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相信,真正美好的愛情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于現世中間,沒有誰可以有實力窮盡一生的心血去照料愛情的艱難生長。它是也只能是我們永遠的一個夢想。因此,我只能選擇以想象這種抵抗抑或說逃避的方式去接近愛情。這就是《流螢》的由來,它表達了我對于現世愛情的絕望和拒絕。 作者簡介: 路文彬:中國語言大學教授,學者,作家。出版有長篇小說《流螢》《天香》《你好,教授》、長篇隨筆《閱讀愛情》、學術論著《歷史想像的現實訴求——中國當代小說歷史觀的承傳與變革》《視覺時代的聽覺細語——21世紀中國文學倫理問題研究》《視覺文化與中國文學的現代性失聰》《歷史的反動與進步的幻象》,以及譯著《迷失的男孩》《我母親的自傳》《安琪拉的灰燼》《女性與惡》《動物英雄》等,F居北京和威海。 目錄: 第一章水里的星星 第二章長路天涯 第三章曠野中的樹 第四章心上桃花 第五章又見玉米林 附錄《流螢》的尾聲 后記窗外,月夜如水。 一彎皎潔的月牙,靜靜地懸掛在孤寂的夜空。一陣冷風吹過,那彎新月漸漸地被幾團灰色的云朵所遮掩,瞬間,四周那清冷的銀色光輝不見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逐漸吞噬了整個黑夜。 “小西,小西——”此刻,沉浸在甜蜜夢鄉(xiāng)中的林小西,突然被一陣若有若無的詭異的聲音所驚醒。剛才是誰在叫自己?林小西滿臉詫異地環(huán)視四周,卻并沒有發(fā)現任何人。正當她失望地準備睡去時,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奇怪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林小西這次聽清楚了,自己剛才沒聽錯,真的是有人在低低地呼喊她,那是一個女人沙啞而又冰冷的聲音,聽起來隱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聽到過一樣,讓林小西的心竟涌出一絲莫名的奇異的感覺。 是誰?是誰在呼喊自己? 林小西的心霎時被緊緊地揪了起來,那聲音仿佛具有巨大的魔力一般,深深地吸引著林小西的注意,讓她不由自主地走出房間,循著聲音好奇地尋去。 幾絲冷風吹來,林小西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她宛如一具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樣,神情木然、雙腿機械地在馬路上行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在一個環(huán)境優(yōu)雅、風景怡人的湖邊停住了。 那女人的聲音就在湖邊突然消失了,林小西滿臉驚恐地望著漆黑的周圍,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詭異!四周如墳墓般死一樣的寂靜,讓林小西感到萬分的不安和詭異。正在她驚疑不定時,忽然,那仿若從幽冥地獄中傳來的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幽幽地飄蕩在她的耳畔,“小西——” 林小西瞬間好像遇見鬼似的,嚇得渾身顫抖不已,她膽戰(zhàn)心驚地循著聲音望去,這才發(fā)現湖中漂浮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仿佛一團怪異的海藻,正向她張牙舞爪地緩緩漂來。 頭發(fā)!那團東西竟是某個不知名的女人的頭發(fā)!林小西不由驚恐地睜大了雙眼,突然,她好像感覺那團頭發(fā)動了一下,從濕漉漉的發(fā)絲中間竟露出一雙陰寒的詭異的眼睛,林小西霎時感到一股充滿惡毒的光芒冷冷地射向了她,她還沒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感覺脖子似乎被什么東西緊緊地勒住了。 “啊——”林小西不禁嚇得凄厲地驚叫出聲,她哆哆嗦嗦地一摸脖子,這才發(fā)覺那牢牢纏住她的竟是那團頭發(fā),怎么會這樣?林小西不相信地望著眼前讓她萬般恐懼的一切,整個人不由十分痛苦地掙扎起來,可她越掙扎反而被勒得越緊,只聽撲通一聲,她竟被一只慘白的冰冷的手拽進了湖里。 那團黑發(fā)下竟露出一個有著血紅嘴唇、面色蒼白如紙的白衣女人,那個女人向林小西詭異地笑了笑,那白森森的牙齒讓林小西似乎聞到了一股恐怖的死亡的氣息。 “梅思嘉——”林小西驚訝地張大了嘴,僅存的一點兒理智和意識被更大的震驚和恐怖所吞噬,“不,是鬼!鬼!”林小西只感到自己的頭越來越重,身子越來越往下沉…… 死亡,近在咫尺。 …… “!”林小西猛地睜開眼睛,驚恐地發(fā)現四周是黑乎乎的一片,她這是在哪里?難道她已經死了嗎?她的頭一陣隱隱作痛,她忍不住揉了揉眼,模模糊糊地向周圍望去,這才感覺竟莫名的有些熟悉。 地獄?難道她已經到地獄了嗎?林小西一陣胡思亂想后,便輕輕地睜開了眼睛,卻感覺眼前猛然一亮,一道刺眼的白光霎時照亮了她的四周。林小西疑惑地四處張望著,這才發(fā)現自己根本不是在什么地獄,而是在自家客廳里的沙發(fā)上。 原來她沒有死,剛才那讓她備感恐怖的一切,竟然是她做的一場噩夢!她頭疼地想起來剛才不知為什么,竟突然停電了。而她穿著睡衣躺在沙發(fā)上,卻不知不覺地睡著了,F在,房間里猛地來電,強烈的光線讓她的眼睛竟隱隱有些刺疼。 林小西揉了揉太陽穴,然后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鏡子前,鏡子中立即出現了一個清秀可人的女孩,她顫抖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當她再次確認自己仍然好好地活著時,她忍不住高聲歡呼:“活著真好!” 可一想起剛才那場詭異的噩夢,她那雀躍的心情便立刻變得一片灰暗。夢中那團幾乎讓她窒息而亡的頭發(fā)和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詭譎的身影,直到現在還讓她驚悸不已。 “梅思嘉?”林小西眼神迷離,喃喃低語出聲,臉上一片濃重的陰郁之色,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思緒翻滾,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段極其痛苦的回憶之中。 窗外,夜色迷蒙。 一陣滴鈴鈴的門鈴聲,突然在冰冷的空氣中格外刺耳地響了起來,林小西一驚,正沉浸在灰色往事里的她慌忙收起了混亂的思緒,慌慌張張地向門口跑去。 難道是景甜來了嗎?兩小時前,林小西給好姐妹景甜打了電話,讓她這兩晚來陪自己過夜,因為今天一大早父母便去外省旅游了,只有她一個人在家里。一開始林小西還想自由自在地瀟灑兩天,誰知,夜一降臨,她那膽小脆弱的神經便緊張地害怕起來,也不知為什么,以前膽子蠻大的她現在竟變得連一個人在家睡覺也不敢了,她一閉上眼便會胡思亂想起來,萬一深夜里鬼來了怎么辦?她越這么想,心中反而越怕。沒辦法,她只好讓好姐妹景甜來和自己一起睡,也好壯壯膽,省得她又做起噩夢來。 林小西沒多想,便迅速地打開了門,可奇怪的是,門外并沒有看見景甜的身影。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她不禁疑惑地撓了撓頭,可剛才她明明聽得清楚,的確是門鈴的響聲?可怎么會沒人呢? 會不會是別人按錯門鈴了呢?林小西這樣轉念一想,忐忑不安的心便漸漸平靜下來。她剛想轉回身向屋里走去,忽然眼角的余光卻瞥到門口右邊墻角處,放著一個一尺左右、用粉紅色包裝紙包裹的精美的禮品盒,上面還系著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看起來十分引人注目。 林小西狐疑地望著禮品盒,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后好奇地拿了起來。仔細一看,林小西這才發(fā)現蝴蝶結下有一張白色的小卡片,上面是打印出來的四個黑體大字“林小西收”。 原來這竟是送給自己的禮物,可會是誰送的呢?怎么不見人呢?林小西興奮之余,心中不免閃過一絲詫異,究竟是誰送給自己這樣一份神秘的禮物呢?她迫不及待地把禮品盒拿進屋,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紙,打開禮品盒一看,整個人不由得一下子驚呆了。 “!那,那是什么?”林小西心驚膽戰(zhàn)地指著禮品盒中那一堆烏黑的頭發(fā),嚇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忽然想起剛才所做的那一場噩夢,心霎時墜入了無底深淵。 誰送給自己這樣一份禮物,對方究竟是何用意?林小西閉上眼睛,大著膽子拿起盒子里的頭發(fā),見好半天沒動靜,這才敢睜開眼。林小西惴惴不安地細細一瞧,才看清手中的頭發(fā)原來是一個及腰長的黑色的假發(fā)套。 “假發(fā)!真的是假發(fā)耶!”林小西神情復雜地望著手中的假發(fā),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雖然眼前的假發(fā)和平時在淑女發(fā)型屋看到的假發(fā)一般無二,可也不知為什么,林小西心底總隱隱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一年前,她突然得了一種怪異的病,滿頭黑發(fā)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掉落了一大片。后來,經過種種治療,終于不掉發(fā)了,可頭發(fā)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漂亮了。而她,也就是在那時竟悄悄地喜歡上了戴假發(fā)。為此,她在父親開的名人發(fā)型設計室里也進了好多假發(fā)賣?蛇z憾的是,那么多漂亮的假發(fā),竟沒有一個是她真心喜歡的,她還是喜歡自己原先那頭又黑又亮的短發(fā)。于是,她咬咬牙,便摒棄了戴假發(fā)的想法,她相信,終有一天,她還會長出一頭讓人羨慕的黑發(fā)來。可一年過去了,她的頭發(fā)還是稀稀疏疏的,沒什么改變。所以,至今她都不喜歡照鏡子。忽然,她靈機一動,不知自己戴上這頂假發(fā)會是什么樣子?她這樣想著的時候,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把假發(fā)戴到了自己的頭上,當她猛然間意識到自己這一個奇怪的動作后,人已經迅速地飛奔到鏡子前。 很快,鏡子中便出現了一個長發(fā)飄飄、妖嬈多姿的女子,林小西驚訝地望著鏡子里另一個不一樣的自己,沒想到,自己竟還有如此頗有女人味的嫵媚的一面。一直以來,林小西便是一頭青春干練的短發(fā),其實她好想留一頭飄逸的長發(fā),只是她沒這個耐心,頭發(fā)一長些便剪了。而現在她發(fā)現自己變成長發(fā)似乎比短發(fā)要好看多了,這樣一想,她剛才那陰霾的心情便立刻消失不見了,取而之代的是一張陽光般的燦爛笑臉。 林小西正站在鏡子前,無比欣喜地欣賞自己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這次可能是景甜來了。她飛快地跑到門前,打開門一看,果然,是景甜來了。 景甜一見林小西那頭烏黑飄逸的長發(fā),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小西,你的頭發(fā)……” “怎么樣?好看吧?”林小西仿佛一只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的美麗的蝴蝶,優(yōu)雅地轉了一個圈,然后得意洋洋地說道。 “嗯,真好看,比短發(fā)漂亮多了。沒想到,你變成長發(fā)后,竟這么有女人味!本疤鹨荒樒G羨地贊嘆道,可隨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疑惑地問道:“可你這頭發(fā)……” 林小西笑呵呵地向景甜扮了一個鬼臉:“我戴的是假發(fā)! “假發(fā)?”景甜一怔,隨后興奮地說道,“原來是假發(fā)啊,小西,你可真會打扮自己,越來越漂亮了,能不能割愛借我戴幾天?” “行,明天上午我還要參加一個同學聚會,下午你過來拿吧!绷中∥鼽c了點頭說。 景甜與林小西一樣,也是一頭清爽利落的短發(fā)。她早就渴望自己能擁有一頭飄逸的長發(fā),可由于她平時沒耐心,頭發(fā)一長就剪了,為此,她心中遺憾了好久。此刻,她見林小西同意了,立即高興得樂開了花:“好啊,一言為定,那我明天下午過來取,到時你千萬別舍不得割愛啊。”可是,殊不知,她這是一個多么錯誤的決定。 “放心好了,為好姐妹上刀山下火海都敢,何況這點兒小事!绷中∥魉斓卣f道。 景甜感激地笑道:“謝謝你,小西。對了,你爸店里什么時候進了這么漂亮的假發(fā),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見你戴過?” “不是進的,是別人送的。”林小西如實答道。 景甜一聽,便猜測道:“哈哈,是誰送的?不會是男朋友送的吧?” “實話告訴你,這頂假發(fā)是剛才有人送來的,可我真不知道是誰送的!绷中∥骺扌Σ坏玫卣f道。 “那人呢?”景甜好奇地問道。 林小西想起剛才有些匪夷所思的那一幕,心情立即變得沉甸甸的,“我聽到門鈴聲便去開門,可人就已經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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