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帶約翰回故鄉(xiāng)敘爾特島度假，不料卻撞上獨自上島的姑媽英格，而且她還帶著好多箱子。64歲的英格宣布要改變生活，爸爸海因茨認(rèn)為這只能意味著一件事：英格想離開那位退休在家的財務(wù)官員瓦爾特。隨后，英格在島上約見律師，遭遇盜賊，密會醫(yī)生，與一個男子相約離島……所有行為都讓人無法理解。英格真的是要離開瓦爾特姑父嗎？與此同時，英格層出不窮的人生樂趣讓克里斯蒂娜陷入了沉思。她姑媽64歲都敢改變生活，可她自己呢？她敢為了約翰而改變自己的生活嗎？
作者簡介：
朵拉·海爾特
1961年出生于德國北部的敘爾特島，圖書銷售專業(yè)畢業(yè)，1992年起經(jīng)營出版社代理業(yè)務(wù)，現(xiàn)居德國漢堡市。
她的小說處女作《情緣已了》一出版就獲得了讀者和媒體的高仍抻??006年第二部小說《密不可分》出版并大獲成功。隨后推出的小說《帶上爸爸去度假》和《英格姑媽出走了》甫一問世就躍上了德國所有暢銷書榜，受到廣大讀者的熱捧，并被改編拍攝成電影。
目錄：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
第十章這個敘爾特女人是讀者們的新寵兒，她的《英格姑媽出走了》一上市就沖上了暢銷書榜第三位，甚至打敗了唐娜?萊昂和羅琳。真是太棒了！
——德國《彩色畫報》
一部迷人風(fēng)趣的有關(guān)家庭、友誼、衰老、保持年輕和愛情及其瘋狂特性的小說。
——丹格勒書評網(wǎng)
適合在陽光明媚的春日里閱讀的風(fēng)趣故事。
——德國《科隆畫報》
圍繞英格姑媽的秘密的謎在這則敘事風(fēng)格輕松的故事里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一個放松的下午破譯出來。
——德國《紐倫堡新聞》
它新鮮大膽的敘述風(fēng)格讓這本書成了在敘爾特島上休假的理想的海灘讀物，也是對這個夏天不能出游的所有人的杰出的彌補。這個敘爾特女人是讀者們的新寵兒，她的《英格姑媽出走了》一上市就沖上了暢銷書榜第三位，甚至打敗了唐娜?萊昂和羅琳。真是太棒了！
——德國《彩色畫報》
一部迷人風(fēng)趣的有關(guān)家庭、友誼、衰老、保持年輕和愛情及其瘋狂特性的小說�！ �
——丹格勒書評網(wǎng)
適合在陽光明媚的春日里閱讀的風(fēng)趣故事。
——德國《科隆畫報》
圍繞英格姑媽的秘密的謎在這則敘事風(fēng)格輕松的故事里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一個放松的下午破譯出來。
——德國《紐倫堡新聞》
它新鮮大膽的敘述風(fēng)格讓這本書成了在敘爾特島上休假的理想的海灘讀物，也是對這個夏天不能出游的所有人的杰出的彌補。
——德國網(wǎng)友獻給安妮卡和蒂爾，
我下定決心，
要讓姑媽兼教母做起來不費力。
但愿成功在即！
第一章
一
月臺盡頭的女人頭戴一頂紅帽子，看上去很像英格姑媽，只不過英格姑媽從來不戴帽子，而且只在萬不得已時才會自己動手拎行李。為看得清楚點，克里斯蒂娜瞇起眼睛。真是像極了，但這是不可能的，她此時不可能出現(xiàn)在韋斯特蘭火車站。
克里斯蒂娜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目光，盯住列車的車門，約翰會從其中的一扇門下車。他是世上最神奇的男人。他們最近一段時間見面的次數(shù)太少太少了，今天是他們一起休假的第一天。五月在敘爾特島上待兩周，別提有多爽了。她踮起腳尖，月臺上的人越來越多，火車?yán)镆欢ㄈ藵M為患。終于看到他了，他從后面的一節(jié)車廂跨下車來�？死锼沟倌认胗先�，可人流如潮，讓這個打算幾乎無法實現(xiàn)，更何況不知為什么約翰站住不走了。直到快趕到他身邊時，克里斯蒂娜才看見人流在一個障礙物周圍分開來。月臺中央立著一輛滿載行李的推車，戴紅帽子的女人坐在車上，人們要么被迫突然避讓要么直接撞在車上，一個個罵罵咧咧，一臉憤怒，那女人渾然不理，笑嘻嘻的。
約翰痛歪了臉，在揉搓脛骨。克里斯蒂娜眼里只看到約翰，她終于來到他的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約翰轉(zhuǎn)過身來，沖她微笑。驀地觸到他的雙手和胳膊，聞到他的修面香液，她閉上眼親吻他。世界沉沒，生活真美妙。
直到有人在她身后輕輕咳嗽一聲。一個像英格姑媽的聲音說道：“喲，這是你的新男友嗎？”
克里斯蒂娜嚇一跳，松開約翰，看向坐在行李車上的女人。是英格姑媽，只不過戴了頂帽子。也不見瓦爾特姑父，但姑媽心情極佳，帶了很多行李，正歪頭端詳著驚訝的約翰。
“您瞧，罵人要盡量友好，你永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我是克里斯蒂娜的姑媽兼教母，雖然韋斯特蘭火車站不是相識的理想地點，可那又怎么樣呢？你們是不是老了點，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親熱。好吧，這種事你們一定知道的�！彼洲D(zhuǎn)向行李車，“你們知道怎么移動這個大怪物嗎？”
約翰終于做出了反應(yīng)。“您得壓住把手，不然它會把車剎住的。我也沒有罵您，那是痛叫。來吧，車子我來推，您想去哪兒？”
克里斯蒂娜還在盯著她的姑媽。她變瘦了，穿著緊身裙、淺色胸衣和一件估計很貴的大衣，拎包跟帽子很搭配。英格從車上拿起拎包，她顯得有點變樣。
“噢，這么簡單？嗯，那就走吧。怎么了，克里斯蒂娜？你走嗎？”
克里斯蒂娜不得不深吸兩口氣，才能夠講出話來。“你怎么會在這兒？爸爸說都沒說過你要來，要不然我們就不住閣樓里了。三個人住，太擠太擠了。瓦爾特姑父呢？”
英格姑媽笑望著她的侄女�！澳銊e激動，我不會睡在你們家地板縫上的，我在佩特拉那兒租了套休假公寓。哥哥根本不知道我來。你瓦爾特姑父不在家里，還能在哪兒呀�？晌也幌胝勊蚁�，是改變我生活的時候了。走吧，你們可以開車送我去佩特拉那兒，反正出租車貴得離譜。”
她將那頂不習(xí)慣的帽子拉正，深深地罩住臉，快步走向出口。
克里斯蒂娜望著她的背影，目瞪口呆，約翰挎起他的旅行包，推起滿滿的行李車就走。
上回她見到英格姑媽是在不到一年前，在多特蒙德的一次家庭聚會上，我們慶祝瓦爾特姑父的六十五歲大壽。飯店名叫“橡樹大院”，點的菜包括很多種烤肉、蔬菜和油炸丸子，飯后上來白酒，一切正常。唯有一件事不正常，那就是英格姑媽在致詞中說，瓦爾特的退休生活讓她擔(dān)心自己有一天會將他砸死在沙發(fā)上，除非他最終給自己找個理智的業(yè)余愛好。這種愛好指的不是甲級聯(lián)賽和他的保齡球，她覺得光這些還不夠。瓦爾特姑父雖然顯得有點生氣，但沒人拿這事當(dāng)真，因為英格姑媽向來就不善言辭。
克里斯蒂娜眼前霎時浮現(xiàn)出了瓦爾特被打死后躺在血跡斑斑的沙發(fā)上的畫面，但她立即使勁眨眨眼睛，把它趕走了。她看著英格姑媽，英格姑媽正站在車旁，看著約翰將她的行李搬進行李箱。
“是改變你生活的時候了，這話什么意思？瓦爾特姑父怎么辦？”
“嗯？”她姑媽專注地觀察著約翰的裝箱技術(shù)，“您要是將紅包橫放，也許會好些，或者先放大箱子再放包�！�
“我問瓦爾特姑父怎么辦�！�
“我已經(jīng)說了，這事我不想談。好了，你看，這樣就行了。合上車蓋，出發(fā)。你們可以直接開車送我去坎彭的佩特拉家，請不要繞道，我急著上廁所�！�
約翰用力合上行李箱蓋，拭去額上的汗珠�！澳灰ミ@兒上……反正我們有時間。”
“不用，謝謝�！庇⒏褡礁瘪{駛座位上，解開大衣紐扣�！拔也簧喜皇煜さ膸�。你永遠不知道……可以開車了嗎？”
克里斯蒂娜詢問地望著約翰，他點點頭，從后面上了車�？死锼沟倌韧厩皬V場上四尊近五米高的雕像，拉開了駕駛室旁的車門。這組藝術(shù)品叫做“風(fēng)中旅行的巨人”，四個綠衣人，頂風(fēng)而行。但愿不是個兇兆。
他們經(jīng)過郵局，拐上車站路，英格轉(zhuǎn)過身，沉思地看看約翰，客氣地笑起來。
“您就是約翰了。您是仍住在不來梅呢，還是已經(jīng)跟克里斯蒂娜同居了？”
約翰在后視鏡里尋找克里斯蒂娜的目光，她安慰地沖他點點頭。
“我住在不來梅，我的工作在那兒，還談不上跟克里斯蒂娜同居�！�
英格姑媽又望回路面。“這樣好，因為克里斯蒂娜最擅長挑選必須靠她養(yǎng)活的男人�！�
“英格姑媽！”
英格姑媽笑笑�！芭率裁矗凑阋呀�(jīng)離婚了，現(xiàn)在你可以獨自消費你的錢了。這話可不是針對您的，約翰，您千萬不要誤解，我對您頗有好感。我只是不贊成這么年輕就結(jié)婚，誰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呢�！�
約翰回答得很禮貌：“我四十八歲，克里斯蒂娜比我年輕兩歲，都不是很年輕了。”
“沒錯�！庇⒏窆脣岦c點頭，“我老是忘記這一點。我的天哪，克里斯蒂娜，你都四十六歲了？”
克里斯蒂娜在一盞紅燈前停下車，英格姑媽往左一指。
“你得在這兒拐彎，里斯特、坎彭、文尼斯塔特。你看到了嗎？”
“英格姑媽……”交通燈切換成綠色，克里斯蒂娜左拐，“我可不可以提醒你，我對這座島了如指掌？你看，約翰，那邊是飛機場，機場后面是海軍高爾夫球場�！�
“噢。”約翰透過后窗往外張望，英格姑媽打量他�！耙肟纯锤郀柗蚯驁�，您也不必這樣扭得脖子脫臼啊，馬上還有一座——敘爾特島高爾夫俱樂部。您說說，您打高爾夫嗎？您還沒有那么老呢，或者您在做什么不正經(jīng)的生意？”
克里斯蒂娜輕聲嘆口氣：“英格姑媽，求求你了！”
英格拉下遮陽板，檢查她的發(fā)型。“不管怎樣，反正這里的高爾夫球場夠多了，一共有四座，您可以盡情發(fā)泄。”
約翰不動聲色。“我不打高爾夫，我跑步�！�
“沒關(guān)系。”英格回答說。
說著話他們就到了坎彭�？死锼沟倌锐偵现鹘郑�(jīng)過漂亮的蘆葦頂房屋，拐上布拉德魯伯路。她注視著她的姑媽，看到她正望著窗外沉思。
“佩特拉住的那條街叫什么來著？”
“伍爾德峽谷，左邊第五條。我還以為你熟悉呢。”
克里斯蒂娜沒有回答，約翰忍住沒有笑出來。他們停在一幢有藍色老虎窗的蘆葦頂房屋前，門牌上寫著“賓至如歸”。英格沒等克里斯蒂娜熄滅發(fā)動機就打開了車門。
“謝謝送我過來。約翰，您能幫我把行李搬進去嗎？克里斯蒂娜，你可以坐在車子里，你停車停得真笨。我有空來看你們，再見�！�
英格姑媽快步走向大門，約翰拎著她的大堆行李，保持距離跟在后面，他的面部表情含義頗多。
克里斯蒂娜是在遇到點麻煩的情形下認(rèn)識約翰的。去年夏天她要在諾德尼島上幫助一位女友維修一家酒館，不得不帶上父親同去。她沒有辦法推托，因為母親剛換了一只新的膝蓋，她認(rèn)為在這種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女兒必須照顧父親�？上ШＲ虼纳蠉u后就忘記克里斯蒂娜已經(jīng)是四十五歲的成年人了，又舊病復(fù)發(fā)�？死锼沟倌乳_始還保持克制，最后終于忍無可忍，因為海因茨開始破壞女兒和住客約翰之間的謹(jǐn)慎交往，理由是他覺得約翰的眼睛“陰險”。而且海因茨并未就此打住，他越發(fā)覺得約翰是個婚姻騙子，在兒時好友卡利和一個相當(dāng)糟糕的小島記者的鼓動下，他不遺余力地想要揭穿約翰的真面目。
事情被搞得極其復(fù)雜。
后來雖然一切都澄清了，但克里斯蒂娜擔(dān)心約翰對她父親的看法會深受諾德尼島那次過分行為的影響。回父母家休假兩周的目的是要讓約翰相信，她是出生在一個十分文明、既友愛又正常的家庭里，海因茨的行為是一時的錯誤�，F(xiàn)在英格姑媽突然鉆出來，對事情可不利。
約翰慢慢走回來，坐到副駕駛座位上，克里斯蒂娜將手放到他膝蓋上。
“英格姑媽是海因茨的妹妹，我的教母，她很親切。”
“是的，是親切�！彼贤侠叵瞪习踩珟В耙苍S說話有點直接。”
克里斯蒂娜發(fā)動馬達。“我們要不要再去喝點什么，還是直接開車回我父母家？”
“我們還是先去哪兒喝點東西吧。”
克里斯蒂娜邊開車邊求上帝保佑，但愿英格姑媽只是決定在一位女友的女兒家好好放松幾天。
半小時后他們坐在文尼斯塔特“幸福邁耶”的平臺上，眺望大海。水能安慰人，克里斯蒂娜希望對約翰也有用。他默默地喝著小麥啤酒，她攪拌著她的咖啡，一圈又一圈，沉默不語。他終于抬起頭。
“我都這個年齡了，還因為要跟你去你父母家住兩周緊張不安，真是可笑�！�
克里斯蒂娜不覺得可笑，畢竟她父親已經(jīng)在諾德尼島上讓他坐臥不寧過�？伤荒艹姓J(rèn)這事。
“約翰，我父親實際上完全兩樣，他只是被搞得有點瘋了，僅此而已。等你了解他一些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的。他平時從來沒有任何野蠻的傾向，實際上他根本不會胡思亂想，非常地溫和�！�
約翰還是抱有懷疑，可大海似乎安慰了他，至少他在努力。
“或許吧。那你的英格姑媽呢？她平時也完全兩樣嗎？”
“對，她很可愛，她跟瓦爾特姑父結(jié)婚四十五年了，有個女兒，叫皮婭，住在柏林，剛好四十歲。我姑父是稅務(wù)稽查，他也許有點古板無趣，但也很親切。英格是在敘爾特島上長大的，她每年來這兒幾回，看望她的老熟人，這很正常�！�
克里斯蒂娜自顧自地嘮叨著。英格以前每次來都帶著瓦爾特姑父的，她腦子里重新浮現(xiàn)出沙發(fā)浸滿鮮血的畫面，她立即把這種念頭趕走。
“你可愛的姑媽現(xiàn)在為什么要改變她的生活呢？”
“哎呀，她只是說說而已，或許她是指這回出來沒帶瓦爾特姑父吧，這事她幾十年沒做過了�！�
英格不帶瓦爾特出現(xiàn)，會引得家里的其他人多么不安��！尤其是海因茨。想到這里，克里斯蒂娜就毛骨悚然。
“嗯……”約翰打量著克里斯蒂娜，“你這謊撒得可不怎么樣。無論如何，我在諾德尼島打敗海因茨，活了下來，我也對付得了你家的其他人�！彼蚯皞�(cè)過身來，拉起她的手，“我們可以跟你父母一塊兒出去吃飯，也可以跟你姑姑一起去……可我還是希望，大多數(shù)時間沒人打擾我們�！�
“絕對。”克里斯蒂娜脫口回答道，“英格姑媽肯定只是來休幾天假，到時候海因茨會照顧她，這樣我們將會幾乎見不到他倆。而且，反正閣樓間完全屬于我們。”
英格說她想改變自己的生活，這到底是指什么呢？克里斯蒂娜心里暗想。
汽車在門外引道上一停下，海因茨就沖出門來。
“克里斯蒂娜，你的前輪壓著草坪邊了，你壓壞它了，往后退一點�！�
“你好，爸爸，見到你太好了，謝謝，我們一路順風(fēng)……”
“好，好，可是請你往后退一點，否則我一個夏天都只能看到枯草了�！�
約翰咳嗽，克里斯蒂娜掛擋后退。停好車之后，她父親拉開副駕駛座位旁的車門，邊握手邊將約翰硬拽出了汽車。
“哎呀，約翰，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好嗎？你氣色不錯。你看看，這就是敘爾特島，跟諾德尼島完全兩樣，你肯定會喜歡的。進來吧，我妻子哪兒去了？夏洛特，孩子們到了！”
他繞過汽車，過去擁抱他的女兒，同時審視地瞟了前輪一眼。
“來呀，孩子，真是太好了，你好久沒回家了�！�
克里斯蒂娜越過他的肩頭觀察約翰，他揉著小臂，母親正在熱烈歡迎他。海因茨用食指托起克里斯蒂娜的下巴，猜測地望著她。
“怎么樣，你幸福嗎？他對你好嗎？”幸好他問得很低聲。
“幸福，爸爸，一切都好得很。你，我們想……哎呀，無所謂，我很期待將在這里度過的日子。約翰必須休養(yǎng)一下，他勞累過度，就需要安靜，行嗎？”
她父親張開雙臂。“這沒問題。你干嗎講得這么滑稽？你們可以好好休息啊，樓上沒人打擾你們，只有你倆住上面�！�
“我知道，爸爸。我們也可以一塊兒外出吃飯，比如說哪天晚上或什么時候�！�
“為什么？媽媽反正要做飯的，你們可以跟我們一道吃�！�
“爸爸！我說的是哪天晚上或什么時候，不是每天。我們也不想打擾你們�！�
“這事到時候再說。好了，走吧，媽媽做了湯，喝完湯還有咖啡和奶油糕餅�！�
喝完咖啡，約翰必須打電話，海因茨去了花園，克里斯蒂娜幫母親洗碗。他們用的是好餐具，不能用洗碗機洗。
“怎么樣？”夏洛特邊擦咖啡勺邊問道，“你好不好？我是問約翰和你們的愛情生活。”
克里斯蒂娜在考慮什么時候告訴她車站的偶遇才合適。
“很好。你知道英格姑媽在敘爾特島上嗎？”跟媽媽談什么都比談克里斯蒂娜的愛情生活好。
“胡說。英格姑媽療養(yǎng)去了，去巴特奧恩豪森節(jié)食去了。她年年都去的�！�
“我們先前在火車站遇見她了，她戴頂紅帽子，帶了很多行李，看上去有點變樣了�！�
“你看錯人了吧？爸爸今早還因為稅的事跟瓦爾特姑父通過電話，要是英格姑媽來了敘爾特島，瓦爾特姑父肯定會說的�！�
“可我們跟她講過話，還開車送她去了佩特拉家�！�
夏洛特垂下手里的抹布，皺著眉頭望著女兒�！澳膫�佩特拉？”
克里斯蒂娜從她手里拿走抹布，繼續(xù)擦拭�！熬褪撬罾系呐笥褲h妮的女兒，她在坎彭出租休假公寓。”
母親一聽冒火了。“這我也知道，可英格去那兒做什么？她一直住我們家的呀�！�
“我們在這兒呀，她可能知道這件事。”
“她從哪兒知道的？瓦爾特說她療養(yǎng)去了，她來敘爾特島他應(yīng)該知道的，或許是他搞混了。奇怪，但愿他不會真的老糊涂了。”
克里斯蒂娜將最后一把勺子扔進抽屜，掛好抹布�！胺凑院髸^來的，到時候你可以問她�！�
“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笨死锼沟倌热粲兴嫉夭寥ハ礈炫枥锏囊粔K水漬，“但愿什么事也沒出�！�
就在這時，約翰從樓上走了下來。克里斯蒂娜想，她可以跟這個了不起的男人共度兩周，真是太美妙了。他倆，只有他倆。想到這里她膝蓋發(fā)軟，臉龐發(fā)燙。當(dāng)他站在面前時，她親吻著他，耳語說：“走，我?guī)憧纯春�，我們開車去。”
如果他們知道還將遇到什么，她寧可這兩周一直跟他待在海灘上，不管天氣怎么樣。
二
坎彭，五月
親愛的蕾娜特，
你不會相信我都做了什么！
你說得太對了：在我療養(yǎng)期間瓦爾特當(dāng)然一點也沒有改變。那四周他不能獨自料理一切，自己照顧自己。周一、周三和周五他去我們家右邊的鄰居家用餐，周二和周四去皮婭的女友尤塔家，周末在足球館里給自己買了根香腸。為此他免費幫忙做了所有的稅務(wù)報表，片刻也不離開計算器，但他已經(jīng)退休了啊。
最無恥的事發(fā)生在上周四，他過來說我一直想去聽講座或看戲，他買了一場很有趣的講座的票。要我穿得漂漂亮亮，聽完報告還要帶我出去喝一杯（他真的這么講的！喝一杯�。�。這么做很合我意，我正好有些重要的事必須跟他談，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具體談的什么，我哪天給你好好講講，這事很難寫下來。）
我們再回過頭來談?wù)勀翘焱砩习�。蕾娜特，我向你發(fā)誓，要不是房間里有那么多證人，我會殺了他。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參加的是一場關(guān)于公共醫(yī)療保險的活動，一場有關(guān)糖尿病的報告！瓦爾特說，他一直口渴得難受，他肯定患有老年糖尿病，要我聽仔細，他非常肯定。報告結(jié)束后供應(yīng)夾心面包，這下我們的糖尿病人一下拿了四個金槍魚沙拉面包，因為他不喜歡我做的晚飯。（我做的是那種美味的鱷梨伴筍沙拉。當(dāng)然了，在廚房里一站兩小時嘗試某種新東西的是我，但這位先生卻狼吞虎咽地吃金槍魚沙拉面包。）
然后再談“喝一杯”！尤爾根街角酒館里的兩瓶皮爾斯啤酒，因為那里有首播頻道，播放英國足球聯(lián)賽總結(jié)。我也許生氣了，而瓦爾特竟然沒有察覺！
第二天上午我沒有跟他講話，我相信他也沒有發(fā)覺，反而找醫(yī)生去了。說他的兩條腿總是沉甸甸的，他朋友君特患有血栓。好吧，他是自費病人，因此我們的家庭醫(yī)生客客氣氣。
瓦爾特回來后大談特談君特和他的血栓，講醫(yī)生一定搞錯了（他當(dāng)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我回答，雙腿沉甸甸有可能是他的老年糖尿病引起的，他聽后很興奮，又要去檢測血糖。
這下我氣壞了，我告訴他，我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我想外出旅行一段時間，考慮一下所有事情。你知道他回答什么了嗎？“哎呀，英格，糖尿病又不是精神病，事情沒那么嚴(yán)重�！�
我告訴他，他已經(jīng)有精神病了。我收拾好箱子，由于我沒興趣跟我哥哥海因茨討論這些私事，免得才出狼窩，又入虎穴，于是我在佩特拉家租了一套休假公寓。她是我的一位老友的女兒，接下來幾周我將住在敘爾特島。她給了我特價。
好吧，親愛的，我看到你在笑。我很高興在療養(yǎng)時我們能夠相遇，是你讓我認(rèn)清了現(xiàn)實。正如我對你發(fā)的誓：接下來的二十年我不會再坐在沙發(fā)上陪瓦爾特看體育節(jié)目、聽民族音樂、吃肝腸就黃瓜了。我不會！
相反，我現(xiàn)在正散步前往“高頂頭盔”，去叫一份美味的午餐。在乘車去見哥哥和嫂子之前，我也需要這個。
順便說一下，我在這兒遇到了我的侄女克里斯蒂娜，她找了個新男友。兩人都大約四十五歲，站在月臺上親熱。她現(xiàn)在又開始干這種傻事了，讓我不得不欽佩。她離婚后本來多么幸福啊。
好吧，親愛的蕾娜特，我會跟你保持聯(lián)系的。
致以衷心的問候！
你的英格
P?S：哎呀，途中我戴上了你送我的帽子，希望它帶給我好運。
英格將信最后瀏覽了一篇，折好，塞進寫好了地址的信封，滿意地點點頭，套上鋼筆的筆套。這支鋼筆是瓦爾特在她六十歲生日時送她的禮物，很高檔的一支筆，刻著字。她當(dāng)時得到筆很高興，可她那時還沒有真正看透瓦爾特。當(dāng)她將筆拿給蕾娜特看時，蕾娜特很吃驚。
“一支鋼筆。噢，真漂亮！這是辦公用品，你丈夫肯定從稅單上扣掉了。他應(yīng)該送你一枚戒指，或者一次愉快的旅行。哎呀，辦公用品？不，親愛的，他應(yīng)該送你更好的東西�！�
而英格特別喜歡用這支筆寫字，因此在四年之后她還覺得這件禮物漂亮。蕾娜特嘆口氣，回答說，她至少不應(yīng)該忘記它所代表的屈辱。
蕾娜特。英格將一枚郵票貼到信封上，檢查下地址。她們曾在巴特奧恩豪森的療養(yǎng)酒店里住隔壁，第一天就在停車場上交談了起來，當(dāng)時英格站在那里對著堅持送她過去的瓦爾特的背影揮手。
她明白，瓦爾特的關(guān)懷也跟女兒皮婭在跟男友飛去度假前將她的奧迪停在了父母那兒有關(guān)。瓦爾特提醒他的女兒注意，這么一輛車也得動動才好。皮婭有點猶豫地將鑰匙和資料留給了他。“可別開太遠，爸爸，開門關(guān)門不要太粗暴，好嗎？這是輛汽油車，不要加柴油。”他當(dāng)然隨即給她做了一場有關(guān)某種稅務(wù)弊端的報告，可皮婭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瓦爾特還打開了頂蓋，讓他的灰發(fā)迎風(fēng)飄揚，就在英格目送丈夫遠去的時候，蕾娜特站到了她身旁。
“好漂亮的車�！�
“是的�！庇⒏穸Y貌地回答，嚇了一跳，因為她多次聽到驅(qū)動裝置“咔嚓”響，“是輛奧迪�！�
她轉(zhuǎn)身面對蕾娜特，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好。蕾娜特身材魁偉，至少這是給英格的第一印象。她個子很高（至少一米八），女性特征明顯（八十公斤，乳房肥碩），紅頭發(fā)（肯定是染的，發(fā)型漂亮），長發(fā)很有品味地高高綰起（很不整齊，但這是故意的），穿一套帶銀色飾物的深紅色服裝（更像一件超大的長袖長袍），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印第安人首飾）。
英格張口結(jié)舌地盯視片刻，才鼓起勇氣，伸出手去。
“您好，我叫英格?穆勒。您也住在這家酒店嗎？我每年都來這兒節(jié)食療養(yǎng)，又到時候了。”說最后一句時她難為情地笑笑，捏捏臀部的脂肪，旋即又放開來，因為她發(fā)覺蕾娜特同一部位的脂肪差不多是她的雙倍�！斑@個，我是說……”
蕾娜特最后望一眼驅(qū)車離去的瓦爾特，向英格側(cè)過身來。
“那是您丈夫吧？我叫蕾娜特?馮?格拉夫，您就叫我蕾娜特好了。我也是年年來這兒，來做點瑜伽、桑拿這些能撥動女人心弦的東西。精神和肉體保持和諧，才能抵抗世界和男人�！�
英格的目光不安起來。“抵抗？男人？”
蕾娜特濃妝艷抹的臉上浮起笑容�！拔乙呀�(jīng)看到了，您也得自己拎您的小行李。”她挽起英格的胳膊，將她推向酒店大門的方向，“親愛的，我相信，我們在這兒相遇，不是巧合。我感覺我們可能會意氣相投，接下來的幾周我倆會玩得很開心�，F(xiàn)在您先慢慢打開行李吧，等您忙完了，您就直接敲我的門好了，我們?nèi)ズ壬弦恍】陲嬃媳舜藲g迎一下。”
一小口香檳變成了整整一瓶。新女友講話和喝酒的速度給英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比英格年輕十歲，沒有孩子，原是一位牙醫(yī)的妻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異。
“您知道，我每周在維爾納的診所里做兩天接待，料理住宅和花園，為他的高爾夫球友們做飯，安排我們的休假，維爾納是怎么報答我的呢？他跟門診的女助理上床�！�
英格同情地拉起蕾娜特的手�！疤膳铝�。您怎么處理的呢？”
蕾娜特漫不經(jīng)心地將一縷頭發(fā)塞回去�！拔业玫搅朔孔雍推�，大夫先生付給我一大筆錢。他也應(yīng)該這么做，畢竟全是他的錯。嗯，那小子，大出血了�！�
她滿意地莞爾一笑，重新給自己倒香檳。
英格果斷地粘好信封，塞進拎包里。她現(xiàn)在不應(yīng)沉浸在回憶里，而是該去換衣服�！案唔旑^盔”酒吧里可以吃的小東西價格肯定要比尤爾根的街角酒館里的咖喱烤腸加薯條貴點，瓦爾特知道了肯定會發(fā)火的。英格挺直腰背，對著鏡子端詳自己，想象瓦爾特的面部表情。
“是啊，親愛的，你就發(fā)火去吧，我馬上就要給自己叫一份至少三十歐元的高檔菜了�！�
如果吃完后再喝一杯速溶咖啡，那幾乎就要揮霍三十五歐元了，她低聲笑起來，這感覺真好。只可惜瓦爾特不會知道，但她可以講給哥哥海因茨聽，他也總喜歡因為這種事激動。
海因茨。在事關(guān)錢的時候，他不像瓦爾特那么嚴(yán)重，但在飯店里他不敢看賬單。他叫來賬單，然后將錢包塞給夏洛特或孩子們，自己去上廁所。你絕不可以告訴他花了多少，不然他會悶悶不樂。但他還是喜歡外出吃飯。
相反，瓦爾特會挨個兒核算，檢查賬單上的稅單號，然后問英格如果她自己做會花多少錢：“差不多就行，不必精確到一分一厘。不到二十歐？”如果她點頭，他就滿足地議論，“嗯，我們還是消費得起的，我再來一瓶皮爾斯�！�
每當(dāng)他們一起外出吃飯，海因茨總是一直待在廁所里，直到瓦爾特整齊地折好賬單，放進他的錢包里。
想著海因茨，她就想到了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是她最喜歡的侄女，雖然這孩子有著越來越像她父親的危險。瞧她打量她的樣子，十分驚愕�？蛇@位約翰很不錯，或許有點白發(fā)，可快五十歲的人了你還期望什么呢？克里斯蒂娜顯得相當(dāng)憔悴，在她這個年齡分居兩地確實不容易。兩個家，老是開著車來回，即使只是從漢堡到不來梅。可是，她也許很高興在婚姻失敗后又找到一個男人。英格從一開始就覺得那位貝恩特不合適，可沒有人問過她的意見。貝恩特的手好大，看上去有點古怪，廢話也很多，而且嘮叨不停。這位約翰?迪斯至少眼睛漂亮，手好看，而且他看起來泰然自若。很好，他需要這樣�？死锼沟倌群苋菀准樱^承了她的父親，他倆神經(jīng)都不堅強。
英格穿上她的白色新褲子，重新解開紅襯衣最上面的紐扣。
“你需要色彩，親愛的�！崩倌忍卦诎吞貖W恩豪森的時裝店里對她說過，“要讓你的生活繽紛多彩�！�
發(fā)膠在空中飛，頭發(fā)閃閃發(fā)亮。英格戴上紅帽子，對鏡打量自己�！巴昝罒o缺�！彼舐曊f道，“英格，你這年齡了還長成這樣，真是了不起。這才是開始，我要讓你們一個個都驚嘆不已。”
三
當(dāng)出租車在引道前停下時，約翰和克里斯蒂娜正在屋前臺階上刷腳上的沙子。海因茨站在門口，身體前傾。
“果然是英格，她頭上戴著什么呀？”
“一頂帽子，海因茨�！毕穆逄貜暮Ｒ虼纳砼詳D過，迎向出租車，“快點�！�
海因茨緩緩走下臺階。
“一頂帽子？干嗎要戴？她現(xiàn)在高貴了還是怎么的？”
約翰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克里斯蒂娜捅捅他。
“走，去向她證明你不是想要我的錢，要有風(fēng)度！”
“我會努力的�！奔s翰親親她的頸背，引得英格姑媽開心地掃了一眼，他大步跑向出租車，從牛仔褲里掏出錢包付錢。英格姑媽滿意地沖侄女點點頭。
“小伙兒真不賴！”
“英格姑媽！”
“你要當(dāng)心小氣的男人，這方面我太有經(jīng)驗了。我們?nèi)セ▓@里好嗎？你們最好一起來，這樣我就不必將故事重復(fù)三遍了�！�
她精神抖擻地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紅帽子后面。
他們一直耐心地等英格姑媽在她試過的第三張椅子里坐下來。
“好了，”她審視地抬起臉，“這兒好。人到了一定年齡，就得提防太陽，太陽曬多了會生皺紋的�！�
夏洛特正想坐下，動作做到一半又停住了，將椅子往旁邊推了推。
“真的嗎？你什么時候擔(dān)心起這個了？從前你在太陽下一躺就是好幾個小時的�！�
“可惜。嗯，正因為這樣我現(xiàn)在才資助整個化妝品集團。克里斯蒂娜，你也要當(dāng)心�！�
克里斯蒂娜閉上眼睛，讓陽光照在臉上�！鞍パ�，英格姑媽，我們要是有超過三天的艷陽天，我就去借你的昂貴防曬霜用用�！�
約翰坐到她身旁的長椅上，拿大腿抵著她的大腿。海因茨輕咳一聲，他挪開一點點。
“你想坐在長椅上嗎？”
“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焙Ｒ虼牡穆曇袈犉饋碛悬c生氣，“不過無所謂了，我反正得去取我的帽子。英格關(guān)于太陽的話說得對。我去拿點喝的來。約翰，來，你可以幫我提�！�
克里斯蒂娜依然閉著眼睛。她告訴自己，約翰是個成年人，她父親七十三歲了，她沒有理由去管。他倆剛走開，她就戴上太陽鏡，向英格側(cè)過身去。
“好了，英格姑媽，你快講吧。瓦爾特姑父怎么了？”
“是這么回事……”
她被嫂子打斷了：“你不想等到海因茨回來嗎？不然你又得講兩遍。”
“噢，海因茨。我能想到他會怎么反應(yīng)，男人都一樣，給他簡單說說就行了。是這么回事，我不是去巴特奧恩豪森療養(yǎng)了嘛，在那里我認(rèn)識了一位很聰明的女人，叫蕾娜特，她讓我認(rèn)清了現(xiàn)實——也就是我正當(dāng)壯年，而瓦爾特可不是。他老說自己患有這種那種疾病，有時候快要心肌梗塞，有時候又感覺自己的腎不正常，眼下正熱衷糖尿病和血栓，真叫人無法忍受。只有在替他的某位朋友做稅務(wù)賬表時他才健壯如牛，而我心里想什么，他壓根兒不關(guān)心。其他女人有丈夫帶出去吃飯、旅游、聽音樂會，得到鮮花和關(guān)注，只有我坐在瓦爾特身旁的沙發(fā)上，聽他講最新病史，涂切片面包，看甲級聯(lián)賽和每日新聞。夠了，太無聊了，我不想這樣浪費我的壯年時光，因此我決定改變我的生活�！�
“你瘋了�！毕穆逄夭焕聿怯⒏窆脣屩v最后那句話時的驕傲口吻，“徹底瘋了。這就是那個蕾娜特的主意嗎？”
“什么叫那個蕾娜特？她是我的好朋友，生活經(jīng)驗豐富，聰明絕頂。我這么容易知足，讓她目瞪口呆。她說，我應(yīng)該得到更好的�！�
夏洛特冒火了，可克里斯蒂娜搶在了前面�！澳悄阆敫淖兪裁�？好吧，我是問，你現(xiàn)在在尋找新情夫嗎，或者你跟蕾娜特開個合住房，還是去駕駛帆船環(huán)游世界？你有什么打算？”
英格疊起雙手，身體往后靠回去，得意地笑笑�！耙苍S樣樣都來點，我會及時告訴你們的。男孩兒們回來了�！�
海因茨瞟一眼抱著酒瓶架子走在身后的約翰，腳步加快，他在克里斯蒂娜身旁的長椅上坐下，指指妻子身旁的椅子。
“你看，約翰，這是整個園子里最好的位置。怎么樣，英格，有什么新聞嗎？”
“你妹妹瘋了�！毕穆逄厣焓肿テ鹨黄科【疲痖_瓶塞�！八敫淖冏约骸！彼f出這個詞的樣子，好像那是一種特別惡心的蟑螂似的。
“什么，改變？英格都六十四歲了�！焙Ｒ虼南仁抢Щ蟮仄骋谎壑苯幽弥孔雍染频钠拮�，又望望正親切注視著他的妹妹，“你干這種事是不是老了點？瓦爾特怎么說？”
“夏洛特，你拿杯子喝呀�！庇⒏癜櫭即蛄恐纳┳�，“你可不是建筑工人。瓦爾特？他還沒搞明白，可他會明白過來的。反正我先在佩特拉這兒待段時間�！�
“可你總不會離棄他吧？”海因茨不安地問道。
為了約翰的緣故，克里斯蒂娜決定平息一些風(fēng)波�！鞍职�，別問了，讓她先休假吧�！�
“可她是跟瓦爾特結(jié)了婚的。英格，你們再過幾年就金婚了，我們要慶祝呢�！�
“海因茨，我想改變我的生活，我受夠了。我還很年輕，不能在我們的行列式住宅里消沉下去。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約翰在他的椅子里來回扭動，克里斯蒂娜愧疚不安，站了起來。
“英格姑媽，你待會兒肯定還在這兒。我們?nèi)ド⑸⒉�。�?br/> 沒人在意她。相反，她母親俯身向前，說：“還很年輕，不能在行列式住宅里消沉下去？你說說，你在療養(yǎng)時遇上什么了？皮婭聽了這種蠢話怎么說？”
“我女兒跟這有什么關(guān)系？她在柏林過自己的生活，我又不妨礙她�！庇⒏襁瓦捅迫说赝纳┳�，“你不過是害怕變化會傳染�！�
“你說什么？”
夏洛特這下生氣了，目光冷冰冰的。
海因茨不知所措地望望這個望望那個，嘴巴張開又閉上，不安地看著克里斯蒂娜�？死锼沟倌葘⑹址诺侥赣H的肩頭。
“別吵了，事情沒那么嚴(yán)重。”
從約翰的面部表情和海因茨滿意的點頭發(fā)現(xiàn)，她說了這一天最弱智的一句話。
“反正我們這會兒要散步去。走吧，約翰，待會兒見。”
他們剛繞過拐角，約翰就耳語說：“他們快要吵起來了，我們真的就這樣留下他們不管嗎？”
“噢。”克里斯蒂娜腳步加快了，“大人討論事情時，女兒們應(yīng)該閉嘴。”
四
約翰和克里斯蒂娜心事重重，穿過里斯特低濕地跑向夏季堤堰。從前，英格姑媽曾經(jīng)領(lǐng)著皮婭和克里斯蒂娜在這里形成的湖泊上溜冰，她能輕輕跳起，做漂亮的旋轉(zhuǎn)動作，女孩子們總是很妒忌她。除此之外，與別的母親相反，她從沒理智地穿過冬裝，總愛身著飄逸的短裙跑來跑去。以前她很時髦。
在克里斯蒂娜的堅信禮時，英格姑媽送給她一枚圓形雕飾和一條黃色迷你裙。海因茨覺得那件裙子不可思議，可英格是他妹妹，她堅持己見。圓形雕飾里是英格當(dāng)時有點迷戀的肖恩?康納利的照片，克里斯蒂娜考慮是不是什么時候該換掉這張照片了，她迫切需要在她的首飾盒里找找。瓦爾特姑父長得一點不像有胸毛的詹姆斯?邦德，但英格姑媽還是跟他過了四十五年的婚姻生活，肯定也會維持下去。女性的荷爾蒙變化持續(xù)多久呢？姑媽身上仍在發(fā)生瘋狂的變化，是由她的節(jié)食療養(yǎng)和洗桑拿引起的，這也許很好。
蕾娜特可能是這么一個心靈受創(chuàng)的前妻——有錢丈夫因為金發(fā)、年輕的女秘書將她拋棄了，只因為遭受了挫折，她對丈夫們發(fā)起十字軍東征。
克里斯蒂娜完全可以想象到，在一次次按摩和火山泥外敷之后，英格是如何落進這個復(fù)仇女神手里的，好像英格真的想改變她的生活似的。胡說八道！她可是應(yīng)有盡有，一直顯得心滿意足的�？死锼沟倌瓤隙ǎ郀柼毓酶缸钸t三天后就會站在門墊上。如果他聰明的話，他會手捧鮮花、帶著某場音樂會的門票出現(xiàn)。
他們來到夏季堤堰，約翰詢問地看著她，克里斯蒂娜停下腳步。
“左拐，艾倫博根方向�！彼咽植暹M他的手里，笑瞇瞇地望著他，“這兒漂亮不？”
那個心上人沒有笑。相反，他目光掃過堤堰，深吸了一口氣�？死锼沟倌炔话财饋�，如果這樣繼續(xù)下去，他永遠不會接受她可愛、正常的家庭。
“你在想什么？”她故作無辜地問道。
這是女人能向男人提的最糟糕的問題之一。
“瞎想想。”
對那個愚蠢問題的典型回答之一。咎由自取。
他們默默地繼續(xù)往前跑，克里斯蒂娜又陷入了沉思。她對母親的反應(yīng)感到奇怪，母親從不拿著啤酒瓶喝的，她本來是喜歡英格的，只有當(dāng)海因茨記起他是英格的哥哥時她才感覺累人。英格差不多小十歲，以前是個可愛的小女孩，被她的哥哥奉若神明。她從小就大膽、吵鬧、瘋癲、野蠻，而海因茨嚴(yán)肅、膽小、靦腆，對這個似乎跟他毫無關(guān)系的生靈感到吃驚。于是他決定要保護妹妹，而且一直都在設(shè)法這么做。就克里斯蒂娜記憶所及，每當(dāng)父親將妹妹的麻煩當(dāng)成自己的麻煩，還去設(shè)法解決時，夏洛特就覺得煩人。幸好他喜歡瓦爾特姑夫，瓦爾特姑夫也喜歡他，否則有關(guān)與他妹妹交往的善意建議早就導(dǎo)致家庭分裂了。估計海因茨今天還會給他的妹夫打電話，親自給他出鮮花和音樂會門票的主意。一切肯定又會恢復(fù)正常。
約翰抓住她的胳膊，指指一群擠滿羊羔的羊，克里斯蒂娜停下腳步。
“可愛吧？英格姑媽十歲那年偷了一只，藏在花園里，她不想讓別人把它吃掉。事情當(dāng)然暴露了，為了懲罰她，罰她給所有的羊圈刷漆。她也照做了，但漆得花花綠綠，又招來更大的怒火。自從聽說這個故事，我就再也不吃羊肉了。”
“撇開你姑媽長得風(fēng)韻猶存不談，她還真叫人吃驚�！�
“你這么覺得嗎？”克里斯蒂娜驚愕地看著他，“對，她形象不錯，讓人吃驚吧？”
“讓人吃驚的是，她都這年齡了還打算大膽地重新開始，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這樣的�！�
克里斯蒂娜有點過快地擺擺手�！拔覀兊戎瓢�，我不信真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不過是那個古怪的蕾娜特說服了她，我姑媽一直就很容易被人煽動，這不算什么�！�
約翰用胳膊箍住她的肩，又慢慢走起來�！拔蚁嘈潘钱�(dāng)真的，她的神情很堅決，她也不像服從的樣子。另外你還根本不認(rèn)識蕾娜特，你為什么說她古怪呢？”
“哎呀，我熟悉這類沮喪、不開心的女人，她們給不了任何人完好的愛情生活。我能很好地想象她們，將她們前夫的錢花在某座美容沙龍里……”
“我的天，克里斯蒂娜，你跟海因茨一樣有許多偏見�；蛟S蕾娜特形象嫵媚，有教養(yǎng)，愛讀書，聽音樂，熱心照顧她的教子……”
“荒唐！那她就不會干涉別人的婚姻了。另外，我堅信，在英格的年齡，一個人絕不會沒有充分理由就放棄他習(xí)慣的生活的，瓦爾特姑父臆想的疾病、甲級隊和某種切片面包絕對算不上理由。另外我姑父也很和藹�！�
約翰咧嘴笑笑�！澳銊e激動，說不定她真有個理由呢。你聽說過療養(yǎng)期間結(jié)交異性朋友嗎？在怎么也料想不到時撞上了偉大的愛情，讓你即使不年輕了也寧愿失去從前的依靠，最后獲得真正幸福的偉大機會。”
克里斯蒂娜不安地站住�！澳氵@個浪漫分子，你說說，你閱讀《女性時尚》嗎？不然你哪來的這些智慧？這一切都是陳詞濫調(diào)。英格姑媽療養(yǎng)期間結(jié)交異性朋友？別讓我笑掉大牙了！”
浪漫分子扯著她往前走，她搖搖頭跟著他。療養(yǎng)期間結(jié)交的異性朋友？這種東西只會出現(xiàn)在劣質(zhì)小說或電視里，而不會出現(xiàn)在她那可愛、正常的家庭里。
第二章
一
克里斯蒂安森船長街的停車場停滿了，克里斯蒂娜感覺都轉(zhuǎn)了五個小時圈了，才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坐在一輛圭亞那牌車?yán)铮憫?zhàn)心驚地、一厘米一厘米地退出停車位。
“你要是不會開這種小車，就去買輛自行車騎著吧�！�
那位女司機好像聽到了似的，突然回過頭來，詢問地望望克里斯蒂娜，又慢慢地往前開，猛打方向盤，更慢地往回倒，剎車。
“我的天，要我退出停車場嗎？那我開輛大巴進來�！�
車門打開，圭亞那車主鉆出車來，她六十歲左右，身材很苗條，披金戴銀，白色緊身服，紅唇膏，染了頭發(fā)，脖子上有皺紋。蕾娜特一定就是這種類型的。她快步向克里斯蒂娜走來。
“請原諒�！彼虼蜷_的窗戶彎下身來，“說女人不會停車，大概還是有點道理的。您能指揮我倒出去嗎？我看不到，別讓我再將車子撞出個包來�！�
“我會停進去的�！笨死锼沟倌鹊吐曊f道。
“請您再說一遍好嗎？”
“我當(dāng)然會指揮您退出來，我很樂意幫您。”
你買輛小點的車吧，克里斯蒂娜暗地里補充道，將自己的車往回倒一點，停在圭亞那車后面。
蕾娜特類型的女人掛到倒車擋，克里斯蒂娜揮手，她剎車�？死锼沟倌雀鋸埖卮蚴謩荩_了兩厘米，又剎住車。這種小游戲重復(fù)了好幾分鐘，圭亞那車原樣后退了一米多。
這下克里斯蒂娜失去了耐心，她表情甜甜地走向車門�！耙丛谖掖蚴謩輹r您一邊看著我一邊開車，要么您讓我將您的車開出來，好讓我最終得到您的停車位。不然剩下的休假時間里您就一個人在這兒慢慢嘗試吧，您只要做個決定就行�？上业募s會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再也沒時間陪您了。”
那女人眉毛上挑，嘴角向下耷拉。
“這是干什么？我只是請您幫個小忙，我的天哪！如果女人互相幫助的要求太過分的話……那您另找停車場去吧，快去啊，您還在等什么？”
她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死锼沟倌鹊念i動脈噗噗地跳，她很想抬腳踢那輛車。笨蛋！可她振作起精神，她才沒興趣在這么一座公共停車場上跟這么一只母雞斗毆呢。這輩子都不會！
“那就祝您愉快，全天快樂。”
克里斯蒂娜高昂著頭走回她的車，親愛的上帝為她的克制報答了她，因為這時空出來兩個停車位，她輕易地停進去了。
“蕾娜特第二”仍然開著發(fā)動機坐在她的戰(zhàn)艦里，克里斯蒂娜都快良心不安了，后來卻看到那位女士正在心平氣和地涂口紅。幸虧她跟這種女人毫無關(guān)系。
克里斯蒂娜晚到了十五分鐘，她匆匆跑上臺階，趕去沙灘，出示了一下療養(yǎng)卡，跑向“浴療季節(jié)”，一家位于韋斯特蘭林蔭大道上的飯店。
她約了露易絲，一個剛好在敘爾特島上待兩天的女友。她們上午通過電話，露易絲建議傍晚見面，她丈夫在島上有公干，晚些趕到。露易絲很想了解約翰是怎樣一個人�？死锼沟倌葘㈦娫捳{(diào)到免提，因為她正在涂腳趾甲，這樣約翰可以一起聽到。他聽后解釋說，他也晚到�！澳阒溃褌儠r時刻刻觀察著你，跟她們相聚是很麻煩的……好吧，我七點半左右到，那時露易絲的丈夫也到了，對不對？”
“你也可以早點來�！�
他親她，點點頭�！暗綍r候再說�！�
雖然她晚了，露易絲卻還沒到�？死锼沟倌仍陲堭^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在平臺上坐下，從這里既可以看到海灘，又能看到每個到來的客人。
一位美若天仙的女服務(wù)員走近桌子。她看上去像名模特兒，長發(fā)高綰，滿面笑容，她的胸牌上寫著：安妮卡。這名字也好聽。
可克里斯蒂娜還沒來得及點什么，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露易絲。
“你好，我將時間浪費掉了，我正趕過來，待會兒見。”
“您想等會兒再點嗎？”
“呃，不，我想要杯加奶的咖啡和一杯水�！�
克里斯蒂娜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背影。為什么有些人會這么漂亮，有這么好的身材和這么曼妙的步姿呢？
三分鐘后安妮卡端著她點的東西，拿著一份報紙回來了。
“今天的《敘爾特島日報》，如果您等得無聊的話，可以看一下�！�
她還這么平易近人。克里斯蒂娜邊喝咖啡，邊瀏覽標(biāo)題，不時地一次次抬起目光，以免看不到露易絲。突然，她在林蔭大道上發(fā)現(xiàn)了英格姑媽，她穿條紅色套裝褲，朝“浴療季節(jié)”走來�？死锼沟倌纫呀�(jīng)站起一半，準(zhǔn)備喊她，卻見英格忽然停腳，轉(zhuǎn)過身去。她顯然是在等誰，估計是海因茨跟在身后，他腿短，跟不上她。但愿他們不會留下來吃飯，應(yīng)該讓約翰安安靜靜地認(rèn)識露易絲。
克里斯蒂娜俯身倚在欄桿上。但是，跟在英格身后的不是她父親，甚至都不是某個克里斯蒂娜認(rèn)識的人。英格姑媽興奮地沖那男人笑笑，他讓她先踏上臺階，然后步態(tài)悠閑地跟在身后，頭發(fā)有點蒼白，身材健碩，西服昂貴，最多五十歲出頭。他要比英格姑媽整整年輕十歲。
他們一起走進飯店，英格姑媽看樣子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侄女，正專注地四處找桌子�？死锼沟倌刃⌒牡貙⑸碜雍罂�，向店里窺看，看見她姑媽背朝窗戶在她試過的第四張椅子上坐下來。她的同伴禮貌地站著，坐到她對面。他長相特別英俊，微笑地看著英格。
克里斯蒂娜閉緊眼睛。某個剛剛讓遲到的愛情失去依靠的人就長這樣嗎？同時……實際上她對英格姑媽此刻什么表情更感興趣，可從平臺上看不到她的臉，她的背看起來跟平時一樣。
陌生人從西服口袋里掏出幾張卷在一起的紙，撫平，遞給英格�？死锼沟倌冗B同椅子向前側(cè)過來，想看到英格如何反應(yīng)�？礃幼铀诮又v，同時將一只手放在他的小臂上。
“你在觀察誰呀？”
克里斯蒂娜險些失去平衡，椅子在最后一刻“砰”地落回地面。響聲嚇得平臺上的其他客人紛紛抬起了頭。
“噢，沒什么。你好，露易絲，你終于來了�！�
克里斯蒂娜迅速望了一眼，確認(rèn)英格姑媽和她的情郎這會兒有沒有走近。沒有，此刻是他在講話，她的手放在紙上。
露易絲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澳沁吥羌一铮看┪鞣邪装l(fā)的那個？很不錯，我還以為你不再尋找了呢。順便問一下，你的夢中情人到底在哪兒呢？”
“他在跑步，吃飯時過來。”
露易絲坐下來，原先克里斯蒂娜轉(zhuǎn)轉(zhuǎn)脖子就能看到她姑媽的背，這下卻被露易絲擋住了。她松口氣，笑笑。
“好了，你怎么樣？”
“很好�！�
露易絲一邊側(cè)轉(zhuǎn)身，想將室內(nèi)看得更清楚，一邊問道：“里面那個男人怎么回事？你認(rèn)識他？”
“露易絲！別這么盯著他，這會引起注意的�！�
果然，就在這時他抬頭向她們望過來。克里斯蒂娜身體后靠，躲開他的視線。
“露易絲！請不要這樣！”
“不，就要這樣�！甭兑捉z冷笑著回答，“除非你給我講講你干嗎這么緊張�！�
克里斯蒂娜重新坐正�！澳愎烙嬎啻�？不，別再望他！”
露易絲盯著她，聳聳肩。“不清楚，估計五十歲左右。怎么了？”
“他跟我姑媽坐在那兒�！�
這下露易絲還是又轉(zhuǎn)過去了�！罢娴�？那是你姑媽？”她站起來，“我們過去打聲招呼吧�！�
克里斯蒂娜在最后關(guān)頭抓住了她的胳膊�！澳惘偭藛�？別去，我不相信我姑媽愿意我們此刻出現(xiàn)在那里。她才告訴家里人她想改變自己的生活，沒有細說原因，但我剛剛理解了，看來原因就坐在那里。我實在不敢相信，我感覺很不舒服�！�
“為什么？他顯得很討人喜歡啊�！�
“露易絲！我姑媽六十四歲了，不是十四歲！”
她的女朋友吃驚地聳聳眉�！班牛钦�！那就不可以再浪費時間了�！�
就在這一刻，安妮卡來到桌旁問她們想不想點菜，露易絲決定喝白葡萄酒。
“一個人怎么能這么漂亮呢？”她說道，欣賞地目送著女服務(wù)員離去。
接下來的半小時，克里斯蒂娜都在聽露易絲描述她上次在安達盧西亞的休假，同時弄清英格姑媽跟那個穿西服的灰發(fā)家伙到底有多親密。她腦海里一次次浮現(xiàn)出瓦爾特姑父的形象，看到他穿著他最喜歡的運動服，別著多特蒙德隊的隊徽，在修剪草地。你必須承認(rèn)，相比較而言他顯得較差，雖然他還相當(dāng)健康，某種程度上也還迷人，如果你喜歡他這個類型的話，也就是瓦爾特姑父這種類型。
此刻英格姑媽和她的同伴將頭湊在一起，可除此之外克里斯蒂娜看不出別的什么親密行為。她當(dāng)然看不見桌下在做什么。
“你父母怎么講他？”
克里斯蒂娜困惑地盯著露易絲，她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在講完安達盧西亞的故事之后又回到英格姑媽的話題上了。
“他們還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我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他倆的�！�
“我講的是約翰�！甭兑捉z不耐煩了，“你真在聽我講話嗎？”
“是的，當(dāng)然在聽�！笨死锼沟倌容p咳一聲，試圖掩飾露易絲那令人難堪的問題，“好吧，我父母在諾德尼島時就認(rèn)識他了。一開始，我該怎么說呢，我父親覺得他獨特，可后來一切很快就變了。”
“獨特好啊�！�
約翰的聲音讓兩人嚇一跳，她們壓根兒沒有發(fā)現(xiàn)他靠近了桌子。他毫不在意地跟露易絲握握手，在克里斯蒂娜身旁坐下來。
“海因茨認(rèn)為我的眼睛狡猾，他跟另外兩名退休人員和一名精神錯亂的小島記者跟蹤我整整一星期，他們認(rèn)為我是個婚姻騙子�！�
露易絲驚愕地?fù)u搖頭。“這是開玩笑吧？”
克里斯蒂娜漫不經(jīng)心地擺擺手，一邊注意掩護好自己。
“我父親鉆進了一個牛角尖，但沒那么嚴(yán)重�！�
去年夏天她給露易絲講了一個她跟約翰邂逅的很精簡的版本，全部真相讓她太難堪了，畢竟，不能讓露易絲以為海因茨神經(jīng)不正常。
“好吧�！奔s翰將胳膊搭在克里斯蒂娜的椅子扶手上，溫和地笑笑�！安荒苷f正常。你干嗎這么坐立不安呢，克里斯蒂娜？”
她咬緊嘴唇，免得說出什么錯話。
“克里斯蒂娜的姑媽坐在那里面，在飯店里，估計是和她的新情人�！甭兑捉z代她解釋說。
是克里斯蒂娜想象的，還是約翰真呻吟了一聲？反正他從她的椅子扶手上拿開了胳膊，果斷地朝服務(wù)員招手。
“我現(xiàn)在特意不問你是不是在偵查你的姑媽，也根本不想知道，只是我要給你提個醒：換成其他人，都會走過去，說聲：‘你好，英格姑媽，你怎么也在這兒？我們可以跟你們一起坐嗎？’喂，我想要杯啤酒，一大杯�！�
后面一句是對漂亮的安妮卡說的，她幫他點好酒，又離開了。
克里斯蒂娜一愣，打算馬上進飯店，假裝她剛剛到達，去跟英格打招呼。阿列克斯的到來阻止了這個打算。他沿臺階跑上來，匆匆地沖眾人揮揮手，說了聲“馬上回來”，就鉆進了店里。
當(dāng)他重新出現(xiàn)在平臺上時，露易絲正滿懷期待地望著他。阿列克斯把一把椅子拉近桌子，問候地親吻克里斯蒂娜的雙頰，輕輕握握約翰的手，在他的座位上坐下來，掉頭四顧。
“這兒是有人來桌旁服務(wù)，還是必須自己進去點？”
“有人來的�！甭兑捉z拿手按住他的手，“你注意到坐在吧臺旁的那一對沒有？”
“哪一對？”阿列克斯又猛地轉(zhuǎn)過身去，克里斯蒂娜不得不使勁抓住他的上臂。
“別轉(zhuǎn)身！”她呵斥他道。
他不解地揉揉胳膊�！鞍∴�！怎么回事？”他的目光落在雙手抱著臉的約翰身上，“我錯過什么了嗎？這兩人是喝醉酒了還是怎么的？”
克里斯蒂娜考慮阿列克斯是不是一直這樣理解力遲鈍，他可是直接從英格和她的可疑的同伴身旁走過來的，他應(yīng)該看見他們了。
“寶貝，那對老人，穿紅套裝的女子和白發(fā)男子，你險些撞到他們的桌子�！甭兑捉z的聲音既耐心又有力。
“我沒有看到情侶�！�
克里斯蒂娜身體前傾�！澳莾扇瞬皇乔閭H嗎，還是你根本沒看他們？”
為小心起見，阿列克斯抽開他的胳膊�！拔也恢�，我一定是著急忙慌地……”
“克里斯蒂娜�！奔s翰的聲音變得非常溫和，似乎是在跟一個即將發(fā)作的女精神病人講話�！澳憧梢择R上去問你姑媽，因為他們已經(jīng)結(jié)過賬了。不過，你要保持鎮(zhèn)靜�！�
話音剛落，英格已從那個陌生人為她拉開的門里走了出來。在他們并肩走下臺階之前，英格姑媽又轉(zhuǎn)回身來，情緒很好地?fù)]揮手，叫道：“你好，克里斯蒂娜，祝你玩得開心�！�
克里斯蒂娜頓覺臉上火辣辣的，只聽到約翰說：“她早就看到你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多少有點幸災(zāi)樂禍。
二
與露易絲和阿列克斯一起度過的夜晚有趣而漫長，因此克里斯蒂娜直到十一點才睜開眼睛。約翰已經(jīng)沖過澡了，他坐在床沿，拂去她臉上的頭發(fā)。
“我還以為得給你做人工呼吸呢�！�
他長得確實英俊可愛，頭腦清醒，讓她自嘆弗如。但他還是吻了她。
“早上好。”她慢慢坐起，靠到他身上�！澳阋呀�(jīng)下去過了？”
他變魔術(shù)似的變出一個杯子�！笆堑�，我給你取來了咖啡，喏，熱的�！�
“我父母在家嗎？”克里斯蒂娜喝一口，一下子燙著了舌頭，“哎喲！”
“我說了還是熱的。你父親開車去了坎彭，你母親在園子里毒螞蟻�！�
“那是她生氣了，只有發(fā)怒時她才殺生。”
約翰從她手里拿走杯子，試了試�！耙矝]怎么燙啊。海因茨開車去坎彭找那位佩特拉了，他想問問你姑媽在那里做什么。”
“嗯。然后媽媽也會馬上去花圃里殺蝸牛。我們應(yīng)該取出單車，在島上騎上一整天。我們戴上太陽鏡和帽子，一旦遇到某個跟我有親戚關(guān)系的人，我們就加快速度�！�
“好主意�！奔s翰滿意地笑笑，“那就快起來沖澡去，我去問你母親單車放在哪兒。”
“在車棚里，不過你還是去問問她吧。”克里斯蒂娜爬起來，“不要被她的好話騙了。我動作快點�！�
整整一個小時之后，他們沿著曾經(jīng)的島嶼鐵路線騎向坎彭�？死锼沟倌葲Q定放棄母親準(zhǔn)備的早餐，請約翰去“銅罐”飯店用早點。天氣很好，他們可以坐進花園，越過淺灘，一直望到丹麥。如果在那里約翰都不會重新產(chǎn)生浪漫的感覺，克里斯蒂娜可就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了。五月的空氣暖洋洋的，目光望著水面，黃色荊豆和粉紅色敘爾特島玫瑰的氤氳，面前是約翰的背，這一切提高了她的興致，讓她信心十足。
來到“銅罐”門外，他們把單車鎖在一起，穿過飯店，走進令人陶醉的花園咖啡�？死锼沟倌鹊淖呗纷藙萦悬c僵硬，她不習(xí)慣騎單車。松樹叢中央有張空桌子，桌子朝向淺灘。
約翰放松地身體靠回去，臉對著太陽�！罢媸莻�好主意。”他說道，“這兒很恬靜�！�
但這份恬靜只持續(xù)到早餐被端上來，新來的一對客人將它打破了。服務(wù)員上菜時幾乎撞倒那一對極其吵鬧地要占位子的鄰桌。夏洛特現(xiàn)在會說：“好像這里的一切都屬于他們似的。”
“你看，君特，這桌子好，可以看大海�！�
克里斯蒂娜聽了這聲音覺得耳熟，她悄悄轉(zhuǎn)身，果然是倒車的那個尤物——圭亞那女人。哎呀，太巧了！
那男人七十歲左右，身穿白色牛仔褲和粉紅馬球衫，衣領(lǐng)豎著。坐下前他先氣定神閑地回頭望望，估計是在看是否每個人都真的注意到他了。他不耐煩地指指對面陰影里的椅子。
“快點，寶貝，快坐下，你擋著我的太陽了�！�
那個倒車世界冠軍穿著高跟鞋，邁著急速的碎步，從松動的石子路上走過去，坐下來。她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
約翰伸腳碰碰克里斯蒂娜的腳，她看向他棕色的眼睛。
“什么事？”
“小老鼠！你又在盯視陌生人了。”
“我根本沒有盯視，我只是看了看。而且，我認(rèn)識這女人，我昨天曾想幫她將車子從停車場里倒出來。我痛恨小老鼠這個昵稱�！�
“后來呢？”
“沒成功，你能把炒雞蛋遞給我嗎？”
她將雞蛋堆到半個面包上。鄰桌的那一對得到了他們點的飲料，男人點了一大瓶皮爾斯啤酒，女人點的是礦泉水，加橙汁，不加冰。她穿得下三十六號的衣服，這不奇怪。只能斷斷續(xù)續(xù)聽懂他們的交談：“你要不要吃點什么？……那就不吃。你好，小姐，我再來一個火腿面包�！�
他拿起報紙閱讀起來，她捏著自己的指甲，眼睛望著淺灘。
約翰又倒了一杯咖啡，摸摸克里斯蒂娜的胳膊：“你這么安靜，在想什么呢？”
“想不到竟然有這么多滑稽的夫妻，你不覺得嗎？”
他瞟一眼鄰桌�！澳阒改莾晌�？”
“是的，打個比方。她縮在那兒，一臉受到傷害的表情，他讀報紙，倆人都互不講話，他們肯定也沒有性生活了。”
“原來你就在想這些啊。”約翰攪拌著咖啡，再望望那兩人。“他可能跟他的女秘書有性生活。作為回報，她擁有一輛豪華轎車和昂貴的首飾，每年跟他一起來敘爾特島兩回。這就叫互惠生意�！�
就是這個男人曾經(jīng)指責(zé)她有偏見。
“汽車的事你從哪兒知道的？”
“她是個花錢的主。”他聳聳肩回答，“而他有錢。”
“她開的是輛圭亞那。你有偏見，我可不想過這種婚姻生活，我覺得這種事太恐怖了。”
約翰一笑起來臉上就會出現(xiàn)酒窩，克里斯蒂娜覺得腹部暖暖的。他身體往前側(cè)過來：“如果你嫁給這么一個家伙，你會怎么做呢？”
“我絕對不會嫁給他的�！�
約翰擺擺手�！八麄冊�(jīng)都不是這樣的。好吧，如果你丈夫在一段時間之后像那位這么做，你怎么辦？”
“我會離開他�！�
他一聽就笑了�！澳阋詾槟莾扇硕啻竽挲g？”
“六十五到七十？”她話一出口就惱火了，“約翰，這不公平，你根本不能這么比。瓦爾特姑父截然不同，英格姑媽就更不一樣了�！�
“為什么？不美滿的婚姻就是不美滿的婚姻。誰只要打定主意，誰就會走，不管是什么年齡。”
“你這是胡說�！笨死锼沟倌壬鷼獾貭庌q道，“另外，你根本不認(rèn)識我的姑媽和姑父，你不能這樣判斷�！�
這話講得很不客氣，語氣也很沖，她講完就后悔起來。
幸好約翰不太敏感。“克里斯蒂娜，我也不想這樣，我只是想要你別干預(yù)。就讓你姑媽做她想做的事情吧。我對這次休假滿懷期望。她可是成年人，我們也是�！�
克里斯蒂娜緩緩站起身，繞過桌子親吻約翰。吻在嘴上，在眾目睽睽之下。
效果很好，圭亞那女人盯過來，先是困惑，然后有點妒忌，再后來有點醒悟了。粉紅馬球衫伸長脖子，咕噥了句看來是什么輕蔑的話。
約翰含笑回吻她。
三
坎彭，五月
親愛的蕾娜特，
我很激動，這里在發(fā)生一些我實在無法理解的事情。你最近在電話里給我閱讀了我今年的星相。那是怎么說的來著？出發(fā)前往新的彼岸？新的接觸？實現(xiàn)我的夢想？我的星相預(yù)測得多準(zhǔn)確啊，真叫人不敢相信。
我是坐在一家很溫馨的飯店里給你寫信的，它就位于韋斯特蘭林蔭大道上，我喝著茶，眺望著大海，如夢似幻。我昨晚已經(jīng)來過這兒，跟一位先生有過一次很有意思的約會……可這些事情等我們重逢時我再給你細細道來吧。
此外，我侄女昨天也來過這兒。她明明看見我過來了，卻假裝沒有認(rèn)出我來的樣子。誰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什么呢。也許那位新男友就是她的麻煩所在，誰看得清啊？我將盡快與她談?wù)劇Ｄ阋材苷艺宜男窍鄦�？我不想這孩子遭遇不幸。
好了，我現(xiàn)在給自己叫了一杯雞尾酒。我覺得，快用午餐時可以這么做，畢竟在休假。那是一種放有綠色橙塊的綠色東西，喝起來不及看起來好，但很甜。它有個滑稽的名字：凱?皮林加，聽起來像個芬蘭酒吧老板的名字，也許是他發(fā)明了這種飲料。是一位在這兒當(dāng)服務(wù)員的非常迷人的年輕女子把它端給我的。我要問問安妮卡——因為這是她的名字——這個凱是哪兒的人。
親愛的蕾娜特，我現(xiàn)在渾身熱乎乎的，喝這種綠色東西越久，我越覺得它好喝。
好了，再見了，干杯。
你的英格
安妮卡走近她的桌子時，英格剛寫完信。
“對不起，您可以買單嗎？我快要下班了�！彼v話時笑得那么迷人，英格很慶幸自己已經(jīng)六十四歲了，不必跟這個美人兒競爭。
“噢，當(dāng)蘭（然）。”她回答道。這綠色東西是不是直接纏著她的語言中心了？她找她的錢包，“撲哧”一聲笑起來，說笑就笑了，根本無法控制。
“當(dāng)蘭……”笑得再也停不下來。英格控制不了自己，她還是孩子時就愛歇斯底里地大笑，只可惜她周圍的人對此不理解。她想起瓦爾特，如果他現(xiàn)在看到她會是什么表情，還有她的哥哥。
“當(dāng)蘭了�！边�是控制不住，英格沒辦法，只能將她的錢包推給安妮卡，將頭埋到桌上。當(dāng)她重新抬起頭時，她還在笑個不停，安妮卡擔(dān)心地望著她。
“您沒事吧？”
“當(dāng)……噢天哪，沒事，請原諒，我還想來杯咖啡。”她腦海里聽到瓦爾特的聲音：“英格，快克制住吧。你到底多大了？”“哧哧”的笑聲就是不肯停下來，現(xiàn)在她還打起嗝來。英格雙手捂嘴，屏氣數(shù)到三，試圖控制住自己，恢復(fù)嚴(yán)肅的神情。
“媽媽，這位夫人怎么了？”
小男孩突然站在了安妮卡身旁，瞪大眼睛望著英格。這讓英格重新清醒過來，她深吸一口氣。
“這是您兒子嗎，安妮卡？”
“是的。”
他跟他母親一樣漂亮，英格向他轉(zhuǎn)過身去。
“你叫什么名字？”
“蒂爾�！�
“你……幾歲了？”英格打嗝打得少了。
“八歲。”
“嗯。那你……住在哪兒？”
蒂爾爬上椅子�！袄@過街角就是�？蓩寢屨f，我們馬上就得搬家了。到時候我就得坐火車去參加手球訓(xùn)練，這太蠢了。你叫什么？你的項鏈好漂亮。你為什么笑成這樣？”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有時我說笑就笑起來，因為我突然覺得某句廢話非�？尚�。我叫英格。你是來接你媽媽回家的嗎？”
蒂爾嚴(yán)肅地點點頭�！爸灰獘寢屔习嘀簧系街形纾铱偸莵斫铀�，不然我就去隔壁的漢森奶奶家�！�
“你口渴嗎？你想喝點什么嗎？”
蒂爾不安地先看看英格，再望向她媽媽，她站在吧臺旁，正將英格的咖啡放到一只托盤上�！拔也恢�，我不應(yīng)該……”
“不要緊的�！庇⒏裾酒饋�，向安妮卡走過去�！罢埬�，我可以請您兒子喝杯可樂什么的嗎？在您忙完之前，他還可以陪我一會兒�！�
“我的同事晚點來，因此我還要過會兒才走。那好吧，如果他不妨礙您的話�！�
“正好相反。好了，給他來杯他愛喝的�！�
半小時后英格就知道了蒂爾的女班主任的名字、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小兔子的名字、他最喜歡的科目，知道他在韋斯特蘭體操體育協(xié)會打手球。
這期間安妮卡已經(jīng)摘掉圍裙，換上了一件白色亞麻布上衣，來到他們的桌旁坐下了。
英格推開她的杯子�！澳鸀槭裁幢仨毎嶙�？”
安妮卡沉思地打量著她兒子�！斑@都是你講的吧，是不是？”她抱歉地聳聳肩，“他總是有點話太多�！�
“不是。”英格搖搖頭，“是我問得太多，我丈夫也總是這么說。好吧，您為什么要搬走呢？”
四
飯后約翰建議，返程時騎車去“十六號防波堤”。他一定要看看時尚先鋒和名人們。他的導(dǎo)游手冊里寫著，所有名人都在這段海灘上碰頭�？死锼沟倌葲]有告訴他，從前，在六十年代，曾經(jīng)是這樣的。今天這里只是一座很普通的海灘，有家小賣部，雖然可愛，但沒啥特別的。她無所謂，水邊處處都很美。
當(dāng)他們從教堂路拐上主道時，一輛紅色大眾牌甲殼蟲從他們旁邊開了過去。克里斯蒂娜的第一輛車就是這個型號的，她感傷地目送那輛車，它在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下來，等它前面的車左拐。約翰和克里斯蒂娜慢慢地從左側(cè)超車，她瞥了車內(nèi)一眼，趕緊將單車車頭扭轉(zhuǎn)過去。副駕駛座位上坐著英格姑媽。紅色甲殼蟲繼續(xù)往前開，克里斯蒂娜失去平衡。
約翰聽到她在他身后摔倒在人行道上了，慌忙躍下單車。
“克里斯蒂娜，我的天哪，你受傷了嗎？”
克里斯蒂娜揉搓著膝蓋，指指那輛車�！澳憧吹�?jīng)]有？英格姑媽坐在那里面。我不認(rèn)識誰有這么一輛車的。那人是誰呀？”
約翰蹲下去查看膝蓋，搖搖頭。“怎么可以這樣從單車上摔下來呢？摔痛了嗎？”他小心翼翼地摸摸擦傷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皼]有，哎唷，別理它。走吧，我們跟在后面騎�！彼M力地站起來，“你記住車牌號了嗎？”
“克里斯蒂娜。”他扶起單車，停放穩(wěn)當(dāng)�！拔艺娣懔�，他們早就離開了。你還能騎嗎？”
“當(dāng)然�！边@回答是咬緊牙說出來的，“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繼續(xù)往前騎嗎？”
約翰深吸一口氣�！斑�有哪里痛嗎？我們要不要騎回家？”
“不�！笨死锼沟倌纫恢荒_已經(jīng)踩在腳踏上了，“我們現(xiàn)在騎去海灘，我再也不想讓親戚將我弄倒了。走吧�！�
每蹬一步她的膝蓋都會痛，幾米后約翰趕上了她。
“我們?nèi)ァ牢督恰赛c什么吧，至少等到你的膝蓋恢復(fù)過來�！�
他們停在拐角上的飯館前，克里斯蒂娜本想繼續(xù)往前騎，卻突然看到斜對面停著一輛紅色甲殼蟲車。膝蓋一陣一陣地刺痛。
“好吧，這樣也許更好�！�
她慢慢瘸著走向前，約翰鎖好單車。她瞇細眼睛，試圖看清“美味角”里的客人。
“哎呀，不可能，”約翰已經(jīng)站在她身旁了，“你看，在那邊的角落里，你姑媽跟‘浴療時光’的服務(wù)員坐在一起。我們這就過去跟她打個招呼吧。”
他在前面走，克里斯蒂娜盡可能快地跟上他，一直來到英格姑媽面前。
“你好，英格姑媽�！�
她的發(fā)型凌亂，睫毛膏有點涂多了，但她喜形于色，雖然她在打嗝。
“克里斯……婷，噢，真是……太好了。你們跟我們坐一起吧……我們慶祝……我……哎呀，根本不能……好好講話�！�
還不到下午四點，英格姑媽有些微醉。她的侄女不知所措地在她身旁坐下，約翰跟安妮卡握手。
“你好，我叫約翰�！�
他真有教養(yǎng)�？死锼沟倌融s緊從桌子上方伸出手去，也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克里斯蒂娜，希望我們不妨礙你們�！�
“我叫安妮卡。不，不，我們只想聊聊。我們開車帶我兒子去參加體育活動了。我要送穆勒夫人回家�！�
“那兒……我可……不想……去�！庇⒏裨噲D止住“哧哧”的笑聲�！鞍パ健@樣打嗝……我好久……沒有過了。”
一名女服務(wù)員端上兩杯咖啡，打斷了她。至少她沒有繼續(xù)喝酒。
“哎喲，您能……再給我……來一……一杯泡酒嗎？謝謝了。”
“英格姑媽！”
約翰警告地望了克里斯蒂娜一眼，這口吻似乎并沒有阻礙英格姑媽。
“小寶……貝，這能幫助……止住……打嗝。反正安妮……卡……在�！�
她抬手拍拍她侄女的腿，大拇指碰著了蹭破的膝蓋，痛得克里斯蒂娜呻吟起來，她哈哈大笑。
“看看……膝蓋，就像……十歲時，在……溜完冰之后，破……了。”
她大笑不止�？死锼沟倌韧材菘�，安妮卡正束手無策地觀察著打嗝的英格姑媽。
“她喝什么了呀？”
“只喝了一杯雞尾酒，可她一直笑個不停。有這樣的效果嗎？”
“哈哈哈！”英格姑媽頭往后一甩，笑著吼叫道：“怎么樣……我有一個出色的主……意，呃……另外我沒有喝酒。我好得不得了�！�
約翰再也忍不住了，跟著笑起來，安妮卡也是。
克里斯蒂娜憂心忡忡地想，她的姑媽兼教母現(xiàn)在會不會徹底瘋了�？捎⒏竦那闆r看上去好得不可思議。
約翰站起來，叫了四杯香檳。他始終知道該做什么。
五
當(dāng)海因茨坐進克里斯蒂娜身旁的海灘篷椅時，病理學(xué)家正拿起他的解剖刀開始解剖。
“喂，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書，爸爸�！�
“噢。書好看嗎？”
“是的�！�
“寫的什么？”
他女兒合上那本偵探小說，摘下眼鏡。“描寫的是一場謀殺案。你有什么事嗎？”
“你聽我說，我什么事也沒有。”他佯裝感興趣地盯著書，“我只想看看你在做什么。約翰去哪兒了？”
“在跑步�！�
“原來是這樣。他經(jīng)常跑步，是嗎？”
“你無所事事嗎？”
他生氣地向前挪挪。“無所事事？我根本不知道無所事事這個詞怎么寫。不，我是想，我應(yīng)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你又不常回來。”
他詢問地望著她，她能想象到他想講什么，頭頓時又痛起來�？蛇@一點用沒有。
“那你們下午應(yīng)該過得很愉快吧？”海因茨輕咳一聲，問道。
克里斯蒂娜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們白天在“美味角”喝光的整排香檳酒杯來。她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心頭暗想是誰支付了那筆高額賬單，反正不是她。英格喪失了支付能力，安妮卡肯定沒有這么多錢，那就只剩下約翰或者吃白食了，她以后得問問他。
“是的，非常有趣�！�
海因茨顯然不滿意這一回答，歪起頭�！耙埠芫谩４蟾藕攘撕芏嗑瓢�，是不是？”
約翰呵呵笑著將單車扛上大巴的行李架，英格姑媽和侄女互挽著胳膊，舌頭笨拙地剪了票，搭車前往里斯特，這畫面涌進克里斯蒂娜的大腦。他們笑得那么厲害，大巴司機不得不問了兩回。他們再也不能在這里乘大巴了。她在夾道里是不是還摔倒了？
“不是嗎？克里斯蒂娜？”
“什么？對，我們是喝了幾杯香檳，沒錯�！�
安妮卡主動提出送英格姑媽回佩特拉家，可英格姑媽拒絕了。她反過來建議再去海因茨那兒的花園小屋里喝杯飲料。安妮卡抱歉地?fù)u搖頭，她得去接她兒子，可她很高興送她過去。約翰又認(rèn)為沒有這個必要，他看到了一輛可以裝自行車的大巴。“我也想坐坐這種車，另外，克里斯蒂娜頭腦清醒時都會摔下單車，現(xiàn)在怎么騎得了車？英格由我們帶上�！�
聽了這個建議英格很興奮，她已經(jīng)多年沒坐過大巴了�！昂脴O了，我請大家喝一杯�？晌乙詈竺妫詈笠慌��！�
克里斯蒂娜突然想起來：她確實在過道里摔倒了！那之后英格吐在了她的膝蓋上。真是不可思議。
“孩子你說……”海因茨不安地咬著下唇，“酒的事……”
又來了�！鞍职�，我已經(jīng)四十六歲了。”
“什么？這我知道。不，我想跟你談的是另外一回事：你認(rèn)為，英格有一個……我該怎么說好呢？好吧，你相信，英格，呃……喝酒？”
他怯怯地望著他女兒，她吃驚地瞪著他。
“你這話什么意思？”
他難為情地扭來扭去�！笆堑�，好吧，好像她有……怎么說來著……嗜酒問題。許多婚姻因此破裂，也有許多組織，你知道，幫助那些配偶喝酒的人。這事很嚴(yán)重。如果英格現(xiàn)在越來越頻繁地喝一杯，也許會出現(xiàn)小麻煩，我是指……你別這么盯著我啊，她突然一個人來到敘爾特島上，一定是有原因的�！�
關(guān)于這個瘋狂的理論，克里斯蒂娜只記得她姑媽昨晚喝得簡直酩酊大醉�？伤@么一來就是有問題嗎？還是瓦爾特有問題？她的思維越來越慢，海因茨的聲音越來越高。
“你不要這么一臉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別以為我沒發(fā)覺你也喝醉了。親愛的孩子，我發(fā)覺了，我只是沒說罷了！”
喝醉？真是笑話。
“爸爸……”克里斯蒂娜努力擺出一種安慰口吻，設(shè)法找到正確的答案�！澳銊e擔(dān)心，英格姑媽肯定不酗酒。我們昨天只是一時興奮慶祝了一下，事情絕對沒那么嚴(yán)重�！�
“沒那么嚴(yán)重？”他的聲音憤怒得發(fā)抖，“蓋博爾夫人在大巴里看到你們了。英格摸了大巴司機的頭，然后跟約翰坐在最后一排唱《在北海之濱》。聲音很大，全車人都掉頭看你們�！�
“蓋博爾夫人是全島最大的長舌婦�！�
“她肯定沒有夸張，英格來到花園里時都還在唱�！�
“你當(dāng)時覺得很有趣，甚至跟著唱了第二節(jié)�！�
他擺手拒絕�！皩�，對，可你媽媽生氣了。英格打開了很貴的香檳�！�
“她因此生氣？”
海因茨嘆口氣�！笆堑�，因為隨后有兩個杯子被打碎了，你媽媽的好杯子。因為我后來開車送英格去佩特拉家，還在那兒待了那么久�？晌以趺醋霾潘銓δ�？她是我妹妹啊�！�
“她六十四歲了�！�
“那又怎么樣？她遇到了一場危機，說不定是喝酒引起的。你認(rèn)為呢？”
克里斯蒂娜站起身，挺直背�！八蛱炜隙ㄖ皇瞧评藕鹊�，反正她不像有危機的樣子，她心情好得很，不會有危機。媽媽老是這樣心痛她的好杯子。”
海因茨擺出一副并沒有獲得寬慰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實在搞不懂她。她都這年齡了，怎么能從家里一跑了之？這絕對不行，要是人人都這么做那還不亂套了！”
克里斯蒂娜同情地俯視著他。“爸爸，英格姑媽不會將這發(fā)展成一種流行趨勢的。這事跟你們無關(guān)，你就耐心等待事情的發(fā)展吧。也許過上幾天，一切又都解決了。好了，我現(xiàn)在沖澡去了。再見�！�
她在門口向他轉(zhuǎn)過身來，見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灘篷椅里，啃著指甲，打量著櫟木樹。他在擔(dān)憂，他擔(dān)憂得有道理嗎？
克里斯蒂娜正準(zhǔn)備往肩胛骨之間涂沐浴露，約翰走進了浴室。他從她手里拿走沐浴露。
“我這么久不在，你過得怎樣？”
“很糟糕，我的背老是癢�！彼扔H他，親完轉(zhuǎn)過身去，“你呢？跑步怎么樣？”
“很好�！彼旨毮伒貛退裤逶÷�，讓克里斯蒂娜從心底都暖呼呼的，“幾乎沒有風(fēng)，將近十公里。你的頭痛怎么樣了？”
“還行，不過我腦子里還是有點暈。到底是誰付的賬？”
“我。你和你姑媽都付不了賬啦。好了，行了�！�
克里斯蒂娜一邊旋上瓶塞，一邊向他轉(zhuǎn)過身來。
“事情沒那么嚴(yán)重，我父親卻搞得好像我們犯了大錯似的。我們醉了，我下午根本消化不了酒精，英格姑媽到底不習(xí)慣喝酒�！�
至少她這么希望。
約翰從頭上脫下T恤，笑起來。“沒那么嚴(yán)重吧？那好吧。你七點半坐在花園椅子里睡著了，你姑媽非要煎雞蛋，你母親后來看到廚房里的樣子幾乎要發(fā)作，然后英格輕撫你的肩，認(rèn)為她嘔吐是對婚姻不滿的表達�！�
“這是英格姑媽說的？”
“不全是，她說的是‘表大’和‘嘔土’，但還是能聽懂她的意思�！�
克里斯蒂娜在浴缸邊上坐下來。“我的天哪，還有呢？”
“然后英格將一個香檳杯塞進你母親手里，用力跟她碰杯，碰得兩個杯子都碎了�！�
是那些好杯子。再問下去就有風(fēng)險了，可克里斯蒂娜還是問了：“還有呢？”此時約翰已經(jīng)脫光衣服站到了蓮蓬頭下，可她此刻幾乎沒心思看他�！傲硗膺�有什么嗎？”
“你母親認(rèn)為，該結(jié)束了，想為英格叫輛出租車，可海因茨擔(dān)心人家會利用他妹妹沒有抵抗能力的狀態(tài)，堅持親自開車送她回坎彭。后來起了一場小小的爭執(zhí)，他贏了。他開車時，我上樓去了�！�
繼續(xù)淋浴。
“約翰，英格姑媽可不可能有酗酒的麻煩？”
“什么？”水聲太響了。
“英格會不會酗酒？”
浴室里突然靜下來，約翰關(guān)掉了水，在往身上打肥皂，克里斯蒂娜的問題在這寧靜的浴室里回響。
“別這么大喊大叫。我怎么知道？昨天她反正喝得不少。”他低聲笑起來，“你也是。順便說一下，你喝得比英格多得多�！�
“她之前從沒喝過酒�！�
他沒有回答，又傳來“嘩嘩”的水聲�？死锼沟倌葘に荚趺床趴梢哉J(rèn)出一個老練的酒鬼。英格姑媽問過她飯店里這么一杯香檳多少錢，給她講過一位芬蘭酒吧老板的什么事，說他發(fā)明了一種很健康的綠色小飲料，安妮卡含笑解釋了英格指的是什么。這一切聽起來不像英格姑媽長期酗酒的樣子。在大巴里她吃驚地回頭張望，手捂嘴，“哧哧”地笑，耳語說：“噢，天還亮著，我們就已經(jīng)醉了，真可恥！”說完唱起《在北海之濱》。她肯定不經(jīng)常白天喝酒。
水終于關(guān)掉了，淋浴室的門打開來，約翰伸手摸索浴巾。
“我父親相信她遇到了一場危機，估計是酗酒問題�！笨死锼沟倌日f道，“真荒唐，對嗎？”
他正在拿浴巾擦頭發(fā)，因此回答得甕聲甕氣的。“海因茨就會亂猜，直接問她有沒有危機不就好了。”
“約翰，她想離開她丈夫，在共同生活了近半個世紀(jì)之后。這有可能是一場危機。”
他拿浴巾裹住臀部，親切地注視著她�！翱死锼沟倌龋x開了她丈夫，只不過你們不知道為什么，這是你們的問題�！�
“她想改變她的生活�！彼摽诨卮�，“可她沒說怎么改變，為什么改變，說不定她只是暫時離開他而已�！�
約翰邊搖頭邊穿牛仔褲�！澳阋菚簳r離開我，我會覺得恐怖，這樣做不會使事情好轉(zhuǎn)�！�
“哎呀，這你可不能拿來比較，根本不是一回事�！睂幔抗芩�。“畢竟英格不年輕了�！�
“這可不是理由。換成我，我會直接找她談?wù)劊綍r候你也可以直接問她為安妮卡找了個什么住處�！�
他心平氣和地涂起刮須泡沫，克里斯蒂娜有種錯過了一些東西的感覺。
“什么住處？又為什么是為安妮卡找？”
修面刷均勻地在約翰臉上畫著圈�！斑@你應(yīng)該問你的姑媽去，安妮卡昨天給我講了她是如何跟英格聊起來的�？礃幼幽愀緵]問問‘浴療時間’的女服務(wù)員如何載著你姑媽在這一帶行駛的�！�
這他說對了，她根本沒想到這么遠。她姑媽的狀態(tài)徹底打斷了她的思路，讓她沒能想這么多。
“你告訴我好嗎？”
刮須刀刮過他的小酒窩，真有趣�？死锼沟倌葐栕约涸趺磿恢肋@個男人跟漂亮的女服務(wù)員聊了那么多。她迅速驅(qū)走冒出的想法，畢竟她整晚都在場，另外安妮卡太年輕，最多三十歲，跟他不配。可她好漂亮。
“你說什么？”她沉浸在遐想中，沒有聽懂約翰剛剛說的話。
約翰將刮須刀放到自來水下，望著鏡子里的她。“你的樣子好滑稽，怎么了？”
“沒事。那住房又是怎么回事？”
“安妮卡必須搬出她的住處，她的租約未能延長。看樣子要想在敘爾特島上找到一套支付得起的出租房很難，因為全都被出租或賣給了休假的客人�？伤齼鹤硬虐藲q，她也因此才不想帶著他搬走。不知她跟你姑媽是怎么談起這個話題的�！�
“在‘浴療時間’？”
鏡子里又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笆前�，我怎么知道？安妮卡本來已經(jīng)下班了，可后來蒂爾也來了，那是她兒子。她們聊起來，后來還一起吃午飯去了。”
“我想，有綠色小酒？”
“只給你姑媽喝了。反正在聽說安妮卡的麻煩后，她忽然說安妮卡不必?fù)?dān)憂，她也許有套合適的房子給她住�！�
克里斯蒂娜這下徹底懵了�！坝⒏窀孔佑惺裁搓P(guān)系呢？”一個念頭掠過她的腦際，“你就直說她指的是我們這套房子吧，這不可能，如果英格讓誰住進來，我母親會六神無主的。她可不敢這么做，是吧？”
約翰扣上他的襯衫紐扣。“開車去坎彭，去陪你姑媽散散步，到時候你就不必白費腦筋了�！�
來短信的鈴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約翰指指克里斯蒂娜掛在一張椅子上的上衣。
“是你的上衣在響�！�
收到的短信是：我已經(jīng)酒精中毒我確信不疑英格。
克里斯蒂娜合上手機，望著約翰�！拔胰ヒ幌滤幍辏ベI阿斯匹林和維他命C，教教英格姑媽如何使用空格鍵。你想去嗎？”
他慌忙擺手拒絕。“不，謝謝，我去散會兒步，然后閱讀下新的偵探小說。我只會妨礙女人們聊天�！�
克里斯蒂娜在門口猶豫地站住�！拔覀儽緛硎且捕葧r光的�！�
約翰的聲音里透著一絲不耐煩。“你先去照顧你姑媽吧，你腦子里反正忘不了她。今天晚上我們?nèi)u嶼另一頭吃飯。”
“我們?nèi)ズ张犯墒裁囱�？�?br/> “克里斯蒂娜，”他慍怒地抹抹頭發(fā)，“我無所謂在哪兒，只要沒有你家人參加就好，行嗎？”
她問心有愧地走回來，親他一口�！澳銢]事吧？”
“沒事，你快去吧�！彼p輕地將她推向門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待會兒見。”
克里斯蒂娜向她的車走去，邊走邊琢磨昨天聚會時她是不是還漏掉了別的什么。
第三章
一
英格躺在佩特拉家花園涼蔭下的一把躺椅里，拿一塊濕抹布蓋在臉上，她的胳膊交叉在腹部，光赤的雙腳露在外面。
克里斯蒂娜居高臨下地打量她的姑媽：英格穿著印有玫瑰圖案的短褲和粉紅色T恤，頭發(fā)吹燙過，只有抹布不合適。
佩特拉悄悄走到克里斯蒂娜身旁�！八呀�(jīng)這樣躺了一個小時了�！彼Z說，“可她還在呼吸。我每十分鐘檢查一次�！�
克里斯蒂娜上前一步，可以聽到輕微的鼾聲。“她睡著了，睡得好沉�！�
佩特拉笑笑�！澳菆鐾頃欢ê墀偪�。你也起得夠早了。你們誰過生日呀？”
英格姑媽急促地猛吸一口氣，呼吸又變均勻了。克里斯蒂娜將佩特拉拉開一點。
“給我來杯咖啡吧�！�
片刻之后她們端著兩杯咖啡坐進海灘篷椅里，從那里她們可以看著英格。
“好了，”佩特拉還沒有忘記她的問題，“你們昨天慶祝什么了？”
“沒什么�！笨死锼沟倌葘⒛谭郯柽M咖啡�！巴耆且淮涡难獊沓�，這種事總會發(fā)生的。是我父親將英格送回這兒的，對嗎？”
“是的。真不可思議，他訓(xùn)我了�！�
克里斯蒂娜吃驚地抬起頭�！坝�(xùn)你？為什么？你又不在場�！�
佩特拉笑了�！熬褪恰Ｋf我有一定的看護義務(wù)，他妹妹離開那么久，我應(yīng)該給他打電話。這樣是不負(fù)責(zé)任�！�
“是嗎？你說說，英格為什么偏要住你這兒呢？”
“為什么不呢？”她驚奇地回答，“我還以為是你們家沒地方住呢。海因茨七十歲生日時，你們家也來過許多客人，那時英格也是住在這兒的�！�
“她租了多長時間？”
佩特拉望著英格姑媽一動不動的姿勢，回答說：“先租了兩周，具體情況取決于她的整個故事需要多長時間。”
克里斯蒂娜觸電似的望著她，尋思她姑媽都講過什么。估計全島都在議論英格分手了，太可怕了。她大聲重復(fù)道：“整個故事，也可以這么講�！�
“那好吧，”佩特拉聳聳肩，“她知道她還必須處理哪些事情�！�
“處理？”克里斯蒂娜的聲音更高了，英格在她的躺椅上動了動�！八仨毺幚硎裁词�？”
“哦，尼森夫人的事�！迸逄乩泽@地看著她，“她的老教師，三月份去世了，英格出席過葬禮。她這次回來為的就是這事�！�
尼森夫人是島上第一位教過英格的女教師，英格一直就是她最喜歡的女生，后來她拿英格當(dāng)女兒對待，由此發(fā)展成了一段終生友誼。兩人每年都一起進行一次小小的旅行，彼此書信往來，互通電話�，F(xiàn)在老太太去世了。
佩特拉不安地望向英格的方向，直到克里斯蒂娜猛地站起來。
“好了。”她果斷地說，“現(xiàn)在我去上廁所，然后我要大聲喚醒她，她不講就不給她阿斯匹林。佩特拉，這事我以后好好地解釋給你聽�！�
這是她侄女的聲音嗎？英格張開眼睛，稍稍掀起抹布，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死锼沟倌日哌M屋子，而佩特拉身體往后靠在海灘篷椅里。英格放心地重新合上沉重的眼皮，感覺有一種香檳波浪穿過她的頭顱洶涌，一次次撞擊腦殼。從此以后她永遠不再喝綠色小酒和玫瑰紅色香檳了，絕不再喝。
類似的話她昨晚也向她哥哥保證過。天哪，他是多么小題大做啊。給他講她頭暈，一段時間以來血液循環(huán)常發(fā)生問題，告訴他這些當(dāng)然很蠢�？伤龥]料到他會馬上送她去北海醫(yī)院。隨著記憶的泛起，英格呻吟起來。她覺得這一切很有趣，建議當(dāng)班醫(yī)生來一次換血�！澳�，”她含糊不清地對他說，“那里面有那么多昂貴的東西，在我的血液里，您可以將它晶化，在圣誕節(jié)時重新讓它變成液體�！彼趺磿氲健熬Щ币辉~的？那位可愛的醫(yī)生笑了。她哥哥沒笑，一點沒笑，他默默無語地開車送她回到佩特拉這兒，然后演出了這場大戲，說她應(yīng)該買束鮮花，去醫(yī)院里道歉，也一起向夏洛特道歉。也就是買兩束花。她會讓他發(fā)瘋，她老是惹麻煩，她不是為自己不是獨女高興，而是拿他當(dāng)只倉鼠對待。
英格根本沒有理解這個比喻，此刻清醒了也不理解。她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倉鼠，叫它克納普克先生，它有時候甚至可以在她的床上睡覺，它在她那兒生活得很好。英格打算問問海因茨他這是什么意思。好在他們達成一致意見，不想再談這樁去醫(yī)院的突發(fā)事件。不跟任何人提起！
而就是這位海因茨，在她的畢業(yè)舞會上喝得爛醉如泥，跌進了香檳吧里，打碎了許多杯子，用他的割傷毀掉了牧師太太的舞會禮服。他們不得不離開舞會，英格當(dāng)然必須跟著，實際上她從沒有原諒他這件事，她當(dāng)時本來大有希望跟漢斯-馬丁斬獲舞蹈獎的。海因茨自然忘記這事了，至少他這么聲稱。因此她昨天將它對他講了四遍，至少四遍。好吧，這都是五十年前的舊事了，但依然讓人惱火。
當(dāng)有人從她臉上掀去抹布，坐到躺椅尾端時，她被殘酷地從思緒中吵醒了。
“哎呀，英格姑媽，你醒了？”
她閉著眼睛，想，她侄女有時候舉止像頭大象，天知道，她也可以坐得優(yōu)雅點啊�？伤r候就是笨手笨腳的。當(dāng)英格回想克里斯蒂娜經(jīng)常地掉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