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搖滾烏托邦


作者:張艷庭     整理日期:2014-08-26 10:04:48

《搖滾烏托邦》是一部以音樂為載體的反烏托邦寓言小說。喜歡搖滾樂的紀陳張為了尋找自己的女朋友,來到了音樂之城。這里男女比例懸殊,而且有著奇怪的規(guī)則。音樂不僅撫慰著人們身心的空虛,也構(gòu)成權(quán)力的基礎(chǔ)。紀陳張發(fā)現(xiàn)他注定無法在這個畸形世界里找回原來的愛情。他努力尋求改變,并寄望于退下來的原市長慕容秋天,因為慕容秋天一直在努力創(chuàng)作能改變城市男女比例的音樂,并為此付出自己的才能、愛情甚至生命。經(jīng)歷過諸多磨難和變故之后,一種奇特的音樂改變了這個世界的男女比例。整個社會發(fā)展的目標(biāo)不再是創(chuàng)造出完美的音樂作品,而是讓每個個體都獲得自由與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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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
  張艷庭,男,1983年生,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南省詩歌學(xué)會理事,F(xiàn)供職于《焦作文學(xué)》雜志社。2012年由河南文藝出版社出版詩集《你好,生活》。曾任《河朔名邦》《神秀焦作》叢書副主編,擔(dān)任詩歌民刊《延伸》主編,擔(dān)任在央視上映的動漫劇《太極蝌蚪成長記》文學(xué)統(tǒng)籌及編劇。至今創(chuàng)作小說、散文、詩歌、評論等文學(xué)作品近兩百萬字,作品發(fā)表在《青年作家》《意文》《工人日報》《大河報》等百余家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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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第一章音樂之城
  br第二章男女有別
  br第三章廬山真面
  br第四章愛之回憶
  br第五章初遇雷米
  br第六章詩之裂變
  br第七章影碟事件
  br第八章樂之激變
  br第九章風(fēng)暴欲來
  br第十章陳慧之死
  br第十一章伊娜之愛
  br第十二章大雨將至
  br第十三章鋼琴絕響
  br第十四章臺風(fēng)之眼
  br第十五章決死之戰(zhàn)第一章音樂之城
  <br>第二章男女有別
  <br>第三章廬山真面
  <br>第四章愛之回憶
  <br>第五章初遇雷米
  <br>第六章詩之裂變 
  <br>第七章影碟事件
  <br>第八章樂之激變
  <br>第九章風(fēng)暴欲來
  <br>第十章陳慧之死
  <br>第十一章伊娜之愛
  <br>第十二章大雨將至
  <br>第十三章鋼琴絕響
  <br>第十四章臺風(fēng)之眼
  <br>第十五章決死之戰(zhàn)
  <br>第十六章又見陳慧
  <br>第十七章拯救慕容
  <br>第十八章朱麗復(fù)活
  <br>第十九章永失所愛
  <br>第二十章愛之祭奠
  <br>第二十一章 美麗新世界
  <br>第二十二章 陶桃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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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音樂之城
  <br>是的,這是一座音樂之城。
  <br>剛到這座城市時,紀陳張還聽不懂這里的語言。他看到這里到處都是音樂演出,到處都是在音樂中狂歡的人們;那些音樂比他聽過的所有搖滾樂都要更“搖滾”,現(xiàn)場也比他見過的所有搖滾現(xiàn)場更狂熱。他高興地奔向一處場地,想要融入狂歡的人群,跟著他們一起聽,一起蹦跳。但還沒有走到,他就被音浪給卷了回去,連著退了幾步。他愣了一下,又繼續(xù)往前走,卻發(fā)現(xiàn)那些音樂似乎真的使空氣產(chǎn)生了阻力,讓他的腳步也變得沉重。他無法跑過去。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想到其他星球的引力與地球的引力是不同的,比如月亮,而這里與月亮正好相反。但這種超重的引力又只存在于那些音樂中。這讓他感到神奇卻又疑惑:這種音樂是否是一種全新的物質(zhì)?
  <br>他無法確定。他又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越靠近音樂現(xiàn)場,仿佛地心引力就越強。無法繼續(xù)向前,他就繞著那些音樂現(xiàn)場走。他想那些人為什么不感到沉重,而能夠歡呼雀躍?這里為什么又到處都是音樂演出?難道是在進行著一個超大型的搖滾音樂節(jié)?但用搖滾來概括這些音樂顯然不夠,它們超越了自己那個世界對音樂的定義,擁有著更強大和獨特的力量。雖然離現(xiàn)場很遠,那些音符還是像一只只長著金屬翅膀的鳥一樣撲向他,讓他走得踉踉蹌蹌。因為這種感覺,他沒有再想要奔向那些音樂,融入那些音樂,而是想確定這里是不是他要去的那個音樂之城。
  <br>但語言不通,所有事物都像是有了隔閡,他只能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這個城市中到處亂轉(zhuǎn)。然后他發(fā)現(xiàn),這個城市的建筑也是奇特的,仿佛有一種音樂感。雖然人們用凝固的音樂來比喻建筑,但這里的建筑卻像是流動的音樂。甚至這個城市的街道布局仿佛也與音樂有關(guān),他似乎可以用不同的音符和音階來形容它們。他想:這是因為這座城市中無處不在的音樂,還是本來就如此?
  <br>他在城市中走著,看著同時也傾聽著這里的建筑,為它們驚嘆。這種驚嘆在他看到一座宏偉奇特的建筑時達到了頂峰。這座建筑在遠處看像在空中飄一樣,近處看卻又是如此真實地矗立在大地上;就像一座中世紀氣勢恢弘的教堂,卻又與教堂完全不同,因為那個世界的教堂是與上帝有關(guān)的,而它似乎也同時與魔鬼有關(guān)。他感到有些恐懼,卻又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他想讓自己停下,但在音樂中,他的意識仿佛已經(jīng)不聽自己指揮,讓他走進了這座建筑,就像這座建筑具有另一種引力一樣。
  <br>走進去之后,聲音一下都消失了,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他有些奇怪,就慢慢地往大殿里面走。這座哥特風(fēng)格的大殿金碧輝煌,卻又流露出一種陰森的氣息。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會同時在他的大腦里出現(xiàn)。也許是因為這里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他慢慢走到大殿的中央,看到了一個祭壇——它的形狀只能讓他聯(lián)想到祭壇。他想這也許真是這里的教堂或寺廟。但有一點又讓他奇怪:為何這里沒有供奉神像?
  <br>正迷惑時,他看見了一個穿著像是牧師的衣服卻又光著頭的人。猶豫了一下,他就追了上去。那個人轉(zhuǎn)過身來,面目看起來是慈善的。紀陳張對他說,自己是從別的地方來到這個城市的,聽不懂這里的話,也不會說,不知道該怎么辦,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
  <br>這個牧師或者僧人一樣的人在聽了他的話之后,將他帶到了大殿角落處的一扇門前,打開讓他進去。紀陳張看著他,又想起自己來時的情景,就相信了他,走了進去。
  <br>這是一間窄窄的屋子,與外面并沒有什么不同,直到他在里面聽到了一種奇怪的音樂。這音樂一開始若有若無,但很快就洶涌澎湃起來。他覺得只能用水的形象來形容這種音樂;它們也的確像水一樣,把他的意識淹沒,讓他的自我感覺一點一點地消失。他用殘余的意識想:這是不是洗腦?想著想著他就害怕了起來,用力站起,打開門跑了出來。
  <br>那個僧人仍然站在外面,對他說:“你不應(yīng)該這么快就出來的!彼朕q解,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懂這里的話了,但卻仍然不會說。他說的仍然是自己那個世界那個國家的話。那個僧人告訴他:這兩天是這個城市新市長就職慶祝的時間,所有的音樂都會在這個城市奏響,如果他在外面把這里的音樂都聽完,就可以說這里的話了。紀陳張對他點頭鞠躬,又用自己世界的話對他說了“謝謝”,就走了出來。
  <br>音樂又涌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向傳來音樂的舞臺走去。經(jīng)過了這一番“洗禮”,他不僅沒有了恐懼感,那種超重引力似乎也漸漸消失了。他想自己之所以產(chǎn)生那種感覺,也許是因為這些音樂都是黑暗、迷狂、詭異、沉重的,是一種心理的錯覺。想到這里,他似乎真的擺脫了那種引力。他來到舞臺前,跟著狂歡的人群一起蹦起來。雖然那種超重感消失了,但這些音樂仍然擁有一種獨特而強大的力量,作用到了他的內(nèi)心深處。他想要更多地了解這里的音樂,也為了能夠說出這里的話,就一個舞臺接著一個舞臺,一種音樂接著一種音樂的聽。夜深之后,整個城市里的音樂才停下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公園里找到一個長凳,躺了下來,想:這里真的是那個音樂之城嗎?
  <br>第二天醒來之后,他就接著到各處去聽音樂。這個城市似乎非常的大,他以為走到頭了,又有新的街區(qū)出現(xiàn)。就像七個音符就可以組成無數(shù)種音樂一樣,這個城市也像在用建筑為他不斷地演奏音樂。他在建筑音符的指引下,感受著這個城市的無窮無盡。他不斷向這個城市邊緣走,卻又似乎離它的中心越來越近。這個世界似乎真得只是一個城市。最后他沿著一條似乎通往城市盡頭的道路,走到了這里的政府廣場——這個城市的中心。這里的人更多,幾乎匯成了一個狂歡的海洋。
  <br>他看到整個廣場上的人都在為臺上的人演奏的音樂瘋狂,就想:這個演奏者是誰?他融進了人流,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奇妙的舞臺,在上下來回地轉(zhuǎn)動;但更奇妙的是臺上那個人的音樂。
  <br>這音樂像點燃了他的神經(jīng)一樣,讓他無法再控制自己,也跟著臺下的人蹦起來,瘋狂起來。然后他才聽到人們在蹦跳的同時都瘋狂地喊著“市長萬歲”。他有些吃驚,但身體卻仍然在跳;他想:這竟然是他們的市長?市長與萬歲這個詞也能連到一起?也許市長就是這里的最高政治領(lǐng)袖。難道他真是一個奇才,既能把音樂做到最好,又能夠當(dāng)這里的政治領(lǐng)袖?
  <br>他忽然想:也許這里真的是音樂之城,讓音樂水平最高的人做他們的政治領(lǐng)袖——市長。他也有些激動地大聲叫喊起來。隨著音樂的高潮到來,這種萬歲的呼喊聲漸漸高了起來,匯到了一起壓過了那個演奏者的聲音。紀陳張聽到慕容秋天這個名字時,想:這應(yīng)該就是這個市長的名字吧。
  <br>他才意識到自己喊的原來就是他們的語言,音樂一樣的語言。他也才明白為什么要都聽了這里的音樂才可以說出這里的話,因為這里的語言是如此富有音樂性。這時慕容秋天的音樂在呼喊之中停了下來。紀陳張剛剛想到這個場景是如此的富于戲劇性,像是自己那個世界的搖滾演唱會,也像……
  <br>很快,另一種音樂又響起。來不及多想,他的思緒就又被帶回到了音樂里。這時的音樂是如此沉重、憂傷,卻又仿佛是燃燒著的,點燃了每個人意識和本能的戰(zhàn)栗與狂熱。整個廣場已是一片狂熱的海洋。那一刻他想:就算自己那個世界最好的搖滾樂,跟這里的音樂比起來,也像小兒科一樣;而那個世界的演唱會也沒法和這里的相比,就算一兩個,比如伍德斯托克能夠相比,這里的音樂精神也是那里沒法比的吧——讓音樂水平最高的人做政治領(lǐng)袖!
  <br>這時“市長萬歲”的呼喊聲已經(jīng)劃破了天空。呼喊的人群無邊無際,應(yīng)該是整個城市的人都集中到了這里。他在音樂中邊喊邊想:自己竟然真的完全融入了?當(dāng)他注意到他旁邊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男性的時候,也并沒有在意,因為這與他在原來的世界自己國家里聽搖滾的經(jīng)驗是一致的,都是男性居多,而這里的音樂多么像搖滾樂。
  <br>音樂到了高潮的時候,人們的歡呼聲也達到了最高點。在已經(jīng)壓過音樂的巨大聲浪中,慕容秋天將自己的音樂接到了兩座政府大樓上。本來舞臺上的音響已經(jīng)是一流的了,他這樣一轉(zhuǎn)換,音樂仿佛從一條大河流進了大海,巨大的聲音像潮水涌來,整個廣場的人一瞬間都像被巨浪吞沒了一樣,安靜了下來。
  <br>政府大樓也是音箱!紀陳張睜大了眼睛。隨后這兩個巨大音箱里傳來慕容秋天的器樂獨奏,他本人也被可以變幻的舞臺給遮住了。人們都看不到他,只可以聽到他的樂器發(fā)出的聲音。
  <br>紀陳張想這應(yīng)該是這里特有的一種樂器,音色是如此獨特,又如此完美。這時的音樂與之前相比,卻完全不同了,由原來的迷狂轉(zhuǎn)到了一種深深的憂傷之中。所有人都在興奮的頂點上,停了下來。他們也許本來是想為這次轉(zhuǎn)換而再次歡呼的,但沒想到從里面出來的音樂一下子變了。這之前的音樂,雖然也憂傷,卻能夠?qū)⑷它c燃;現(xiàn)在的音樂卻變成了一種強烈深沉的悲傷,并且越來越深,越來越深。人們以前應(yīng)該從沒有聽過他這樣的音樂,也不明白他為什么演奏這樣的音樂。
  <br>這音樂將他們壓抑住了,也是一種深深的悲傷把他們壓抑住了。他們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聽著。整個廣場靜得只剩下了慕容秋天的音樂。紀陳張想:他為什么在這時演奏這樣的音樂?這是他剛剛就任市長的日子呀!
  <br>紀陳張能夠感到這音樂中包含著一種宿命式的東西,就想:難道他對自己的命運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br>就在紀陳張覺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了這種傷感時,音樂一下停住了。慕容秋天從舞臺上走下來,甚至沒有說聲再見或結(jié)束的話,就走向政府大樓了。整個廣場的人都愣在了那里,像還沒有從音樂中出來,或者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紀陳張也在想著,但這時有一個聲音喊:“市長萬歲,慕容秋天萬歲!”
  <br>所有剛才被壓抑的人們一下子都反應(yīng)過來,也都喊了出來:“市長萬歲,慕容秋天萬歲!”
  <br>紀陳張仍然覺得他們是出于真心的,就像慕容秋天的任何音樂都是恩賜的那樣高喊。他也發(fā)自心底地喊了出來。
  <br>人們逐漸散去。紀陳張看著這場景,感覺非常熟悉,卻又是那樣地不同。他又一次想到這里音樂水平最高的人竟然也是政治領(lǐng)袖,就想:這里的確就是那個音樂之城。
  <br>他高興地隨著散去的人流在街上走著。他已經(jīng)能聽懂他們的談話了。他混在他們中間,聽他們說明天是一個更大的慶典,是市長慕容秋天和這個城市最美麗的女人的婚禮。他聽到這個城市最美麗的女人時,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在這個城市見到過多少女人,所以他無法根據(jù)這里一般的女人來推斷這里最美的女人究竟長什么樣,而只是根據(jù)自己那個世界的想了一下。之后他就被另一種東西帶入了驚喜之中。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認識這個世界的文字。他剛來時就感到它們似乎非常熟悉,現(xiàn)在再看,就覺得自己認識它們,也許是因為音樂讓自己聽懂并會說這里的語言,然后就自然認識了這里的文字。他一開始覺得這就是自己那個世界的文字,但后來又發(fā)現(xiàn)多少有點不同,但到底哪點不同他又說不出來,反正他認識它們。
  <br>他看到一個很大的房子外面掛了個牌子:房間出租。他興奮地敲了門。也許他并不是去找房子,而是為了這些字本身才去敲的門。開門的是一個老人。他用自己的語言問這里是否有房間出租。那個老人仿佛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他才猛然想起,說出了這里的話,但還是有些結(jié)巴。那個老人笑著點頭說是,就把他讓進來,又笑著帶他去看了房。
  <br>紀陳張看了之后,仍然有些結(jié)巴地說:“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身上沒有錢!
  <br>那個老人說:“沒事,今天天晚了,你先住下吧。回來再給也行。”紀陳張就說:“那,太謝謝了!
  <br>這時老人問他剛才說的話是什么。他笑了笑卻沒有說出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說自己今天聽了一天音樂,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回頭再告訴他吧。房東仍然笑著說好,又問他吃飯了沒有,這里提供餐飲。他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飯,就說吃點吧。房東就帶著他去吃飯。
  <br>吃過飯,他對房東說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剛才說的話是他們那個世界的。房東就又笑笑,說歡迎歡迎。紀陳張想講出來也沒什么,就去休息了。
  <br>他躺在床上,完全放松下來后,想:這一切都是真的么?自己真的得來到了這個地方?它究竟是在自己那個世界的哪里?是在它之上?之下?還是就在自己那個世界之中?這里的人把這里叫做一個城市,難道這里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城市嗎?
  <br>但這里的確是一個城市,擁有音樂般的建筑,還能播放音樂,是自己那個世界沒法比的。尤其是這里音樂水平最高的人也是政治領(lǐng)袖。這里的確是音樂的圣地。
  <br>想到這里,那些音樂給他的感覺仿佛重又出現(xiàn),讓他又興奮起來。這時房間里的電視忽然自動打開,播放了起來。這嚇了他一大跳,他趕緊把屋子環(huán)視了一遍。直到看了沒有任何人,他才放下心來,想這個地方的電視也許就是這樣的。因為他看到這里的電視機非常高級。
  <br>電視里出現(xiàn)了像自己那個世界播放的新聞。仔細一聽果然是這個地方的新聞,叫做音樂新聞。主播以一種喜悅的口氣說:“今天是新市長慕容秋天就任的第二天,全市依然沉浸在狂歡中。新市長今天在市政府廣場上做了專場的音樂會,現(xiàn)場所有的人都發(fā)出了市長萬歲的內(nèi)心真實呼喊。在這里,讓我們衷心地祝愿市長的音樂創(chuàng)作更上一個新臺階。下面請廣大市民們再一次欣賞市長的精彩演出!比缓箅娨暜嬅婢统霈F(xiàn)了慕容秋天白天演唱會的情景。
  <br>慕容秋天是盛裝登場的,整個舞臺旋轉(zhuǎn)著把他升了起來。音樂響起,奇特的旋律就像宇宙里的黑洞一樣把紀陳張吸了進去。他感覺這位市長的音樂像是有魔力一樣,比這里的其他音樂都更有力量。
  <br>他還沒有聽到自己到達現(xiàn)場時聽的那首歌時,就已經(jīng)很晚了。聽了這么長時間音樂,他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有些受不了了;又回想起他在現(xiàn)場時那些聽眾欲仙欲死的瘋狂,覺得這里的人真的是在音樂方面比一般人強。他想起明天慕容秋天和那個最美的女人的婚禮,就想一定要去看,然后起來把電視關(guān)掉了。他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有太多其他東西,卻有一套非常好的音響設(shè)備和電視,想也許是這里的特色吧。他回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br>第二天他醒來,一看表已經(jīng)不早了,就趕緊起床。出來碰到房東,他就朝房東笑了一下,問房東怎么不去廣場上看市長的婚禮。房東笑著說看一下電視上的直播就行了,又說讓他趕緊去,坐公交車去,這里的公交是免費的。紀陳張聽了驚喜地說了謝謝,意識到自己的話好像沒有那么結(jié)巴了。他跑到街上,在一個站牌旁等。上了公交車,果真沒有人問他要錢,也沒有自動投幣的裝置,但卻并不擁擠。坐下來之后,他看見前面有一套非常棒的電視音響設(shè)備,正直播著今天婚禮現(xiàn)場的音樂會。
  <br>他想:這個地方是這么現(xiàn)代,公交車這么先進,而且還免費,比那個世界的城市還要發(fā)達。在離廣場還很遠的時候,他就在窗口聽到了廣場上傳來的音樂。下車之后,他看到這里已經(jīng)是一片歡慶的海洋了。他在其他演出場所看到的那些音樂家們歌手樂手們,都集中到了這里,在那個仿佛長堤一樣的舞臺上排開,一起演出。
  <br>他無法去描述前天他聽過的音樂家們的音樂,每一個都震撼過他;而現(xiàn)在他們都匯到了一起,包括許多他沒有聽過的。他走進廣場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了,在人群中,只能隨著人群一起狂歡。他想在自己那個世界,任何音樂會都比不過這場音樂會的。音樂達到高潮的時候,慕容秋天出現(xiàn)在了舞臺的正中央。所有的人都一起歡呼,一起鼓掌,一起尖叫。他又一次注意到臺下的人大部分都是男的。因為他看到了朱麗,一個竟然可以那么美的女人,在自己的那個世界里她也會成為最美的女人。他在想臺下的那些人究竟是為誰歡呼。因為他們大都是男人,所以他覺得他們應(yīng)該也和他一樣,很大程度上是在為朱麗而驚嘆歡呼。這樣一位美麗的女人和別人結(jié)婚,難道他們沒有一點嫉妒嗎?他聽到他們的歡呼應(yīng)該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也許因為要娶她的人是慕容秋天,這個城市音樂水平最高的人。對音樂水平最高的男人和最美的女人的結(jié)合的贊美,本身就是對音樂的一種尊重和贊美啊。他愈發(fā)覺得這真的是一個音樂之城了。
  <br>他在臺下靜靜地看著這場婚禮。慕容秋天為朱麗戴上戒指,又吻了朱麗后,旁邊那個穿著牧師衣服卻又像是僧人的人宣布他們結(jié)為夫妻。全場安靜的人群又爆發(fā)出一陣歡呼。他看到慕容秋天和朱麗臉上都漾著幸福的笑容,也為他們而高興。他也跟著那些人歡呼,又想:那個主持人就像僧人一樣,讓一個僧人來主持婚禮,好么?也許這正是這里的規(guī)矩。在這里,也許自己在那世界的俗念,都不需要有。
  <br>隨后那位僧人宣布新人入洞房,慕容秋天和朱麗相互一吻,然后攜手向市政府大樓走去。音樂又重新響起。這里的人們又在音樂中開始了狂歡。紀陳張感覺到有些溫暖,這婚禮的程序就像自己那個世界一樣。他也注意到,慕容秋天與昨天似乎判若兩人,笑得那樣燦爛,陽光。他和朱麗顯得都是那樣的幸福,就像自己那個世界里一對平凡而幸福的男女一樣。
  <br>但這里卻又與那個平常世界不一樣。當(dāng)他知道這個城市最高領(lǐng)袖是音樂最好的人,他就這樣想了;當(dāng)他又知道那些臺上讓他們?nèi)绨V如狂的樂手、音樂家們都是這個城市里的政府官員時,就更堅定了他的想法。一個由音樂人自己管理的城市怎么會不是一個音樂之城?而由藝術(shù)家們來統(tǒng)治,藝術(shù)家們會不知道自由對于一個人有多么重要嗎?這肯定也是一個自由之城。他想自己曾在那個世界里嘗試著去做一個樂手或歌手,也許在這里能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了;而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也應(yīng)該能夠?qū)崿F(xiàn)。最后他乘車離開了。
  <br>他回到那個大房子,吃了點東西,又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躺到了床上。他比昨天睡得晚了點,想了許多東西,包括自己的愛情,很晚才睡著。
  <br>第二天醒來,他就想:自己需要找工作了,以便能夠付得起這里的房租,也不用房東再給自己提供免費的飯。他覺得房東是愿意給自己提供信息方面的幫助的,便去找房東。在房東房間的外面,他仿佛聽到了一陣樂器的響聲,似乎是木吉他,但又似乎不是。不過應(yīng)該不是用音箱放出來的。
  <br>他敲了敲門,房東開門,把他讓了進去。他進去看了看,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木吉他一類的樂器。紀陳張說:“我剛才好像聽到……”老房東便說,他剛才是在放音樂,指了指音響,又問了他昨天去看得怎么樣。
  <br>他便像是恭維一樣地說:“真好,太好了!钡f起來,他就又真的變得激動了,說自己從來都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的場景。但他只問了他想問的許多事情中的一個:“當(dāng)時在廣場上的人怎么大部分都是男的,女的都不喜歡聽這里的音樂么?”
  <br>房東說:“怎么會不喜歡?那天女的應(yīng)該也都去了吧!
  <br>紀陳張忽然愣了一下,說:“大部分都去了?”
  <br>房東點點頭。
  <br>紀陳張又想了一下,才說:“不可能吧?我在廣場上看到的怎么大部分都是男的?”
  <br>老房東很隨意地說:“男的本來就比女的多!
  <br>紀陳張聽了,驚訝地問:“男的比女的多——多多少?”
  <br>房東看著他驚訝的樣子說:“很奇怪嗎?大概幾十個男人中有一個女的吧。難道你們那里女的比男的多?”
  <br>紀陳張幾乎是在驚訝中用一點點殘余意識說:“我們那里男女是一樣多的。”
  <br>房東一聽,也變得驚訝起來,說:“真的嗎?”
  <br>紀陳張坐下來說:“難道這里男的真的比女的多那么多?”
  <br>“你們那里男女真得一樣多?”
  <br>紀陳張點點頭,然后躺靠在沙發(fā)上,想自己也許明白這里的音樂為什么這么厲害了。
  <br>但他還是先回答了房東的問題,說是,又趕緊問他:“那這里的男人怎么辦呀?”
  <br>“什么怎么辦,這里從來都是這樣啊。”
  <br>紀陳張才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那這里的男人可以和女人結(jié)婚么?”
  <br>房東頓了頓,說:“不能,只有政府官員才可以的,平民是不允許結(jié)婚的!奔o陳張像被什么重重擊了一下一樣,靠在沙發(fā)上一動也不動了。
  <br>但這時房東走到他跟前問他:“你說你們那里男女是一樣多的?”紀陳張點點頭。
  <br>“那你們那里每一個男人都可以和女人結(jié)婚?”
  <br>紀陳張點點頭。
  <br>房東好像完全不相信地說:“難道還有這樣的地方?”
  <br>紀陳張忽然明白,為什么自己好像在什么時候被告知不要說自己是從哪里來的了。
  <br>他對房東說有這個地方。房東像是仍然在自言自語地說著:“男人和女人一樣多,那你為什么要來這個世界?”
  <br>紀陳張忽然不知道該怎樣說,就說:“這里的音樂比那個世界的,要好!
  <br>房東仿佛不相信,愣了一會兒,似乎是嘆息了一下,又問:“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嗎?”
  <br>紀陳張忽然覺得他似乎是想去,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送我來的那個人說來了可能就回不去了!
  <br>房東這才真的搖頭嘆息了。紀陳張覺得他是發(fā)出了包括對他自己在內(nèi)的嘆息。房東又問他:“那你們的政府官員是不是也是音樂家或藝術(shù)家?”紀陳張說:“不是,他們大多只是政客。這里的音樂與我們那里的搖滾有點相似,而那里做搖滾樂的人,社會地位都不高,很多都是在社會底層!
  <br>“原來真的是這樣,那你們的最高領(lǐng)袖也是和最美的女人結(jié)婚的嗎?”
  <br>紀陳張說:“不,他自己挑選,那是他的私事。而且他也不是音樂做得最好的人,所以我覺得這里要比那里純粹些。”
  <br>老房東看著他,像是無法想象他的話一樣,又問道:“你就是因為這里的音樂才來到這個地方的?”
  <br>紀陳張說:“不,不完全是!
  <br>“你真的不準備再回去了?”
  <br>紀陳張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br>“你是不知道怎么回去?”
  <br>紀陳張點頭說是。房東搖搖頭,又一次嘆息著坐回到自己的沙發(fā)上。
  <br>紀陳張說:“這里的一切都有很長的歷史了么?這里一直是這種音樂?”
  <br>“還有其他的音樂嗎?這里的音樂就是這里的一切,它大概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吧。你可以去音樂圣殿看看,那里記錄著這里的歷史。”
  <br>紀陳張又一次驚訝著,這里的音樂有幾千年的歷史?比那個世界的古典音樂時間還要長?
  <br>他想起自己剛來時進去過的那個建筑,詢問得知果然就是音樂圣殿。他就沒有再問關(guān)于工作的事,辭別房東出來,坐上了去那個圣殿的車。他懷著急切的心情,來到了音樂圣殿。
  <br>他在外面看著它高高插入云層的尖頂,想著它多么像自己那個世界的哥特式教堂。但又不同,那里的教堂只是與上帝有關(guān)的,但這座建筑好像也同時與魔鬼有關(guān)。但里面卻既沒有供奉上帝,也沒有供奉魔鬼。這只是音樂的殿堂。這里只有音樂,這里供奉的是音樂。
  <br>他又想起廣場上那些無法擁有女人的人,看著慕容秋天和這里最美的女人結(jié)婚而歡呼,就是因為慕容秋天給了他們音樂啊。因為音樂,他們甚至可以忘記個人的幸福,忘記自己也是和慕容秋天一樣有血有肉的人。他們真的把音樂當(dāng)成自己的宗教了。他在這大殿里走著,看到墻壁上刻得滿滿的每一屆市長的名字。他沒想到真得會有這么多。他在那泛著青銅般色澤的墻壁上,還看到了一些音樂之城的律法。
  <br>他正在專心看的時候,聽到有音樂響起。他問到是這里的人們在對新生兒做洗禮。他走到前面,看見許多人抱著新生的嬰兒,在大祭臺的一個小祭壇前面排著隊。他問了一下,知道了那種穿著牧師衣服又像僧人的人,原來是這里的祭司。祭司接過一個嬰兒,將他放進那個小的祭壇之內(nèi)。他看到祭壇之內(nèi)似乎都是水;那個祭司將孩子放入其中,然后淹沒。
  <br>他有些驚訝,但又看到孩子沒有事,才想到那祭壇里的是音樂,是回蕩在自己耳邊的音樂。他可以感受到那像是水一樣的音樂仿佛有一種巨大的能量。這種能量吸引著他,又讓他不敢靠近,僅僅是耳邊一些細小的音樂,就已經(jīng)使他感覺到有些眩暈。
  <br>這種音樂像有密碼一樣讓他無法理解,卻又進入了他的意識深處。他努力地思考并感受著,但卻又得不到任何結(jié)論,只是令他感到眩暈;但那個初生的嬰兒卻像是什么眩暈的感覺都沒有,反而好像很舒服一樣,眼睛也炯炯有神起來。
  <br>他想這里的音樂真的是有魔力的,而自己并不適應(yīng)它。他帶著對一種未知事物的警惕感離開了。他想:這個地方也許真的有一些特殊的超自然的力量?
  <br>他往后面走,直到走出了圣殿。出來之后他看到后面有一座不高的山,就繼續(xù)往前走。走到一個山門前,他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山上密密麻麻的原來都是墳?zāi)埂Kl(fā)現(xiàn)自己看到的只是它們的一部分,就像自己看到的山也只是這座山的一小部分一樣。他想:難道這里的人習(xí)慣用土葬?很久以前就開始用土葬了嗎?他看到山門上寫著“圣山”。他不明白為什么這里要叫做圣山,人的死去在這里難道是神圣的嗎?
  <br>他在鎖著的門外站了很久,想回去問一下房東。這時門房里出來了一個人,站在那里像是曬太陽。他就笑著對那個人說:
  <br>“這是這里的公墓嗎?”
  <br>那個人說:“你沒有看到這里叫做圣山嗎?”
  <br>他就說:“不好意思,我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對這里還不太熟悉!蹦莻人就向他走過來,看著他。但他覺得那個人并不覺得驚訝,就問他:“這里為什么叫做圣山呢?”
  <br>那個人看了他一下,指著山上說:“你看到了嗎?那些墳?zāi)!奔o陳張點點頭。
  <br>“那些都不是自然死亡的人埋到這里的。埋在這里的人都是等自己老的時候,老到無法再欣賞這里的音樂的時候,去圣殿里,讓自己在圣殿的一種音樂中死去。在那種音樂中死去的人,尸體是透明、不腐的,就會被埋在這里,所以這里是圣山。”紀陳張聽完愣在了那里。那個人像見怪不怪一樣又站了會兒,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了。
  <br>紀陳張被這個世界又一次震撼了。他想到在自己的那個世界里,有許多人會不喜歡某種音樂,比如搖滾樂,而在這個世界里,也有因為變老而無法欣賞這種音樂的一天,但他們這時選擇的是這種方式;怪不得自己在這里很少見到老人。也許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他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內(nèi)心里充盈了一種悲壯感。最后他像是被這里的人對音樂的態(tài)度給感染凈化了一樣,內(nèi)心的悲壯感升華成了一種崇高感。
  <br>在回去的公交車上,他想:這里就是音樂之城,而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應(yīng)該可以實現(xiàn)。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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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烏托邦的作者是張艷庭,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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