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大陜北,厚重的黃土地,千百年來沉積著苦難也孕育著精彩。小說《陜北女人》講述了主人公葉歡歡的求學愛情故事。葉歡歡是一個有思想求進步的農(nóng)村少女,但在生活困境的逼迫下,她自滅了剛剛萌動的愛情火苗,過早地結(jié)束了少女的生活,承擔起家庭和母親的責任。天資聰穎的葉歡歡,直面現(xiàn)實生活,又作出新的抉擇,踏上尋求理想的坎坷之路…… 作者簡介: 申小平,1972年出生于陜西省米脂縣農(nóng)村,初中文化程度,現(xiàn)為佳縣農(nóng)村家庭主婦,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中短篇小說集《夢醒黃河》,散文詩歌集《這樣活》。借文字來傾訴人生,以文學來告慰孤寂的內(nèi)心。最喜歡臺灣女作家三毛的名言:即使不成功,也不至于空白!真實是小說的生命。當我們看到申小平的長篇小說《陜北女人》,誰都會對主人公葉歡歡的現(xiàn)實命運發(fā)出憂思的感慨,以至于吶喊。這也正是一個陜北女農(nóng)民作家釋放出的歷史責任。——作家趙化南這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陜北偏遠的一個小山村。狐貍天天蹲在對面的山頭上等待主人離去,好逮一只老母雞充饑。野兔因為饑餓在山峁亂竄,山雞成群結(jié)隊在山上像村子里的小孩子一樣喊餓。再就是歇在農(nóng)家小院枯樹枝上的一群麻雀,它們想討點老槐樹上沒掉完的野籽吃,卻被主人的孩子用數(shù)得見的秕谷套在鳥籠子,燒成了野味美餐。寒冬臘月的天氣,太陽的光就像一顆瓦數(shù)極弱的燈泡稀疏懶散地照在清冷的陜北高原,最怕西北風。然而西北風的勢力還是隨著院里的枯樹枝擺搖過來了!順著風向徑直向姓葉的一戶農(nóng)家小院侵襲過去。 破舊的土窯洞在寒風中瑟縮著,窗戶紙噼里啪啦敲打著正蜷縮在土炕一角的兩個女人的心。年老的女人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眉清目秀,臉上帶著待人的慈善,但與那一臉淚跡斑斑形成了明顯的反差,像是剛剛經(jīng)歷過什么天大的災難似的。她緊抱著懷里才四五歲的小女兒葉歡歡,嘴里老是嘟噥著大同小異的一句話,像是在對女兒更像是對她自己說: “乖娃,沒了媽的娃,她還能不能活?” 窮人的孩子懂事早。葉歡歡已經(jīng)能夠簡單地領略到母親的話意。她怯怯地抬起頭,直直地盯視了母親許久,而后“哇”的一聲哭倒在母親的懷里。她怕,她怕母親真的把她送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姑姑做女兒,她幼小的心里只有這個多病的媽媽才是她的依靠。見女兒嚇得快要哆嗦起來,母親卻又帶著淚花馬上微笑了: “別怕,孩子! 母女倆相擁而泣,連天空中的炸雷都在為這悲哀的一幕發(fā)出抗議,而后涌出一串冰冷的淚。 傾盆大雨…… 葉歡歡的媽媽把女兒攬在懷里,從頭發(fā)到腳趾撫摩不夠,她的眼淚點點滴滴以至成線上串地淌落在葉歡歡的臉上、手上。葉歡歡的眼睛直直地瓷瞪著,她近日聽得最清楚的就是媽媽嘴里嘮叨的最多的那句:“萬一我死了,你可怎么辦?” “死”,這個字對于葉歡歡這個幼童來說已不是太陌生。前幾天,她從鄰居金妹家捉回三只小兔子,可是就在短短的十來分鐘內(nèi)即被媽媽相繼踩死,直挺挺地喪了命。她當時哭得很兇,自然是對媽媽的大意提出了抗議。她記得媽媽當時也是用現(xiàn)在這般的眼神打量了她許久,而后喉嚨里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嘆息,F(xiàn)在她才有點明白,媽媽昨天是在帶病做家務,疲憊得發(fā)暈才顧不了她的小兔子。還有院里經(jīng)常報曉的那一只老公雞,前不久為了讓二哥當上兵,把它宰了給村長做了下酒菜。還有小狗黑子,因為與本村雄霸李長煥的老狗廝咬,不懂事的黑子占了上風,結(jié)果就被李長煥的兒子用投了毒的羊骨頭給“喂”死了。當時歡歡的媽媽很憐惜地看著小黑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沒了命。她哭了。她說黑子是多么聰明的精靈啊,它能懂人言的;尤其在自己體弱多病時,黑子用嘴叼柴火,每天代她照看著歡歡。只要黑子孤身一個跑回家向歡歡媽哼啼號叫,歡歡媽就知道是歡歡又遇上類似跌崖迷路等障礙了,或者是被別的孩子打罵了困在什么地方哭。所以她非常寵愛黑子,聽話的黑子。可是,李長煥因為歡歡的父親葉忠良賭博欠債久久無錢償還,就殺害黑子?蓱z的替死鬼!歡歡媽為此難過,覺得自己活得還不如一條狗管用,怎么就保護不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小生靈黑子?更讓人著急的是她現(xiàn)在自感體力漸衰,說不準某一日因病也會死去。她常記著娘家老父說過的一句話:陰來陰去是要下雨,病來病去遲早歸去。她抱著小女兒葉歡歡就不自覺地又看見了死去的黑子。她不怕死?墒呛⒆邮遣荒軟]有她這個娘親的。為了孩子,她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感覺歡歡這孩子腦袋瓜靈醒得很。凡上她家來的人都喜歡問她一些簡單的算術,看她扳著手指頭說答案。即使是石匠到家也把磨盤用手指量量后用土話讓歡歡算出直徑與半徑,不會用圓周率的她在地上比比畫畫,然后一點一點用火柴棒做記號,扳著手指頭給出答案讓石匠摸摸腦袋夸一句:多精哪。于是,這孩子的聰明傳遍了村子的各個角落。每去娘家,娘家老媽總要宣揚歡歡的這些靈動,而后引來一群歡歡的小姨小舅逗她開心。歡歡母親在欣慰的同時把所有的希望都指望在這個黃毛女子身上。可是她覺得家中境況是一日不如一日,她的擔心也一天天驟增。歡歡母親時常在想過了歡歡后,又自然地聯(lián)想到她的娘家老父,歡歡是沒有見過她的外公的。所以她永遠不知道“外公”這個詞。但她感覺出歡歡的聰明其實也是具備著祖上的一些遺傳因素。她出生在一富農(nóng)家庭里,父親是村里頗受人尊敬的老漢,脾氣雖說有些火暴,但心眼不壞,革命史上還記載有他的一點功績在史冊里。那是蔣介石、汪精衛(wèi)叛變革命殘殺共產(chǎn)黨人的時候,他親自將自己的三個兒子送往部隊(最小的當時只有十三歲)。當時歡歡的外婆哭得死去活來,可他身為共產(chǎn)黨員,又擔負著鄉(xiāng)長之職,毅然揮淚打發(fā)兒子們踏上根本不需要訓練就上了戰(zhàn)場的軍旅生涯。歡歡媽最羨慕的是小弟在參軍前能讀上冬書,每一次小弟放學回家,她總要在小弟那兒討教幾個字認認。她就像現(xiàn)在的歡歡一樣一學便會,對于簡單的課文可以說是過目成誦。然而自小弟參了軍,她再也不能擁有這個唯一的老師了,于是她就把她想進學堂識字的想法在父親面前吞吞吐吐繞道點出了大概的意思,誰知父親竟以男尊女卑的態(tài)度還擊她:“你看看,這方圓幾十里哪有女人進學堂的,就算你認上幾個字,一個女孩子又能成啥氣候?你真是怎么能說出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話來!薄奥犎苏f還辦女校。”“女校?那不成了女兒國了?要是讓人聽見我這老臉可沒處擱!本瓦@樣,歡歡媽的心愿也自然成了泡影。每當后來聽到書房里傳過來的悠揚的號子聲,伴隨著那朗朗的讀書聲,她的心就不由得馬上為之一震,可是又不得不立刻恢復于平靜。父親說過,她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子女,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非分想法,絕不能失去他們幾代清正的門風。也罷,她在恨死什么是所謂的清正的門風的情緒爭斗中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去書房。 P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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