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北神農架山區(qū),人們篤信人一天有兩個時辰是牲口。當今世界,人獸顛倒,人獸混雜,正應驗了神農架人的說法。一場與野豬遭遇的人獸大戰(zhàn),一個現(xiàn)代深山老林的傳奇故事。現(xiàn)實也許比魔幻更神奇,現(xiàn)實也許比魔幻更嚴峻。狩獵的巨大詩意,生存的巨大奧秘,都在這里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示…… 在湖北神農架山區(qū),人們篤信人一天有兩個時辰是牲口。當今世界,人獸顛倒,人獸混雜,正應驗了神農架人的說法。一場與野豬遭遇的人獸大戰(zhàn),一個現(xiàn)代深山老林的傳奇故事……本書是陳應松“神農架系列小說”的其中一部。小說中,以白秀為核心的幾代獵人在時代的變遷中,與山斗,與山中的生靈斗,與山外的人斗,并在這殘酷的廝殺中或沉浮,或扭曲,或茍生,或死亡,他們不再是傳統(tǒng)理念中被歌頌被崇拜的對象,而同樣充滿了矛盾和迷失,扭曲和犧牲…… 作者簡介: 陳應松,原籍江西佘干,1956年生于湖北公安。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yè),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現(xiàn)為湖北省作協(xié)副主席,湖北省作協(xié)文學院院長,國家一級作家。出版有長篇小說《魂不守舍》、《失語的村莊》、《別讓我感動》,小說集《呆頭呆腦的春天》、《暗殺者的后代》、《魯迅文學獎獲獎作家叢書——陳應松小說》、《太平狗》、《松鴉為什么嗚叫》、《狂犬事件》、《馬嘶嶺血案》、《豹子最后的舞蹈》、《大街上的水手》,隨筆集《世紀末偷想》、《在拇指上耕田》、《小鎮(zhèn)逝水錄》,詩集《夢游的歌手》等。小說曾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第二屆中國小說學會大獎、首屆全國環(huán)境文學獎、第十二屆《小說月報》百花獎、第六屆上海中長篇小說大獎、2004年人民文學獎、第一、二屆湖北文學獎、2004湖北文化精品生產突出貢獻獎、首屆《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獎、新世紀第三屆《北京文學》中篇小說獎,2001-2005連續(xù)五年進入中國小說學會的“中國小說排行榜”中篇小說十佳。 目錄: 引子或告白 第一章 紅喪 第二章 人就是個草命 第三章 死而復生 第四章 野豬群 第五章 雪山咒語 第六章 閻王塌子千斤榨 第七章 火光沖天引子或告白 第一章 紅喪 第二章 人就是個草命 第三章 死而復生 第四章 野豬群 第五章 雪山咒語 第六章 閻王塌子千斤榨 第七章 火光沖天 第八章 老槍 悲涼的尾聲一 冤魂 美麗的尾聲二 情歸 深沉的尾聲三 絕唱 后記第一章紅喪 山邪了,山上的所有野物都成了精。 這年的春節(jié),北風呼嘯,氣溫陡降,狂怒的山岡上到處是慘白的冰凌,閃爍著令人絕望的死尸般的氣息。山峰和森林殘酷的線條里,好像沒有了生命的痕跡。正月初一,老打匠(獵人)白秀的二兒子白中秋一出門就碰見了兩頭野豬打架。 山上的樹都凍死啦,路都凍斷啦。有一天早晨人們起來,就看到山上那個吼天的咕嚕瀑布一下子變成了一塊冰疙瘩,驚天動地的流淌聲突然不見了;人們吃水要到潭里架木材燒上一天才能化開個口子。那山頂上,住著兩孤老宗七爹和七婆,又冷叉嚇的,朝山下坳子里莫名其妙地大喊:“啊喲——啊喲——”有人看見,那喊出來的話從空中跌落下來,是兩個長長的笤帚般的冰碴子,就像天上橫過的掃帚星,落到村長毛普通面前,叭的一下破碎了,后來才發(fā)出“啊喲——啊喲”的聲音。村長聽出是宗七爹的喊叫,就來喊白中秋,讓他上去看看。 白中秋無所事事,像條狗蹲在火塘邊烤得又沉又軟,加上連日酗酒,大腦嚴重萎縮,就像一罐糨糊,迷迷糊糊聽見村長要他上山。從墻上取下他爹的那桿老槍就往外走?伤舐暫白∷f:“別拿家伙!卑字星镎f:“山上詭哩!彼沉R:“狗雜種,畜生也有三天年!” 白中秋受了一肚子委屈,心想又不是我要上山的,這日子上山,不拿個家伙心虛著哩。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嗓子被凍得硬邦邦的,話翻騰了半天出不來。正月是忌月,打匠們叫紅喪月,獸好打,人會遭殃。他又不是個娃子,老大不小了,他知道這個。他多大?比他爹小,比兒子大。兒子多大,爹多大?他都不知道,也不需知道,知道了也記不住。在這鬼不生蛋的神農架深山老林里,樹上爬滿了蒼苔,屋前屋后的田土中滾動著死人的骷髏,牛羊的叫聲像野獸一樣孤寒,屋頂上落滿了樹籽和雀屎。這里的人沒有時間概念,沒有年齡概念,沒有生死概念。過日子就是個估估數(shù);畹侥囊荒炅,活到哪個歲數(shù)上了,這有什么要緊呢?反正日子差不多,每天太陽從東邊出、西邊去。進進出出就是那么些人。自收自吃,自傷自療,自死自埋,生死在一起。死了的人還可以回來。大約是前年,白秀徒弟舒耳巴的爹死了,前幾天大家看到他還在村子里亂竄;舒耳巴家門口時常會有一捆柴禾,誰打的?不知道,反正那柴燒出來一股棺材味——這是舒耳巴兒子糟蛋說的。白秀的另一個徒弟扈三板的丫頭去挖藥材,親眼看見林子里有十幾個過去村上的老人,圍著一塊長苔的石頭打牌。見她來了,轟的散了。那丫頭拿回來一張牌,是椴樹坪上劉細娃老爹的一塊靈牌。 不過,不曉得年齡與兩點有關:一是村長毛普通僅有的一份村民花名冊,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了。這是村人生生死死惟一的一份檔案;另一點,這里的人都高壽,活到一百歲簡直不算什么。有人懷疑山上的宗七爹和七婆,是世上活得最久的人。因為在去年約一百二十歲上死去的鞏杵子就說過,他來自云坳做上門女婿時,宗七爹就是老人了。鞏杵子的年齡是鎮(zhèn)里的民政干事給推算出的。可前幾年,這樣的老人與人一起喝酒時,人家還灌他,與他劃拳,根本不把他當老人看。神農山區(qū)有酒規(guī)一百零八種,最奇怪的是敬酒自己先喝,然后把自己的杯斟滿了遞過去,讓對方喝。桌上若十人,就是十杯,加上自己的門杯,就是十一杯。酒杯擺在被敬者的面前像一堆毒藥,里面盛滿了敬酒人陰險的祝福!@叫“趕麻雀”。如酒過三巡,就是三十三杯?蓻]有喝死的。都是八十多度的苞谷老燒啊——叫“刀子燒”!這鞏杵子年輕時殺豬,干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營生,也不信什么佛啊菩薩呀,卻輕輕松松活到了高壽。村里十有八九都是打匠,把山岡上連飛帶跳的東西全殺光了,也沒見什么報應,還是天天圍在人家里“趕麻雀”喝酒過神仙日子。 糊里糊涂活到又一個春節(jié)的白中秋被村長指派后,心臟一陣騰飛,感覺有點不大對勁,堅持著背上槍出去,踏出門檻就滑了一跤,頭震得麻了半天,分不清東南西北。走到溝里,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豬叫,就看見林子里有兩個黑家伙。走近一看,是三個,三頭野豬,兩頭咬一頭,咬得天昏地暗。白中秋一個激靈,感到襠里有一線熱意,看得發(fā)了呆,哪敢打啊。三頭豬,三頭門板樣的野豬,頂好些老虎狗熊,一豬二熊三虎。豬可是真正的林中之王。你若惹了它們,一槍沒死,三頭豬就轟上來,定把你五馬分尸。就算這日子能開槍,這桿老爹的老銃又沒個準頭,除了爹會用,沒人能用,捏在手里就壯個膽。 白中秋頭皮發(fā)緊,心里頭好像炸裂開了,噼噼啪啪地亂跳。好歹跑回來,進門就對他爹說了這事。他爹一聽豬吃豬,這可是聞所未聞的怪事。說,動不得的。他爹白秀是獵人峰一帶最老的打匠,創(chuàng)造過無數(shù)的神話,在他沒死之前,已經成為傳說。他爹作為一個長苔的人物,現(xiàn)在坐在一家人的面前,神色凝重,像丟失了什么寶物一樣的揪心。爹吃煙,胸前掛著的那只虎爪煙袋發(fā)出生鐵一樣的寒光,跟他的臉一樣。他把手摳進煙荷包里——那是把虎爪掏空了。他摳著那虎爪,摳出一撮煙絲;⒆Φ闹讣紫裼袷粯颖鶝,虎毛卻順著生前的長勢完好如初——那已至少有四十年了!班蕖磉馈贝蠹铱粗,這個打死過無數(shù)野獸的老人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為什么這么一副樣子?不就是豬嗎?不就是豬咬豬嗎?他們看見白秀老人的臉越來越難看,突然變得像一個死人,而且垂下腦袋,惶然無措,嘴唇哆嗦,就像天塌下來一樣。家_人從來沒見過老人這么一種狀態(tài)。 “別出去。 崩先撕鸬,像無路可走一樣。 沒有人敢吭聲。沒有人敢出去。 這天晚上,溝里的豬叫聲一夜未斷,像噩夢折磨著白家一家人。白中秋聽見他爹在床上輾轉反側。家里的兩匹獵狗紫花和石頭刨著草垛在外頭狂嗥。 早晨,一陣猛烈的拍門聲,說“開門開門”,是住在對面坡上的白秀的大兒子白大年,他進門來就啞著嗓子叫說:“三、三頭野豬兩、兩頭吃一頭,爹還不去、去逮!” 白大年也上了年紀,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爹白秀的兄弟,可眼珠子靈活,像月亮一樣在云端里滾動。穿著一件老了年頭的猴皮襖,兩只手飛舞著比畫?煽醇依,都沒有動靜咧。他就噤了聲,看著家人。他是個單身漢,看著這一窩人,熱氣騰騰也死氣沉沉的這些人,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甭像瘋了一樣,”他爹白秀說,“今日個別理牲口!” 神農架的人把野獸都叫牲口,也叫野牲口。 可正當大家吃早飯的時候,一泡尿出去的時間,二兒子白中秋竟把一頭死野豬背回了,且是頭無腦袋的野豬。 當大門被白中秋撞開時,全家人都清楚地看到壓在他身上的那個黑沉沉的家伙,像一塊堅硬的花崗巖,一塊焦炭,凍得異常完美。細瞧時,是一頭麻栗色箭毛的野豬,腦袋卻沒了,齊截截地斷了,身上裹著烏黑的血污、雜草和冰碴。白中秋將那野豬往地上一扔,那豬從斷掉的氣管里發(fā)出一聲哼叫。白中秋的兒子白椿嚇得打了一個冷噤,就想到了爺爺給他講的傳說中披了蓑衣的無頭鬼!澳蔷褪莻鬼!”白椿想。 “還不快扔了!”白秀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手和煙桿朝外頭拼命一指,聲音就跟從煙囪里出來一樣,就像嚎叫,就像遭遇了忍無可忍的災難。 他的胡子顫抖著,大家看他的胡子顫抖,嘴巴哆嗦,站立不穩(wěn),黑漆漆的中山裝就像從豬身上扒下來的一樣。——至少孫子自椿是這么突然古怪聯(lián)想的?刹蛔R時務的白秀老伴白娘子這時說話了:“少說有兩百斤肉。”白娘子說話的時候翻著白眼,她是個患老年癡呆癥的老太婆,一個瘦得比繩子還細的婦人,說話的聲氣像是從石頭縫里冒出來的一樣;記憶時好時壞,壞時連水和火都分不清楚。 “可不是!” “就是!” 跟著當娘的起哄。是呀是呀,兩百斤肉啊,沒錯,就是兩百斤肉,就是一頭一年含辛茹苦天天割草墊圈喂出的家豬的分量。咱這個家,翻過年來這大的冰凌,甭說是洋芋、苞谷薄膜下種,人出去轉一圈,也會把腳趾凍壞。地頭上的石堰都凍裂了。三個月沒見著太陽,春荒是一定了的。這一頭白白撿來的野豬,憑什么不要?就是當洋芋吃,半個月也活活脹破一家人的肚皮。 “甩出去啊!狗雜種!甩出去!”白秀老人那雙枯葉般的大耳朵涌進了一盆鮮血,臉卻白得像紙。他發(fā)瘋了。家人看他發(fā)瘋了,深眍的眼里是無以復加的不被理解的孤憤,仿佛這一輩子就是被入誤解的可憐蟲。 “甩出去!甩出去!”他依然孤苦地大喊。 沒人理他。沒人動手。后來他就自己掀了,兩條獵狗左跳右跳,不停地狂吠,不知是阻止老人還是給他幫忙。兒孫們都不敢動手,老伴白娘子卻沖上來阻止了,只見她一聲長嘯,捋起袖子就來搶白秀手上的野豬,那是塊石頭,冰碴子搶得四處飛舞?砂啄镒又粨屃艘话沿i毛,還有一塊刀一樣的冰凌,豬給扔到了門外。白娘子不服輸,也因為憤怒,揮舞著冰刀就要上來割白秀的喉嚨,被一群兒孫給硬拉住了。但白娘子自己的手在與老伴的爭奪中受了傷——被冰塊割得鮮血直流。 兩個老人一場惡架,這是正月初一。兩個老人打架,這些年沒有過,年輕時經常發(fā)生。因為自椿去攔爺爺,被爺爺揎了一老拳,鼻子都打歪了,老人打起架來比虎狼都烈,出手重。自椿鼻子淌著血。自秀已經累趴在地上了,呼呼地喘著氣,一副竭盡全力的樣子,在滿屋子的尖叫、哭喊和狗的雞的飛飛跳跳中,坐在地上怒指蒼天道: “你們……都自養(yǎng)了!白活了!你們,是些什么東西啊,敢要正月的死物,山邪了哩!人邪了哩!你們不信,我不信,天信!……” 人只有那么多的氣力,對老人尤其如此。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比如這天—— 這天的豬除被狗啃了幾口,還是被大膽和固執(zhí)的兒孫們抬了進來,并被悄悄地埋進了腌缸里。 這天傍晚,有點異祥,曝晴的晚霞把整個冰山染得通紅暴烈,天空好像潑血一般。大家都出來看這個奇景。到了晚上,北風像撒潑的婊子嗚嗚怪叫,村子搖搖欲墜,山好像要被人掀起蓋子,峽谷里的森林像遭遇了洪水一樣咆哮,天黑得像鍋底。鳥無緣無故地從天空栽跌下來,仿佛有惡神在天空橫掃。先是一只狗忍不住叫起來,接著所有故意忍耐的狗沖潰了極限,像泥石流一樣暢快不已地狂叫起來。 ——兩頭野豬闖進樹來了。 豬徑直來到自家,對著自家的干打壘墻就拱。兩條獵狗沒見過這么狂的豬,就去咬豬。可兩頭野豬根本沒把獵狗當一回事,一對一,叉拱又咬,狗咬傷了,墻拱虛了。狗躲進草垛里嗚嗚地舔傷哭泣后,感覺顏面大傷,就去刨大門給屋里的主人報信。 大門里,自秀一家并沒有睡著,倒是都聚集在堂屋里。但門被自秀守著,槍他拿著。對屋外狗與豬的撕咬和狗的刨門熟視無睹,無動于衷。他認了死理:不讓家人出去,別傷豬。豬也無所顧忌——它們似乎捏到了打匠們的軟:定不敢在這個日子放槍。這些靈牲! 墻在搖搖晃晃,屋在瑟瑟呻吟。椽子發(fā)出喀嚓喀嚓的崩裂聲,瓦在屋頂上一塊一塊往下梭,掉到地上發(fā)出叭叭的碎裂聲,墻皮嘩嘩地剝落,地動山搖,老鼠嚇得吱吱亂跑,連墻頭的蛇也從冬眠中醒來,簌簌地到處爬行…… 這樣不行呀,爹!爺爺!兒孫們喊。 “哪個敢動!”白秀就這么句話。大家的跟都瞪得大大的,生存的世界越來越小,大家局促在一個四面受敵的環(huán)境中,大難臨頭了。 惹事的白中秋拿眼去找能幫他說話的娘,他的娘白娘子正在和死人說話。每夜都是這樣!啊緡O母呱较蛲庾撸蔷褪俏覀兲与y的方向……中元呀,你回來做什么?……”中元是她死去許多年的一個夭折的孩子。 “只有槍!卑状徽f。 “把缸里的肉扔出去。”白秀對兒孫說。 “不是肉,不是這個。”白中秋說。 “不是哪個?”白秀牙齒咬得緊繃繃地響,“你斷了它們的糧。它們找上門來了! 大家覺得這也許是脫身的一個辦法,把豬肉還給它們?涩F(xiàn)在這節(jié)骨眼上,大家去掀缸蓋,野豬的肉沖出來一股肅殺的森林莽氣,透了鹽水的尸體更像尸體,更像一樁悲哀的故事中的一環(huán)!巴膬喝幽?”他們說。窗戶不得開,門不得開,肉往哪兒扔給這些討食報復發(fā)了瘋的野豬? “干脆給它一槍!”白椿說。 “槍一響,血一見,什么都完了。紅喪月紅喪月,見血就喪……” “豬不是流完了血嘛……” “咱也流了血!卑状徽f。 “是牲口的血! 說這話時,屋在加速晃動,豬在與狗搏斗,狗在哀哀尖叫。大家依然束手無策。這樣下去,絕對兇多吉少。嚇得滿頭大汗的白中秋一句“我們去哪兒啊”,話沒完,一塊瓦片從瓦楞縫里掉下來,剛好砸在他頭上。他突然一矮。蹲下時見他的媽蜷在裝苞谷的黃桶邊打擺子一樣發(fā)抖。 “咋,咋的啦?……”老婆子眨著血紅的眼睛望著屋里的人問。 屋搖晃得更劇烈,墻出現(xiàn)了一個洞,豬把墻拱穿了,一股冷空氣和豬腥臭像噴泉一樣涌進來。接著,一個面目猙獰的獸頭在洞子里閃現(xiàn)了一下,幾個人操起門旮旯的扁擔、鋤頭站在了洞兩邊。后來白椿想了想,倒過一張小方桌,就朝洞口堵去?啥纯谠絹碓酱螅芽p展,頭上的瓦在繼續(xù)往下掉。迫使白秀不得不再次摘下已掛在了墻上的槍。墻上是槍,還有裝子彈的藍布袋子、大砍刀(黃牛皮鞘)、牛卵子皮用火漆上過的火藥囊、鑲銅邊的香簽筒(香簽點燃夾在香簽子上點引信的)、牤筒(吹的)。槍是一件古老的兇器,百十年了,可槍膛光滑,每一個重要的部位都不含糊,雖粗糙陳舊,在白秀手上,對付一兩頭豬,是小事一樁。不用時就用白椿小時系過的紅領巾將香簽夾子纏住。那紅領巾也陳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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