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蘇聯(lián),左琴科是一位同果戈理、契訶夫齊名的“諷刺幽默大師”。上個世紀20年代后期,左琴科的名字家喻戶曉,僅1926年一年,他就出版了選集17種,到次年總銷量就逾495萬冊。正是左琴科那些“含淚的笑話”,感動了廣大讀者。然而,從1943年開始,作者由于出版了這部奇書,卻被視為異端,蒙受了十多年的厄運,最后在人格受辱和貧病交困中死去。 在這部令人“怦然心動”的經典作品中,作者運用巴浦洛夫的條件反射學說,對自己從青春期起就身患抑郁癥進行了精神分析,探討了和自己同病相憐的肖邦、果戈理、福樓拜等世界名人的心理痼疾,并用生動有趣的紀實小說筆法,對人的理性如何戰(zhàn)勝死亡、痛苦和衰老等崇高命題進行了思考。左琴科認為,就像“一次戀愛失敗后就怕談戀愛,一次流產后就怕受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樣,許多引起人們痛苦和煩惱的因素都是因為某種可怕的條件反射,為了消除這些造成不幸的原因,他要交給人類一把“幸福的鑰匙”。 憂郁癥(Depression),也被稱為“心的感冒”,在高壓力社會中,幾乎已成為最流行的精神文明病,而世界衛(wèi)生組織將其與癌癥、AIDS并列為21世紀最需要衛(wèi)教預防,也最盛行的疾病之一。世界衛(wèi)生組織等機構的研究表明,平均每100人中就有3人患憂郁癥,其中因為憂郁癥所帶來的身體疾病,甚至自我毀滅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而本書作者左琴科生動而翔實地為廣大讀者展現(xiàn)了他自己如何追尋憂郁癥的病因,并最終治愈的心理歷程,給大家?guī)硪话呀獬龖n郁癥的“幸福的鑰匙”。 目錄: 楔子 我真是不幸,卻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落葉蕭蕭 可怕的世界 日出之前 黑水滔滔 把門關上 老虎來了 危險的聯(lián)系 “理性是禍患” 理性戰(zhàn)勝死亡 理性戰(zhàn)勝痛苦 理性戰(zhàn)勝衰老 尾聲 跋楔子 我真是不幸,卻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落葉蕭蕭 可怕的世界 日出之前 黑水滔滔 把門關上 老虎來了 危險的聯(lián)系 “理性是禍患” 理性戰(zhàn)勝死亡 理性戰(zhàn)勝痛苦 理性戰(zhàn)勝衰老 尾聲 跋 文學作品的生命力(譯后雜談)在您的作品中,我首次見到幽默與抒情筆調運用得如此和諧,這是文學史上前所未有的!K聯(lián)著名作家高爾基在我們諷刺文學不景氣時,左琴科是位技巧嫻熟的、最為馳名的大作家。——蘇聯(lián)著名詩人馬雅可夫斯基為什么您的名字人人都我真是不幸,卻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我真是不幸,卻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啊,真是可悲!躲開燦爛的陽光, 到監(jiān)獄里去尋找歡樂的地方, 憑著一盞孤燈的光亮…… 我一回想起我的青年時代,就感到驚訝,我那時怎么會那么憂傷,那么多愁善感。 最美妙的青年時代竟涂上了黑漆。 我在童年時從來沒有這樣郁郁不樂過。 可是剛一步入青年時代,一種無與倫比的莫名的愁思就如陰云一般籠罩著我。 我想生活會給予我歡樂的,便竭力去接近人們,尋找朋友、愛情、歡會……然而我并沒有在其中找到絲毫慰藉。 一切到了我手里就黯然失色。憂郁寸步不離地跟蹤著我。 我真是不幸,卻又不知道原因何在。 可我當時只有十八歲,自以為找到了解釋。 “世界是可怕的,”我那時這么想,“人是鄙俗的。他們的言行舉止滑稽可笑。我可不是這種羊群里的羊! 在我的書桌上方貼著索福克勒斯的四句詩: 崇高的天賦絕不會棲于凡軀 倘若你見到日光照亮寰宇, 啊,趕快登上歸途, 回返太虛那親切的故居。 當然我知道還有不少人持另外一種觀點。對生活抱著樂觀的,甚至是欣喜若狂的態(tài)度。然而我瞧不起那些在生活的鄙俗、刺耳的音樂下興致勃勃跳舞的人。這種人在我看來還處于野人和動物的水平。 凡是我在周圍見到的一切,無不堅定了我的這種觀點。 詩人寫纏綿悱惻的詩,為自己的傷感而自豪。 “傷感襲上了我心頭——它是我的圣母,是我白發(fā)蒼蒼的主母!蔽曳磸鸵髟佭@兩句詩,只是記不起作者是誰。 我所傾慕的哲學家們對憂郁癥的評價是敬重的?档聦懙溃骸皯n郁癥患者具有崇高的感情!倍鴣喞锸慷嗟聞t認為:“憂郁的氣質有助于深刻思考,并伴隨著才華。” 把劈柴添進我暗淡的篝火中的不僅僅是詩人和哲學家。說來也怪,在我那個年代,憂傷被認為是善于思考的人的特征。在我那個圈子里,大凡沉思的、憂郁的甚至厭世的人都備受尊敬。 簡言之,我那時認為對生活持悲觀態(tài)度乃是善于思索、感情細膩、出身貴族的人應當持有的唯一態(tài)度。而我正是貴族出身。 因此我認為我患有憂郁癥是正常的,我的憂傷和某種程度的厭世正是我智能的特征。而且看來不只是我一人智能的特征?磥,是一切力求使自己的意識高于動物的意識的人的特征,是一切這種人的智能的特征。 如果的確是這樣的話,那就非常悲哀了。然而看來的確是這樣。在自然界中,優(yōu)勝的總是粗糙的生物組織。粗鄙的感情,膚淺的思想總是無往不利。一切纖巧的東西都以毀滅告終。 我十八歲時就是這么想的。不瞞你們說,在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仍是這么想的。 然而這樣想是錯誤的,F(xiàn)在我懷著幸福感向各位宣告,我這樣想是犯了可怕的錯誤。 這個錯誤當初險些送掉我的性命。 那時我想死,因為我看不到其他出路。 1914年秋天,爆發(fā)了世界大戰(zhàn),我離開大學,參加了軍隊,準備以死報國,這樣死就不是輕于鴻毛了。 不料在戰(zhàn)爭中我反而不再憂傷了。即使憂傷偶爾襲來,很快也就過去了。在槍林彈雨之下,我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幾乎是幸福的。 我反復思考: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我當時得出的結論是我在戰(zhàn)場上找到了生死與共的袍澤,所以我不再憂思重重。這是合乎邏輯的。 我在高加索近衛(wèi)師米格列爾團服役。我們相處得非常友好。官兵親如手足。也許這只是我當時這么覺得。 我十九歲時已擢升為中尉。 二十歲時已有五枚勛章,晉升為大尉。 然而這并不說明我是個英雄,而是說明我整整兩年沒有離開過火線。 我參加了許多戰(zhàn)斗,掛了花,受毒氣傷害,心臟出了毛病。然而我的情緒幾乎始終是愉快的。 革命剛一爆發(fā),我就回到了彼得格勒。 我沒有絲毫戀舊的傷逝之感。相反,我希望看到一個嶄新的俄羅斯,跟我所熟悉的苦難重重的俄羅斯截然不同。我希望周圍的人都是健康的,朝氣蓬勃的。而不要像我那樣動輒憂從中來,郁郁不樂,多愁善感。 我沒有感覺到任何所謂的“社會分歧”?墒俏矣窒襁^去那樣憂郁了。 我試著調換職業(yè)和城市。我想逃避我這種可怕的憂郁。我預感到這憂郁將置我于死地。 我先遷居阿爾漢格爾斯克。繼而又遷往北冰洋畔的麥津。后來又回到彼得格勒。未隔多久,又前往諾夫哥羅德,后又遷至普斯科夫。此后又搬到斯摩棱斯克省的紅城。最后又回到彼得格勒…… 不管我遷往哪里,憂郁始終寸步不離地跟蹤著我。 三年之內,我換了十二個城市和十種行業(yè)。 我當過民警、會計、皮匠、家禽養(yǎng)育家、邊防警衛(wèi)部隊電話員、刑事偵查員、法院的書記員、文書…… 這不是堅定地在生活道路上行進,這是——張皇失措。 我參加了紅軍,重又在前線度過了半年時間,那是在納爾瓦和亞姆布爾格附近。 可我的心臟被毒氣損傷了,我必須考慮新的職業(yè)。 1921年,我開始寫短篇小說。 自當作家之后,我的生活發(fā)生了巨變。然而憂郁卻一如既往。不僅如此,它光顧我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了。 于是我去找醫(yī)生。除了憂郁之外,我的心臟有問題,胃有問題,肝也有問題。 醫(yī)生們大刀闊斧地給我治療。 對于后三種病,他們用藥丸和水來給我治療。主要是用水,內服外用雙管齊下。 對于憂郁,他們決定采用四面夾擊的方法將它逐走,同時從兩翼,從后方,從正面,向它發(fā)起攻勢一就是說用旅行,海水浴,夏爾科淋浴療法和在我那樣的年齡所不可或缺的娛樂將憂郁逐走。 每年我要去療養(yǎng)地——雅爾塔、基斯洛沃茨克、索契,或者其他人間福地——休養(yǎng)兩次。 我在索契認識了一個人,他憂郁的程度比我要厲害得多。他每年至少要懸梁自盡兩次,幸虧都叫別人救了下來。使他痛不欲生的是一種無端的憂郁。 我懷著極度的崇敬同這人交談。我認為從他身上將可以看到恢弘博大的睿智、滿腹經綸的才華和天才那種悲天憫人的微笑。在浮生若夢的塵世天才必定是永生的。 結果這一切連影子都沒看到。 這是個愚鈍的人,不學無術,沒有絲毫教養(yǎng)可言。他一生充其量只讀過兩本書。除了金錢、酒食和女色之外,他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在我面前的是個最平庸不過的人,滿腦門子下流、愚蠢的欲念。 我甚至不是一下就看穿這一點的。起初我覺得屋子里好像煙霧騰騰,或者是氣壓計的水銀柱下降了——預示要下大雷雨。我同他交談時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后來我弄清楚了,這人是個蠢蛋。一個至多只能與之交談三句話的木頭橛子。 我的哲學體系出現(xiàn)了裂縫。我明白了,毛病不單單出在高級意識上。那么出在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 我只得老老實實地聽命于醫(yī)生。 兩年內我吞下了足有半噸重的藥粉和藥丸。 我乖乖地喝下各種各樣討厭的藥劑,鬧得我翻腸倒胃地想吐。 我聽任他們給我扎針,透視,泡在浴缸里。 然而治療沒有見效。相反,在這種治療下,沒過多久,我走在街上,熟人就認不出我來了。我瘦得脫了形,成了一副骷髏,只是外邊包了一張皮。我沒有一刻不畏寒。兩手索索發(fā)抖。我的膚色黃得連醫(yī)生們都吃驚了。他們懷疑我的憂郁型疑病已嚴重到藥石無效的地步。別無他法,只有進醫(yī)學研究所用催眠術治療。 好幾位醫(yī)生中,只有一位醫(yī)生成功地催我入眠了。催眠術見效后,他在我耳邊暗示我說,我憂郁、愁悶是毫無道理的,世上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沒有理由悲傷。 有兩天時間我精神抖擻,可兩天之后,我的情況反而比過去更糟,而且糟得多。 我?guī)缀踝悴怀鰬。每當新的一日到來,我就覺得這是個沉重的負擔。 日子來了,又匆匆地離去, 我沒有計算歲月已流逝幾許, 我似乎失去記憶,忘掉了 塵世的滄海桑田和榮辱毀譽…… 我兩腿虛浮,在街上歪歪倒倒地走著,由于心臟病和肝區(qū)疼痛而氣喘吁吁。 我不再去療養(yǎng)地。確切地說,我去了那里,勉強挨過兩三天后,就動身回家了,處于比去時更可怖的憂郁之中。 于是我乞靈于書籍。我是個青年作家,總共才二十七歲。理所當然,我應該求助于我的偉大的同行——作家們、音樂家們……我想知道他們有沒有類似的情況。他們是否也像我一樣憂郁。如果是的,照他們看來出于什么原因。他們?yōu)榱伺徘矐n郁采取過什么措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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