了一下她的臉頰。他對她咧著嘴笑。 “現(xiàn)在他想要和解了,”特芮說,“在他想要打擊我之后!彼樕蠜]有笑!昂徒馐裁矗俊焙詹颊f,“有什么好和解的?我知道我所知道的,如此而已。” “那你怎么稱呼這個?”特芮說,“我們到底是怎么說起這個話題的?”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昂詹伎偸窍胫鴲矍椤!彼f,“不是嗎,親愛的?”這時她露出微笑。我覺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 “我就是不會稱卡爾的行為是愛情,我只是想說這個,親愛的。”赫布說。“你們說呢?”他跟我和勞拉說,“你們認為那是愛情嗎?” 我聳聳肩!皢栁宜闶菃栧e人了。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只是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卡爾。我不知道。你得知道所有的細節(jié)。倒不是說在我看來不是,但是誰又能說清楚呢?行為和表達愛意有很多種方式,那種方式剛好不是我的。不過你是怎么說的,赫布,愛情是種絕對的事?” “我所說的那種愛情是!焙詹颊f,“我所說的那種愛情,是你別去想把人殺了! 勞拉,我的甜心,大寶貝勞拉,她語氣平靜地說:“我對卡爾一無所知,對那種處境也一無所知。又有誰能評判別人的處境呢?話說回來,特芮,我不理解暴力的事! 我碰了碰勞拉的手背,她很快對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又去注視著特芮。我抓起勞拉的手,那只手摸著熱乎乎的,涂過指甲油,修剪得完美。我攥著她寬寬的手腕,一直握著,我的手指像是手鐲。 “我走了后,他喝了老鼠藥。”特芮說,她用雙手緊抱自己的雙臂,“他們把他送進圣達菲的醫(yī)院—當(dāng)時我們住在那里—他們把他搶救了過來,但是他的牙齦都分開了。我是說牙齦從他的牙齒上分開了。從那之后,他的牙齒就像狗牙那樣立著。天哪!彼f。她等了一會兒,然后松開自己的胳膊,端起那杯酒。 “人們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勞拉說,“我同情他。另外我覺得我根本不會喜歡他。他現(xiàn)在在哪兒?” “他現(xiàn)在消停了。”赫布說,“死了!彼f給我一碟酸橙。我拿了一瓣,把汁擠進我的酒里,然后用手指攪動冰塊。 “后來越來越糟糕,”特芮說,“他朝自己的嘴里開了一槍,可是他連那也搞砸了?蓱z的卡爾!彼f完搖了搖頭。 “卡爾可憐個什么啊。”赫布說,“他是個危險人物。赫布四十五歲,四肢修長,一頭泛著灰色鬈發(fā)。因為打網(wǎng)球,他的臉和胳膊都是古銅色。沒喝醉時,他的一舉一動都精確而謹慎。 “但是他確實愛我,赫布,這點你得同意!碧剀钦f,“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他愛我的方式跟你不一樣。我不是說這個。可是他愛我。你能同意這一點,是嗎?這個要求又不過分! “你什么意思,‘他搞砸了’?”我問。勞拉拿著酒杯身子前傾。她把肘部支在桌子上,兩只手捧著酒杯。她看了赫布又看特芮,她單純的臉上帶著困惑等待著,似乎對這種事情發(fā)生在你認識的人身上感到吃驚。赫布喝完他那杯酒。“他自殺又怎么會搞砸了呢?”我又問。 “我跟你說說是怎么回事!焙詹颊f,“他拿了把?22口徑的手槍,他買那把槍是用來威脅我和特芮—哦,我是說真的,他想要用上那把槍。真該讓你們看看當(dāng)時我們是怎樣生活的。就像逃犯。我甚至自己也買了把槍,本來還想著我是非暴力的那種呢。但是我買槍是為了自衛(wèi),放在車上儀表盤旁邊的儲物箱里。你們知道,有時候我得半夜離開公寓去醫(yī)院。當(dāng)時我跟特芮還沒有結(jié)婚,我的前妻得到了房子、孩子、狗,一切吧,我和特芮當(dāng)時住在公寓里。就像我說的,有時候我會半夜接到電話,得在凌晨兩三點鐘去醫(yī)院。停車場上會是一片漆黑,我還沒有走近車子呢,會嚇出一身冷汗。我一直不知道他是否會從灌木叢里或一輛車后面出來就開槍。我是說,他瘋了。他能給我車上安個炸彈,什么都做得出。他經(jīng)常一天到晚給我的服務(wù)專線打電話,說他需要跟醫(yī)生談?wù)劊任一仉娫挄r,他會說:‘狗娘養(yǎng)的,你活不了幾天了!T如此類的事情。我跟你們說,很嚇人! “我還是同情他!碧剀钦f。她呷著她的酒,眼睛凝視著赫布,赫布也盯著她。 “聽著像是場噩夢。”勞拉說,“可是他朝自己開了一槍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勞拉是位法律秘書。我們是在工作上認識的,當(dāng)時旁邊還有很多別的人,但是我們交談起來,我邀請她共進晚餐。不知不覺,我就開始追求她。她三十五歲,比我小三歲。除了相愛,我們還彼此欣賞,樂意相伴。她易于相處!昂髞碓趺戳?”勞拉又問。 赫布等了一會兒,在手掌中轉(zhuǎn)動那個酒杯。然后他說:“他在自己的房間里對著自己的嘴巴開了一槍。有人聽到槍響,跟經(jīng)理說了。他們用萬能鑰匙開門進來,看到是怎么回事,叫了救護車。他們把他送進急救室時,我剛好也在。我是為另外一個病人而在那里。他還活著,但是完全無法救治。盡管那樣,他仍然活了三天。我是說真的,他的頭腫得是正常人的兩倍大。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希望再也不要見到。特芮知道后想去陪他。我們?yōu)檫@件事吵了一架。我得說她不該看到他那副樣子。我覺得她不應(yīng)該看到他,我到現(xiàn)在還認為不應(yīng)該! “誰吵贏了?”勞拉說!八赖臅r候我在病房,”特芮說,“他一直沒有清醒過來,也沒有康復(fù)的希望,可是我陪著他。別的再也沒有人陪他了。” “他是個危險人物!焙詹颊f,“如果你說那是愛情,你可以去擁有! “那就是愛情!碧剀钦f,“當(dāng)然,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是不正常的,但是他愿意為之而死。他也的確為之而死! “我絕對不會稱這是愛情。”赫布說,“你不知道他是為什么而死。我見過很多自殺的,從來沒見到跟他們關(guān)系親近的任何人能確定地知道自殺的原因!彼咽址旁诓弊雍竺妫炎囊巫油笱!拔覍δ欠N愛情不感興趣。如果那是愛情,你可以去擁有! 過了一會兒,特芮說:“我們當(dāng)時感到害怕,赫布甚至立了份遺囑,還寫信給他在加利福尼亞的一個弟弟—那個弟弟曾是陸軍特種部隊的—他跟他說一旦自己神秘地出了事,可以去找誰。要么不是那么神秘也可以!”她搖搖頭,馬上又為這件事笑了起來。她喝了口杯中的酒,接著又說:“可是我們真的生活得像是逃犯。我們的確害怕他,這點毫無疑問。我有次甚至報了警,可是他們也沒辦法,沒法拿他怎么辦。他們說他們不能逮捕他或者做什么,除非他真的對赫布怎么樣。那不是很好笑嗎?”特芮說。她把最后一點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赫布從桌前起身,去碗櫥那邊又拿了一瓶杜松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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