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烽是一位有著強烈責(zé)任感和使命感的作家“山藥蛋”派代表作家。他的作品可以稱之為中國農(nóng)村四十年歷史的風(fēng)雨表,每個階段農(nóng)村工作的成就與問題、農(nóng)民的思想與生活,都可以從他的作品中得到反映。在60多年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他堅持深入生活,堅持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道路,并且以此律己教人。 馬烽是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史上重要流派“山藥蛋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和歷史使命感,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幾十年來,馬烽在生活上一貫樸實無華,從不計較個人名利,為人正直、待人真誠、光明磊落。他的人品和文品,堪稱楷模。他的去世,是我國文學(xué)界的一大損失;他留下的作品,永遠活在讀者心中。 本書簡介: 《玉龍村紀(jì)事》記述1947年農(nóng)村土改前夕,玉龍村不同身份、不同性格和不同階層的人們對即將到來的土改的懼怕、興奮、冷靜,浮躁等心態(tài)。反映農(nóng)村的階級斗爭。作者以高度的現(xiàn)實主義責(zé)任感如實地反映了對土改運動的理解和認(rèn)識,幫助分析和解決問題。作者認(rèn)為:“今天的讀者,了解一點過去的情況,至少不會有什么壞處。” 作者簡介: 馬烽(1922.5.23—2004.1.31)原名馬書銘,山西孝義人!吧剿幍芭伞敝饕骷抑。曾任山西省文聯(lián)主席、中國作家協(xié)會黨組書記、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1992年中共山西省委、省政府曾授予其“人民作家”榮譽稱號。著有長篇小說《呂梁英雄傳》(與西戎合作)、《玉龍村紀(jì)事》,短篇小說《張初元的故事》《結(jié)婚現(xiàn)場會》《葫蘆溝今昔》,長篇紀(jì)實文學(xué)《劉胡蘭傳》及電影文學(xué)劇本等作品多部。 目錄: 一、玉龍村的來歷 二、石獅院的主人 三、牛冬生的身世 四、張玉龍的戰(zhàn)友 五、古墳塋整頓族規(guī) 六、蔡文玉攀高結(jié)貴 七、度春荒借糧 八、王大有惹氣 九、胡踢蹋耍賴 十、牛冬生請醫(yī) 十一、死里逃生創(chuàng)奇跡 十二、土改對象議村政 十三、清查戶口遇“花案” 十四、家丑且當(dāng)一著棋 十五、跤場引出愛情篇一、玉龍村的來歷 二、石獅院的主人 三、牛冬生的身世 四、張玉龍的戰(zhàn)友 五、古墳塋整頓族規(guī) 六、蔡文玉攀高結(jié)貴 七、度春荒借糧 八、王大有惹氣 九、胡踢蹋耍賴 十、牛冬生請醫(yī) 十一、死里逃生創(chuàng)奇跡 十二、土改對象議村政 十三、清查戶口遇“花案” 十四、家丑且當(dāng)一著棋 十五、跤場引出愛情篇 十六、糊涂官司糊涂斷 十七、沉渣泛起水不清 十八、群丑包圍工作員 十九、血染文昌廟 二十、走失馬麗英 二十一、馮二海進退維谷 二十二、假瘋子識破后臺 二十三、動真情寡婦提親 二十四、涂紅榜引起混亂 二十五、馮二海的奇遇 二十六、半夜里的槍聲 尾聲 一、玉龍村的來歷 山西北部,有個二百多戶人家的村莊,名叫“玉龍村”。村前是渾濁的滹沱河,村后是連綿起伏的山嶺。山的形勢像一張巨大的弓,遠遠地圍著村子繞了半圈,滹沱河正好似弓上的弦一樣。玉龍村就坐落在弓和弦之間的這一大片平地上。玉龍村河西面是廣闊的大平川,那是全縣最富足的地區(qū),縣城也在平川里。這里距縣城只有三十多里路,可是要進趟城真不容易。冬天河水結(jié)了冰,來來往往還可以從冰上過。一到開春冰消雪化,過河可就難了。河上既沒橋,又沒船。搭橋吧,河面太寬,河床又經(jīng)常移來倒去不固定;行船吧,水又太淺,靠近兩岸的地方還不到一尺深。每逢這個季節(jié),過往的人、牲口只好從冰涼的水里蹚?墒呛永锏教幨悄嗌承郎u,一步走不對就陷進去了。因此,沒有緊要事,誰也不想去受這個罪,冒這個險。至于夏秋之間發(fā)了洪水,和平川里的交通干脆就斷絕了。俗話說“隔河千里遠”,真是一點也不假。按說玉龍村也算平川的一部分,河對面的田平鎮(zhèn)就是區(qū)公所,相距只有五六里地,就因為隔了這條河,就變成了個偏僻地方了。 玉龍村村當(dāng)中有座文昌廟,把村子分成了東西兩半個。東半個村子是正南直北,正東直西的十字街,街道兩旁的房舍都很整齊。不是黑漆大門高樓房,就是牌坊街門四合院;最不好的住宅也是泥土墻磚根腳的大瓦房, 并且墻上都用白灰泥抹得光光溜溜。西半個村子卻大不相同了,房屋很亂雜,說不來有幾條街,全數(shù)是破破爛爛的泥房草舍,而且各家院子的方向也不正。有的門朝西南,有的門朝東北。也許這家的房角正對那家的大門;也許那家的破院墻緊接著這家的窗戶。還有的人家連院墻也沒有,就那么孤孤單單兩間破房。門前邊說是街道吧,又堆著些柴草禾秸,放著些破舊家具,像是個沒院墻的院子;說是院子吧,來來往往人牲口都經(jīng)這里走,又像是街道?偠灾痪湓,西半個村子,就是雜雜亂亂這么一大堆人家。 全玉龍村二百多戶人家中,姓馮的是一大族,占了一半。這些人家,大部分都住在東半村。其余的人家是雜姓。如果把各家的姓氏抄寫下來,差點能當(dāng)半本《百家姓》念。這些雜姓人家,多半都住在西半村。不過,這只是大概的說法。實際上按門門細數(shù)起來,東半村也有一些雜姓,只是和別的雜姓人家不同,不是家里有點房產(chǎn)土地,就是外邊有點生意買賣。而西半村也有姓馮的,但和東半村姓馮的人家也不一樣,不是靠租種地過活,就是靠攬長工打短工養(yǎng)家。 玉龍村以前村名,叫“馮家堡”。老年人們訪起古來說,在老老輩子手里,也不叫馮家堡,而叫作“牛家莊”。相傳,在老古老古年間,這里根本是沒有人煙的亂石河灣。至后有一戶姓牛的人家移來了這里,在河灘筑壩淤地;在山坡上開荒種田。生男育女,分家離戶。經(jīng)過好多年,慢慢才興旺起來。后來就起了個村名叫:牛家莊。再后來,陸續(xù)又移來好些人家,有姓馮的、姓李的、姓張的……那時候,人家都住在如今的西半村,如今的東半村 還是一片空地。這樣平平安安過了好幾代。 到了大清初年,姓馮的出了個舉人,世事就變了。有一年七月間,夜里下了一場雷雨,北山跟底有一片土崖塌了。第二天清早,馮舉人的兒子、兄弟們說,土崖里塌出一塊古碑來。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男男女女都跑來看稀奇。果然見亂土堆中有塊石碑,碑上彎彎扭扭刻著一些古體字。大家都不認(rèn)得,獨有馮舉人能認(rèn)出來,他說碑上刻的是:“方圓三里內(nèi)之平地,均屬馮氏所有”。因此,姓馮的說這村的平地,原初都是他家的,是別姓人家霸占去了。如今各家都要給馮家繳租子。人們議論:十有八九是預(yù)先設(shè)好圈套,可是誰也不敢出面爭辯,因為大家都知道馮舉人的厲害。后來有一個叫牛大海的串聯(lián)了一部分人,就和馮家打了官司。從縣里打到州里,從州又打到府里。最后官司還是打輸了。牛大海還挨了四十大板。牛大海氣不過,回到村里之后,一夜工夫把姓馮的家殺了五口子。當(dāng)時正好舉人不在家,算是沒挨這一刀。牛大海怕連累別人,第二天用口袋裝著五顆人頭,跑到縣大堂上自首投了案。結(jié)果判了個“凌遲處決”,就是人們常說的:千刀萬剮。 姓馮的家雖然死了五口人,不過從此以后,全村的平地就都姓馮了。 那時,馮家嫌西半村太亂雜,人性不好,于是就在如今的東半村起房蓋舍,重新開了門面。因為馮家有錢有勢,又出了舉人,便在村里蓋了座文昌廟,把村名也改成了馮家堡。從那時起,村子就分成了東西兩半個。東半個村子因為房舍好,有錢人多,俗稱“財神堡”;西半個村子因為房舍亂,雜姓多,俗稱“雜燴堡”。其實是連著的一個村子。就這樣一直相傳了好多年代。 以上傳說是真是假?無從查考。下邊的事倒是有據(jù)可查的。 抗日戰(zhàn)爭期間,這雜燴堡村出了個抗日英雄,名字叫張玉龍,領(lǐng)導(dǎo)著一把子暗民兵和敵人斗爭,經(jīng)常到田平鎮(zhèn)敵人據(jù)點去活動,摸哨兵,割電線,燒倉庫,救民夫……光他自己親手打死的敵人,少說也有十來個。當(dāng)時,張玉龍在這一帶很有點名氣。偽軍漢奸們一聽到“張玉龍”三個字,不由得脊背上就冒冷汗。可惜這人沒等到抗戰(zhàn)勝利就英勇犧牲了。 那是一九四四年秋天的事情。有天夜里,他領(lǐng)著幾個暗民兵,渡過滹沱河,偷偷摸進田平鎮(zhèn)去解救兩個被俘的地方干部。那次,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人救出來了?墒钦l知臨往外撤的時候,有 個民兵走火響了一槍,一下子把敵人驚動了。四面碉堡上立時槍聲大作。他們慌忙架上那兩個干部就往外跑。剛跑到河邊上,敵人的大隊人馬已經(jīng)追來了。當(dāng)時情況十分危急,眼看著敵人一步步逼近,在這里涉水過河顯 然是來不及了,張玉龍只好讓民兵們架著那兩個干部沿河北上,另找安全地方渡河。他自己留在原地狙擊敵人,以便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他在河邊上,堅持了有半個多鐘頭,子彈手榴彈全打光了,正要跳河泅水逃走,忽然 從兩側(cè)沖過來四五個敵人,一下子就把他抓住了,立時捆綁起來,押回田平鎮(zhèn)敵人“紅部”。敵人司令官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鬼子,一聽說捉來的是張玉龍,當(dāng)場就讓松了綁,連夜大擺酒宴,給張玉龍壓驚。老鬼子一再向張玉龍表示敬意,說只要他把暗民兵的名單交出來,保證所有人生命財產(chǎn)的安全,并且將給予“大大的優(yōu)待”。至于張玉龍本人,就更不要說了,愿做官愿為民聽便。如果有興趣到東京玩一趟,明天動身都可以。他愿以軍人的榮譽做擔(dān)保。老鬼子說著就端起酒杯向張玉龍敬酒。 張玉龍剛被抓來的時候,兩手被繩子捆綁得麻木不仁,全身也沒有一點力氣,所以只好坐在那里聽老鬼子胡說八道。這時他已緩過勁來了。他見老鬼子向他敬酒,一腳把桌子踢翻,順手抄起椅子猛然向老鬼子打去。老鬼子一歪身子,椅子砸在了窗戶上,窗上的玻璃稀里嘩啦全碎了。立時撲上幾個日本兵來,就又把他捆起來。老鬼子惱羞成怒,親自動手拷打了半夜,非要他交出暗民兵的名單來不可。張玉龍除了破口大罵,什么話也不說。老鬼子看看審問不出個名堂來,只好息手,另外想出個花招。 第二天,敵人把張玉龍押回馮家堡,把全村群眾趕到文昌廟上,當(dāng)眾拷打他:用燒紅的火柱烙,往指甲縫里釘竹簽……張玉龍仍然是罵不絕口,咬著牙忍受。所有到場的群眾都嚇壞了,有些婦女小孩們嚇得捂著臉大聲啼哭。這時老鬼子向眾人說:只要暗民兵們出來自首,保證受優(yōu)待,并且馬上就釋放張玉龍。 張玉龍聽老鬼子這么一說,忙掙扎著抬起頭來,向人群看了看,他發(fā)現(xiàn)有些暗民兵的臉色變了,有些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很怕同志們?yōu)榱司人狭藬橙说漠?dāng),暴露了抗日組織。他狠了狠心,大喊一聲,用盡全身氣力,猛然一頭把老鬼子撞了個四腳朝天。兩個人就在地上滾打起來。旁邊的幾個日軍干著急不敢開槍。只好把槍放在地上,號叫著撲過來拉扯張玉龍。就在這時,張玉龍把老鬼子腰間掛著的一顆手雷拽了下來,在地上一撞,壓在了兩人身下,一聲巨響,血肉橫飛。張玉龍“轟隆”立時煙噴火冒,與老鬼子同歸于盡,那幾個日軍也被炸傷了…… 第二年秋天日本投降以后,老百姓為了永遠紀(jì)念這位壯烈犧牲的民族英雄,經(jīng)政府批準(zhǔn),就用他的名字做了村名——馮家堡改成了玉龍村。至于東半村和西半村,人們還是按照老習(xí)慣稱東堡、西堡,有時也稱財神堡和雜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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