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高飛生長于北京的小胡同,從小喜歡打架生事,卻很有些哥們義氣;桐子是礦工的孩子,在重慶附近的小村莊長大,五歲進入寄宿小學(xué),十六歲考取大學(xué),成為遠近聞名的神童。兩人不論經(jīng)歷還是性格都天差地別,卻進入同一所大學(xué),并成為最要好的哥們兒。高飛對桐子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逾越了朋友的界限,卻礙于哥們義氣始終沒有向前多走一步。 大學(xué)畢業(yè)兩年之后,高飛和郝桐在美國硅谷相遇。此時兩人都各自結(jié)識了女友,然而數(shù)年的分別之后,當年同睡一張上下鋪的兄弟再次相聚,能否和以前一樣親密,甚至逾越那多年不曾逾越的鴻溝呢? 天違人愿,分外要強努力的桐子,在身體,學(xué)業(yè),工作各方面遭遇著一個接一個的打擊。異國他鄉(xiāng),他親如兄弟又勝似兄弟的高飛,又將懷著怎樣的心情,來犧牲自己而努力幫助他呢?身為曲曲一個弱小的留學(xué)生,高飛再竭盡全力,又如何能改變得了桐子的命運呢? 峰回路轉(zhuǎn)。桐子從自己女友的叔叔,二十年前的偷渡客林老板那里得到幫助,并以打工作為回報,而心灰意冷的高飛,卻在最孤獨的時刻結(jié)識了華裔醫(yī)生Andy。桐子從林老板那里得到了超越工作回報的幫助,高飛在努力忘記桐子的同時,得到了Andy的溫柔細心的關(guān)懷。一切似乎納入正軌,然而一次偶然而神秘的賭城之游,是否將改變桐子和高飛的一生呢?桐子的女友無法忍受桐子和林老板的親密關(guān)系,只身回國探親,卻無意間揭開了桐子的身世之謎,桐子隨即陷入一場空前的感情災(zāi)難。一個曾經(jīng)要強和向上的少年,在徹底的絕望之后,利用身邊人對他的愛,采取了何種的報復(fù)手段呢? 生于七十年代的天之驕子,和生于五十年代的落魄偷渡客,相差二十年,卻走在同一個圓形軌道上,周而復(fù)始,這似乎就是命運的玩笑。然而人生面臨的最大敵人,是命運,還是自己? 理想,財富,命運;親情,友情,愛情;這許多的生命主題,是如何彼此牽連又彼此沖突著?從北京的小胡同到舊金山的大街;從福建的小漁村到加州的金色海岸,這是一個橫跨兩萬里太平洋,縱越三十年兩代人的動人心魄的曲折故事。文章情節(jié)曲折,語言詼諧幽默,人物性格各異,栩栩如生,在當代小說作品中算得上是一篇佳作。 作者簡介: 小杰一個表面安靜,內(nèi)心卻不太安分的人。生長在北京,可從不被人認為是北京人。大概因為長久的漂泊,已經(jīng)把北京口音磨光了。但偶爾從商店的櫥窗里,還能看到那個騎著二八車在胡同里亂串的小子。后來,有很多年,北京成為了一個遙遠的懷念。 目錄: 楔子之一深夜游蕩的貓 楔子之二金門橋下的漂流瓶 第一章真的不是一路人 第二章硅谷重逢 第三章海怪的故事 第四章林老板家的晚宴 第五章孤獨的焰火 第六章千禧夢魘 第七章危機 第八章MoneyMoney! 第九章心血來潮 第十章KissFire吻火之夜 第十一章永別了!S大 第十二章硅谷打工族 第十三章算不上失戀的失戀楔子之一深夜游蕩的貓 楔子之二金門橋下的漂流瓶 第一章真的不是一路人 第二章硅谷重逢 第三章海怪的故事 第四章林老板家的晚宴 第五章孤獨的焰火 第六章千禧夢魘 第七章危機 第八章MoneyMoney! 第九章心血來潮 第十章KissFire吻火之夜 第十一章永別了!S大 第十二章硅谷打工族 第十三章算不上失戀的失戀 第十四章減肥和約會 第十五章傍晚的校園,落花和流水 第十六章執(zhí)著的Andy 第十七章破滅的氣泡 第十八章夏威夷,我們沒有交集 第十九章回來了,哥們兒 第二十章賭城的宿命 第二十一章可怕的秘密 第二十二章你在哪兒?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第二十三章陰謀 第二十四章漁村往事 第二十五章最后的掙扎 第二十六章金橋一夢第十章KissFire吻火之夜 1 凌晨一點。KissFire好像春運的列車,里面擠滿了扭動著的人群,散發(fā)著酒精,香水和狐臭的氣味兒。震耳欲聾的搖滾樂,仿佛車輪飛速旋轉(zhuǎn)時與鋼軌發(fā)出的巨響。 我硬著頭皮,在這超載的車廂里擠來擠去。 有個家伙在直徑不到半米的圓臺上跳著鋼管舞。他身體異常強壯,T形內(nèi)褲的邊緣塞滿了鈔票。我從他腳邊經(jīng)過,有一張鈔票正好飄飄悠悠地從我眼前飄過。我把它撿起來遞上去。他低頭沖我擠擠右眼,彎腰用手撫摸我的背,我立刻滿臉發(fā)燒,感覺自己像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的小學(xué)生。 這輩子還沒什么場合讓我這么慌過。當年校長和片兒警一起找我談話的時候都沒有。 剛才在酒吧門口兒,當看門兒的墨西哥人收了我二十美元,又往我胳膊上蓋了一個熒光的戳子開始,我的脊背就隱隱地冒冷汗了。我想如果不是為了找桐子,我根本就不會走進這里來。 雖然周圍都是人,可我覺得孤零零的,仿佛被丟棄到戈壁灘上的小孩子,夜幕降臨,伸手不見五指。四周滾動著射燈,就好像野獸的眼睛,閃閃地讓我渾身的汗毛都往起豎。 我高飛這輩子怵過什么? 我挺直了脖子,仰著頭四處張望。 可桐子他跑哪兒去了? 這種地方兒,他也能受得了? 我加快腳步,使出吃奶的勁兒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就好像在打著漩渦的洪水中搜救溺水者,又好像在原始森林的灌木叢中尋找失蹤者,過不多時,連我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在黑暗而擁擠的人群中找人,簡直比我原先的設(shè)想要艱巨一百倍。無數(shù)的緊身背心兒,無數(shù)高舉過頭的戴著手鏈的手,還有無數(shù)釘著耳環(huán)的耳朵,它們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動,卻全不是我要找的! 突然間,我的心臟狂跳起來,因為在那不停閃爍變幻的燈光里,我的確看見一個側(cè)影,坐在圓桌邊向著狂舞的人群發(fā)呆。他的鏡片上紛飛著五彩的燈光,好像千禧夜舊金山摩天樓玻璃窗上反射的禮花和激光表演。那側(cè)影像極了桐子,盡管他戴著眼鏡兒,而桐子雖然有點近視,卻早表示誓死也不會戴近視眼鏡。 我忍不住向著他走過去,有點兒冒失地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然后我看見那張臉,足足比桐子滄桑十歲。 早該想到的。桐子怎么會在這種地方戴眼鏡? 他也猛地抬頭看我,好像突然從沉思中驚醒一般。我沒開口,音樂聲音太響,我嗓門兒不大,索性不白廢力氣。而且我也沒心思去解釋我的唐突。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干嗎還跟他廢話呢?我快步把自己混進舞池里,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也在看我,隔著五彩斑斕的鏡片兒。 我趕快把臉扭開了,眼前換做誰的后腦勺,頭發(fā)根根倒豎著,像只遇到敵人的刺猬。我渾身的血液都一股腦地往上沖,連毛細血管也都緊張著。我猛地拉住“刺猬”的細胳膊,硬生生把他拖到墻角,狠狠瞪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桐在哪兒?” Ebby有點發(fā)懵,額頭上擠出好幾排皺紋兒,好像徒手畫的圍棋棋盤,而他圓睜的小眼睛就是兩粒圍棋子兒,只是被人不小心丟在棋盤外邊兒了。 過了大半天他才反應(yīng)過來,仿佛是定格的錄像帶突然恢復(fù)了播放,他臉上的笑容一氣呵成,眼睛從綠豆變成月牙兒,脖子和肩膀也好像抹了機油,似乎可以三百六十度地旋轉(zhuǎn)。他聳聳肩,尖著聲音用英語對我說: “桐?我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剛才還見到他呀?” 他旋轉(zhuǎn)著腦袋好像在四處尋找。我手里加力,扭緊了他的胳膊怒吼一聲兒:“你把他帶到這兒干嘛來了?” 他立刻縮起細脖子連聲叫疼。我手底下放松了點兒,可絕沒松手的意思。我用英語再問一遍:“你為什么把他帶到這里?” “幫忙啦!他說要找工作的!aooooch!你把我扭疼了……” “Hi!你好啊!” 突然有只手落到我肩膀上,指尖兒上還搞著小動作,好像要給人搔癢,結(jié)果卻使人更癢。我后背本來出了汗,這下兒干脆打了個寒顫。我扭過頭,身后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有點兒眼熟,再仔細看看她脖子上的“富士山”,原來他不是女人,是Maggie。 “在這里見到你,真令人吃驚啊!”Maggie沖我擠一擠眼。我一閃身,Ebby卻借機從我手底下掙脫了,一溜煙兒鉆進舞池里去,邊走邊說:“Maggie,他交給你了,讓他havefun(狂歡)……”他的嘴還在一張一闔,可我已聽不見他說什么,接著,他刺猬頭一閃,隨即消失在人群里。 我正要追上去,Maggie卻拉住我的胳膊。我一陣心煩,想要甩脫他的手,他卻拉得更緊,頭也湊近了,立刻一陣香風(fēng),熏得我?guī)缀跻柽^去,他在我耳邊說: “我剛剛好像看見你的朋友了! “他在哪兒?”我連忙扭頭盯著她問。 他松開我的胳膊,雙手一攤,聳聳肩膀,嘴角出現(xiàn)幾條向下的皺紋兒。 “你大爺?shù)!”我小聲兒用中文罵了一句,扭頭要走,他卻突然又抓住我的胳膊,在我耳邊說: “你要是找到他,他也許會告訴你,這里好玩兒得很呢!” 說罷又沖我擠擠眼。他嘴角兒仍帶著笑意,可眼睛里有股子?xùn)|西,讓我突然想起白雪公主的巫婆后媽。 我正想怎么把“你大爺?shù)摹彼膫字兒翻譯成英語,他卻沖我哈哈一笑說:“Havefun。ǹ駳g去吧。 不等我回答,他那鰻魚似的腰身,已卷到一群狂舞的人群中央,上上下下地做起蹲起運動來了。 我站在原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攥緊了拳頭,渾身微微發(fā)抖。 音樂突然消失了一秒,然后又更猛烈的響起來,我心里一驚,一抬頭,看見遠處臺子上跳鋼管舞的男人,有個胖子正色迷迷的撫摸著他內(nèi)褲下鼓脹的臀,手里攥著一張看不清面值的鈔票。 今兒晚上我一定得找到桐子!他哪兒去了?Ebby到哪兒去了?我轉(zhuǎn)身再次撲向狂舞的人群。 可突然之間,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嘎然而止。 舞池四周的幾盞吊燈同時亮了起來,Maggie爬上跳鋼管舞的高臺,笑容夸張得仿佛要把皺紋兒里的粉都擠出來。他大聲宣布:“感謝大家光臨!已經(jīng)兩點鐘了,是啊是啊我知道,美好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可我們得打烊了,咱們下次見吧!” 我突然明白過來,第一個沖到酒吧門口兒守著,看著屋里的人一個一個走出來。 各種年齡,各種體形,各種膚色,各種發(fā)型,或者笑著鬧著抱在一起;或者孤零零低著頭;或者當我不存在;或者沖我瞟上一眼,目光里帶著說不出的東西。 我咬緊牙關(guān),緊盯著那些臉,盡量不落下任何一張。 可沒過多久,就沒人再走出來了。只剩下門上一盞燈,詭異地閃著幽蘭的光。 藍燈也滅了。門變成黑墻上一個昏黃的窟窿。 窟窿里有個身影在蠕動。是那個看門的墨西哥人。他出來關(guān)門了。 可我還是沒看見桐子。也沒看見Ebby。也沒看見Maggie。 我突然覺得自己蠢極了。這輩子都沒覺得自己這么蠢過——這酒吧還能沒后門兒嗎?我向正在鎖門兒的墨西哥人打聽,他舌頭繞著圈兒愛搭不理地告訴我:后門很難找,再說酒吧里根本沒人了。 我有點兒手足無措。我想找人打架。 可對面兒只有這墨西哥人,還隔著一扇鐵門,更何況他已經(jīng)從里面把門鎖了,就好像他看透了我的心思,那原本慢吞吞的動作也突然變麻利了。 我照著鐵門踹了一腳,可沒能弄出太大的響動來。老墨居然連頭都沒回。我正要轉(zhuǎn)身,背后卻突然有人用英語問: “你在找什么人嗎?” 我轉(zhuǎn)過身。大概離我四五米的距離,站著一個瘦高的男人,戴著眼鏡,穿著黑色皮衣。 正是被我誤認為桐子的男人。只不過剛才他坐著,而且也沒穿皮衣,F(xiàn)在他站著,個子似乎比桐子還要高些。 “是的!蔽抑苯亓水?shù)鼗卮稹?br> “你找誰呢?”他的英語里帶著點兒口音,該是大中華地區(qū)的,說不好是香港還是新加坡。舊金山有不少操這種口音的中國人,跟他們講普通話有時還不如講英語方便。所以我用英語回答:“我朋友,一個男孩兒。” “他長什么樣兒?” “很瘦很高,身材有點兒像你,不過比你年輕。眼睛很大,臉色有點兒蒼白……”我努力思考著,盡量把所有桐子的特征都說出來。 “他是不是一直咳嗽?”他打斷我。我忙點頭:“他在哪兒?”我心里像有只貓爪子在抓。 “他跟一個男人走了! “跟誰走了?”我好像吞了個正要爆炸的麻雷子,藥捻子的煙正從七竅里往外冒。 “我不認識,一個……白人,一個胖子! 我猜這會兒我的眼神一定能嚇死人。我盡量用溫柔的口氣問: “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大概十一點吧。”他回答。 我像個泄氣的皮球,恨不得立刻就躺地上。 我在這兒折騰了大半夜,他卻在我到這兒兩個小時之前就走了,還跟個白人胖子。 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往地上躺了。我想摔東西,想罵人,想哭。 可那高個子家伙還木呆呆地站在我面前。我不能摔他,也不能罵他,更不能抱著他哭。 我說了聲“Thanks”,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可我不大清楚該往哪兒去。 “Excuseme...(對不起)”他卻在我背后喊。 我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他。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干嗎?” “我……我想問你能不能把電話留給我。” 他一低頭,眼鏡片在路燈下一閃。 我看了他一眼,長得并不難看。 我差點兒笑出聲兒。緊接著心里一陣涼。我搖搖頭說:“不用了。那東西你用不著! 說罷我轉(zhuǎn)身繼續(xù)走我的路。腳步更快。有幾次我想回頭看看他是不是還站在那兒。可我忍住了沒回。不過是個凌晨在街上游蕩的可憐蟲罷了。 不是和我一樣嗎?我不正在街上游蕩呢?我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嗎? 舊金山的夜晚真的很冷。我忍不住要打哆嗦。街道上的霧氣更重了,空氣中似乎漂浮著許許多多的小水珠,使十幾米以外的路燈看上去好像蒙著紗巾一般。走在這水霧之中,我覺得自己好像一條在深海游泳的魚,半聾不瞎的,四周一片漆黑,說不定前面就是鯊魚張開的大嘴,誰知道呢?誰又在乎呢?游進去也就游進去了。 反正這黑暗中的犧牲品不只我一條。 桐子是不是已經(jīng)游進去了?他有沒有留意那昏暗的路燈呢?有沒有留意井蓋兒上冒出的白氣呢?還有馬路中間兒有軌電車的軌道,好像兩條緩緩前行的蛇,身上泛著油光兒,永遠并肩往前爬,卻永遠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 有點兒像,像我和桐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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