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隔壁的小強在大喊“王八之氣”邪魅一笑的時候;當(dāng)京城的大堂姐以一首《水調(diào)歌頭》冠蓋滿京華的時候;當(dāng)自個的親姐姐開始叫嚷著女權(quán),張羅胭脂水粉鋪發(fā)家致富的時候;當(dāng)小侍女因花癡大將軍,街頭攔馬回眸一笑死于蹄下的時候;佛系少女楚秋月正在曬太陽睡大覺。少年將軍林安夜OS:“娘子,你竟然也是穿越的?”這是一個穿越者淡定旁觀其余搞事穿越者翻車,低調(diào)藏鋒,被林大將軍看中,結(jié)良緣的故事。 一 初見月 這日難得出了太陽,金色的晨光熹微,照在身上便生出一股暖意,在冬至之后這樣晴好的天氣已是少見。 楚秋月見外頭陽光燦爛,便拖了凳子,窩在院子里曬太陽,半明半寐之間被外邊響起的幾聲聲嘶力竭的叫喊驚得清醒,她揉著眼睛坐直了身子。待聽清楚外面的人喊的是什么東西,便又面無表情地重新躺回了大大的椅子上。 其實很簡單,無非是什么“我要一統(tǒng)天下”“我要美女如云”之類的。 這口號對面蔣小強天天喊夜夜喊,大家早已習(xí)慣。 耳邊聽見下人討論著,隔壁蔣少爺怎么成了這樣,楚秋月懶散地靠在椅子上,心中有些好笑。 還能是什么事,還不是被穿越了唄。 她與蔣小強,都是穿越者。 只是她一穿越過來的時候,才是個五歲大的小娃娃,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她又難過彷徨、又有些激動,難過彷徨自不必說,沒人會希望離開自己生活慣了的地方,尤其還是回到古代。 而激動,則是因為這里的朝代是被架空的,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前人之詩詞,大可以盡情地抄襲,后人之歌舞發(fā)明,也可以隨意使用。就如穿越小說里寫的一樣,橫掃天下,美男圍繞。 可是楚秋月終究還是什么都沒做。 一則吧,說老實話,她上學(xué)的時候成績倒是還可以,但是那些琴棋書畫、詩詞古語,她現(xiàn)在哪里還記得,就算記得,也是一些零散的名句,整篇能背下來的,實在屈指可數(shù)。至于歌曲和舞蹈,那更加悲劇,她就不相信,古人那些天籟之音和舞蹈,會輸給現(xiàn)代的打油歌和抽風(fēng)舞。 而創(chuàng)造發(fā)明開店鋪,也是非常不實際的。 不巧得很,她大學(xué)學(xué)的是德語系,后來當(dāng)了一個小翻譯,偶爾接下一些出版社給的翻譯的活兒,工資不高,勝在活動性大,時間比較自由。 ——可是,德語擺在現(xiàn)在這里,有什么用啊…… 二則,楚秋月也想明白了,在現(xiàn)代,每當(dāng)早晨的鬧鐘硬是將她從睡夢中扯醒的時候,她就會默念著“我想當(dāng)米蟲,我想當(dāng)米蟲”去上班,現(xiàn)在,她穿越的地方,也算是“小康之家”,也就是說,她完全有條件當(dāng)米蟲。 這樣好的條件,為什么她非得往自己身上攬那些有的沒的名頭呢? 如此這般,楚秋月便悠悠閑閑地過了七年,學(xué)學(xué)女紅,偶爾跟著女先生上課,好在這里的字都是漢字,不過是繁體而已,而且也沒有標(biāo)點符號,反正楚秋月就當(dāng)作不知道,裝傻充愣地生活著,最多有時候?qū)嵲跓o聊,就去父親的書房里偷拿兩本話本子解乏。 原以為日子就是這樣清靜地過了,誰知道隔壁的蔣小強忽然發(fā)癲,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用詞,和蔣小強抽風(fēng)一樣的自信,讓楚秋月瞬間明白對方也是穿越者,而且很不幸的,還是個YY小說深度中毒患者。 正在討論蔣小強的兩個下人一個是王婆一個是小桃,兩人一邊嚼舌根一邊慢慢往廚房走,結(jié)果中途就看見了窩在椅子里的楚秋月。 “呀,二小姐,您怎么在這兒?”王婆驚訝道。 楚秋月睜開眼睛,佯裝什么都不知道地說:“咦,我一直在這兒睡覺啊,怎么了?” 她雖然不喜歡別人嚼舌根,但是現(xiàn)在這個地方,又沒電視又沒電腦,而且蔣小強的事情也的確稀奇,別人不說才奇怪,所以楚秋月干脆裝糊涂——何況,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即便是主子,教訓(xùn)一個三四十歲的老婆子,那也太難看了。 王婆松了一口氣,笑道:“二小姐,您別在這兒睡呀。現(xiàn)在天氣寒啦,在外面睡,太容易染上風(fēng)寒!” “唔,知道了!背镌曼c點頭,“就是因為天氣寒呀,好不容易出了日頭,才想曬曬,誰知道不留神就睡著了! 她從椅子上慢慢站下來,伸了個懶腰。 “咦,小綠呢?”王婆疑惑地看了看周圍。 小綠是楚秋月的貼身丫鬟。 “我想曬太陽,所以讓她自個兒玩去了!背镌滦α诵Α 王婆不贊同地皺眉:“小綠也真是的,即便是您讓她去玩,她也不能真跑了啊,還讓您在這兒睡著了。” 王婆在楚家資歷頗深,又很得夫人信任,所以儼然是個管事的,能這樣說小綠,也是合理的。 “沒事兒!背镌?lián)u了搖頭,看到王婆和小桃手上拿的菜籃,道,“你們買菜回來了吧?快送去廚房吧,我都有些餓了呢! 說完還揉了揉小肚子。 她身子小,粉嫩嫩一團(tuán),眼睛又大又亮,可愛得緊,揉肚子的樣子更是說不出的嬌憨可愛。王婆心中喜歡,連忙笑道:“哎!” 然后趕緊拉著小桃去了廚房。 見王婆和小桃走遠(yuǎn),楚秋月想了想,眨巴著眼睛偷偷往門外走。 雖說蔣小強那些行為的確腦殘,但好歹是這七年來見過的唯一一個“現(xiàn)代人”,現(xiàn)在他要被送去瘋?cè)怂,還是目送一下吧。 楚秋月走到門外,就見蔣家的人正押著蔣小強想將他送上車。 蔣老爺正壓低了聲音勸著蔣小強:“現(xiàn)在你這孽子把各種丑事鬧得滿城皆知,我只能先送你去瘋?cè)怂鼙茱L(fēng)頭,等事情過了再把你弄出來,可如果你還是不知好歹,那我可真是……!” 蔣小強瞇了瞇眼睛,忽然笑了起來:“我曉得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他大概是記不得了,頓了頓,繼續(xù)說,“我去瘋?cè)嗽海欢ㄊ勤ぺぶ猩咸斓闹家,我一定可以在里面發(fā)現(xiàn)前人留下的秘籍……沒錯!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才是真諦。 說完,一握拳,居然不用推,自己就進(jìn)去了。 蔣老爺和周圍一干侍衛(wèi)目瞪口呆,楚秋月在院子里看著,哭笑不得。 等他們都離開,楚秋月才搖著頭返回。 那個蔣小強……真是…… 瘋?cè)嗽豪镉忻丶枷氲玫,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不過,蔣小強反正現(xiàn)在被送進(jìn)了瘋?cè)怂偃绾蜗矚g折騰,現(xiàn)在也該消停一陣子,那也就是說,不用管他了。 楚秋月比較在意的,反而是那個“八歲作出《水調(diào)歌頭》的京城楚家大小姐”。 京城楚家和楚秋月自然是有聯(lián)系的,那是他們的本家。京城楚家的楚老爺,楚連汀,便是自己的大伯,是自己父親楚連平的親哥哥。 而那八歲作出《水調(diào)歌頭》的楚大小姐楚流婉,則是自己的大堂姐。 楚連汀當(dāng)年一舉奪魁,折得桂枝,之后在京城為官,平步青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是個從二品的官,頗為威風(fēng),家有三房妻妾?上б恢睙o子,只有三個女兒,還是前些年二房生了一個大胖小子,算一算,最近也才不過剛會走路而已。 不過,誰說女子不如男這句話,在楚流婉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 在楚秋月來到這里的第二個年頭,京城楚家的大小姐楚流婉一鳴驚人,作出《水調(diào)歌頭》,驚采絕艷,冠蓋京華。 而楚秋月有幸拜讀這首詞的時候,臉都歪了。 她記得清清楚楚,這首詞是蘇軾的,以前中學(xué)課本上還有學(xué)呢,怎么又成了楚流婉的作品? 原因不必說,自然是楚流婉也被穿越了。 之后楚流婉再接再厲,不斷出了新作品,只是速度有些慢,而且偶爾是詞,偶爾是詩,偶爾又是賦或辭,風(fēng)格也極為多變,叫人疑惑。其中雖不乏驚人之句,但總有些看起來怪怪的、不夠流暢的地方。不過瑕不掩瑜,總之楚流婉這“昀朝開朝以來第一女才子”的名聲,算是傳開了。 楚秋月一直沒有動作,因為看楚流婉的表現(xiàn)其實便可猜到,此人極愛出風(fēng)頭,如果自己去認(rèn)親,恐怕還沒來得及敘敘舊,就要先被楚流婉惦記上——對方一定害怕自己搶她的風(fēng)頭。 自己的父親楚連平是個商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好在現(xiàn)在他們所處的整個架空朝代——昀朝,并沒有很嚴(yán)重的重農(nóng)抑商的思想,所以雖然是小商人,楚家也過得還是不錯。 只是,說到底,好像還是念書、及第、為官這樣的路子看起來比較正途,當(dāng)年楚連平與楚連汀一起寒窗苦讀,結(jié)果對方高中,自己卻名落孫山而且屢試不舉,為此還常常被父母苛責(zé),所以直到今日,楚連平心中都一直有疙瘩,楚連汀常常讓楚連平過去住一小會兒,他也不肯,只待在這不大不小的水禮城,做著自己的生意。 既然楚連平一直不肯去京城楚家,那楚秋月倒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只是今個兒鄉(xiāng)試?yán)铮约耗俏缓酶绺绯鄙咧薪庠,讓楚連平揚眉吐氣,楚連平喜不自勝,于是干脆讓楚潮生在京城楚家住下,托楚連汀的關(guān)系讓他去見識見識,順便也認(rèn)識一下以后可能可以提拔他的人。只說一到年關(guān),就帶著楚秋月幾人也過去那里過年。 其實楚潮生現(xiàn)在才十七,便中了解元,自然是極為厲害的,可是話說,玉不琢不成器,楚連平也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有人賞識他,也不會真的在秋闈和殿試中讓他取得什么好成績,反而會讓他止步于會試。 可是楚連平想,至少也該讓他先見識一番,待三年后再來,興許楚潮生就可以中進(jìn)士了,若好運,甚至可能成狀元! 另一方面,楚連平也是想好好炫耀一番。 畢竟,楚連汀雖然家中有三位妻妾,但是運氣很不好,生的盡是女兒,也就是最近才得了一子,才剛剛可以下地走路。 楚秋月一邊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一邊揉著腦袋嘆氣。 也不知道楚流婉好不好糊弄,可別被她看出什么,打碎自己平靜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