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香港青年文學(xué)獎冠軍,【一個one】*會講故事的審計師。 2.我們都想擁有這樣一種生活,頭一低挨著的是戀人,手一伸碰到的是朋友。呼吸一樣的空氣,聽同一首樂曲,穿著你穿過的衣服,看同一副風(fēng)景在彼此眼眸倒映成畫。*后時間輪轉(zhuǎn),我們都成為嶄新的人,卻仍沒松開彼此的手。 3.像我們這么赤城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好結(jié)局的。 本書簡介: 本書講述了十二個戀愛故事,展現(xiàn)了十二個不同的成長階段里,從女孩到女人的蛻變過程。作者以旁觀者的角度體驗并體會了別人的故事,也迎來了自己一次次的情感波動。 作者簡介: 劉文,香港青年文學(xué)獎冠軍,【一個one】最會講故事的審計師。畢業(yè)于香港中文大學(xué),曾赴美國加州大學(xué)伯克利分校和巴黎高等商學(xué)院交流。著有散文隨筆集《如果在巴黎,一個旅人》。 目錄: 一月悸動 二月初戀 三月牽手 四月?lián)肀?br/> 五月再見 六月成長 七月欺騙 八月蛻變 九月獨立 十月懂得 十一月信任 十二月相愛 后記最好的生活 初中的時候,我因為成績好被學(xué)校重點培養(yǎng)。老師單獨給我上課,我享受了諸多特權(quán),大掃除、體育考試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可以不參加,犯錯誤的時候,老師總是慣著我,只懲罰別人。再加上我是個發(fā)育遲緩的豆芽菜,也不是那些家境優(yōu)裕、書包里永遠(yuǎn)有昂貴零食的千金大小姐,同學(xué)們個個都對我敬而遠(yuǎn)之,到最后,連愿意和我同桌的人都沒有。我表面上裝得毫不在乎,我一樣考第一名,我每天都驕傲地昂起頭一個人走來走去,卻忍不住用余光去瞄走廊上三三兩兩在講體己話的女孩。同學(xué)們玩彈珠或者丟沙包的時候,我坐在厚厚的習(xí)題冊后面,分出一只耳朵來聽他們尖叫嬉鬧的聲音。有的時候,我還能聽到幾個男生的名字,有的是同年級的,有的是學(xué)長,有的是學(xué)校田徑隊的,每一個名字被念出的時候都會收獲一陣歡欣的尖叫聲。我揣摩著她們說的“喜歡”啊、“愛”啊、“帥氣”啊、“拽”啊,那些甜蜜又新奇的詞語像狗尾巴草一樣撓得我癢癢的,我好奇到如果誰能和我分享那些八卦的話,就算被沙包狠狠地?fù)糁幸话俅我矝]關(guān)系。 隔壁班的W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我生命里的。校外英語補習(xí)班的第一次課,他抱著課本和水壺,踩著鈴聲急匆匆地走進(jìn)教室,略略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就徑直走到我的旁邊,小聲問我可不可以坐下。 我聽到教室的幾個角落里發(fā)出“咦”的聲音,包括我們班的女生Y。我聽得出她的聲音,因為她就是丟沙包的時候說話最多的那個,全校似乎沒有她不知道的消息,也沒有她打聽不到的八卦,她每次一說“快來”,我們班所有的女生便都圍攏過去。 我愣了許久,因為從來沒有被人問這樣的問題。直到他困惑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后準(zhǔn)備再朝前走的時候,我才突然大爆發(fā)地喊道:“沒人,沒人,快坐下吧! 我手忙腳亂地把東西全挪到自己這邊,“哐啷”打翻了鉛筆盒。他彎下腰,忍住笑替我把鉛筆、圓珠筆、水筆、鋼筆都撿起來,鋼筆尖摔出了一攤墨水,他小心翼翼擦干凈之后再遞給我。 握著他替我撿起來的鋼筆,我的心竟然跳得像兔子一樣快,老師叫我的名字,我站起來張開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在Y刺耳的笑聲里,我突然聽到一個細(xì)小的聲音:“選C,選C! “選C!蔽颐鏌o表情地說,老師也無話可說,揮揮手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之后,感激地望向W,卻只看到他飛快地記著筆記。 下課之后,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瞄他,看到他快收拾完了,我也立刻把我的文具盒丟到書包里去。我順理成章地和他一起走出教室,抬頭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因為身邊有了他的存在而覺得揚眉吐氣。Y從座位上站起來,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們。我走出了很遠(yuǎn),偷偷地回了一下頭,看到她還站在窗邊沒有回過神兒來。 周一我去教室的時候,班級里的人圍成一圈在談?wù)撝裁,其中?shù)Y的聲音最響:“真想不通,怎么會有人和這種怪胎做朋友。”“就是,就是!盇、B、C、D、E紛紛附和。突然有人說:“他是不是沒戴眼鏡。俊薄熬褪,就是!庇猪懫鹆艘黄胶吐。他們看到我走進(jìn)來,大多數(shù)人都噤了聲,只有Y,當(dāng)著我的面咂了咂嘴,才回到座位上坐下。他們不敢當(dāng)面得罪我,因為我若去老師那里告狀,他們便要被罰蹲在門外做二十個蛙跳。 可是我才沒心情去老師那里告狀呢。我坐在座位上,望著語文課本上雷鋒的畫像,心里想的卻是W的側(cè)臉、他做題目的時候抿起來的嘴唇。這是第一次有人靠近我的生活。 W的教室在我們教室的斜對面,靠近走廊的那一邊。但我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去他教室門口看他,生怕他聽到Y(jié)他們給我起的那些難聽的綽號。我后來發(fā)現(xiàn)從操場邊上那個從來沒有人去的舊秋千架正好可以望到W的教室,我每節(jié)課下課鈴一響就沖過去,一邊心不在焉地蕩著秋千,一邊暗暗期盼著W能走出教室。有的時候他趕著去其他地方,身影只在我的視線中一晃而過,有的時候他站在走廊上,喝水、伸懶腰,或者和別人說話打鬧。他每次望向我這邊的時候,我都立刻挺直腰桿、抬頭挺胸,充滿笑容地望著他,雖然他一次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我。 一開始的每個周六,我都擔(dān)心W不會坐到我身邊了,擔(dān)心他覺得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錯誤,特別是當(dāng)W真的配了眼鏡之后。那個周末,Y早早就召集同學(xué)等在教室里看我的好戲。 我比聽老師在講臺上念期中考試的名次還緊張,但W還是徑直走到我的身邊坐下,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拿出練習(xí)冊,然后很自然地拿過我的,對起了答案!盀槭裁吹谌}選B?”我從焦慮中回過神兒來,也伸過頭去,看起那道題目來。 課間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我書包里的《哈利波特》,立刻兩眼放光地拿來看。 “我媽媽把我買的《哈利波特》扔掉了!彼财沧,“她總是要我干家務(wù),不許我浪費時間。” “干家務(wù)?”我吃驚地問,我每次一走進(jìn)廚房,媽媽就像趕小雞一樣把我趕去彈琴或者讀英語。 “是啊,我媽媽最近迷上了打麻將,我得在她打完麻將回家之前做好消夜!彼麧M不在乎地說。 我吃了一驚,但卻因為太過年幼無知,不明白他生活里的重?fù)?dān)。我只是把《哈利波特》朝他的方向推了推。整整一節(jié)課,我們都躲在體積龐大的英文字典后面看小說,屏息凝神地看哈利波特有沒有把巴克比克救出來。我們一邊偷眼瞄老師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邊小心翼翼地翻著書頁,頭碰著頭,他的頭發(fā)輕輕刮擦著我的臉頰,因為提心吊膽,在一節(jié)課的時間里我們已經(jīng)出了一頭汗。 有了哈利波特做紐帶,我再也不用偷偷地張望他,不用有事沒事就去老師辦公室,只為了可以光明正大走過他的教室門口,不用在早晨做操的時候伸長脖子尋找他卻在他回過頭來的那一秒再飛快跑走。他會在午休的時間走到我教室的門口,約我出來,我們一起在走廊里看書,或者去曾經(jīng)是我的秘密花園的秋千架。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蕩著秋千,長腿不時蹭過青草地!斑@里能看到我們班教室呢!”他突然欣喜若狂地說。 那天我和他在秋千架下待得忘記了時間,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jīng)上課了,老師聽到敲門聲本來面有慍色,但看到是我,卻也沒問什么,只說了句:“下次不要上課鈴響了再去廁所啊! “什么去廁所,不知道是干了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呢。”Y用非常市儈的口氣在下面嘀咕,她確保班里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班里頓時炸開了鍋,雖然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Y說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們紛紛推推同桌的胳膊,低著頭討論一陣子,然后再抬起頭來回地看我和Y。 “都給我安靜!”老師氣沖沖地用黑板擦拼命拍著講臺,滿教室都是飛舞的粉筆末。 那一天下午,因為我和W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有人把粉筆切碎,攪拌在膠水里,然后涂在我的書包里和課桌里。我的每一本書和習(xí)題冊都面目全非,我用抹布狠狠地抹著,直到我的作業(yè)本被擦出了一個大洞。 W突然從教室門口墻角的陰影里走出來,他問:“需要我?guī)兔??br/> 他拿出他的格子手帕,蘸上一點兒清水,然后一點點把膠水抹去,再把教科書一本本攤開來,用鉛筆盒壓平,再晾干。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非常嫻熟,做完之后,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走吧。” 第二天午飯的時候,W特意在門口等我,Y看到之后,一馬當(dāng)先地沖出去,一只腳蹬在墻上,雙手抱在胸前,沖她的A、B、C、D、E跟班們說:“看看,看看,人家本事多大,這么快就勾引到了一個男人,我說她有手段,你們還不相信! 說時遲,那時快,W一個箭步走上前,一只手扯著Y的衣領(lǐng),另一只手指著我說:“你以后敢再欺負(fù)她,我讓你不得好死! W很高,肩膀很寬,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莫名地很有震撼力,像是我們的家長,一時間連窗外吵個不停的麻雀都噤了聲。我在眾人復(fù)雜的目光里跟著他的腳步走出去,我因為W的存在而變得自信和坦然,再也不是那個用自大來偽裝自卑的小女孩了。 W說過那句話之后,班級里對于我的敵意一下子減輕了,而丟沙包的時候被提到的名字里,W頻頻出現(xiàn)。 “原來他這么man啊!盇做雙手捧心狀,花癡地說。 “好帥啊,像韓劇里的那些歐巴(韓語中“哥哥”的意思)呢!盉不停地點頭附和。 “你們有沒有看過他的眼睛,那么大,睫毛那么長,要是長在我的臉上就好了!盋伸出手,比畫著他的眼睛有多大。 漸漸地,下課的時候,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女生圍在我周圍,她們開始向我打聽W的各種各樣事情。 “你們午休的時候都去哪里?” “去蕩秋千! “哇!比巳豪镯懫鹆艘魂圀@嘆,“好浪漫啊。” “你們會一起回家嗎?” “會啊,如果他早下課的話,就會在那邊那個角落里等我! “哇!庇质且魂囐潎@。 “你們,拉過手了嗎?”不知道是誰問的問題,突然間,班級里靜悄悄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蔽艺J(rèn)真地說,不知怎么,失望席卷而來。 Y不失時機地說起了小道消息,她說,W的爸爸很早就不要他了,只留下他和他的媽媽相依為命。他媽媽因為這個精神變得不太正常,常常歇斯底里,常常在家里喝悶酒,也不做家務(wù),都是W在做。 大家聽完就都算了,W的媽媽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喜歡的是W大大的眼睛和長長的腿,還有他的溫柔有禮、無微不至的體貼,讓人覺得如沐春風(fēng)。 升上初三,中考倒計時牌也放在了教室前面。我和W已經(jīng)很熟,每天早晨,他都會在車站等我,和我一起坐車去學(xué)校。我們在車上交換練習(xí)題的答案,互相背誦古文,他還會關(guān)心我有沒有吃早餐,晚上幾點睡覺,像我媽一樣啰唆。 因為他的媽媽還是不讓他看課外書,我天天去我外公的書架上找書給他看。 A、B、C、D、E已經(jīng)成了我的好朋友,尤其是Y,隨著W的眉目越長越俊朗,對我越來越溫柔體貼,她也越來越經(jīng)常地把W的名字掛在嘴邊,宣布W是她的新一任男神。下課的時候,她挽著我的胳膊,問我要不要去校門口買麥芽糖吃,或者要不要去拍大頭照。有的時候,走出門去卻看到W在墻角等我,她便把我往他面前一推,看著我因為撞在他的懷里而滿面羞紅,然后滿不在乎地說:“把你的女人還給你,大帥哥。” 在Y的慫恿下,我開始在給W的書里面夾小紙條,疊成千紙鶴的形狀,說一些曖昧且甜蜜像蘋果味汽水般的小心思。我每天早晨惴惴不安地把書遞給他,他下午還回來的時候,紙鶴都沒有了,但他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問我去不去食堂買珍珠奶茶喝。 我的母親對我非常嚴(yán)厲,我從來都沒有誰可以親近、可以撒嬌,直到遇見W,我把我所有那些無處安放的感情都放在了他身上。在我的青春期里,他是一個既像哥哥又像父親又像愛人的存在。只要他在那里,我就會覺得安心,覺得無所畏懼,覺得即使全世界都羞辱我也無所謂。 自習(xí)課的時候,我把W的名字寫了滿滿一桌子,猛然驚覺,又花了一整節(jié)課擦掉。 中考的前一個月,班主任突然來到教室,她板著臉讓我跟她走,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我站起來的時候有些發(fā)蒙,主動坐到我的旁邊做我同桌的Y捏捏我的手:“別害怕,她一定是更年期綜合征發(fā)作了。” 班主任沒有帶我去她的辦公室,而是去了校長室。她抿著嘴唇,目不斜視地走著,她從頭到腳連發(fā)髻都散發(fā)著對我的失望。我機械地跟著她,雙手冰涼,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校長室的門才打開,就有個中年婦女沖過來,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我被打了一個趔趄,后退了好幾步才站住。校長旁邊站著的體育老師立刻沖過來抱住她,她順勢靠在體育老師的懷里哭了起來。 “你這個小婊子,勾引我的兒子,我無依無靠,只有這一個兒子啊。他要考不上好學(xué)校,誰來給我養(yǎng)老啊! 她驚天動地地哀號著,威嚴(yán)的女校長望著她,不知怎么辦才好,一見我來了,立刻開始數(shù)落我。 我才知道中年婦女是W的媽媽,她在他的書桌里發(fā)現(xiàn)了我寫給W的紙鶴。 “你這個狐貍精,自己不學(xué)好,還要帶壞我的兒子。我的兒子現(xiàn)在天天看你借給他的那些淫書,每天回家連飯也不做了。多虧Y告訴我,不然我的兒子被你毀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聽到Y(jié)的名字我吃了一驚,更令我吃驚的是聽到W虛弱地喚道:“媽,你不要再說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W站在角落里,他的劉海一直垂下來遮住眼睛,他的臉一直望著墻壁。直到校長問他有沒有也喜歡我的時候,他才稍稍側(cè)過一點臉,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搖了搖頭。 很多年以后,我都記得他的沉默和搖頭,在那微小的擺動幅度里,我的世界就此崩塌,所有我喜愛的、我相信的、我珍惜的東西,都灰飛煙滅。 我的媽媽來領(lǐng)我回家,她在我的另一邊臉上也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她把我關(guān)在書房里,罰我一天一夜不許吃飯。最后還是我爸爸偷偷把我放了出來。 我的初中歲月就在兵荒馬亂、雞飛狗跳中結(jié)束了,W的母親四處說我是個狐貍精,我一時成了許多人茶余飯后的談資。我有好久都不敢出門,但凡一定要出門,即使是盛夏也戴著帽子、口罩。好在我中考得了全市第一名,很快,大家都只記得我身戴紅花在電視里接受采訪的樣子。 那次之后,我和W再無聯(lián)系,只是知道他考上了我在的高中,但是沒有考進(jìn)重點班,只進(jìn)了普通班。他再也沒有去上過那個英語補習(xí)班。 我和他雖然還是同校同學(xué),但竟然再也沒有過一次像樣的招呼和談話。有好幾次在禮堂和操場遇到了,我隱隱覺得他在看我,但我一望向他,他的目光就轉(zhuǎn)到其他地方去了。有好幾次在食堂打飯的時候他排在我前面,他和朋友一邊說笑著一邊回過頭來,看到是我,他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我覺得他像是有千言萬語要對我說,但他下一秒若無其事的表情總讓我在心里憎恨自己的自作多情。 再然后,我去了香港念大學(xué),從此告別了我的少年時代。我?guī)缀跻呀?jīng)忘記了Y的背叛和W的離開。少年們的惡意表現(xiàn)得是那么強烈與直接,但來得快去得也快,我之后還遇到過更糟糕的騙局、更嚴(yán)重的背叛,我甚至開始懷念少年時期的直來直往,那些大聲說出來的惡毒的話,和為了討好你而遞過來的一塊巧克力。 畢業(yè)十年后,我去了初中同學(xué)的聚會,Y看到我立馬走過來要挽我的手。她舉著酒杯自罰三杯,一邊追憶往事,一邊作勢要扇自己巴掌,我立刻攔住了她。A、B、C、D、E也紛紛環(huán)繞在我四周,他們贊美著我在香港買的新裙子,做的新發(fā)型。我敷衍著他們想要我?guī)兔I金項鏈、化妝品、奶粉、iPhone的要求,卻在他們說起W的時候,豎起了耳朵。 W沒有參加高考,他久未謀面的爸爸突然出現(xiàn),似乎是發(fā)了大財,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心懷愧疚,于是接他去英國念書。 我記住了他們說的W的QQ號。 幾年以后,我看到《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這部電影,突然就想起了W的臉。那時候的他,像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芒一樣,在所有人都疏遠(yuǎn)我的時候,因為他走進(jìn)了我寂寞的人生,之后的那些年,每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心里有了努力的方向;拼命朝前跑去的時候,內(nèi)心有了信仰;寂寞的時候,雙手環(huán)抱自己也會獲得一些溫暖的力量。我想起我戳著他的白校服問他要英語作業(yè)的時候,想起他在操場上練習(xí)長跑,臉頰掛滿汗珠的時候。我忘記了幾乎所有中學(xué)同學(xué)的名字,卻在念他的名字的時候,心里涌過一陣熟稔的電流,像念出了一句咒語一樣。 我想起關(guān)于他家的傳聞,他那神態(tài)瘋狂的母親,他從小就比我經(jīng)歷更多,背負(fù)更多的職責(zé),也有更多的難處。所以,我也不再恨他當(dāng)初在校長辦公室里的搖頭。 看電影看得淚流滿面,我登上了很久未用的QQ,給他發(fā)去了一個“Hi”。 他很快也回過來一個“Hi”,還有一個笑臉。 “你還記得我們中學(xué)時候的事情嗎?”我問他。 他說:“我還記得,有你在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么,不知道他口中的美好,有什么樣的暗喻。 回過神兒來卻突然看到他發(fā)來的話,他問:“中考之后的夏天,你為什么一次都沒有來赴我的約! 我傻眼了,問了很久才知道他為了表示歉意,每天都放一只紙鶴在我們家的信箱里,約我出來,要向我道歉。只是他記錯了我家的門牌號,每次都放到我家樓下那戶人家的信箱里去了。 “我以為你對我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彼f。 “我以為你從來都沒有對我有過感覺!蔽艺f。 他發(fā)來一個悲傷的表情,我默默關(guān)了聊天窗口,無言以對。 7月24日,一個星期內(nèi)連續(xù)發(fā)生三起空難的日子。我突然收到他的微信。 他說,他現(xiàn)在準(zhǔn)備登機去紐約。 他說,他突然生出了對于死亡的恐懼。 他說,如果飛機墜毀了,他希望接下來的一句話是他留給世界的遺言。 但是接下來這句對方顯示“已撤回消息”。 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說,我呆呆地看著屏幕,但我知道,他的飛機會平安降落的,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做。我和他,都會各自走完一段長長的旅程,去追求各自的夢想,而我和他的故事,就如同那條沒有發(fā)出的短信,只會成為回憶里的一道青澀又甜蜜的風(fēng)景。 在W之后,我再也沒有那樣純粹地愛過別人。有的時候,我忍不住想,如果我當(dāng)初不和Y做朋友,不把給W寫紙鶴的事情告訴她會怎么樣呢?如果他在辦公室里沒有搖頭會怎么樣呢?如果他沒有把紙鶴放錯信箱會怎么樣呢?如果高中的時候,我和他可以重新變得熟悉起來會怎么樣呢?但我從來沒有沮喪或者遺憾的心情,只是覺得感激,感激在我最年少單純的時候遇到了他,感激他陪伴我走過我最孤單的歲月,感激他慢慢讓我找到了更好的自己。人生里,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需要邁向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我感謝邂逅,感謝相遇,感謝生命為我們安排的所有奇跡。我感謝生命里青蘋果一樣的酸澀和蜂蜜一般的甜蜜,感謝喜怒哀樂讓我的生活充滿了豐盈的色彩。 沒有什么比用力活著、用力去愛更美好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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