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閏年閏月


作者:葉宏奇     整理日期:2014-08-26 11:20:00

一部純文學(xué)文本,一次關(guān)于生存、信仰、文化、精神、倫理、欲望、環(huán)境、生命的深度思考,一次企圖用社會學(xué)視野和方法解讀文學(xué)的嘗試,一片任由思想和意志自由馳騁的藝術(shù)空間,一個詭秘離奇的鄉(xiāng)村氛圍……
  時間定格在1976年:文化革命還沒有結(jié)束,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相繼去世,唐山大地震,“四人幫”加緊篡權(quán)……中國社會正在經(jīng)受劇烈震蕩,政治經(jīng)濟面臨深重危機。中國人在焦慮、彷徨、恐慌、壓抑中對國家民族的前途命運憂心忡忡。
  一切都濃縮在四川南部一個叫唐橋村的山村。一個關(guān)于內(nèi)閣大學(xué)士王瑞照為了踐行諾言被枉殺的凄美悲壯故事承載著這個村莊數(shù)百年來興旺富庶的物質(zhì)世界和高貴清潔的精神世界,成為支撐村人精神道德空間的支柱,然而,1976年,這根支柱變得岌岌可危。唐橋村像一個變幻莫測的舞臺,接二連三地上演著一幕幕荒誕不經(jīng)的鬧。簻缡筮\動、捕雀行動、僵尸復(fù)活、政治謠言、殺牛事件、干旱、饑餓、洪災(zāi)、瘟疫、鬼魅、井噴、告密、情欲……在大自然的懲罰和凝重的政治空氣中,退伍軍人、生產(chǎn)隊長龐天亮既要兌現(xiàn)不讓村民俄肚子的承諾,又要設(shè)法保護維系唐橋村人精神生命的支柱。他游刃于各色人物和事件之間,讓所有低微的生命獲得尊嚴的光芒,最終卻身陷囹圄。
  小說人物個性鮮明:周武氏行走于陰陽兩界之間,谷公霧被戰(zhàn)爭的夢魘揪攫,王海水的偽裝和貪婪,樊天珍在道德和欲望中掙扎,谷秀東的放蕩不羈與真誠,高元寶的憨傻與慳吝,鉆井隊長的老謀深算和投機取巧……人生百態(tài),盡在唐橋村的土地上演繹。
  小說文字優(yōu)美,可讀性強,具有極高的文學(xué)審美價值。全書共13章35萬字,將于近期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
  作者簡介:
  葉宏奇,1967年3月6日出生于四川瀘縣農(nóng)村。因為貧窮,1983年10月輟學(xué)遠赴駐寧夏空軍某部服役,后調(diào)武警北京總隊。畢業(yè)于解放軍藝術(shù)學(xué)院文學(xué)系。曾用筆名葉林在《人民文學(xué)》-、《十月》、《解放軍文藝》等刊物上發(fā)表小說。十幾歲開始在文學(xué)的路上行走,還會走下去,F(xiàn)在北京市海淀區(qū)綜治辦服務(wù)。
  目錄:
  正月:初一,春節(jié)
  二月:初五,驚蟄
  三月:初五,清明
  四月:初四,立夏
  五月:初五,端陽
  六月:十一,小暑
  七月:十五,鬼節(jié)
  八月:十五,中秋
  閏八月:十五,寒露
  九月:十六,立冬
  十月:初二,霜降
  冬月:十六,小寒
  臘月:二十三,灶王節(jié)正月初一,春節(jié)
  1
  祭天的元寶翻了。
  粗瓷的飯碗被摔成了碎片,圓滾滾的糯米元寶在地上滾了一身灰和溏雞屎;燃盡的柏香的香灰沒有往下掉,而是翻卷成了招魂的旗幡,懸掛在門前的石階上。
  初一早晨吃元寶,這是唐橋村的習(xí)俗。吃元寶前要祭天,也是唐橋村的習(xí)俗。樊天珍把煮熟的元寶放在門前的板凳上說,天老祖祖,過年了,吃元寶了,剛轉(zhuǎn)身進屋,就聽見清清亮亮的一聲“噗”,碗就翻了。幾只老鼠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從墻腳的石頭縫里鉆出來,撐起雄健的后腿,抬著一只元寶搖搖擺擺地走了。一群小雞爭先恐后地圍上來,老鼠們吹直胡須,齜開牙,用血汪汪的眼睛瞪著它們。小雞們怯怯地叫喚幾聲,散去了。你不吃我吃,好好的東西,別糟蹋了。領(lǐng)頭的母老鼠不知是對老天說還是對樊天珍說。不管對誰說,樊天珍都聽得臉色煞白,身上雞皮疙瘩聳立。
  馬兒覺得老鼠們的樣子很好笑,剛要追過去,卻被媽媽抓住了,驚詫詫的叫喊也被一只手堵在了舌尖上。
  相同的事情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里在唐橋村的許多家庭發(fā)生了,但誰都沒有聲張,都以為只有自己家里才出現(xiàn)了這樣的不祥之兆,于是悄悄地把元寶撿起來扔進潲水缸里,留著喂豬——因為大多數(shù)人家沒有遇到來抬元寶的老鼠,又舍不得給狗吃。遇到老鼠的樊天珍和沒遇到老鼠的其他人,祭天翻碗事件在他們心頭撒播的陰霾整整一天都始終沒能消散。畢竟,希望吉祥企盼平安是唐橋村家家戶戶的共同心愿。
  一九七六年的第一天,唐橋村人臉上的笑容和見面時從嘴巴里說出來的祝福都顯得十分蒼白和僵硬,我看得出來。
  2
  臘月二十三以后,唐橋村陸續(xù)有人吃年飯。吃好吃賴,祭祖是必不可少的內(nèi)容。不管是貧是富、是風(fēng)是雨、是疾病還是健康,是快樂還是痛苦,唐橋村人都執(zhí)著地保持著對遠去祖先的忠誠敬仰和幽思。也許祖先們并沒有佑佐他們獲得過幸福與強壯、智慧與堅強,但祭祖使他們獲得了心靈的慰藉。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到唐橋上祭奠王巡按。不曉得從啥子時候起,這項內(nèi)容就深人骨髓地與唐橋村人的生活密不可分了。這是一種比血緣的聯(lián)系更寬泛、更親切、更根深蒂固的關(guān)系,因為在世世代代沿襲下來的傳說中,有了王巡按和他的金頭,才有了唐橋村的和諧安寧,才有了唐橋村的五谷豐登六畜興旺,才有了唐橋村人的幸福強健,才有了唐橋村人丁旺盛枝繁葉茂的生生不息。因此,官方的禁止打壓都不能擾亂他們按部就班地遵從這個規(guī)矩,履行這個程序。他們只不過是將行動由白天移到了晚上,由公開變成了隱秘,由邀邀約約的集體行動變成了鬼鬼祟祟的個體出沒。
  從臘月二十四到大年三十,唐橋上幾乎就香火不絕。與往年不同的是,人們發(fā)現(xiàn)唐橋下匯水沱的水在這幾天里變得渾濁而腐臭,魚蝦像集體自殺似的朝岸上跳,螃蟹沿著橋墩爬到了橋上,旁若無人地睜著兩只綠汪汪的眼睛,橫臥在橋面,對敬香化紙的人不理不睬。
  除了谷秀東和高元寶,唐橋村沒有人敢去撿那些死魚爛蝦和生猛的螃蟹回家過年。
  樊天珍是臘月二十八天擦黑后叫馬兒陪著到唐橋上給王巡按焚香燒紙的。天很黑,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對面黑黝黝的崖壁和左邊河嘴上高聳的尖塔像一個毛茸茸的腦殼和一支毛茸茸的手臂向他們伸來,仿佛要把母子兩個摟進深不見底的潭底。陰冷的河風(fēng)在水面上嗚嗚地哭。馬。兒緊了一下拉著樊天珍胳膊的手說,媽,我害怕。樊天珍點亮蠟燭,把提兜里的供品拿出來擺在橋上說,又沒有老虎,怕啥子?本來她是要說鬼的,自己先怕了,出口時改成了老虎。她磕完頭,叫馬兒也磕。她說,喊王巡按老先人保佑我們馬兒一年到頭乖乖成長,沒痛沒災(zāi),好好學(xué)習(xí)。話剛說完,才在黑夜里燃出一團亮光的蠟燭熄滅了。他們和唐橋,還有祭奠用的供品,一起被臘月二十八的夜晚湮滅了。樊天珍喊著馬兒的名字為自己壯膽,重新劃火柴點蠟燭。令她詫異的是,供品沒有了,張牙舞爪的螃蟹把他們圍得水泄不通,并且還在繼續(xù)縮小包圍圈。她打著寒戰(zhàn),周身被一股涼氣緊緊地包裹著。
  馬兒嚇得哭起來。樊天珍吼了他兩聲,鬧啥子鬧?又不是火燒房子了。她拿出母親的威嚴和勇敢,毅然抬起腳,朝螃蟹一路橫掃過去,為馬兒開辟了一條通道。
  回到家里,她把事情對婆婆說了。婆婆對著床里側(cè)的陰影嘰里咕嚕地說,明年的日子有得一過喲。
  馬兒把他的奇遇對我說了,我又對很多人說了。唐橋村人都紛紛議論起唐橋下匯水沱里近來出現(xiàn)的諸多怪異來,有真真切切的,有捕風(fēng)捉影的,有從別處聽來的,有現(xiàn)場編造的,總之都是多年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大人們暗自在心里想,嘴上都沒敢說出來。匯水沱里發(fā)出的信號就是王巡按發(fā)出的信號,是絕對真實可信的——在唐橋村,王巡按是人間一切美好品質(zhì)的化身。
  3
  初二一早,樊天珍挑著水桶,拿著香燭紙錢到井邊買水。這也是唐橋村的風(fēng)俗。井邊生長著茂盛的菖蒲和艾草,還有一棵矮小的黃角樹。當(dāng)樊天珍插上香燭,燃完紙錢抬起頭的時候,一條頭上長著鮮艷花冠、渾身金黃、差不多有碗口粗的菜花蛇正從搖擺得嘩嘩直響的黃角樹上梭下來,扁平的額角上兩只凸出的眼睛閃爍著綠熒熒的光芒,張開的嘴巴吐著紅色信子的同時還吐著一團團裊裊不絕的紫氣。樊天珍沒有大驚小怪地呼叫。一來她不是那種膽小如鼠動輒就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的女人;二來如此一條長著花冠的蛇現(xiàn)身在自己眼前,未必是件壞事。在唐橋村的傳說中,這樣的靈物是龍的前身,普通人是看不到的。是啊,世界上有幾個人能有幸親眼目睹真龍呢?能看到真龍該是多大的造化啊。它能讓你逢兇化吉,能讓你心想事成,能讓你官運亨通,能讓你吉祥如意歲歲平安……也許它是專門來化解近幾天來發(fā)生在她身上和她家中的所有蹊蹺的。所以,她不能大呼小叫,引來眾人分享了這份殊榮,分走了這份運氣。但她心里還是止不住亂糟糟的。首先,她對這類傳說將信將疑;其次,按照節(jié)令,蛇要驚蟄過后才出洞,春剛立過怎么就跑出來了?
  菜花蛇沒有跟她糾纏,響亮地甩了三下尾巴,就一頭鉆進菖蒲和艾草里不見了。
  樊天珍簡單地對著水井磕了三個頭,挑著水走了。
  爬完十一級臺階,樊天珍剛把腳踏進院壩,馬兒就急巴巴地叫起來,媽,你挑那么大一條蛇回來干啥?
  這回樊天珍是真怕了。她驚叫一聲,扔下水桶就朝階檻上跑,并迅速抓起一根晾衣竿擺出一副要做殊死搏斗的架勢。
  水倒了一地。石板上除了水桶摔成的四分五裂的一堆木板外,并沒有蛇,連影子也沒有。樊天珍驚魂未定,扭著馬兒的嘴角問,蛇在哪里?在哪里?我撕爛你這張篾條割的口口。因為她在井邊確實看見了蛇,所以扭馬兒時還疑疑惑惑,懲罰也只是象征性的。
  馬兒刨開樊天珍的手說,剛才我真的看見了蛇,就纏在你的桶上,是條菜花蛇。馬兒繼續(xù)坐在門檻上畫婆婆的畫像。從婆婆生病起他就在畫,.至今連兩只凹陷的眼睛都沒有畫出來。他跟婆婆的感情很不親密,婆婆也經(jīng)常拿他當(dāng)出氣筒撒氣,罵一些相當(dāng)粗魯相當(dāng)野蠻、聽起來令他相當(dāng)不高興的話,夠得著時甚至還動手動腳的。但他仍然想留住她。
  樊天珍坐在門檻上鎮(zhèn)靜了一下自己,起身把木板撿來抱在懷里對馬兒說,修桶的錢從你的壓歲錢里出。馬兒用鉛筆撐著鼻子問,憑啥子?又不是我摔爛的。樊天珍說,你要不嚇唬我,桶能摔爛嗎?把我的腰都閃了。你不出錢可以,今天晚上起就跟你婆婆睡,一個月。這是比出錢更嚴重的懲罰。馬兒跟婆婆睡過,婆婆一晚到亮都在說夢話,凈跟那些死去的人說,說著說著還會打起來,不但聲音洪亮,而且拳打腳踢跟真的沒有兩樣。如果一場搏斗下來她醒了馬兒還沒醒,她就會把馬兒喊醒來罵,睡死啦?沒得良心的雜種,枉自我給你狗日的洗了幾年的尿片子屎片子。看到你爺爺提著板凳打我也不來幫忙,還有你祖祖,他們撕我的衣裳扯我的頭發(fā),又是拿棒棒又是拿菜刀,追得我繞著青岡林亂跑。哎喲,累死我了。哎喲,肩膀好痛喲,周得扁(馬兒的爺爺)這個雜種,凈下黑手,我要不閃得快,板凳還不落在腦殼上?枉自跟他狗日的睡了幾十年。她絮絮叨叨地說得馬兒心驚肉跳毛發(fā)挺立瞌睡全無的時候,自己卻又打起了鼾,又粗聲大氣地開始了下一場夢話。樊天珍時不時的要用這種方式來處罰調(diào)皮搗蛋的馬兒和喜歡丟三落四的馬兒的姐姐幺姑。
  這一招很厲害,馬兒極不情愿地把一塊二角錢扔在地上。樊天珍用懷里的木板拐了一下他的頭笑著說,媽媽逗你的,憨包。你那點錢能派啥子用場?
  馬兒跟我一樣大,屬龍。我是龍頭,他是龍尾。
  接下來的晚上,打了一陣干雷,非常響亮,像要把房頂撕裂,沒刮風(fēng),也沒下雨。所有的小孩都嚇得躲進了被窩,用食指塞住耳朵。唐橋村的諺語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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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年閏月的作者是葉宏奇,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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