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間奏曲》是勒克萊齊奧的最新力作,是他獻給母親的自傳體小說。 從母親的少女時代一直到結婚成家,小說透過一個女性的眼睛去看待二戰(zhàn),描述了戰(zhàn)爭給被占領的法國人民帶來的災難。正是在這樣困苦的生活中,母親被鍛造成了一位獨立堅強的女性,全篇洋溢著作家對母親的脈脈溫情,母親的形象堅韌、憂郁而充滿光彩。以“饑餓”開篇,再以“間奏曲”收尾,調(diào)動多種感官,給讀者非一般的閱讀享受。 作者簡介: 勒克萊齊奧,一九四○年生于法國尼斯,一九六三年出版第一部小說《訴訟筆錄》,并獲得勒諾多文學獎。至今已出版四十多部作品,包括小說,隨筆,翻譯等。一九八○年,勒克萊齊奧以小說《沙漠》獲得保爾·莫朗文學獎。一九九四年,他在法國《讀書》雜志一次讀者調(diào)查中,被 目錄: 譯者序 我了解饑餓 一紫房子 艾黛爾 謝妮婭 沙龍的談話 事態(tài)在加速 沙龍的談話(續(xù)) 總是同一種聲音 二墜落 艾黛爾是通過謝妮婭 普爾杜 三寂靜 寂靜籠罩著六月的巴黎 1942譯者序 我了解饑餓 一紫房子 艾黛爾 謝妮婭 沙龍的談話 事態(tài)在加速 沙龍的談話(續(xù)) 總是同一種聲音 二墜落 艾黛爾是通過謝妮婭 普爾杜 三寂靜 寂靜籠罩著六月的巴黎 1942 饑餓 他們一清早就出發(fā)了 告別 今天 《博萊羅》的最后幾節(jié)一紫房子 謝妮婭 艾黛爾已經(jīng)不記得她們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了。也許是在沃日拉街的那家面包店,或者瑪格蘭街女子中學的大門前。她又看到了那條很灰很灰的街,巴黎下雨天的那種灰色,入侵一切,直達人的內(nèi)心并讓人潸然淚下的那種灰色。她父親總是嘲笑巴黎的天空,它蒼白的太陽。“一小片阿司匹林,一小團封信用的面!泵锴笏沟奶,那可是不一樣的。 灰蒙蒙的這一片中,她是金色的一斑,一點光亮。就年齡來說,她長得不算高,十二歲的人了,興許還更大些。艾黛爾從不知道謝妮婭的確切年齡。她出生時,她母親就已逃離了革命后的俄羅斯。同一年,她父親死在監(jiān)獄中,或許還是被革命者槍決的。她母親從圣彼得堡前往瑞典,然后途經(jīng)一個個國家,一直來到巴黎。謝妮婭在法蘭克福附近的一個德國小城中長大。這就是艾黛爾得知的故事碎片,而且,為了不忘卻,她還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筆記本,在本子的第一頁上,她稍稍有些莊嚴地寫下:“到這里為止的謝妮婭的故事”。 她跟謝妮婭說話;蛘,是謝妮婭先跟她說的話?在那整整一群人當中,在那一整片灰蒙蒙中,艾黛爾瞧著她,像一個比粘信封的面團更真實的太陽。她記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因為她太漂亮了。她有一張?zhí)焓拱愕哪,膚色很淺,稍稍有些顆粒感,沉浸在夏末季節(jié)那樣的一絲淡淡的金色光暈中,一頭金發(fā)在頭頂中央扎起,像是用麥秸編織的一個籃子上的提柄,混雜有一些紅色的絨線,她穿一條長裙,鑲有皺紋花邊的淺色長裙,裙子很簡單,只是胸口處有一些紅線的刺繡圖案,她腰身很細,一只手就能摟過來(當然,說的是索里曼先生那樣的大手)。 那是謝妮婭的眼睛。她從來沒見過像她那樣的眼睛。一種淡藍色,甚至有些發(fā)灰——她想,那是潮濕的石板瓦的顏色,黑海的顏色——但還不是那種讓她驚訝的顏色。索里曼先生也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勿忘草的顏色,很明亮。她幾乎立即就注意到,它們賦予了謝妮婭的臉一種柔柔的憂傷表情——或者不如說,是一道遙遠目光的感覺,來自時光的深處,承載著痛苦與希望,仿佛從一陣塵埃中過濾了一番。當然,她并沒有一下子想到所有這一切。那是隨著歲月的流逝,隨著艾黛爾重構起謝妮婭的故事而逐漸明白的。但是,那一天,在下著蒙蒙細雨的灰色的街上,在一種開學的氣氛中,那小姑娘的目光,以一種無從辨認的、猛烈的光芒,穿透了她的心靈,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發(fā)厲害了。 她跟另一些女孩在一起,她不記得她們的名字了,她們正乖乖地等著進教室,聽科勒小姐的詩歌課,那個奇怪的老姑娘,學生們正講著她那些瘋狂的喜劇故事呢,什么失望的愛情啊,大把大把的錢用來賭馬啊,從事黑市買賣啊,為生存而千方百計地搞錢啊。而她,艾黛爾,對這些聽都不聽。她死死地盯著新來的女孩,目光一秒鐘都不離開她,她低著嗓音,對她的同學們說:“你們看到那個女孩了嗎?” 謝妮婭馬上就注意到了她。在校內(nèi)操場上,她徑直地來到艾黛爾身邊,向她伸出手來:“我叫謝妮婭-安東妮娜’夏維洛娃!彼钭约好种衳這個音時的方式很特別,從喉嚨深處柔柔地發(fā)出摩擦,讓艾黛爾覺得妙不可言,她念自己的姓時也一樣特別,而別的姑娘們卻立即開起輕松的玩笑來,夏維洛娃,你翻船嗎?謝妮婭掏出一桿很小的鉛筆,在她的黑色小記事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撕下那張紙,遞給艾黛爾說:“請原諒,我沒有名片!毙彰剑谏浭卤狙,名片呀,對艾黛爾來說太復雜了,她一把抓住謝妮婭的手說:“我想做你的朋友。”謝妮婭咧嘴微微一笑,但她藍色的眼睛依然蒙著一絲神秘!澳翘昧耍乙蚕胱瞿愕呐笥。”于是,艾黛爾像簽署一份莊嚴的和約那樣,在黑色記事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興許是為了迷惑謝妮婭,為了讓自己相信她那友誼的價值,她稍稍撒了個謊!拔覀兗易≡谀抢,但我們很快就要搬家了。等我舅公的房子一造好,我們就全都過去跟他一起住!比欢,那個時候,艾黛爾早就知道了,紫房子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兩個星期就能造好的。索里曼先生的健康每況愈下,他的夢想正在遠去。他不再走出他的公寓,甚至放棄了去盧森堡公園做每日的散步,當艾黛爾經(jīng)過花園里的木頭大門前時,她覺得自己的心揪得緊緊的。 有一次,放學后,她帶謝妮婭來到了那里。謝妮婭總是獨自一人上學下學,這一點更是讓艾黛爾羨慕不已。那天,艾黛爾跟她母親攤了牌!澳悴挥脕斫游伊,我放學后跟我朋友謝妮婭一起走,你知道嗎,她是俄羅斯人?”她母親驚愕地瞧著她。艾黛爾趕緊收場:“然后,我們就來喝茶吃點心。我會給她沏茶的,謝妮婭很喜歡喝茶! 一來到阿摩里卡街的那片工地后,她們便趴在木頭門上,踮起腳尖,透過縫隙瞧著里面!罢娲笱!”謝妮婭驚嘆道。她又補充說,而這句話是艾黛爾決然想不到的:“你的舅公是個很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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