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動物園》時,我一直在為男人和女人著急,不錯了很好了,專心一點別折騰,好好過日子吧。當然我的祝福感遭到了挫折——很多小說愿意滿足我們淳樸善好的愿望,但也有小說家看不起這種好心好意的做法,比如曹雪芹,他就偏不肯讓林黛玉嫁了賈寶玉。這樣的小說家一邊祝福著,一邊詛咒著,看到最后,你知道,他最終是站在了人世無常這一邊。 作者簡介: 甫躍輝,1984年6月生,云南保山人。復(fù)旦大學(xué)首屆文學(xué)寫作專業(yè)研究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短篇小說見《人民文學(xué)》《收獲》《上海文學(xué)》《十月》等文學(xué)期刊,被《人民文學(xué)》列入20ii年度“新銳十二家”名單,是一位自“傳統(tǒng)期刊寫作”中脫穎而出的八零后作家。有作品入選多種年選和選本。小說集《少年游》入選2011年度中國作協(xié)“21世紀文學(xué)之星叢書”。獲得2009年度《上海文學(xué)》短篇小說新人獎、第十屆華語傳媒大獎年度新人提名獎,短篇小說《巨象》獲得第二屆“郁達夫文學(xué)獎”提名獎。 目錄: 驟風 驚雷 靜夜思 動物園 丟失者 晚宴 舊城 老街 牙疼 滾石河 玻璃山 紅鯉 冬將至 蘇州夜 后記:刺猬,還是狐貍?驟風驚雷靜夜思動物園丟失者晚宴舊城老街牙疼滾石河玻璃山紅鯉冬將至蘇州夜后記:刺猬,還是狐貍?回望近三十年的生命,顧零洲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沒什么夢想可言。從小到大,他哪方面都不算突出,不會給別人留下什么特別印象。換種安慰的說法,也可以說他哪方面都還可以。進出版社做美編,并非他的夢想,只是他的第一份工作罷了。他適應(yīng)了,并且喜歡上了——偶爾,他會誤以為自己從來就喜歡這個。他幾乎沒想過換工作。那太危險了,他必定又會如快畢業(yè)前夕那樣惶惶不可終日。算起來,“動物學(xué)家”算是他有過的唯一的夢想了。那么,他現(xiàn)在算是緊挨著夢想生活吧。是這樣嗎?這就是我的夢想?好像,又不是。他站在緊閉的窗前,下意識地辨識著夜色中大象們巨大的身軀。他很少計劃什么,也很少堅持什么,同樣,很少思考什么。他的生活就是順著一條不需要掙扎的軌跡往前滑動。高考、工作、租房,莫不如是。就連和虞麗在一起,他也有這樣的感覺。他想,若非通過網(wǎng)絡(luò),他可能不會有勇氣對她說那樣的話。他本科時有過一個女友,也是在網(wǎng)上認識的。他們沒有任何可以交流的話題,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要離開她,直到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離開這座城市。他沒和她一起離開,因為他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一個全新的城市,F(xiàn)在,他想有所改變了。他不止一次回想起和虞麗生活的情形。他會想象著她的形象自慰,然后心里變得愈加空落落的;會忽然想起一些細節(jié),譬如她的水草一樣涼絲絲的頭發(fā)滑過他胸口的感覺。他回過神來,看到窗外已是暮色沉沉,動物園里的樹梢浮著一縷嘆息似的橘黃色夕光。他感到茫然的生活被賦予了某種意義。他給她發(fā)短信解釋說,他之所以那樣做,真的只是想讓她對動物園破除偏見。他并不是要把自己的理想強加給她——再說,動物園也并非他寄寓理想的地方——只是,很想帶她去看看動物園里的大象,因為在大象邊,可以看到他們的房子。他知道這是個聽起來很難成立的理由,但他不知道除此還能怎么解釋。她沒表示相信,也沒表示不相信。他以為她理解了他。他一次次問她什么時候能過來,她總說最近太忙,過一陣子再說。她曾說過,她住的是老師們的集體宿舍,不方便讓他過去。現(xiàn)在,他真想去找她,看看她在自己之外有著怎樣的生活。一個多月后,他再發(fā)短信讓她過來,許久,她回短信說,我們分手吧。顧零洲為這條短信困惑不已。他還以為他們之間的問題早解決了,一廂情愿地等著她什么時候忙完了過來。事實上,她可能并沒那么忙。她可能一直在想,是不是要和他分開,現(xiàn)在,她想清楚了。必定是這樣的。他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又似乎有所醒悟。他反倒平靜下來,仿佛一直在期待這個后果。后果明晰了,反倒容易應(yīng)付了。他打電話給她。第一次沒接,他又打了一次,還是沒接,他歇了一陣子,靜靜地望著窗外夜色沉沉的動物園,感受到內(nèi)心的平靜。他又一次撥了電話。她接了!盀槭裁?”他一開口,還是問了這么十足多余的問題!拔覀儾缓线m,你不覺得么?”她的回答同樣多余。頓了頓,她又說,“除非你能有所改變——最起碼,你能離開你的動物園嗎?”他沉默著。奇怪地沉默著!安辉敢饬税?你寧愿離開我,也不愿意離開一堆禽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