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浴》《少女小漁》到《金陵十三衩》《歸來》(《陸犯焉識》),嚴歌苓的作品被一次次搬上大銀幕。她的作品因題材豐富、情節(jié)動人、畫面感強烈而受到張藝謀、陳凱歌、姜文等諸多大牌導演的青睞。她還參與諸多電影的編劇,如電影《梅蘭芳》《危險關系》等均取得不錯的票房佳績,其中《天浴》榮獲美國影評人協(xié)會獎及臺灣電影金馬獎**編劇獎。這些使嚴歌苓成為了大眾眼中的“金牌編劇”。 寫作上嚴歌苓也取得了不凡的成就。她的《扶桑》被美國《洛彬磯時報》評為年度十大暢銷書,《赴宴者》榮獲華裔美國圖書館協(xié)會授予的“小說金獎”,美國《時代》雜志給予整版介紹,英國BBC廣播作為“睡前一本書”整篇朗讀。此外《小姨多鶴》也收錄于中國**影響力的600本書。 嚴歌苓的人生經歷是則傳奇。從部隊文工團舞蹈演員、戰(zhàn)地記者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藝術碩士,獲得寫作MFA學位,再到好萊塢編劇協(xié)會會員,現(xiàn)跟丈夫女兒一起旅居德國,過著恬淡的寫字生活。 而在嚴歌苓的諸多作品中,中短篇小說是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2014年,嚴歌苓親自梳理、嚴選、修訂全部中短篇作品,編為四卷:《少女小漁》《天浴》《穗子》《白蛇》,于同年7月出版。此版本可謂集大成的終極定本。 其中,中短篇小說集《少女小漁》集結嚴歌苓所創(chuàng)作12個精彩的“海那邊的故事”:《少女小漁》《紅羅裙》《海那邊》《搶劫犯查理和我》《風箏歌》《失眠人的艷遇》《吳川是個黃女孩》《茉莉的*后一日》《拉斯維加斯的謎語》《青檸檬色的鳥》《女房東》《密語者》。在《少女小漁》里,有著在他鄉(xiāng)只想把所有東西經自己手都變好一點的少女小漁;去拉斯維加斯如同朝圣一樣的老薛;在異國永遠無所適從的吳川姐妹……海那邊的故事,蕩漾著各種不為人知的心酸。 本書簡介: 《少女小漁》是嚴歌苓經典中短篇小說自選定本中的其中一本,主要講述了發(fā)生在海那邊的各種故事。篇目包括:《少女小漁》《紅羅裙》《海那邊》《搶劫犯查理和我》《風箏歌》《失眠人的艷遇》《吳川是個黃女孩》《茉莉的最后一日》《拉斯維加斯的謎語》《青檸檬色的鳥》《女房東》《密語者》等12部中短篇小說。 主打篇目《少女小漁》,講述了江偉和女朋友小漁,千里迢迢從中國大陸來到紐約。由于無法取得居留權,小漁在唐人街當非法勞工。江偉也是以學生身份來美,半工半讀,為了擺脫困苦的生活,他被迫安排小漁與年屆六十的意大利老頭Mario假結婚,希望讓她取得綠卡。然而,為了應付移民官的抽查,小漁被逼與Mario同住,氣得Mario的妻子Rita也去戴一頭假的中國式黑發(fā),與小漁爭一日之長短?粗押蛣e人同住,江偉滿不是味兒,更借機將Mario大打一頓,害得他舊病復發(fā)。Mario的病情急轉直下,小漁決定留下照顧,直至他咽下最后一口氣才離去。 《少女小漁》是嚴歌苓的海外文學代表作,榮獲臺灣《中央日報》第三屆文學獎短篇小說一等獎,張艾嘉執(zhí)導同名電影,著名導演李安監(jiān)制,劉若英傾情演繹影片。 作者簡介: 嚴歌苓 1958年生于上海。作家。好萊塢編劇協(xié)會會員。 曾為部隊文工團舞蹈演員、戰(zhàn)地記者。 1988年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獲藝術碩士及寫作MFA學位。 現(xiàn)旅居柏林。 代表作品: 長篇小說 《媽閣是座城》 《補玉山居》 《陸犯焉識》嚴歌苓 1958年生于上海。作家。好萊塢編劇協(xié)會會員。 曾為部隊文工團舞蹈演員、戰(zhàn)地記者。 1988年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獲藝術碩士及寫作MFA學位。 現(xiàn)旅居柏林。 代表作品: 長篇小說 《媽閣是座城》 《補玉山居》 《陸犯焉識》 《金陵十三釵》 《赴宴者》 《寄居者》 《小姨多鶴》 《第九個寡婦》 《雌性的草地》 《一個女人的史詩》 《無出路咖啡館》 《心理醫(yī)生在嗎》 《扶! 《霜降》 中短篇小說自選集 《少女小漁》 《天浴》 《穗子》 《白蛇》 目錄: 少女小漁 紅羅裙 海那邊 搶劫犯查理和我 風箏歌 失眠人的艷遇 吳川是個黃女孩 茉莉的最后一日 拉斯維加斯的謎語 青檸檬色的鳥 女房東 密語者我以為中國文壇要非常認真地對待嚴歌苓的寫作,這是漢語寫作難得的精彩。她的小說藝術實在爐火純青,那種內在節(jié)奏感控制得如此精湛。她的作品思想豐厚,她筆下的二戰(zhàn),寫出戰(zhàn)爭暴力對人的傷害,生命經歷的磨礪被她寫得如此深切而又純凈。 ——北京大學文學系教授陳曉明 嚴歌苓的作品是近年來藝術性最講究的作品,她敘述的魅力在于“瞬間的容量和濃度”,小說有一種擴張力,充滿了嗅覺、聽覺、視覺和高度的敏感。 ——著名評論家雷達 與我們的一些作家經驗式的寫作不同,嚴歌苓的語言里有一種“脫口秀”,是對語言的天生的靈氣。 ——著名作家梁曉聲 嚴歌苓為人物設計了基調,后來他們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走了自己的路,這種未知是閱讀中最有魅力的。 ——著名評論家賀紹俊 嚴歌苓的文字美得像詩,在她筆下,無論是食物或水故事里的主人公都有了生命。她生動的描述和精彩的故事是絕佳的組合。我以為中國文壇要非常認真地對待嚴歌苓的寫作,這是漢語寫作難得的精彩。她的小說藝術實在爐火純青,那種內在節(jié)奏感控制得如此精湛。她的作品思想豐厚,她筆下的二戰(zhàn),寫出戰(zhàn)爭暴力對人的傷害,生命經歷的磨礪被她寫得如此深切而又純凈。 ——北京大學文學系教授陳曉明 嚴歌苓的作品是近年來藝術性最講究的作品,她敘述的魅力在于“瞬間的容量和濃度”,小說有一種擴張力,充滿了嗅覺、聽覺、視覺和高度的敏感。 ——著名評論家雷達 與我們的一些作家經驗式的寫作不同,嚴歌苓的語言里有一種“脫口秀”,是對語言的天生的靈氣。 ——著名作家梁曉聲 嚴歌苓為人物設計了基調,后來他們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走了自己的路,這種未知是閱讀中最有魅力的。 ——著名評論家賀紹俊 嚴歌苓的文字美得像詩,在她筆下,無論是食物或水故事里的主人公都有了生命。她生動的描述和精彩的故事是絕佳的組合。 ——BoeyPingPing 借著平易但有力的文章,嚴歌苓描繪了令人震驚的暴行與感官欲望。 ——《舊金山紀事報》 她的小說是含情脈脈的,又是筆墨張揚的。她的小說中潛在或是隱形的一個關于自由的概念特別引人注目,那就是個人自由。 ——陳凱歌據(jù)說從下午三點到四點,火車站走出的女人們都粗拙、兇悍,平底鞋,一身短打,并目復雜的過盛的體臭脹人腦子。 還據(jù)說下午四點到五點,走出的就是徹底不同的女人們了。她們多是長襪子、高跟鞋,色開始敗的濃妝下,表情仍矜托,走相也都婀娜,大大小小的屁股在窄裙子里滾得溜圓。 前一撥女人是各個工廠放出來的,后一撥是從寫字樓走下來的。悉尼的人就這么叫:“女工”、“寫字樓小姐”。其實前者不比后者活得不好。好或不好,在悉尼這個把人活簡單活愚的都市,就是賺頭多少。女工賺的比寫字樓小姐多,也不必在衣裙鞋襪上換景,錢都可以吃了,住了,積起來買大東西。此方,女工從不戴假首飾,都是真金真鉆真翠,人沒近,身上就有光色朝你尖叫。 還有,回家洗個澡,蛻皮一樣換掉衣服,等寫字樓小姐們仍是一身裝一臉妝走出車站票門,女工們已重新做人了。她們這時都換了寬松的家常衣棠――在那種衣棠里的身子比光著還少拘束――到市場拾剩來了。一天賣到這時,市場總有幾樣菜果或肉不能再往下剩,廉價到了幾乎實現(xiàn)“共產主義”。這樣女工又比寫字樓小姐多一利少一弊:她們掃走了全部便宜,什么也不給“她們”剩。 不過女人們還是想有一天去做寫字樓小姐,穿高跟鞋、小窄裙,畫面目全非的妝。戴假首飾也罷,買不上便宜菜也罷。小漁就這樣站在火車站,身邊擱了兩只塑料包,塞滿幾葷幾素卻僅花掉她幾塊錢。還有一些和她裝束差不多的女人,都在買好萊后順便來迎迎丈夫。小漁丈夫其實不是她丈夫(這話怎么這樣難講清?),和她去過證婚處的六十七歲的男人跟她什么關系也沒有。她跟老人能有什么關系呢?就他?老糟了、肚皮疊著像梯田的老意大利人?小漁才二十二歲,能讓丈夫大出半個世紀去嗎?這當然是移民局熟透的那種騙局。小漁花錢,老頭賣人格,他倆合伙糊弄反正也不是他們自己的政府。大家都這么干,移民局雇不起那么多勞力去跟蹤每對男女。在這個國家別說小女人嫁老男人,就是小女人去嫁老女人,政府也恭喜。 又一批乘客出來了,小漁脖子往上引了引。她人不高不大,卻長了高大女人的胸和臀,有到豐碩得沉甸甸了。都說這種女人會生養(yǎng),會吃苦勞作,但少腦筋。少腦筋往往又多些好心眼。不然她怎么十七歲就做了護士?在大陸――現(xiàn)在她也習慣管祖國叫“大陸”,她護理沒人想管的那些人,他們都在死前說她長了顆好心眼。她出國,人說:好報應啊,人家為出國都要自殺或殺人啦,小漁出門乘涼一樣就出了國。小漁見他走出來,馬上笑了。人說小漁笑得特別好,就因為笑得毫無想法。 他叫江偉,十年前贏過全國蛙泳冠軍,現(xiàn)在還亮得出一具漂亮的田雞肉。認識小漁時他正要出國,這朋友那朋友從三個月之前就開始為他餞行。都說:以后混出半個洋人來別忘了拉扯拉扯咱哥兒們。小漁是被人帶去的,和誰也不熟,但誰邀她跳舞她都跳。把她貼近她就近,把她推遠她就遠,笑得都一樣。江偉的手在她腰上不老實了一下,她笑笑,也認了。江偉又近一步,她抬起瞼問:“你干嘛呀?”好像就她一個不懂男人都有無聊混蛋的時候。問了她名字工作什么的,他邀她周末出去玩。 “好啊。”她也不積極也不消極地說。 星期日他領她到自己家里坐了一個鐘頭,家里沒一個人打算出門給他騰地方。最后只有他帶她走。一處又一處,去了兩三個公園,到處躲不開人眼。小漁一句抱怨沒有。他說這地方怎么凈是大活人,她便跟他走許多路,換個地方。最后他們還是回到他家,天已黑了。在院子大門后面,他將她橫著豎著地抱了一陣。問她:“你喜歡我這樣嗎?”她沒聲,身體被揉成什么形狀就什么形狀。第二個周末他與她上了床。忙過了,江偉打了個小盹.醒著他問:“你頭回上床,是和誰?” 小漁慢慢說:“一個病人,快死的。他喜歡了我一年多! “他喜歡你你就讓了?”江偉像從發(fā)梢一下緊到腳趾。小漁還從他眼里讀到:你就那么欠男人?那么不值什么?她手帶著心事去摩挲他一身運足力的青蛙肉,“他跟渴急了似的,樣子真痛苦、真可憐。”她說。她拿眼講剩下的半句話:你剛才不也是嗎?像受毒刑;像我有飯卻餓著你。 江偉走了半年沒給她一個字,有天卻寄來一信封各式各樣的紙,說已替她辦好了上學手續(xù),買好了機票,她擰著這一袋子紙到領事館去就行了。她就這么“八千里路云和月”地來了。也沒特別高興、優(yōu)越?焐巷w機了,行李裂了個大口,母親見大廳只剩了她一個,火都上來了:“要趕不上了!怎么這么個肉睥氣?”小漁抬頭先笑,然后厚起嗓門說:“人家不是在急嘛?” 開始的同居生活是江偉上午打工下午上學,小漁全天打工周末上學。兩人只有一頓晚飯時間過在一塊。一頓飯時間他們過得很緊張,要吃、要談、要親昵,吃和親昵都有花樣,談卻總談一個話題:等有了身份,咱們干什么干什么。那么自然,話頭就會指到身份上。江偉常笑得乖張,說:“你去嫁個老外吧? “在這兒你不就是個老外?”小漁說。后來知道不能這么說。 “怎么啦,嫌我老外?你意思沒身分就是老外,對吧?”他煩惱地將她遠遠一扔。沒空間,扔出了個心理距離。 再說到這時,小漁停了。留那個坎兒他自己過。他又會來接她,不知問誰:“你想,我舍得把你嫁老外嗎?”小漁突然發(fā)現(xiàn)個秘密:她在他眼里是漂亮人,漂亮得了不得。她一向瞅自己梃馬虎,鏡子前從沒耐煩過,因為她認為自己長得也馬虎。她既不往自己身上看時也不費錢。不像別的女性,狠起來把自己披掛得像棵圣誕樹。周末,唐人街茶點鋪就晃滿這種“樹”,望去像個圣誕林子。 汪偉一個朋友真的找著了這么個下作機構:專為各種最無可能往一塊過的男女扯皮條!耙蝗f五千呢!”朋友警告。他是沒指望一試的。哪來的錢,哪來的小漁這樣個女孩,自己湊錢去受一場賤。 光是想像同個豬八戒樣的男人往證婚人面前并肩站立的一刻,多數(shù)女孩都覺得要瘋。別說與這男人同出同進各種機構,被人瞧、審問,女孩們要流暢報出男人們某個被捂著蓋著的特征。還有宣誓、擁抱、接物,不止一回、兩回、三回。那就跟個不像豬八戒的男人搭檔吧?可他要不那么豬八戒,會被安安主主剩著,來和你干這個嗎?還有,他越豬,價越低。一萬五,老頭不瘸不瞎,就算公道啦。江偉就這么勸小漁的。 站在證婚人的半圓辦公桌前,與老頭并肩拉手,小漁感覺不那么恐怖。事先預演的那些詞,反正她也不懂。不懂的東西是不過心的,僅在唇舌上過過,良知臥得遠遠,一點沒被驚動。 江偉偽裝女方親友站在一邊,起初有人哄他“鐘馗嫁妹”、“范蠡舍西施”,他還笑,漸漸地,誰逗他他把誰瞪回去。小漁沒回頭看江偉,不然她會發(fā)現(xiàn)他這會兒是需要去看看的。他站在一幫黃皮膚“親戚老l”里,喉結大幅度升降,全身青蛙肉都鼓起,把舊貨店買來的那件西裝脹得要綻線。她只是在十分必要時去看老頭。老頭在這之前染了發(fā),這錢也被他掌到小漁這兒來報帳了。加上租一套西裝,買一瓶男用香水,老頭共賴走她一百元。后來知道,老頭的發(fā)是瑞塔染的,西裝也是瑞塔替他改了件他幾十年前在樂團穿的演奏服。瑞塔和老頭有著頗低級又頗動人的關系。瑞塔陪老頭喝酒、流淚、思鄉(xiāng)和睡覺。老頭拉小提琴,她唱,盡管唱得到處跑調。老頭全部家當中頂值價的就是那把提琴了。沒了琴托,老頭也不去配,因為配不到同樣好的木質,琴的音色會受影響。老頭是這么解釋的,誰知道。沒琴托的琴靠老頭肩膀去夾,仍不很有效,琴頭還是要脫拉下來,低到他腰以下。因此老頭就有了副又D楚又潦倒的拉琴姿態(tài)。老頭窮急了,也沒到街上賣過藝,瑞塔逼他,他也不去。 他賣他自己。替他算算,如果他不把自己醉死,他少說還有十年好活,兩年賣一回,一回他掙一萬,到死他不會喝風啜沫。這樣看,從中剝走五千圓的下作“月佬”,就不但不下作并功德無量了。 要了一百元的無賴老頭看上去就不那么賴了。小漁看他頭發(fā)如漆,梳得很老派;身上酒氣讓香水蓋掉了。西裝穿得倜儻,到底也倜儻過。老頭目光直咄咄的,眉毛也被染過和梳理過,在臉上蓋出兩塊濃蔭。他形容幾乎是正派和嚴峻的。從他不斷抿攏的嘴唇,小漁看出他呼吸很短,太緊張的緣故。最后老頭照規(guī)矩擁抱了她?吹揭粡埨喜向她壓下來,她心里難過起來。她想他那么大歲數(shù)還要在這丑劇中這樣艱辛買力地演,角色對他來說,太重了。他已經累得喘不上氣了。多可悲呀――她還想,他活這么大歲數(shù)只能在這種丑劇中扮個新郎,而沒指望真去做回新郎。這輩子他都不會有這個指望了,所以他才把這角色演得那么真,在戲中過現(xiàn)實的癮。老頭又乾又冷的嘴唇觸上她的唇時,她再也不敢看他。什么原因,妨礙了他成為一個幸福的父親和祖父呢?他身后竟沒有一個人,來起哄助興的全是黃皮膚的,她這邊的。他真的孤苦得那樣徹底啊。瑞塔也沒來,她來,算是誰呢。當小漁睜開眼,看到老頭眼里有點憐惜,似乎看誰毀了小漁這么個清清潔潔的少女,他覺得罪過。 ——節(jié)選自短篇小說《少女小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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