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一本婚戀題材的長篇小說,女主人翁郁筱夢是一個“85”后,也是一個處在人生低谷中的離婚女人,帶著孩子吃力地尋求幸福生活。同人們定義中的傳統(tǒng)離婚女性不一樣,時尚、優(yōu)雅、自信。從沒有一個離婚女人活得像他這般張揚恣意,這是“85后”離婚女人的“新價值”觀;在事業(yè)上,她是強(qiáng)大的女王,可是在愛情里,她卻是脆弱的玻璃娃娃,這是85后離婚女人的“新愛情”觀;因為自己年輕的時候,不懂進(jìn)退的分寸,錯過了很多的東西,如今像彌補(bǔ),卻時不再來,這就是85后離婚女人的“新人生”觀。 作者簡介: 戰(zhàn)青衣本名仇書巖,曾用筆名圓小妞、舞言、蘇三娘子,已出版《潮婚時代》《離婚再嫁》《輕熟女的愛情們》。其作品有思想有見地,在青春文學(xué)市場上具有較高的影響力。 目錄: 第一卷相遇 1你能把玩具給我嗎 2男人,真叫人頭疼 3可怕的黑鍋 4狗血的初戀!無聊的緋聞! 5離奇掉牙老橋段 6像風(fēng)沒有理由,輕輕吹著走 7最有意思的遇見 8相親?我? 9因為不自信,所以不敢信 10過去式和現(xiàn)在時 第二卷相親 11酸葡萄和高富帥 12因為愛一個人而溫柔第一卷相遇 1你能把玩具給我嗎 2男人,真叫人頭疼 3可怕的黑鍋 4狗血的初戀!無聊的緋聞! 5離奇掉牙老橋段 6像風(fēng)沒有理由,輕輕吹著走 7最有意思的遇見 8相親?我? 9因為不自信,所以不敢信 10過去式和現(xiàn)在時 第二卷相親 11酸葡萄和高富帥 12因為愛一個人而溫柔 13孤單的人哪里逃 14進(jìn)退 15少主的鋒芒 16無辜的被辜負(fù)者 17寂寞的夜,寂寞的人 18和誰一起吹吹風(fēng) 19不可扭轉(zhuǎn)的混亂 20螢火之光 第三卷往事 21難以正視的是非題 22只要你幸福 23想愛,就不能害怕有傷痕 24你的甜蜜,融化了我的心 25愛情最怕太仔細(xì) 26一個人的思念,一個人來背 27回憶是抓不到的月光 28被塵封的身世 29陳年的旋渦 30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騷動 第四卷抉擇 31想開往地老天荒,需要有多勇敢 32心的聲音 33輕易放手的人最后悔 34得得失失 35最后的約會 36瘋狂的婆婆 37真相 38有些愛,很沉很重很心疼 39承受不起的幸福 40艱難的抉擇 第五卷糾纏 41千言萬語從何訴 42復(fù)婚? 43新歡舊愛 44夢里一片溫暖的月牙白 45等你到天明 46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47我們都在浮沉間 48預(yù)付的紅包 49最初的夢想 50前夫上門 第六卷逃離 51現(xiàn)實很骨感 52你的眉頭 53小灰灰好幸福 54誰都有條件 55父親的心愿 56膽小鬼 57還要走多遠(yuǎn) 58逃 59纏你一輩子 番外幸福在哪里 第一卷 相遇 穿著一身“寶姿”連衣裙的郁筱夢夾在排隊的人群中,聞著油膩膩的炸雞翅味,感覺頭昏腦漲。她看著生意異;鸨目系禄瑹o奈地嘆了口氣。郁筱夢實在是不明白這種高熱量的油炸食品有什么好的,可是女兒郝林林簡直是嗜之如命,還指名要兒童套餐,因為她尤其喜歡套餐里附贈的小玩具,喜歡的程度足以讓郁筱夢害怕肯德基又出新玩具。 怨歸怨,氣歸氣,她還是乖乖等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排到了收銀臺前,她直接點了一份兒童套餐。 服務(wù)員手指翻飛地點好餐,卻在配餐的時候退了回來,告訴郁筱夢玩具沒有了。 “不是吧?你剛剛怎么不說啊?”郁筱夢有點惱火,她穿著十公分高的高跟鞋,站到現(xiàn)在只覺得腳指頭都疼得慌。女人天生愛遭罪,為了一個“美”字,成天跟踩高蹺似的將腳擠在高跟鞋那狹小的空間里,痛并快樂著。只要上面風(fēng)光無限,誰管十個指頭擠成一團(tuán)地在哭爹喊娘呢? “剛剛還有的,但最后一個憐小貓被那邊那位先生買走了!狈⻊(wù)員說著,眼睛向隔了兩個收銀臺的位置看去,眼珠子里跳著兩抹不安分的小火苗。 郁筱夢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正拎著一包肯德基套餐,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想起女兒千叮嚀萬囑咐的殷切模樣,郁筱夢銀牙一咬,追了上去,終于在那男子跨出門時成功地將他截。骸跋壬、先生,不好意思。” 男子轉(zhuǎn)過身來,微微有些吃驚,問:“有事嗎?” 真是音質(zhì)不錯的男中音!郁筱夢心里暗贊。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庇趔銐袈冻鲆粋笑容。對方不光聲音好聽,還是一個地道的帥哥,對于郁筱夢這種從事設(shè)計工作的人來說,看到美好的事物總歸是賞心悅目的。這是職業(yè)病,改不掉。 “哦,是這樣。”郁筱夢將目光轉(zhuǎn)向男子手里拎著的袋子,“我剛剛聽服務(wù)員說您買了兒童套餐?” 男子看看袋子,點點頭:“是啊! “額……那個,我也想買兒童套餐的! “哦!那邊點餐!蹦凶映浙y臺的位置一指,轉(zhuǎn)身想走。不知道是他沒聽明白呢,還是郁筱夢表達(dá)得過于含蓄,他似乎真的沒明白郁筱夢的意思。 郁筱夢連忙拉住他:“不是……我點了,可是沒有玩具了。服務(wù)員說,最后一個被您買走了!” “主要是我女兒想要。她很喜歡肯德基的兒童玩具,這個小貓系列的快要湊齊了,就差一只憐小貓了!庇趔銐艚忉尩,然后繼續(xù)笑。她承認(rèn)自己長得不算漂亮,但尚算可人,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含糖量還是很高的,至少能給自己加個一兩分。 男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表示理解。他有一張很陽光的臉,看不出年紀(jì),五官立體而生動。從他的著裝來看,郁筱夢猜測,他應(yīng)該是在某個大公司就職的白領(lǐng),收入應(yīng)該還不低。畢竟,不是所有群體都能買得起近兩萬一雙的Geox男鞋的,而且,還是設(shè)計精良的高檔款式。 郁筱夢觍著臉說:“先生,你能不能把套餐里的玩具給我呢?我女兒她真的很喜歡! 話音剛落,郁筱夢就聽見一句清晰而有力的回答:“不行!” 未等她回過神來,男子已推門離去。 這什么人?沖他笑了半天竟然還如此不解風(fēng)情,真是枉費了那張長得不錯的臉。郁筱夢半是郁悶半是惱火地回到了車上,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跟郝林林解釋。自從她和前夫郝仁軍離婚后,這一年多來,女兒郝林林的脾氣也變得古怪了許多。這也不能怪孩子,一直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的爸爸媽媽突然分開了,然后她每周只有周末才能看到爸爸,這對一個才四歲的孩子來說,有點難以理解。 她想了想,跑去超市買了一堆郝林林平時愛吃的東西和一些新款的玩具,回去逗女兒開心。 次日一上班,于樂樂就湊了過來,告訴她銷售部一直空缺著的總監(jiān)位置,終于有主了。 于樂樂咂吧著嘴說:“聽說是一個極品的帥哥呢!在香港大學(xué)本碩連讀后,在BOA負(fù)責(zé)市場銷售! 郁筱夢用手里的派克筆敲了敲于樂樂的額頭,打斷了她的滿臉不著邊際的想象:“樂樂,下個季度樣品確認(rèn)下來沒有?” “額……” “姑娘!你用點心好不好?”郁筱夢直搖頭。她真心地希望于樂樂能將對帥哥的關(guān)注力轉(zhuǎn)移一半到工作上,這樣就不至于頻頻出錯總是挨訓(xùn)了。 于樂樂吐吐舌頭,縮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有電話過來,是人事部的,通知郁筱夢去開會。郁筱夢知道,肯定是宣布新銷售總監(jiān)走馬上任的事。 當(dāng)她踩著十公分高的鞋匆匆忙忙地走到會議室門口時,被一個從反方向過來的人撞得幾乎摔倒。她不由發(fā)出一聲低呼,手機(jī)脫手而出摔在地上,人也晃晃悠悠重心不穩(wěn),好在對方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沒事吧?”對方開口,聲音倒是頗為悅耳、好聽的男中音。只是,聽起來有幾分耳熟。郁筱夢以為是公司哪位同事。 沒等她站定,來人已看清她胸前掛著的工作牌:“設(shè)計部?設(shè)計部的人走路都不長眼睛的嗎?” 郁筱夢惱火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人,這不是昨天在肯德基遇見的那個小氣男人么?同時,對方也認(rèn)出了她,兩人異口同聲地發(fā)出一聲驚呼—— “是你?” 隨著這異口同聲的驚呼,會議室里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大家只見一臉驚訝的郁筱夢仰著臉看著正扶著自己的新銷售總監(jiān)——何煦。而何煦也是一臉說不上來的表情,仿佛是吞了一只蒼蠅般,一把丟開郁筱夢。 郁筱夢理了理衣服,用質(zhì)疑的眼神看了一眼何煦:“你也是GR的?我怎么沒見過你?”她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手機(jī)。昨天索要玩具未果,她還在心里發(fā)誓,千萬別讓她再在街上看見他,否則肯定要拿自己的高跟鞋將他砸上幾下,解恨過癮。 何煦沒吱聲,踏進(jìn)會議室。當(dāng)聽見何煦是新任銷售總監(jiān)時,郁筱夢長嘆一聲,在她的心里,已經(jīng)給這個何總監(jiān)下了定義,就是又小氣,又沒禮貌,看來以后的相處,還真是個問題。 會議結(jié)束沒多久,于樂樂就摸清了何煦的個人資料,并火速向郁筱夢匯報。郁筱夢覺得于樂樂不去香港做專職狗仔,簡直是屈才了。 何煦,男,三十一歲,香港大學(xué)研究生畢業(yè),有四年BOA服裝集團(tuán)市場銷售總監(jiān)經(jīng)歷,長得像韓國影星李敏鎬,更重要的是錢多、未婚。 于樂樂說到這個“錢多、未婚”的時候,特意頓了頓,還拉長了尾音;眼睛里閃著無限憧憬的光芒,好似一顆一顆閃爍的小星星;口吻中充滿著無限的向往,仿佛那個何總監(jiān)是根極好吃的棒棒糖,又或者,是塊澆滿了巧克力醬的冰激凌,只待人上去舔一口。 “樂樂……”郁筱夢實在看不下去了,她一字一頓地說,“下、季、度、樣、品!” 于樂樂的臉色頓時灰敗了下去。 看著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的于樂樂,郁筱夢無奈地?fù)u了搖頭。 果然,如郁筱夢所料,何煦真的不是盞省油的燈。僅僅半個月,當(dāng)何煦又一次敲開她辦公室門的時候,她已經(jīng)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和他劍拔弩張怒目相對了。 與其說是敲門進(jìn)來,不如說是撞門進(jìn)來,何煦先是將一團(tuán)揉得皺皺巴巴的衣服扔到郁筱夢的面前,接著一個巴掌拍在辦公桌上,怒不可遏地說:“郁筱夢,郁總監(jiān)!請你好好看看你們這一季的設(shè)計。是不是你們設(shè)計部江郎才盡啦?這么爛的設(shè)計,你也好意思出樣品、打海報?你要是做不來,請你趁早走人,不要耽誤GR的發(fā)展!”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巴掌拍得又相當(dāng)有力,震得郁筱夢桌上的鍵盤都跳了起來。電腦旁邊放了一個搖頭娃娃的照片框,里面擱著一張郁筱夢同女兒郝林林的大頭照,此時更是被震得左搖右擺上顛下跳晃得厲害。 “何總監(jiān)……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開發(fā)設(shè)計部只負(fù)責(zé)開發(fā)出合適的款式,只要上面認(rèn)可,就可以上市場做推廣。至于賣多少,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請你不要將你們銷售部的問題推給別人!我郁筱夢敢打包票,這季的衣服款式絕對沒問題!”郁筱夢毫不示弱字字清晰。她生平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人質(zhì)疑自己的設(shè)計。 看著一臉自信的郁筱夢,何煦氣得直瞪眼,他拿起桌上的衣服,抖開來:“郁總監(jiān),你看看,這樣的設(shè)計,你敢說上市場有人愿意花錢買?” “何總監(jiān),我們和你以前就職的BOA不一樣,我們走的路線不一樣,風(fēng)格也不同,針對的消費人群也不一樣。BOA是上市公司,他們家一直做的是高端女裝,而我們GR走的是親民路線,主打青春風(fēng)格,今年的走勢就是要跳躍要出彩要不一樣。我個人覺得這個設(shè)計很好,一定會賣得不錯。請您放低姿態(tài),適應(yīng)我們公司的路線,OK?” “行,我跟你打賭,郁筱夢,就賭這一季的銷售肯定會低于二季度和三季度。你要知道銷售部二、三季度的銷售可是……” 沒等何煦說完,郁筱夢手一揮:“好吧。二、三季的銷售不是你做的,你負(fù)責(zé)的這一季的銷售額下降,我郁筱夢給你們銷售部寫季度經(jīng)營分析,承擔(dān)全部責(zé)任。但是,如果你賭輸了呢?” 何煦倒是沒想到郁筱夢比他還爽快!拜?shù)目隙ㄊ悄悖∮艨偙O(jiān)!”他突然笑了,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其實我倒是希望你贏,畢竟?fàn)砍兜焦纠嬉约拔覀人能力問題。不過如果照這個設(shè)計,希望真的很渺茫!闭f真心話,他笑起來真的很帥,難怪GR從前臺到管衛(wèi)生的大媽個個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對他贊不絕口。 可惜,此刻他的對面,是郁筱夢。 “好!”郁筱夢報以一笑,“那請你記好,如果你輸了,欠我一個賭注。何……總……監(jiān)!” 看著何煦幾乎是摔門而出的身影,郁筱夢坐到椅子上直揉太陽穴。這個何煦,還真是讓人頭疼,小氣無禮不談,還莫名的自大。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郁筱夢碰到這樣的角色,雖不至于束手無策,卻也頭疼不已。 周末,照例是前夫郝仁軍陪女兒的日子。郁筱夢將女兒郝林林交給郝仁軍后,便驅(qū)車前往H市的福利院。 自從離婚后,她每逢周六周日,就會到福利院做義工。 一年多前,她還是副總監(jiān)時,意外地撞見了丈夫郝仁軍的出軌。 對天發(fā)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事情就是這樣湊巧:工作一貫嚴(yán)謹(jǐn)認(rèn)真的她,偏偏在下午那么重要的一個會議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上整理的材料竟然還落在家里,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上發(fā)生這種失誤,卻是第三次成功捉奸。 第一次,是郁筱夢帶著女兒郝林林從娘家回來。捉奸成功的前提,是她忘了告訴郝仁軍自己那天會從娘家回來。 第二次,是郁筱夢從桂林出差一周后回來。捉奸成功的前提,是她出差的時間提前了一天結(jié)束。 第三次,就是這一次了…… 當(dāng)郁筱夢看著赤裸裸的一對男女手忙腳亂地扯著衣服或者毯子遮蓋著自己的羞處時,定了一分鐘,然后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她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徑直去了書房,拿了材料,去公司開會。 她記得那時快過年了,H市已經(jīng)到了溫度最低的時候,很冷,呵氣成冰。她抱著材料袋,走到路上攔了一輛的士。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剛剛那一幕刺痛了,直到坐上車好一會兒,她還是抖得厲害。 下午開會的時候,坐在下面的郁筱夢滿腦子跑馬,郝仁軍跟那個女人在床上擰得跟麻花一樣的鏡頭,變成相片,一張一張,在她腦子里“自動播放著”,郁筱夢很想按下“停止”鍵,可偏偏停不了。 等輪到她發(fā)言的時候,坐在旁邊的于樂樂用胳臂肘使勁地捅了她三下,郁筱夢才從“自動播放”中猛然清醒。 再后來,郁筱夢快刀斬亂麻,和郝仁軍離了婚,女兒郝林林跟她,周末的時候由郝仁軍接過去。 離婚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郁筱夢的狀態(tài)相當(dāng)差,凄凄慘慘的她開始了嚴(yán)重而漫長的失眠,常常是夜里一兩點醒,到六七點又昏昏欲睡。這幾個小時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著身邊女兒勻長的呼吸,起起伏伏。她越是想睡,卻越睡不著,過去所發(fā)生的一切,總是無止境地在腦海里一遍遍地重演著。 她去藥房配過安眠藥,吃了也沒什么效果,醫(yī)生又推薦吃褪黑素,依舊沒效果。她有些抓狂,每天憑空少了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當(dāng)早上六七點她想睡的時候,已經(jīng)該起身上班了。那段時間,她連車都不敢開,怕路上打瞌睡,郝林林的接送徹底托付給了父親郁有德,然后自己選擇提前半小時擠公交。早上七點半那一班的公交車上,常常能看到她蜷在座椅上,抱著包,埋著腦袋隨著車身的搖擺晃晃悠悠地打瞌睡。 在聽從了心理治療師的建議后,郁筱夢選擇了去福利院做義工,周六周日兩天,風(fēng)雨無阻。一做就是一年多,郁筱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堅持下來,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她的失眠真的好了,工作也進(jìn)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良好狀態(tài)。 從車?yán)锍鰜,郁筱夢就看見另一位義工何阿姨,何阿姨的年紀(jì)不小了,和郁筱夢的父親一般大,郁筱夢第一次來做義工的時候,她就在這兒了。她和這里的醫(yī)護(hù)人員以及孩子都很熟悉,孩子們親切地叫她“何奶奶”。 郁筱夢剛來做義工的時候,常常不得要領(lǐng),何阿姨就一點點地教她,很小母親就去世的郁筱夢,在她這也找到了母親一般的溫暖。 今天郁筱夢一下車,福利院那個外號叫做“小毛球”的孩子就朝著她跑了過來。“小毛球”剛剛兩歲,因為天生沒有肛門,所以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了。雖然已經(jīng)做了人工肛門的手術(shù),但他的身體還是比較弱。郁筱夢很心疼這個小孩,每次來,都要抱他好長一段時間。 何阿姨跟著“小毛球”過來了,看到郁筱夢,就打招呼:“筱夢,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哦,把林林送到她爸爸那兒耽誤了一會兒!庇趔銐暨呎f著邊抱起“小毛球”。 “要是太辛苦,一個星期來一天就行了!焙伟⒁陶f。 郁筱夢笑笑:“在家也沒什么事,過來還能幫幫忙! “筱夢,你最近臉色不太好?” “身體還好,這兩天為工作的事熬了點夜!倍际悄莻何煦,因為跟何煦的打賭,郁筱夢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這幾天她將已經(jīng)進(jìn)入樣品制作的圖稿拿了出來重新分析,又仔細(xì)地看了各大品牌提前發(fā)布的流行趨勢,從中找出有價值的線索,最后確認(rèn)自己定下的這些設(shè)計在銷售上不會有問題,市場應(yīng)該打得開,才放了心。 “哎,煩死了,公司新來了一個同事,總是和我針鋒相對的,又自大,又小氣,還很沒禮貌!庇趔銐粢贿叾褐鴳牙锏摹靶∶颉,一邊輕聲抱怨。在何阿姨面前,她總是能輕松自在地卸下自己女斗士一樣的面具。 “肯定是個男同事吧?”何阿姨笑道。她陪郁筱夢在福利院的花園里走著,一旁還有三三兩兩的孩子歡叫著跑過。 郁筱夢點頭:“嗯,臭男人!” “職場上的女人,總是吃虧的。其實筱夢啊,你真算是個女強(qiáng)人了。一個人帶孩子,還工作,干得又這么好。阿姨很佩服你呢!” 郁筱夢苦笑起來:“我也不想!可是我發(fā)現(xiàn),女人真的要有自己的事業(yè)。當(dāng)初我結(jié)婚的時候,不過是部門的主管,然后我老公第一次出軌,我就想,我是不是對工作太投入,對家庭的照顧少了?可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不是。我將重心移到了家庭中,可我老公還是接二連三地出軌。離婚了,算是真想明白了,男人對你好不好,不在于你對家庭付出多少。情感出軌、肉體出軌對他們來說太正常了。哎,女人,將婚姻視作自己的唯一,可男人不是這樣認(rèn)為的,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事業(yè)、女人,他們樣樣都想要。 所以啊,何阿姨,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百毒不侵了。天大地大,不如工作事大。一心一意上班掙錢,帶好孩子,就是我的全部目標(biāo)!況且,誰說女人一定要婚姻呢?不過是個圍城罷了。”郁筱夢說。 郁筱夢和何阿姨說說笑笑,又走到草坪上帶孩子們一起玩,全然沒有注意到,福利院的圍墻外,緩緩駛過一輛白色的雷克薩斯RX350。戴著墨鏡的何煦看著草坪上穿著一身休閑裝帶著孩子玩得熱鬧的郁筱夢,露出訝異的神色。 鉆石王老五永遠(yuǎn)都是搶手而吃香的。何煦也不例外。 郁筱夢不是個八卦的人,但于樂樂是,而且很專業(yè)。 于樂樂和郁筱夢的感情很好,兩人是大學(xué)同學(xué),畢業(yè)后同時應(yīng)聘進(jìn)GR集團(tuán),又因為相同的專業(yè),分到了一個部門。雖然郁筱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于樂樂的上司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倆的感情,同學(xué)情加好友情再加同事情,所以兩人的關(guān)系自然非比尋常,要說是情同姐妹,那肯定還得是孿生姐妹。 二十八歲的于樂樂至今未婚,不是她不想結(jié)婚,而是她眼高于頂,以釣金龜傍大款為己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她擇偶的口號就是——要嫁就嫁有錢人。于樂樂覺得,人生在世就那么幾十年的時間,要是沒錢,你怎么去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外帶玩好玩的?所以,雄厚的經(jīng)濟(jì)實力,是必須的。帶著大把的錢去及時行樂也是她生存的宗旨,她可不想去經(jīng)歷那種“人在天堂,錢在銀行”的悲慘。就像電影《嫁個有錢人》里那樣,于樂樂看對象的標(biāo)準(zhǔn),也是唯一的一個標(biāo)準(zhǔn),就是錢要多!錢多多!越多越好!不怕錢多,只怕不夠多! 于是,擺在眼皮子底下的鉆石王老五何煦格外入得了于樂樂的法眼,要不是郁筱夢經(jīng)常對她耳提面命,要她以工作為重,于樂樂恐怕是巴不得直接調(diào)入銷售部,黏在何煦身邊才好。 不過,她雖然人在設(shè)計部,卻真正地將心溜去了銷售部。何煦的所有信息,于樂樂都是第一手掌握的,甚至公司哪個部門哪個未婚女性對何煦有所行動,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郁筱夢覺得,只有過分無聊和空虛的人才會做出這種事。 私底下,郁筱夢很是納悶,于樂樂的家境不賴,父母都是事業(yè)單位的工作人員,郁筱夢也見過,算是知書達(dá)禮的人家,怎么生了個女兒,就這樣認(rèn)錢不認(rèn)人呢? 這幾天于樂樂被家里逼著相親去了,對方是個研究生,考在某個單位做公務(wù)員,家里經(jīng)濟(jì)還算殷實;有房,家里蓋的二層小樓;有車,一輛十萬出頭的朗逸;媳婦過門,先給十萬的彩禮錢,再出錢買一套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商品房。這個條件,不算是大富人家,也絕對算是小康了。 對方對于樂樂的感覺很好,見面之后,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發(fā)了無數(shù)條短信,表述自己那綿綿的情思,看樣子,已經(jīng)將于樂樂視為心中的女神了。 郁筱夢說:“條件還可以啊,樂樂,要不考慮下?” 于樂樂猛搖頭:“不! “離我的標(biāo)準(zhǔn)差距忒大!我受不了!”于樂樂很現(xiàn)實地說。 “也不是太差啊,我看還行!”郁筱夢皺眉,她知道于樂樂的心氣極高,總想一朝飛上枝頭變成鳳凰?商煜碌穆槿溉绱酥,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又有幾只能變成鳳凰呢?好比都說鯉魚跳龍門,那么多的鯉魚,也沒見著天上真有條龍,還不是乖乖地被人剖腹刮鱗紅燒清蒸地上了餐桌?能攀上高枝當(dāng)然是好事,可是有錢人的媳婦也不是好當(dāng)?shù),那打碎了牙齒和血吞的事兒,報紙上不是常常大豆腐干小豆腐塊地登么,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多難看! 于樂樂嘆口氣,一副壯志難酬的模樣說:“這樣的條件,至多算是中產(chǎn),我要的可是大款級別的! 說完,她腦袋一歪,壞笑道:“最好是韓董這個級別的。其實何總監(jiān)也不錯哦!” 郁筱夢“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韓董?恐怕到了這個級別的,你只能給他做女兒吧!而且,咱們韓董夫人的手段,你沒見過嗎?至于何煦,算了吧,我可沒見過這么小氣無禮還自大的男人! 于樂樂說的韓董,就是她們工作的GR集團(tuán)的董事長韓功遠(yuǎn),五十多歲,膝下有一個兒子,留學(xué)在美國。GR集團(tuán)在H市,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企業(yè)了,專門從事服飾制造,正在積極準(zhǔn)備上市,可謂后勁十足。 至于說韓董夫人的手段……前兩年,韓董身邊招了位年輕漂亮的女秘書。自從這女秘書踏進(jìn)韓董辦公室的第一天起,韓董夫人就成了女秘書的秘書,向來不問公司事務(wù)的她,只差沒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守在公司里,眼珠子轉(zhuǎn)都不轉(zhuǎn)一下地盯著女秘書和韓董。一個月后,那位女秘書被成功地退到了人事部,下放到某個分廠那邊,從此杳無音信。 “我又沒說要嫁給他!”于樂樂有點惱,她其實特聽不得郁筱夢說何煦的不好。 “開玩笑開玩笑!其實啊,樂樂,眼界高點兒不是壞事,只是……年紀(jì)和你相仿的,能有GR集團(tuán)這么多錢的小開公子,可能真的不多!要么是不上路子的富二代,坐享其成游手好閑;要么自己剛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前途未卜情勢不明!庇趔銐暨B忙轉(zhuǎn)過話題。 于樂樂沉默了一下,嘆口氣,說:“我知道,不過,我不甘心!” “找個有錢人,又沒有錯,只是緣分的問題罷了!”她又不甘心地說,“筱夢,你知道嗎?人事部的金薔薇竟然也在追求何總監(jiān)!何總監(jiān)被她追得東躲西藏的。” 金薔薇?郁筱夢的腦海里一下子閃過那張嘴角雖然扯著笑容,眼角卻是掛著冰霜的臉。棕栗色波浪長發(fā),高挑豐滿的身材,被譽(yù)為GR第一美女的金薔薇不光長得漂亮,還是名牌高校的畢業(yè)生,家境優(yōu)渥,眼界頗高,加上行事風(fēng)格大膽?yīng)毺,做起事情來不留情不手軟,連許多男人都甘拜下風(fēng)。不過,用來配何煦那種自大的人,倒是很合適。 想到牛高馬大一臉傲氣的何煦被同樣高挑出色卻驕傲清高的金薔薇追得到處亂跑的樣子,郁筱夢的嘴角扯過一絲壞笑,這怕是認(rèn)識何煦以來,郁筱夢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的心里,閃過一絲快意。世上萬物,終是一物降一物,恭喜你何煦,終于碰見對手了! 吃午飯的時候,于樂樂先去餐廳占座位了。郁筱夢忙完手頭的零碎事,便走到電梯口,卻一眼瞥見好消息中的男女主人公正在電梯口拉扯著,她本無意沾身,無奈五臟廟早已唱起空城計,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何總監(jiān),走嘛,我請你去吃法國菜,隔壁新開的。”說話的是金薔薇,到底是美女,說起話來也是嗲得不得了。郁筱夢老遠(yuǎn)聽著,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面不改色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 何煦離她有半米遠(yuǎn),雙手插在褲兜里,看似悠閑實則戒備:“金總監(jiān)你太客氣了?上也惶矚g吃西餐,真不好意思!币蝗缬趔銐舻谝淮卧诳系禄姷剿麜r的模樣,客氣疏離?此@模樣,身為事外人的郁筱夢也看得出,金薔薇——沒戲! 不過,討厭歸討厭,何煦的身材,可真是好!不做模特,真是可惜了! “?那沒關(guān)系啊,我們吃中餐好了。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館……”金薔薇笑笑,繼續(xù)游說,話還沒說完,卻被何煦打斷—— “啊哈!筱夢,你來了?剛剛打你電話,怎么不接呢?”何煦沖郁筱夢笑得燦爛,邊說邊朝郁筱夢走過來,無限熟稔親昵的樣子。 什么,筱夢?喊得這么親熱!郁筱夢頗為不滿,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何煦一把拉住,撈了過去,撞進(jìn)了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一股帶有男性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來,直往郁筱夢的鼻子里鉆。她微微發(fā)窘,離婚一年多,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同男性接觸,尷尬是難免的。她有點僵,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擺才好。 “金總監(jiān),不好意思,我答應(yīng)今天陪筱夢吃午飯的!彪娞蓍T一打開,竟然空無一人,何煦夾著手足無措的郁筱夢便站了進(jìn)去,按樓層,關(guān)門,一氣呵成。 關(guān)門的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的郁筱夢只記得門外金薔薇那詫異的眼神,以及張成“O”型的嘴。 電梯的下行,一下子震醒了郁筱夢。她一把推開何煦,惱火萬分:“喂,何煦,你別跟我說你在拿我做擋箭牌啊!” “大家都是同事,幫個忙嘛。”何煦笑。 “男女授受不親!你沒學(xué)過最基本的禮儀嗎?”郁筱夢想到剛剛的那個懷抱,突然一陣臉紅。 “哦!”何煦想了想,“那,我給你賠禮,請你吃飯?你愛吃什么?”他問得倒是十分自然。 “我跟你很熟嗎?”郁筱夢鄙夷地瞪了何煦幾眼,“不用了!跟你吃頓飯,我會惡心死的!”她剛說完這話,電梯突地劇烈震動,毫無防備的郁筱夢一聲尖叫腳下踉蹌,穿著高跟鞋的腳歪了歪,何煦適時地一把拉住她。 “你看,電梯都有意見了!”何煦嘴角一扯,似笑非笑,“走吧,餐廳到了! 電梯門再次開啟,情緒尚未平定的郁筱夢再一次被何煦拉著出了電梯,或者說,是拖出電梯。然后兩人一下子一起出現(xiàn)在了餐廳里正在吃飯的GR集團(tuán)的員工眼前。 先看見郁筱夢的于樂樂正坐在位置上朝她揮著手,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直直地豎著,放也不是,招呼也不是。驚訝、疑惑、不解……這就是郁筱夢從于樂樂等人的眼中解讀出的含義,她想起自己還被何煦拖著的手,連忙甩開,紅著臉走了過去。 這頓飯,郁筱夢吃得味同嚼蠟,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被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戳得千瘡百孔了。尤其是當(dāng)她剛坐定不久,就看見金薔薇從電梯里出來,經(jīng)過她面前的時候,頓了一下,那眼神里,有說不出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郁筱夢從金薔薇的眼中看出一種不相信、一種不服氣,以及一種不認(rèn)可。郁筱夢無聲地嘆了口氣,她真的覺得碰見何煦,是她這段時間最倒霉的事了。 果然,郁筱夢最擔(dān)心的事發(fā)生了。 第二天上班,每一個同她打招呼的人,眼神都是怪怪的。郁筱夢知道,這就是她和何煦的“緋聞”產(chǎn)生的后果。 郁筱夢剛剛?cè)缤与y一般狼狽不堪地鉆進(jìn)辦公室,于樂樂就一頭跟著扎了進(jìn)來,速度堪比導(dǎo)彈,帶著滿臉火氣:“郁筱夢!” “怎么了,樂樂?”郁筱夢驚魂未定。 “你——何煦,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于樂樂開門見山。 郁筱夢一口氣呼地泄了出去,抱著腦袋,趴在辦公桌上。她忘了,眼前這姑娘,可是視偉大的何總監(jiān)為心中偶像的超級粉絲。 “你說呢?我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跟他能有什么關(guān)系。俊彼裏o力地解釋道。她實在沒辦法跟于樂樂去講昨天在電梯口發(fā)生的事。哦,金薔薇追求何煦,何煦拿她做擋箭牌?這自古以來,哪有一清二白的擋箭牌啊?還有,怎么這么巧,偏偏是她? “郁筱夢啊郁筱夢!還真看不出啊!”于樂樂一屁股坐到了郁筱夢的辦公桌上,“還說何總監(jiān)小氣無禮自大,勸我明哲保身,結(jié)果你倆暗渡陳倉,你可真卑鄙!” “樂樂!我對天發(fā)誓,你真的誤會了!你覺得我可能嗎?”郁筱夢兩手一舉哭笑不得。 “怎么不可能?” “你和何總監(jiān),男未娶女未嫁,又在一個公司,眉目傳情一來二去暗生情愫,嘖嘖!不是我反應(yīng)慢,是你下手太快!一點機(jī)會都不留給我!庇跇窐穱@道,說罷猛地拉住郁筱夢的手搖個不停,“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郁筱夢好想一頭撞死在桌角上以示清白:“昨天我坐電梯去餐廳,碰巧金薔薇在追著何煦,何煦看見我,就拉我做擋箭牌,誰知道被你們看到,誤會了。再說了,他何煦沒有婚史一清二白,我離過婚還帶著孩子,怎么也不可能!信不信隨你!” “嘖嘖!你就編吧!”果然不出郁筱夢所料,于樂樂壓根就不相信,“現(xiàn)在公司人人都知道了,黃金單身漢、鉆石王老五——何煦視GR第一美人——金薔薇如無物,單戀設(shè)計部總監(jiān)郁筱夢?胺Q本月GR八卦榜頭條新聞啊,就你倆這緋聞,至少得在GR飄上半個月! 不過,筱夢,可別說我沒提醒了,要是韓董知道了,恐怕要扒你倆一層皮的。辦公室戀情啊,還是雙總監(jiān)級別的!忌諱,大忌諱!”于樂樂邊說還邊搖搖腦袋。她算是沒心沒肺的代表,已經(jīng)忘了自己來興師問罪的初衷,變成了為郁筱夢操心不已。 郁筱夢看著說得津津有味的于樂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過,這個緋聞?wù)娴氖菄?yán)重地影響了她的生活,她去質(zhì)保部也好,去樣品室也好,去成衣間也好,處處都有探尋而好奇的目光追隨著她。郁筱夢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成了“明星”,只是少些瘋狂的粉絲哭著喊著追著她索要簽名罷了,卻多了許多敵對的人。那些公司里未婚的單身女性,如今看見她,個個咬著銀牙,她好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再用土掩上,以免人身遭到攻擊,安全不保。 而罪魁禍?zhǔn)缀戊,竟然還如沒事人一般,見到郁筱夢非但一點愧疚也沒有,反而變本加厲:以前好歹還有一聲敬語——郁總監(jiān),而如今,卻是直接得不得了,似乎兩人真的關(guān)系匪淺一般。 “郁筱夢,你確定下一季的設(shè)計不改了?” “郁筱夢,你要追一下樣品的速度!” “郁筱夢,你們有沒有確定海報的模特?” 郁筱夢被他喊得實在心煩,瞪起眼狠狠地說:“何總監(jiān),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何煦愕然:“是嗎?我當(dāng)初進(jìn)GR,上面批準(zhǔn)說我可以和設(shè)計部做跨部門協(xié)作的啊,我只是在督促你罷了!” 看著一臉無辜的何煦,郁筱夢無語了,她只能一遍遍在心里想,自己到底倒了什么霉,竟然遇上何煦這樣的男人? 下班后,郁筱夢并沒有回家,而是打了個電話給父親郁有德,說自己要加班,讓郁有德好好照顧郝林林,然后她開著那輛小飛度,帶著滿懷的郁悶漫無目的地到處晃悠。最后,在天黑的時候,成功地將自己晃進(jìn)了八零八酒吧。 這是她第三次來這里。第一次,是和初戀男友分手時,那時候她是怨女,抱著好友于樂樂哭得昏天暗地;第二次,是和郝仁軍離婚時,那時候她已成怨婦,一個人坐在酒吧里,很快有男人來搭訕,卻被她一頓惡罵灰溜溜地走掉;第三次……就是這次了。 郁筱夢一個人默默地喝著啤酒,她這樣穿著職業(yè)裝的女人坐在吧臺前,格外地扎人眼球。雖然已是初秋,但其他進(jìn)來的客人依舊秉承著泡吧原則,男人們穿得逍遙隨意,女人們都穿得清涼嫵媚,只有她穿得嚴(yán)肅正經(jīng),還寫著滿臉的晦氣和失意。 郁筱夢的酒量其實很淺,兩杯啤酒下肚,醉意初現(xiàn),瞇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地四下打量。 嗯,那邊一個臭男人在和兩個小姑娘調(diào)情,也不看看自己那個肚子,快趕上釀酒用的橡木桶了! 呃,這邊這個,眼神不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看人?慈思业男睾推ü!真惡心! 呵呵……旁邊這兩個,絕對色狼,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就在評論哪個妞長得正,真想用高跟鞋敲他們! 咦?對面過來這個……好像……好像蔣一澍! 不會不會,哪有這么巧?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郁筱夢猛地?fù)u搖頭,試圖使自己已經(jīng)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一些,可是真的很像蔣一澍。《宜朝這邊走過來了。她使勁眨眨眼,定神,天!真的是蔣一澍。 郁筱夢的初戀男友,BOA現(xiàn)任設(shè)計總監(jiān)蔣一澍!郁筱夢連忙轉(zhuǎn)過頭去,她可不希望在這種地方這種場合見到這個人。呃……不行就去洗手間吧。這樣想著,她撐著臺子起身,腳還沒落地,胳膊上多了一只手,郁筱夢汗毛倒豎。 “筱夢?”蔣一澍湊到迷迷糊糊的郁筱夢面前,一臉詫異,又帶點驚喜。 郁筱夢僵笑著回過頭來,她實在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碰見自己最不想碰見的人。郁筱夢的初戀,就是一段狗血的言情小說:大學(xué)遇見,戀上了,山盟海誓濃情蜜意的,然后畢業(yè),兩人去了不同的公司,再然后,分了。同蔣一澍分手后的郁筱夢經(jīng)人介紹就認(rèn)識了前夫郝仁軍,談了一年左右戀愛后結(jié)婚。郁筱夢一直想,如果不是當(dāng)初同蔣一澍分手刺激太大,她也不會那么匆忙地嫁給郝仁軍,成就了自己那段為期四年卻無比失敗的婚姻。 不想見,卻又碰見。郁筱夢只得干笑道:“好巧! “是啊,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蔣一澍一邊說著,一邊坐到郁筱夢身旁空著的凳子上。 “怎么一個人。俊笔Y一澍關(guān)心地問道。 “路過,正好沒事,過來坐一會兒。”郁筱夢心里一陣?yán)湫,她離婚的事,怕是同學(xué)圈里早就傳遍了吧。蔣一澍這樣的關(guān)切,倒也情有可原。 蔣一澍看了看四周,確定她是一個人,輕咳一聲:“筱夢,你的事,我多少聽說了。” “其實這幾年,我過得也不好。我老在想,當(dāng)初我們?yōu)榱死硐,分道揚鑣,可能真的太草率了。當(dāng)時年輕氣盛的!”他頗為感慨,眼中似有閃閃淚光。 郁筱夢沒吱聲,只是定定地看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任由他說下去。 “筱夢,我這幾年,總是想你,如果當(dāng)時我能多理解你一些,可能你不會那么早就結(jié)婚?傊,我很自責(zé),筱夢,我們之間……” 郁筱夢終于聽不下去了,嘆了口氣,開口打斷了他:“蔣一澍,我是離婚了,還一個人帶個孩子。對我們這種失婚婦女來說,確實是件可悲可憐的事兒。不過,我離婚跟你沒多大關(guān)系,你也不用太自責(zé),你的同情心要是太泛濫的話……上次哪哪地震哪哪水災(zāi)來著,你可以去獻(xiàn)一下多余的愛心。實在不行的話,你這個年紀(jì),也很適合去福利院做愛心爸爸,據(jù)我所知,福利院很需要這方面的愛心人士!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的事自己有能力負(fù)責(zé),不是嗎?更何況,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郁筱夢沒有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嗎?呵,蔣總監(jiān),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好好找個像模像樣的女人,結(jié)婚吧!”郁筱夢說完,起身準(zhǔn)備離開。 蔣一澍見她要走,連忙跟上:“哎,筱夢!” 郁筱夢腳下加速,慌不擇路地從人群中擠出,剛剛那番話說得雖然鎮(zhèn)定,她的心里卻是亂成一鍋生滾粥。她是真沒想到會在這碰見蔣一澍,可想想也正常,H市就那么大,第一次沒遇見,第二次沒碰見,還能保證第三次不撞見嗎? 身后的蔣一澍緊追不舍,郁筱夢不由得加快腳步,卻還是在即將出門的時候,被蔣一澍追上了。 “筱夢,你先別走,我有話說,咱們好好談?wù)!彼f。 “談什么。俊币粋聲音響起,卻不是郁筱夢的聲音。 好聽熟悉的男中音,莫非是…… 蔣一澍和郁筱夢同時扭過頭,果然是何煦。他兩手插在兜里,依舊一副悠閑的模樣。他穿了一件藍(lán)白色的襯衫,套了一件藏青的針織開衫,扣子沒扣,白色的休閑長褲,白色休閑鞋,在酒吧昏暗跳動的燈光下,倒是很顯眼,引得不少美女欲蓋彌彰地往這邊瞄上幾眼。 “何煦?”兩人同樣的意外。郁筱夢的意外更多些,她平日看到的何煦,穿著講究正經(jīng),這樣休閑的裝扮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蔣總監(jiān),很有幸在這見到你。 焙戊阏f著,又沖著郁筱夢一臉的不耐煩,“郁筱夢,你搞什么。孔屇銊e亂跑,你沒長耳朵嗎?”說罷,伸手拉住一臉驚詫、嘴巴微張的郁筱夢就往門外走。郁筱夢轉(zhuǎn)動手腕想擺脫,何煦卻加重了力氣,小聲地說道:“你不想擺脫他?” 想想與其面對更讓自己惡心的蔣一澍,郁筱夢選擇了忍。 蔣一澍伸手?jǐn)r。骸昂戊,你們?” “她?”何煦看了一眼郁筱夢,將她往懷里一帶,緊緊摟住,“我女朋友,GR設(shè)計總監(jiān)郁筱夢。筱夢,這是我在BOA任職時的同事蔣一澍,你們認(rèn)識嗎?” 雖然在心里頗為抗拒和何煦保持這樣親密的姿態(tài),但郁筱夢看見對面蔣一澍的臉迅速變了顏色,姹紫嫣紅煞是好看時,也不由得偷偷樂了一把,有一種成功報復(fù)的解恨和快感。 蔣一澍訕訕地垂下手,笑笑:“大學(xué)同學(xué)。何總監(jiān)很有眼光,很有眼光。” 將郁筱夢帶到自己那輛白色雷克薩斯RX上,何煦嘲諷地說道:“看不出,你還有一個人上酒吧的嗜好。俊 郁筱夢笑笑:“我還想喝!” “什么?”何煦驚訝,卻見郁筱夢一臉認(rèn)真,他嘆口氣,從車廂后翻出半瓶白蘭地,“這個你能喝嗎?” 郁筱夢兩眼放光地?fù)屵^,一把擰開,“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何煦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一個人?”何煦伸手奪下酒瓶。 郁筱夢的腦袋沒力氣地垂下:“煩,有點事,一個人出來……轉(zhuǎn)轉(zhuǎn)! “呵……”何煦笑笑,將手從兜里掏出來,調(diào)了調(diào)座椅,將兩條長腿擱到一個舒服的角度。 “穿成這樣,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上班族?”他略帶嘲諷地說。 話還沒說完,酒瓶又被郁筱夢一把抄了過去,仰起脖子就喝。 “喂!郁筱夢,你想死!”何煦驚訝地看著被酒瓶子罩住半個臉的郁筱夢,伸手想去搶,卻突然看見郁筱夢半合的眼瞼下隱隱的淚光。他愣了一下,沒動彈,只是坐著,看郁筱夢一口氣喝光瓶子里的酒。 郁筱夢將空瓶子“啪”的一聲敲在車子方向控制臺上,然后伏在上面咳嗽起來,何煦看著她的樣子又氣又笑,拍拍她的后背:“好喝嗎?你當(dāng)它是白開水啊?” “我還要……”郁筱夢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然后跟泥一樣癱在了何煦的身上。何煦伸手拍拍她的臉,沒反應(yīng),使勁搖了搖,還是沒反應(yīng)。 “哎……郁筱夢!你……”何煦一邊搖著,一邊無可奈何地抱怨。 “我!我怎么了?”原本癱在何煦身上的郁筱夢猛地繃直身子,醉眼蒙眬的指著何煦。 何煦被她嚇了一跳,拍掉郁筱夢指著自己的手指,哭笑不得:“你沒怎么!女人喝成這樣,真少見!你還想怎么?” “我?哈!”郁筱夢仰頭大笑一聲,“我一個離婚女人我怕什么!” 郁筱夢一把拉住何煦的領(lǐng)子,拉過來扯過去,衣服很快被扯得變了形:“我!郁筱夢!離婚女人!”說完,她沖著何煦的臉噴了一口氣,極沖的酒味直撲向何煦。 “喂,喂,你有話就好好說,拉我干什么!”何煦皺起眉頭,一下子跳了起來,腦袋卻撞到車頂。郁筱夢被他帶得站了起來,整個人撞到何煦身上,跟煮熟的面條似的,掛在何煦身上晃悠著,嘴里還不停地咕噥著:“你個小氣……鬼、自大狂、沒禮貌的……俗人!呃,就因為你,呃……我在公司可……呃……出名了……” “喂!”何煦哭笑不得,手忙腳亂地想要推開她,可郁筱夢已經(jīng)癱了,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抱著何煦吃豆腐。 “喂!郁筱夢!郁筱夢! 你醒醒!醒醒! 啊!瘋了!這女人!”何煦無比懊惱,看郁筱夢喝酒時的那份豪爽,他還以為她真的是海量,沒想到……早知如此,當(dāng)時就不縱容她喝下半瓶白蘭地了。 黏在何煦身上的郁筱夢突然醉眼迷離地抬起頭,抱住何煦的臉,四目相對,距離那樣近,感覺那樣曖昧。雖然是在車?yán),封閉的空間溫度不低,可何煦還是感到后背汗毛倒豎冷汗直冒,被郁筱夢奇怪的眼神看得一陣緊張。 “帥……哥!你知道……嗎?我……們呃……在傳……緋聞哎!真無聊!”郁筱夢伸手拍拍他的臉,然后滿臉堆笑,賊兮兮地說,“我們?nèi)ァ!?br/> 話音剛落,郁筱夢帶著一堆剛剛吐下的穢物,栽到了何煦的懷里。 何煦瞪著眼,看著懷里的郁筱夢,感受著那堆穢物傳來的溫?zé)幔瑲獾谬b牙咧嘴卻毫無辦法。 郁筱夢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她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個夢,喝了很多酒,暈天暈地的正過癮,然后自己被拋在一張很舒服的床上,有柔軟的枕頭和被子,馬鞭草的香味很清爽舒坦。 好像還泡了個很舒服的澡,有很多泡泡的那種大浴池,真的有玫瑰花漂在水面上……等等!泡……澡? 一聲尖叫,郁筱夢一下子坐了起來。她扭頭看看四方,真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床很大……枕頭很軟……被子很軟……有馬鞭草的香味……天!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那……洗澡!想到這里,郁筱夢又發(fā)出了一聲尖叫,驚恐地捂住臉。 這聲尖叫,引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那女人站在門口,滿臉笑意地看著她。 “郁小姐你醒了?”房門口的女人長得慈眉善目。 郁筱夢下意識地點頭,隨即站了起來。她看到自己穿了一套女式睡衣,不像是新的,有點短,勉強(qiáng)能穿,款式一看就是中老年人的。 “你是……這是哪兒?我的衣服呢?”郁筱夢的腦袋很疼,仿佛里面要炸開一般,她開始懊惱自己昨天喝了那么多酒。郁筱夢啊郁筱夢,你已經(jīng)過了小女孩的年紀(jì)了,還玩這種借酒消愁的游戲?現(xiàn)在好了吧,借酒消愁愁更愁,酒后亂性更添愁。想到這,她真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最好把自己打暈過去,等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原來不過是一場夢! “哦!我是小煦的阿姨,平時幫忙做家務(wù)的。衣服昨晚就幫你洗了,這會應(yīng)該干了!狈块T口的女人笑了笑,“你昨天喝得太多了,身上都吐臟了,小煦將你帶回來后,我?guī)湍阆戳藗澡。這身衣服是我的,你別見外啊,都是干凈的,小煦沒帶女孩回來過,所以沒有合適的衣服! 小煦?小煦是誰?郁筱夢愣了一下,她終于記起昨天在酒吧里發(fā)生的一切。首先是她一個人喝酒,然后碰見了蔣一澍那個挨千刀的,再后來碰見了何煦,在他的車?yán)锖染啤?br/> 小煦就是何煦?天!這個可愛的稱號和何煦那張有點疏離的臉,實在聯(lián)系不到一起去。郁筱夢咽了口唾沫:“謝謝您啊,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您貴姓?” “哦,我姓沈,你喊我沈姨好了! “沈姨您好。我是何總監(jiān)公司的,昨天我喝多了,真不好意思! 沈姨笑了笑:“太客氣了,郁小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喝了那么多酒,又吐了,胃肯定很不舒服的。早上我做了銀耳糖水,給你倒一杯吧?” “?不用不用,我得上班去了!庇趔銐粽f完,忙不迭地沖進(jìn)洗漱間,又立馬出來,“不好意思,那個……我的衣服……” “哦,你稍等,我拿給你!鄙蛞陶f著,出門去給郁筱夢取衣服。 站在洗漱間里的郁筱夢,看著蓬頭垢面的自己,真是恨不得從馬桶出水口鉆進(jìn)去。太丟了人!郁筱夢一頭趴到鏡子上,沒臉見人莫過于此。 有沒有搞錯?這么離奇還老掉牙的橋段,竟然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發(fā)生在一個離過婚還有孩子的女人身上!這種言情小說的情節(jié)向來只發(fā)生在未婚女性身上的!一個人買醉,被舊愛騷擾,帥哥英雄救美,去賓館浪漫一夜情,種種美好,可怎么偏偏讓她郁筱夢給碰到!怪誰?還不是怪自己,明知酒量小,還跑酒吧去逞能。還有啊,何煦啊何煦,你就不能送我回家嗎?再或者,不知道地址可以直接送賓館去!何煦你這頭豬!豬腦子! 突然間,她想到了女兒林林,昨天一夜未歸,林林不知道怎么樣了。想到這里,她又沖回房間找手機(jī),在床邊的小桌子上,看見了自己那部黑莓。 電話一接通,郝林林甜甜的聲音就響起了:“媽媽!你加班結(jié)束啦?” “。苦培培拧阍趺粗缷寢尲影嗟陌。俊 “昨天有個何叔叔打電話說你們在加班呢! “哦,好,那林林乖,媽媽待會下班就去接你!庇趔銐舴帕诵摹 醉酒事件后,郁筱夢最怕見的人,就是何煦。于是在公司經(jīng)過銷售部的時候,都是躲著走。郁悶的是,從她們設(shè)計部去洗手間,必須要經(jīng)過銷售部。郁筱夢每次想去洗手間時,都是能憋就憋,實在憋不住了,才咬牙跟做賊一樣溜過去。 她倒不是怕見到何煦,而是不好意思外加恨得牙癢癢,那么丟人的狀況,竟然被他看見,還因為吐得不像樣子被直接帶回了家,還洗了澡睡了覺,這要傳出去,還不知道會怎么個沸沸揚揚法呢,就目前這個狀況來說,已經(jīng)夠亂了。 可是越怕撞見,越偏偏要碰見。 郁筱夢穿著香奈爾套裝,昂首挺胸地去洗手間,在路過銷售部的時候猛地縮了腦袋一下子矮了半截,一副心虛模樣,左看看右看看,確定何煦辦公室的門關(guān)著,才躡手躡腳地快速通過,剛走到一半,就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堵墻,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何煦手里拿著資料夾,正低著頭看她。 “郁筱夢,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三天前喝的酒,現(xiàn)在還沒醒?走路不帶眼?”標(biāo)準(zhǔn)的何氏風(fēng)格,帶著嘲諷和挖苦,真是浪費了好聽的音質(zhì),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心中有愧,郁筱夢抬起頭,看著何煦,很是誠懇:“不好意思,何總監(jiān)!辈贿^她又立馬直了腰,有點理直氣壯了:“我很奇怪,那天最后我怎么會到你家里了?” “!實在懶得去找你的家庭住址了。順便帶回家了,這樣比較方便!焙戊懵唤(jīng)心,似乎醉酒后的郁筱夢等同于某只路邊的流浪狗或者流浪貓。 “你……其實送我去賓館也可以啊!”郁筱夢銀牙咬碎卻無可奈何,“算了,反正還是要謝謝你! 她是謝謝那天醉酒后何煦的相助。 “賓館?你想和我傳一起開房的緋聞嗎?再說了,太浪費錢了!焙戊阋桓焙眯Φ谋砬,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謝謝?謝我什么?要不要我通知你的助理把你領(lǐng)回去,或者我給你畫張地圖?”他說完,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走了進(jìn)去,關(guān)門。 剩下郁筱夢站在外面,氣得干瞪眼。一個瞪眼還沒結(jié)束,何煦突然又將門打開,沖她說道:“你夜里都不睡覺的嗎,還是現(xiàn)在流行熊貓眼。 那這一季的模特怎么沒用這個妝容?”他咕嘟著,又關(guān)上了門。 郁筱夢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想到這幾天確實沒怎么睡好,不由苦笑。 這幾天困擾她的,倒不是何煦,而是蔣一澍。 她和許多女人一樣,在生命最年輕最飽滿的時候,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一個男人,盲目而執(zhí)著。都說在愛情里,愛得深的那個受的傷害也多。郁筱夢就是如此,她覺得自己的那段初戀是慘烈的,她不后悔自己愛過,只是后悔為蔣一澍付出了那么多,可蔣一澍卻不懂珍惜。 而那個當(dāng)初口口聲聲說為了夢想選擇去了BOA的蔣一澍,如今突然冒了出來,說要重新追求她。郁筱夢沒有失而復(fù)得的歡欣,反而是一陣莫名的恐懼。 她實在是不想和他再扯上什么關(guān)系?墒,同為服裝設(shè)計總監(jiān),在一個行業(yè)中,說不見就不見是不可能的。這幾年中,在大大小小的場合,也碰見過他幾次,可每次郁筱夢都視若無睹遠(yuǎn)遠(yuǎn)避之,誰說情人分手可以做朋友,至少她郁筱夢辦不到。 如今可好,酒吧一見,蔣一澍蛇隨棍上纏了上來,郁筱夢避之不及。蔣一澍不知從哪個同學(xué)那里要到了她的手機(jī)號,每天早上一條問候短信,中午一條吃飯?zhí)嵝,晚上一條晚安信息,郁筱夢每每聽到短信聲,都三魂七魄飛了一半。 用刀割傷你的人,又主動來給你縫傷口,你還敢給他縫嗎?郁筱夢忍了三天,實在沒辦法,一個電話打給蔣一澍,告訴他,過去就是過去了,她不是從前的郁筱夢,他也不是當(dāng)初的蔣一澍,還是省省勁吧,不用再白費力氣了,你蔣一澍這些年應(yīng)該也不缺少枕邊人。 可這世界上,真有這么一種人,你拒絕他,他以為這是欲迎還拒。今天早上一到公司,就看見辦公桌上放著的那一束白色百合,學(xué)生時代她最喜歡的花?戳艘谎酆灻趔銐粝攵紱]想,轉(zhuǎn)手將花扔進(jìn)了垃圾桶。 蔣一澍送的。這年頭,自以為是的人還真不止一個! 擅長捕風(fēng)捉影的于樂樂眼睛最尖,看見垃圾桶里的那束白百合,一把拎了起來。 “啊!蔣一澍?”她吃驚不小,她和郁筱夢是大學(xué)同學(xué)加貼心好友,這兩人間的過往,她可是點滴盡知,想當(dāng)初,她還為郁筱夢的感情出過謀劃過策呢! 郁筱夢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于樂樂皮笑肉不笑:“筱夢,你碰見蔣一澍啦?” “是啊。有問題嗎?” “他……什么意思?”于樂樂湊上來。 “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他什么意思?”郁筱夢剛說完,就看見門被人不客氣地推開,除了何煦還有誰? “何總監(jiān),你屬螃蟹的?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禮節(jié)叫做‘先敲門’。俊庇趔銐魫阑,這個何煦,每次都這樣直接推門,仿佛郁筱夢的辦公室是他銷售部設(shè)在設(shè)計部的分室,橫行霸道得如入無人之境。 何煦竟然出乎她意料地點頭,退了出去,關(guān)上門,敲了兩下。 郁筱夢哭笑不得地說:“進(jìn)來吧。” 何煦這才進(jìn)來,一眼看見于樂樂抱著的那捧白百合:“于主管戀愛了?” “哪呀哪呀,郁總監(jiān)的花!庇跇窐肺⒓t了臉解釋道。 “哦?”何煦好奇地湊近,伸手翻了一下插在花上的卡片,“蔣一澍?” “BOA的設(shè)計總監(jiān)?”他看了看臉色異常的郁筱夢,“看來你倆緣分不淺啊,先是在酒吧撞見,這還特意送花來了。嘖嘖,老蔣風(fēng)流依舊啊,泡妞泡到GR來了! 于樂樂察覺氣氛不對,丟下手里的花,打了個哈哈,說手里有事,就如兔子一般溜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的氣氛更尷尬了,何煦沒說話,郁筱夢捧起杯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有事嗎?” “兩件事。” “哦?” “第一個,‘新躍’杯設(shè)計大賽開賽了你知道么?” “嗯,昨天聽他們說了一下,打算今天報名! “我聽說,BOA將我們GR視作頭號勁敵。據(jù)說蔣一澍連輸兩年,正磨刀霍霍呢!” “是嗎?”郁筱夢一愣,GR和BOA一直走的是兩條路線,在市場上構(gòu)不成競爭,但在各類比賽中,這幾年,她和蔣一澍可謂是平分秋色各領(lǐng)風(fēng)騷。一開始,蔣一澍倒是還能占優(yōu)勢,這兩年,連接兩屆“新躍”杯一等獎都被郁筱夢給抱了回來。 “所以……”何煦點到為止。 “謝謝你的好意,何總監(jiān),那第二件呢?”郁筱夢當(dāng)下明白何煦的意思,在如此關(guān)鍵的時刻,蔣一澍突然向她示好,可謂別有居心,何煦在提醒郁筱夢,公私分明。 “第二件……” “什么事啊?”郁筱夢好奇,什么事能把向來張牙舞爪的何總監(jiān)為難成這樣。 “我……郁筱夢啊……”何煦猶豫了一下,深吸口氣,靠近桌子,雙手撐住桌邊,似乎有點緊張。 “你想干什么?”郁筱夢一見他湊近,手指不由得握緊手中的派克筆,一臉警戒。 “!我知道了,肯定是這個月的銷售額還不賴,你準(zhǔn)備主動認(rèn)輸?”郁筱夢突然笑了起來。她今天穿的衣服是自己設(shè)計并親手做的,雖然已是冬天,但辦公室開了暖氣,平時連毛衣都穿不住,郁筱夢今天穿了黑色高領(lǐng)無袖上衣,麻灰色闊腳褲,脖子上垂了一串珍珠項鏈,肩膀上搭了一條銀灰披肩,上面有黑色蕾絲大花圖案,被黑衣服一襯,說不出的雅致。 何煦盯著那蕾絲大花圖案看了一會兒,突然眼神奇怪地看了郁筱夢一眼,眉頭微微一皺:“不是。 郁筱夢,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意見。但是,我想說的是,你要實在需要男人給你送花的話,我不介意送給你,但是蔣一澍那個人……如果你不是離婚太久饑渴暈了,而且不想被炒魷魚的話,還是離他遠(yuǎn)點好!”何煦的眼神里閃過一抹促狹和作弄。 陽光從郁筱夢后面的落地窗穿透進(jìn)來,照在眼前這個穿著灰色呢子西裝的男人身上。于樂樂說得沒錯,何煦真的是個極好看的男人,五官分明,眼神干凈,笑起來的時候還透出一股孩子氣,帶著些許小邪惡。難怪公司的女人們私底下都說,要是GR做男裝,何煦完全可以去拍海報了,整一個中國的李敏鎬啊。 這是忠告,還是嘲諷?坐在椅子上的郁筱夢氣得滿臉緋紅:“為什么?為什么要你給我送花,你真當(dāng)我郁筱夢沒人要。 而且,我愛收誰的花,跟你有關(guān)系嗎?”郁筱夢越說越氣,站起身來,指著何煦,“你走! 別說我沒警告你,從今以后非公事莫進(jìn)!我的私事與你無關(guān)!” 何煦微微皺起眉頭,他松開撐在桌邊的手,插進(jìn)褲兜,悠閑地說道:“瞧你,臉氣得跟紫茄子一樣!闭f完,轉(zhuǎn)身出門。 郁筱夢感覺自己渾身的小宇宙快要爆發(fā)出來了,這個殺千刀的!她好想沖著何煦那張帥臉打一組天馬流星拳,再外加一記左勾右勾組合拳,最后兩根指頭直戳他的雙眼! 何煦,你簡直就是個變態(tài)!郁筱夢一邊在心里罵著,一邊狠狠踢了一腳辦公桌,然后痛得發(fā)出了“嗷”的一聲慘叫,極不優(yōu)雅。 周末郝仁軍出差不在家,再去福利院的時候,郁筱夢便帶著郝林林一起。 郝林林?jǐn)D在福利院的孩子中間,玩得不亦樂乎,郁筱夢和何阿姨站在不遠(yuǎn)的樓下,閑聊著。 “筱夢最近工作累嗎?” “還好,有個比賽要參加,在想設(shè)計! “設(shè)計師是個費腦子的工作。 “習(xí)慣了。我也喜歡這個! “看得出來,一提到工作,你就滿臉開花。” “是嗎?哈哈!” 正說著,一個不明物體從半空墜落,一下子擊中何阿姨的頭部。她悶哼一聲,捂著頭痛苦地彎下了腰,血從指縫緩緩溢出,滴落到水泥地上。 郁筱夢被嚇到了,臉色煞白,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扶住何阿姨,大聲喊人幫忙。 在一片嘈雜和混亂中,何阿姨被送去了市人民醫(yī)院,推進(jìn)了急救室。郁筱夢拉著郝林林,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一起緊張地守在外面。砸中何阿姨的是一個硬塑料的不倒翁,是住在三樓的一個叫做小榮的智障孩子扔下的。何阿姨來做義工,發(fā)生這樣的意外,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很是愧疚。 一會兒,打了局部麻醉做完清創(chuàng)縫合手術(shù)的何阿姨被推了出來。郁筱夢急忙上去,大家手忙腳亂地將何阿姨送進(jìn)病房。不一會兒,何阿姨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圍著她的一群人。 “何阿姨,你醒了,嚇?biāo)牢覀兞!”福利院的張院長拉住她的手,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抖。 何阿姨笑笑:“這不醒了嗎?” 醫(yī)生擠了過來:“大家散散吧,都擠在這,空氣不好。病人沒什么大礙,只是皮肉傷,顱內(nèi)沒有瘀血,也沒有傷到骨頭。傷口縫了十六針,不用拆線,愈合后會自行吸收的。就是剃了半邊頭發(fā),不適應(yīng)的話,就買頂假發(fā)吧! “剛剛簽字的家屬呢?過來一下,有些事情要關(guān)照!贬t(yī)生說。 剛才推進(jìn)手術(shù)室做縫合的時候,麻醉需要家屬簽字,情急之下,郁筱夢簽了自己的名字,她連忙跟了過去。 從醫(yī)生的辦公室出來,再到病房,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回去了不少,只余下張院長和另外一名義工。雖然剛剛清醒,但何阿姨的狀態(tài)很好,她看見郁筱夢的時候,開心地伸出手招呼她:“筱夢,來來! “哎,何阿姨!庇趔銐粽具^去。 何阿姨笑著說:“多虧你啊,要不我可能直接倒地上去了,可就傷上加傷了。” 郁筱夢心有余悸地笑笑,沒說話。 張院長說:“何阿姨,我們已經(jīng)打電話給你兒子了,說馬上就來。” 何阿姨點點頭,表示感謝,又看了一眼病房,突然問道:“筱夢啊,林林呢,沒有跟過來嗎?我剛剛好像看見她了!” 林林?郝林林!郁筱夢驚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何阿姨出手術(shù)室的時候,郝林林還是牽在她手里的,后來手術(shù)車推出,郁筱夢就撒了手。 天哪,郝林林不見了! 郁筱夢連忙出門,一路小跑出去找郝林林。 出了病房,一直到護(hù)士站、醫(yī)生值班室,還有樓下大廳,轉(zhuǎn)了一個遍,都沒有看見郝林林的身影。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群,郁筱夢可真是茫然無助欲哭無淚了,她不停地在心里祈禱著女兒郝林林千萬別跑遠(yuǎn),千萬別出事。她的額頭上急出了細(xì)密的汗,但她顧不得擦,又朝著住院樓外找過去。 剛出大門,就看見郝林林被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拉著朝這邊走來,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何煦拉著郝林林。郁筱夢連忙迎了上去。 “林林……林林……”她拉過郝林林,臉色慍怒,“媽媽有沒有跟你講不準(zhǔn)亂跑啊,你怎么一個人就跑出來了呢?嚇?biāo)缷寢屃!?br/> 郝林林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一下子小嘴一撇,似要哭出聲來:“媽媽…… 我在病房看到花園了…… 我想來捉蝴蝶……” 郁筱夢摟過她,使勁親了親,卻又突然地使勁推了一把,惱火道:“那你怎么不跟媽媽講一下,你知不知道媽媽多著急?你個小壞蛋!” “就一小會……”郝林林一副無限委屈的模樣,冬日里,凍得紅紅的小臉格外惹人疼愛。 “我說誰家的孩子呢,差點被車撞到!焙戊憬K于開口了,哈出一股白氣。 郁筱夢抬起頭,瞪他一眼,那天何煦說的話,她一直記恨在心里。都說女人的心眼不過針尖大,郁筱夢自認(rèn)還是比針尖大那么一些的,不過,要是有個男人說你饑渴,估計任誰聽了都大方不了。卻沒想到在這見到這顆眼中釘,郁筱夢恨不得找把起子拔了去,但無奈,人家好歹幫你找回了女兒,她壓著性子,說道:“不好意思啊,何總監(jiān),給你添麻煩了! “麻煩倒不至于,就是……小孩子要看好,萬一被撞了蹭了怎么辦?再說了,跑丟了怎么辦?”何煦察覺到那個能瞪死人的眼神,嘴角一扯笑了笑。他定了定神,蹲下去,扶過郝林林,摸摸她的腦袋:“林林是吧?以后要聽媽媽話,知道嗎?你看媽媽多擔(dān)心啊。要是被壞人抓去了,你可見不著媽媽了!” 郝林林噙著眼淚,腦袋直點,一頭扎進(jìn)郁筱夢懷里。 郁筱夢抬頭說“謝謝”,看見微笑著的何煦,這個平日神態(tài)有點冷清,言語總是略帶諷刺的男人,笑起來竟然是如此陽光,看起來溫暖又愜意。郁筱夢不由一怔,又想起那日在她辦公室里,何煦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她有些懷疑是不是一個人。 “對了,何總監(jiān),你怎么在這?”看何煦還沒走的意思,她變相提醒道。 “哦,我媽在這! “是嗎?你媽怎么了?”郁筱夢問了一句,忽覺不妥,又連忙收住。關(guān)她什么事,都說兒子像媽媽,這種變態(tài)男人還能有什么好媽媽?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呢。”何煦說著,起身,“我去了,回見!闭f完,便與郁筱夢擦身而過,一股極淡的氣味一下子籠罩住了郁筱夢。與何煦打交道多次,對于這種味道,郁筱夢十分熟悉,很干凈的香水味,沒怎么聞過,似乎很少人用的牌子,混著荷爾蒙的氣息,與眾不同卻又很誘人。 嗯……誘人! 氣味消失的那一瞬間,郁筱夢的心里沒有來由地,涌上了一陣淡淡的失落感,很淡,卻在瞬間將她吞沒。她被自己這種失落感給驚到。郁筱夢,你難道對何煦動心了?還誘人?你個色女! 還真是太久沒有見過男人,空虛了,饑渴了?不過一點味道,你就神魂顛倒了?定力這么差?她不由自嘲,微微地有些臉紅。 懷里的郝林林仰起臉:“媽媽,我們還上去嗎?” “嗯,當(dāng)然了,要跟何奶奶打一聲招呼,說再見啊!” 郁筱夢拉著女兒的手,往住院部大樓慢慢走去。前面,何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打斷滿腦子不合時宜的思緒,一邊嘀嘀咕咕地教育著女兒,一邊朝住院部走去。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乏各種各樣的巧合。 郁筱夢怎么也沒想到,何煦竟然是何阿姨的兒子。站在病房里的郁筱夢看著何煦同何阿姨上演著母子親情,心里泛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說是意外也好,驚訝也行,但讓她想不到的是,何煦見到她,竟然是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這里。 “何煦,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筱夢。”何阿姨熱心地介紹著,“來啊,筱夢,這是我兒子——何煦。” 看著因為吃驚下巴都快要掉下來的郁筱夢,何煦笑了笑:“她是我們公司的設(shè)計總監(jiān)! “哦?這么巧?”何阿姨比郁筱夢還吃驚,“哎,你看我,跟筱夢認(rèn)識這么長時間,光知道她做服裝設(shè)計,還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 郁筱夢站在那,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何阿姨,你們?” “她是我媽媽。”何煦說著,拉過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看郁筱夢一臉的不解,何阿姨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何煦跟我姓的。” “哦!”郁筱夢恍然大悟,看了看何阿姨,又看看何煦,別說,這娘倆還真像。自己怎么一直沒發(fā)現(xiàn)呢?想了想,郁筱夢覺得不能怪自己,要怪只能怪何阿姨太和善,而何煦又極度小氣自大變態(tài),真的不像一家人。 “。磕棠叹谷皇鞘迨宓膵寢尠!”郝林林一派天真。 何煦和何阿姨都笑了起來,何煦從床頭取了一枚桔子,剝給郝林林吃。出于自己剛剛對何煦身上味道的那種小沉迷,郁筱夢一見他靠過來遞桔子,立馬屏住呼吸退得遠(yuǎn)遠(yuǎn)的,滿臉警醒。 何煦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以為我是起重機(jī),胳臂能自由伸縮?” 郁筱夢干笑道:“我自己剝,自己剝。” 回去的時候,是何煦送的郁筱夢和郝林林。郁筱夢拼命搖頭,說自己可以打車回去,可何阿姨無論如何不同意,說何煦要是不把郁筱夢平安送回家,就斷絕母子關(guān)系! 她說得那樣斬釘截鐵,聽得郁筱夢啞口無言,頓時沒了脾氣。 到了停車場,郁筱夢磨蹭著縮到后面:“何總監(jiān),我?guī)е至执蜍嚾ジ@喝≤,你照顧何阿姨去吧!?br/> “你以為我想送?跟你比,我媽更重要!”何煦頭也沒回。 郁筱夢翻了個白眼:“你可以在車?yán)锼昼姡驼f送到了!” “林林,你媽媽平時也是這樣教你撒謊的嗎?”何煦突然俯下身子問郝林林。 郝林林很老實:“沒有,媽媽說好孩子不能撒謊!” 郁筱夢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眼睜睜地看著郝林林跟著何煦爬上了那輛雷克薩斯,還很興奮地沖她喊著:“媽媽,你快來呀!叔叔的車可比你的大多了!” 臉,橫豎是丟盡了,郁筱夢咬著牙,坐了進(jìn)去。 路上,郁筱夢沒說話,何煦一心開車,倒是郝林林湊過來:“叔叔,那你爸爸姓什么?” 何煦笑笑,告訴她,他沒有爸爸。 “為什么?”郁筱夢和女兒同時出口。話音剛落,郁筱夢就一陣后悔,自己的好奇心怎么如此之重,竟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 何煦淺淺地說了幾句,之所以跟媽媽姓,是因為他媽媽是未婚生子。而何煦的生父,壓根不知道他的存在。 當(dāng)郁筱夢得知何阿姨竟然就是何建平時,又是驚訝又是激動,一把拉住何煦正握著方向盤的手臂,晃個不停。 “你想死啊郁筱夢!”何煦被她嚇了一跳。 “何阿姨就是何建平?”郁筱夢自顧自地說,“天!何建平!” “竟然是何建平!”她猛敲自己的腦袋,“我真是有眼無珠! 看著一個人在旁邊又是拍手又是捶腦袋的郁筱夢,何煦又好氣又好笑。 何建平,國際知名園林設(shè)計師,參與過多次古代園林的復(fù)建和保護(hù)工作。而郁筱夢之所以知道她的大名,是因為在學(xué)校時,曾有幸參加過一次國際奢侈品牌CCO女裝的發(fā)布會,就在何建平設(shè)計搭建的園林實景中。 郁筱夢怎么也忘不了,那場發(fā)布會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方文化碰撞和交融的美。那是一種從骨子里往外散發(fā)出的優(yōu)雅大氣。那時候的她,就暗下決心,如果在自己的設(shè)計生涯中,能有一場這樣的秀,她死而無憾。 她更沒想到的是,享譽(yù)國際的大師,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在一家福利院做義工,更在平時,如媽媽如朋友一般關(guān)心自己。郁筱夢真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何煦,我是不是在做夢?何建平竟然是你媽媽?”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 何煦看著還處于激動狀態(tài)的郁筱夢,不禁失笑。從在肯德基第一次見到郁筱夢,到后來的接觸,郁筱夢一直是一個強(qiáng)悍的大女人姿態(tài),竟然也有如此小女生的模樣。 其實他早就從母親何建平的口中知道,有一個叫做郁筱夢的離婚女人在福利院做義工。何建平一個勁地夸,說那姑娘真不錯,一個人帶個孩子,還那么堅強(qiáng)。他只是將其當(dāng)作母親生活的一部分,聽聽罷了,猶如聽母親說起今天上街買菜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新鮮事。 后來跳槽到GR,發(fā)現(xiàn)郁筱夢是設(shè)計總監(jiān),看著郁筱夢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很懷疑是不是母親口中說的那個離婚女人郁筱夢,直到那天他去福利院接母親,卻意外看見郁筱夢同母親聊天說話,他才敢確定,這個郁筱夢,真的就是那個郁筱夢。 因為何阿姨的關(guān)系,郁筱夢和何煦的接觸自然而然地頻繁了起來。短期內(nèi)何阿姨不能再去福利院做義工了,于是何煦就頂替了這個位置,周末去的時候,還特意喊了郁筱夢。 郁筱夢很好奇何煦一個大男人,去做義工能做什么,卻沒有想到何煦做得相當(dāng)不錯,教孩子們打球,同孩子們賽跑,或者就是趴在地上讓小孩當(dāng)馬騎。看著平日在公司不茍言笑的何總監(jiān)如同孩子王一般,跟一群孩子滾在一起,還不忘偶爾諷刺一旁傻笑的郁筱夢幾句,郁筱夢氣惱之余卻也失笑。 玩累了,何煦便坐到郁筱夢的身邊,兩人席地而坐,郁筱夢倒了一杯水給他。 “累吧?”郁筱夢問。 “還行!焙戊愫韧晁瑢⒈臃诺揭慌缘牡厣。 “其實之前我也常來幫忙,但也差不多有兩年沒怎么來了。在BOA那邊的銷售比GR忙得多,經(jīng)常到處跑,像個空中飛人!焙戊愀锌。 “何……老師在這邊做了很多年了吧?我記得她好像說過是五年,還是六年!弊詮闹篮谓ㄆ降纳矸莺,郁筱夢就將“阿姨”這個稱呼改成了“老師”,以示尊敬。 “你就喊阿姨,老師真別扭。”何煦笑了起來,“六年。她很喜歡做義工。其實我媽是個特別要強(qiáng)的人,跟你一樣! “我?” “你還記得第一次你在肯德基跟我要玩具嗎?” “嗯,你沒給,我就想,這什么男人啊,這么小氣! “哈哈!你知道當(dāng)時我對你是什么感覺嗎?”何煦笑了,“怎么會有女人這樣啊,明擺著是跟我商量,可是滿臉寫著的卻是‘你搶了我的東西,必須還給我’! “是嗎?”郁筱夢笑出了聲。 “后來在公司跟你打了幾次交道,發(fā)現(xiàn)你還挺傲氣,跟一般的離婚女人不一樣! “那一般的離婚女人該是什么樣?” “嗯,自暴自棄,說話沒底氣,軟弱,或者沒精神……總之,跟你不一樣,你不像。你看起來很強(qiáng)悍,都不需要人保護(hù)! 郁筱夢想了想:“你說的這個,是剛離婚時候的我。“ “那個時候,我就像你說的這樣,自暴自棄,說話沒底氣,不敢抬頭見人,覺得人生是灰敗的,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后來在這邊做義工,多虧你媽媽經(jīng)常開導(dǎo)我,我也逐漸想開了;橐霾皇侨松奈ㄒ唬疫有林林,所以我必須堅強(qiáng)。你看到的,是現(xiàn)在的我! 何煦贊許地看了郁筱夢一眼:“郁筱夢……” “嗯?” “你不是問過我為什么要送花給你嗎?” 郁筱夢怔了一下,她記得這句話是在什么樣的場合下問的,但沒想到何煦會突然提起。 “我特別佩服你這份堅強(qiáng)和自信,就算是向崇高的母性敬禮吧!”何煦笑著說。 這話,前半截,郁筱夢聽著還挺對味,后面一句,怎么聽著……很別扭呢?母性? 這時何煦的手機(jī)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笑瞇瞇地接起:“嘖!美女,好久沒消息了啊!” “我哪敢。吭僬fGR也沒什么美女!闭f這話時,何煦就感覺到郁筱夢的眼神就如小李飛刀一般戳了過來。 “哈哈……都比不上你!” “行,地點定好告訴我! 看著掛了電話一臉喜滋滋的何煦,郁筱夢一副鄙夷的神色:“我們GR沒美女嗎?” “咝……”何煦裝模作樣地想了想。 “好像有吧。金薔薇算不算?于樂樂也不錯!彼隙ǖ,又說,“但你肯定不算!” 說完,他便跳了起來,一頭扎進(jìn)了孩子堆里鬧作一團(tuán)。留下一個郁筱夢哭笑不得。 一陣風(fēng)拂過,輕柔美好。 福利院的工作結(jié)束后,何煦送郁筱夢回家。讓郁筱夢頗為吃驚的是,何煦竟然換了輛車,那輛白色的雷克薩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藍(lán)色跑車,還是郁筱夢從來沒見過的牌子。 看出郁筱夢的疑惑,何煦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雷克薩斯送去保養(yǎng)了,只好開了這輛瑪莎拉蒂GranCabrio。這還是何煦從香港回來后,何建平送給他的畢業(yè)禮物。當(dāng)時兩百多萬買的,因為國內(nèi)的維修點很少,所以也很少開。 想想也不奇怪,何煦本身做了BOA幾年的銷售總監(jiān)連創(chuàng)佳績,薪水豐厚,至于何建平,還不知道有多少知名建筑的設(shè)計出自她的手下,收入自然不用明說。郁筱夢知道H市內(nèi)幾家大型樓盤,或多或少,都有何建平的設(shè)計。 郁筱夢猛地想起那天醉酒后被何煦帶回家,早上起來看到何煦的家里,雖然不過粗粗一掃,但確實精致舒雅,明顯不是一般人能設(shè)計和享用得起的。不過她很好奇,那天怎么沒有見到何建平呢。 “對了,何煦,那次我喝醉了,在你家怎么沒見到阿姨?”她忍不住問。 “我媽喜歡中式住宅,跟我不住一起,不過離得近,十來分鐘就到了。她也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平時都是沈姨照顧她的,我經(jīng)常過去吃飯! “哦! 何煦笑著說:“等我媽出院了,回頭請你去玩玩。她那個小院子,被她收拾得算是精品了!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有特色。”郁筱夢點頭,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是答應(yīng)了何煦的邀請,有點尷尬。 “是,比較傳統(tǒng)的中式住宅,但吸收了不少日式庭院的風(fēng)格在里面,會讓人眼前一亮。她還收羅了很多世界各地的小東西,能看得你眼花繚亂,每個東西都能講出一堆故事,都是她的寶貝,幾塊錢的東西也能說出花來,跟無價之寶似的!焙戊愕故菦]有在意,只是笑著說,他提起何建平,也是渾身帶勁,“沒辦法,老太太就喜歡這個,隨她去了! 郁筱夢只是點頭,她還沉浸在自己那份尷尬中。 很快,郁筱夢便到家了,和何煦簡單話別,便上樓休息。 何煦站在停在樓道的瑪莎拉蒂旁,聽著郁筱夢的腳步聲一路向上,至三樓,停住,然后有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是郁筱夢的聲音,有人同她搭話,看來是她的父親郁有德或者女兒郝林林。 再然后,何煦仰起臉,看見一扇窗戶亮起了燈,他知道,那是郁筱夢的房間。 這個女人,總給他很奇怪的感覺。 你說她不在意自己的離婚女人身份,她偏偏又時刻提醒自己,在很多方面謹(jǐn)小慎微小心翼翼?赡阏f她在乎,沒見過離婚女人活得像她這般張揚恣意。她能一個人跑去酒吧,卻偏偏一喝就醉;上次公司組織高層周末去打高爾夫,所有的女高管中,郁筱夢竟然是打得最好的。若不是第一次在肯德基她自報家門地說自己女兒想要小玩具,恐怕他會認(rèn)為郁筱夢是個未婚熟女,活得自在灑脫。 何煦自認(rèn)自己欣賞這種獨立的女人,或許是源于自己的母親何建平。當(dāng)年的何建平也是這樣,含辛茹苦地將他拉扯大培養(yǎng)成人,自己的事業(yè)也做得風(fēng)生水起,這樣的女性,尤得何煦的尊重和愛慕。至于郁筱夢,每當(dāng)自己因為工作沖到郁筱夢辦公室去時,看見那個女人強(qiáng)硬的外表下,閃過的那絲隱忍和克制,他就覺得這個女人值得他尊重。他仿佛是看見了年輕時候的何建平?墒且埠芷婀,每次看見郁筱夢壓著怒火同他說話,他就覺得很有趣。 來GR,碰見郁筱夢,對他來說,恐怕是最有意思的事吧。 何煦這樣想著,打開車門,準(zhǔn)備回家。 暮色中,一輛大紅色的寶馬X6疾馳而來,一直駛到瑪莎拉蒂的后面才一腳停住。大燈張揚地閃了閃,何煦下意識地瞇起眼,卻看見郝林林從副駕駛的位置上一溜煙地跳了下來。 “何叔叔!”她歡快地喊了一聲,便朝何煦的方向奔來。 駕駛座上的人也跟了下來,喊了一聲:“林林,慢點!” 當(dāng)何煦看到她時,兩個人都怔住了。 未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何煦已經(jīng)坐上車,啟動引擎,瑪莎拉蒂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一下子沖了出去,拐了一個彎,不見了影子。 郝林林傻愣愣地看著,揚起小臉沖著X6的主人郝仁娟說道:“姑姑……叔叔他跑什么呀,我今天很丑嗎?” 郝仁娟漂亮的臉上露出一絲酸澀:“不知道。你認(rèn)識他?” “認(rèn)識啊,媽媽公司的叔叔!” 郝仁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又問:“他經(jīng)常來這嗎?” “不經(jīng)常吧……”郝林林歪著腦袋想了想。 “走吧,上去吧。”郝仁娟不再多問,拉著郝林林上了樓。 一腳油門踩到底的何煦,臉色發(fā)青。 郝仁娟?她和林林是什么關(guān)系?都姓郝……難道? 這么巧? 郁筱夢提交了“新躍”杯服裝設(shè)計大賽的報名表。與此同時,GR第四季度第二個月的銷售報表也出來了,如郁筱夢所言,銷售額持續(xù)攀升,市場反響很好。雖然還有一個月,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和何煦的那個賭,她是贏定了。郁筱夢在心里琢磨著,何煦一旦認(rèn)輸,自己該怎么好好地挖苦他一番,一雪前恥。 心情大好的郁筱夢恰在此時,接到了郝仁娟的電話,邀她去逛街,郁筱夢欣然前往。郝仁娟是郁筱夢前夫郝仁軍的親妹妹,比郁筱夢小兩歲。做記者的郝仁娟打得一手漂亮的網(wǎng)球,加上臉蛋漂亮身材好,在大學(xué)時代被稱作“網(wǎng)球?qū)氊悺,后面的追求者排了一個加強(qiáng)連還得拐個彎,不過至今沒談戀愛,正值二十六歲的好年華,卻一心撲在了事業(yè)上。 雖然郁筱夢同郝仁軍離了婚,但是她和郝仁娟的感情倒是真摯,少有姑嫂能處出這樣融洽的感情來的。沒離婚時,郁筱夢常受婆婆余曼春的刁難,郝仁娟極其維護(hù)她,說是姑嫂,真的如同親姐妹。即便是現(xiàn)在郁筱夢離了婚,同郝仁娟沒了那層姑嫂關(guān)系,兩人私底下往來還是很多。 不過今天郝仁娟喊郁筱夢逛街是假,給她介紹對象是真。 “什么,介紹給我?”郁筱夢嚇了一跳。給她介紹對象的不是一兩個了,不過,這話從前任小姑子嘴里說出來,還是頗為奇怪。 “市醫(yī)院的醫(yī)生,姓林。三十二歲,也有過一段婚史,但三年前妻子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死了,孩子也沒了。他心里有了陰影,不想再生孩子。不過其他方面可都很正常啊,經(jīng)濟(jì)也不差,前段時間我采訪過他,正好他也很熱衷網(wǎng)球,就熟悉了。我覺著吧,你倆能成!我前幾天就把你的情況說了一下,他很感興趣!焙氯示杲榻B說。 “人呢,不錯的,很儒雅。對了,我手機(jī)里有照片!焙氯示暾f著,便掏出那部蘋果4S,找到一張照片。大概是聚會時拍的,一堆人擠在一起,很多根手指頭豎在那,配上齜牙咧嘴的表情。 郝仁娟指了指其中一顆綠豆大小的腦袋:“這個,看見沒。有點小,我放大給你看。” 照片稍微有點模糊,不過粗粗一看,嚴(yán)格地來說,這個林醫(yī)生不能算是帥哥,但勝在氣質(zhì)儒雅,很文氣,戴一副金絲眼鏡,倒很貼合他醫(yī)生的身份。 “怎么樣,有興趣沒?”郝仁娟盡職盡責(zé)。 郁筱夢笑笑:“我還沒考慮過這事! “林林還小,我怕她不適應(yīng)!庇趔銐粽f。 “就是要趁林林小啊,再大了,肯定更難接受了,小孩七歲以后就特有主見,很多事都不理你的!焙氯示瓴毁澩中χf,“嫂子,你不會還想跟我哥復(fù)婚吧?他可是念叨過這想法!要不,我給你倆撮合?” “他?別了,娟子,這更不可能。”郁筱夢哭笑不得,接著一猶豫,“相親這事再說吧,我自己也沒想過這事! 頓了一會兒,她又說道:“其實一個人挺好的,下班了,想干嗎就干點,不想呢,就直接回家。林林被我爸照顧得很好,我就一心賺錢,沒什么別的想法。再結(jié)婚吧,顧慮太多,我也不想自己再進(jìn)那個籠子! “嫂子……”郝仁娟還想再勸,但看郁筱夢滿臉堅決,只得作罷。 她同郁筱夢做了四年姑嫂,太了解郁筱夢的脾氣了。她這個嫂子,心思縝密,是個很有想法,并且敢作敢為的人,再經(jīng)歷過婚姻這一場摸爬滾打,怕是早就成了百煉鋼了,沒有三味真火,估計是煉不化的。 郁筱夢沒想到的是,郝仁娟動員未果,竟然去動員郁有德了。 郁筱夢的母親去世很早,郁有德當(dāng)初為了女兒,始終沒有再娶。他不是沒想,只是當(dāng)時談了看了處了幾個對象,對方都嫌棄他有個孩子。 次數(shù)一多,郁有德也就歇了這份心,心想既然沒這個運氣,不如獨自踏踏實實地帶大郁筱夢。好在郁筱夢算爭氣,從小到大,沒讓他操過神費過心。 有意思的是,郁筱夢嫁人后,關(guān)心郁有德晚年生活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郁有德也就常常和張阿姨或者李阿姨再或者陳阿姨的見見面,喝喝茶,卻依舊沒有一個合適的。郁筱夢說他是一個人過的時間太長,不太習(xí)慣兩個人的相處。郁有德笑笑沒說什么,他只是希望能找一個當(dāng)郁筱夢是自己女兒的人。畢竟,他還不到六十歲,還有一段人生要走,就算是續(xù)娶,也要有一個和睦的家庭,否則,什么叫做夕陽紅老來樂呢? 不過,讓郁有德沒有想到的是,女兒竟然離婚了。一下子,這個家的構(gòu)成就顯得比較奇怪。一個喪偶的父親帶著離婚的女兒,這個女兒還帶著外孫女?此迫脜s實在不圓滿。 這一年多來,郁有德沒少為郁筱夢操心,或者說是瞎操心,到處托人給郁筱夢做媒,郁筱夢煩不甚煩之余也能體味到一個父親的苦心。有些對象,她是去見的,但是都是看不中對方。 也是啊,一個離婚的女人,能找什么樣的對象呢?無非是離婚的、喪偶的、年紀(jì)偏大的……也有可能是性無能的。其實,若郁筱夢是個沒有孩子的離婚女人,還是好找對象的,關(guān)鍵在于她丟不下女兒郝林林。郁筱夢去相親,最先提起的便是自己的女兒。正因如此,許多對象便打了退堂鼓。 不得不說,郝仁娟的迂回政策使用得相當(dāng)?shù)轿。聽到郝仁娟將那個林醫(yī)生說得跟朵花似的,郝有德也動了心,郁筱夢一回家,他就黏在后面嘀咕。巧的是,郁筱夢這幾天急性腸炎,拉肚子拉得天昏地暗,走路只差扶著墻了,小臉蒼白得整個一病西施外加林黛玉,捂著胸口還捧腹。郝有德趁熱打鐵:“你看,讓你談個醫(yī)生你不談,這以后我要是去了,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啊!你讓我怎么放心?” “爸……你說什么呢!” “難道不是嗎?筱夢啊,你還沒到三十歲,不能因為上一段婚姻,就把自己一輩子給荒廢了!”郁有德苦口婆心。 “爸,你這么多年帶著我,不也過得很好嗎?”郁筱夢皺著眉頭反駁。 郁有德嘆口氣:“好不好,我自己心里知道。我不想你跟我一樣,更何況,林林比你當(dāng)時,可小多了!” 終于,在郁有德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地跟在后面耳提面命地說了三天之后,郁筱夢敗下陣來,同意去見一見那個林醫(yī)生。 郁有德將這消息一告訴郝仁娟,郝仁娟就樂得立刻聯(lián)系林醫(yī)生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了。 很快,消息發(fā)到了郁筱夢的手機(jī)上。 周日下午三點,“閱讀時光”咖啡館,到時候林醫(yī)生會用短信聯(lián)系。 正在公司開會的郁筱夢一看見短信,就直撫額頭,百般無奈,直接出了會議室,一個電話撥給郝仁娟。 “娟子……” “嫂子……” “你要我怎么說你啊!你也忒積極了吧?”郁筱夢哭笑不得。人家小姑子,都是勸嫂子和哥哥復(fù)婚,這個小姑子倒好,不勸復(fù)婚也就算了,還幫她墻外開花地另折新枝。 “嫂子,叔叔都那么支持,你就看看嘛!不合意,就當(dāng)吃頓飯喝幾杯茶消遣消遣的。”郝仁娟勸,“再說了,真是不錯,不是精品我也不介紹給你!要不是他有心理陰影不想要孩子,我可自己收了。” “好了,我知道了。只是千萬別有下次了。” “我保證,肯定不會有下次。這次啊,一定成!”郝仁娟說得信誓旦旦。 “什么?相親?還是娟子介紹的?”于樂樂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這兩個字竟然從郁筱夢的嘴里說出來。 郁筱夢坐在那,臉色頗為痛苦:“怎么辦?我爸簡直是對我動以情曉以理,就差用刀逼我就范了。哎,我看他那樣子,八成我不去相這個親,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老人家的心情,能體諒。他自己也這樣過來的,其中的苦楚比誰都清楚。”于樂樂點頭表示理解,“哎,不過,說實話,筱夢啊,你是該考慮一下了。 你老是抱著離婚的陰影,也不能過一輩子啊。林林總歸會長大,到時候她出去讀書,工作,然后嫁人了,到時候你孤身一人,肯定會孤單的。 別的不說啊,你也不到三十歲,這生理需求……總得考慮吧?”于樂樂擠了擠眼,她雖然沒結(jié)婚,但說得毫不含糊。 郁筱夢沒吱聲,半天冒出一句:“我是死了心了! “嘖,我跟你說,你千萬別抱著尋求愛情的態(tài)度去,你就當(dāng)是為自己找個老來伴,將來有個扶持和依靠,這樣就簡單多了。兩人只要談得來,看著順眼,就行了唄。要求別太高了!真的。 不是有人說嗎,我們的愛情,早就給了第一次的初戀。嘖嘖!所以說啊,初戀之后就別談愛情了。” 看著說得頭頭是道的于樂樂,郁筱夢終于明白什么叫做站著說話腰不疼。 “樂樂,你沒到我這一步,你不懂我的想法!彼卣f。 于樂樂桌子一拍,豪情萬丈:“不就是相個親,還能難倒咱們新時代的女性?” “于主管要相親嗎?”門突然打開,何煦的聲音云淡風(fēng)輕地飄了進(jìn)來,接著人便閃了進(jìn)來。 于樂樂和郁筱夢面面相覷。 “!不是,不是我!庇跇窐返哪樇t了,“是郁總監(jiān)啦!她要去相親!”話音剛落,于樂樂便如兔子一般溜出了郁筱夢的辦公室。 郁筱夢的臉上頓時布滿黑線。 這場面似曾熟悉,上一次……好像是郁筱夢收到蔣一澍送的花時,何煦也是這樣冒了出來。 “哦?”何煦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郁筱夢,“你去相親?” “是,家里介紹的,去看看!庇趔銐纛H為尷尬,卻很快鎮(zhèn)定,她尷尬什么呢,難道不可以嗎?難道有誰規(guī)定,離婚的女人就不可以去相親嗎? 她轉(zhuǎn)而又問:“你有事?” “是。上次和你打的那個賭,你暫時領(lǐng)先!焙戊阏f完轉(zhuǎn)身出門,走了兩步,嘆口氣,又轉(zhuǎn)過來,“我媽周日出院,本來想喊你一起去接的,順便請你去她的那個小院子里看看。你要有時間的話……算了,看來你肯定沒時間了!焙戊阕灶欁缘卣f罷,推門出去,卻又突然回頭,“對了,你記得收拾漂亮些。別跟上次去酒吧似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上班有工資不用人養(yǎng)活,丟GR的臉! 看著迅速開啟又關(guān)閉的門,郁筱夢這次破天荒地沒生氣,只是陷入長久的沉默。 剛剛何煦那句話,聽得她莫名的失落。這沒由來的失落,讓她格外心驚,失落什么呢?為什么會有這種失落感,她不該早就是百毒不侵了嗎?莫非人心是肉長的,永遠(yuǎn)都不會堅硬如鐵?她想起也是在這里,何煦挖苦說要送花給她。 可是自己,到底對何煦是什么感覺呢?討厭?肯定不是了!至少郁筱夢發(fā)現(xiàn)她與何煦之間心平氣和的對話越來越多。喜歡嗎?郁筱夢一驚,她喜歡何煦?不是吧,她會喜歡那個小氣自大無禮還變態(tài)的男人?肯定不是。況且,她也不敢,任她表面裝得再強(qiáng)大,她還是不自信的,畢竟自己是離過婚的。況且連金薔薇那樣的女人都看不上的何煦,怎么會看中自己呢?恐怕他身邊各色的鶯鶯燕燕也圍了不少吧。 郁筱夢嘆口氣,腳下用力,轉(zhuǎn)椅轉(zhuǎn)了一圈,面向落地玻璃窗。窗外的陽光正好,卻照不暖這小小的辦公室。郁筱夢覺得,自己的心里有個角落始終是漆黑寒冷的,她需要一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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