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撤銷博士學位的天才少女鐘酉酉,因科研理想破滅,逐漸變得孤僻桀驁,讓人敬而遠之。潤恒科技一起非法圍標的揭發(fā)事件,促成了她與天才研發(fā)工程師葉丞的重逢。曾經,她意氣飛揚,他聲名顯赫,皆是輔江大學的科研神話。一朝變故,他滿身丑聞解聘出國,她失蹤三年性情大變,曾經的信賴也遭遇危機。面對緊迫高壓的研發(fā)任務,他們再度并肩作戰(zhàn),當年變故的真相也終于浮出水面……愿你和你的理想,永遠光輝燦爛。 第一章 時隔三年,沈樞倒是沒想到,是他先發(fā)現了失蹤人口鐘酉酉。 其實認真論起來也不算失蹤,畢竟鐘酉酉從輔江大學畢業(yè)后的去向就記錄在學校的就業(yè)檔案上,有心想查自然也不難查到。然而三年前葉丞被解聘后離開輔江大學,而后不久鐘酉酉也博士畢業(yè),兩人從此天涯海角動如參商,再未有過交集,也是不言自明的事實。 而至于當年葉丞被輔江大學解除客座教授的聘任,其原因以沈樞一個遠在國外的外行人所聽到的種種道聽途說來看,都堪稱情節(jié)性豐富,信息量可觀——比如,聽上去相對正常一點的,會說葉丞那幾年一直深陷輔江大學派系傾軋與院士評選之爭,最終成為替人扛罪的犧牲品。 再比如,精彩一點的,則是葉丞在競業(yè)限制期內暗中違規(guī)為畢方集團提供技術支持牟取利益,于師德有損,輔江大學經討論決議,最終還是忍痛將這位明星客座教授予以解聘。 再比如,更精彩卻也更不正常的說辭,甚至事關桃色曖昧八卦,將一個十九歲便博士畢業(yè),二十六歲便已手握幾十項專利與論文,幾乎全年工作無休,年紀輕輕便被業(yè)內公認是科研奇才的葉丞,描述得如同紅樓夢里的薛蟠,金瓶梅里的西門慶,在客座教授任期內日漸墮落,沉迷不倫師生戀情,最終只知少女與風月,渾然忘記了為人師表一詞究竟是要怎么寫。 以上種種,尤其是最后一種,甚至一度傳播于悠悠之口,被眾人討論得熱鬧紛呈。 但即使是身為多年好友的沈樞,時至今日,也不曾從葉丞那里聽到過哪怕只言片語的承認或辯解。他的這位發(fā)小一直以來情緒都超出常人的克制與穩(wěn)定,又寡言少語,即便三年前遭遇不小挫折,甚至被公眾議論得沸反盈天,且時至今日都還被迫賦閑于導師的研究實驗室,在逢年過節(jié)與沈樞遠洋通話之時,也依然表現得冷靜與淡定,反倒襯得沈樞一個連碩士都能讀到被延畢的人間紈绔相對底氣不足與吞吞吐吐。 因此,如果不是三年前在葉丞離開輔江大學行將出國之際,沈樞受鐘酉酉之托在飛機上轉交給葉丞一封親筆信,親眼所見他這位多年好友全程看得眉心緊蹙,甚至在接下來十幾個小時的旅途行程中都滴水未進,恐怕沈樞真的要相信,三年前在他人眼中堪稱傷筋動骨的事,對葉丞而言是真的毫發(fā)無損。 不過話又說回來,沈樞因此也不免暗搓搓好奇,鐘酉酉究竟是在信里寫下了什么踹人心窩一般振聾發(fā)聵的文字,才能讓葉丞這種常年情緒缺失到堪稱非碳基構造的物種都能看到心態(tài)崩潰,乃至三年來兩人無形決裂。 要知道無論如何,當年的葉丞待鐘酉酉,與待其他人都絕對很不一樣。 沈樞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鐘酉酉時的樣子。那時的鐘酉酉尚未成年,旁人口中望塵莫及的少年班天才學生,出現在眼前時也不過是個穿著紅色連衣裙,連骨骺線都還未閉合的長頭發(fā)少女。又因為年紀小,言辭之間不免透出一種象牙塔里的鋒芒與天真。沈樞的視線耐人尋味地在葉丞與鐘酉酉之間掃來掃去,試圖尋找他這位發(fā)小有關師生不倫,又或者誘騙未成年少女的關鍵性證據,但一頓晚飯下來,看來看去都像是一對兄妹的日常相處,自然單純到沈樞后來都覺得自己生出那些齷齪想法是對眼前這對兄友妹恭的侮辱。 然而時隔三年,在今天的招標評審會現場,小姑娘卻儼然已是另外一副模樣。 ——當年本就稱不上胖的輪廓,如今明顯更瘦削一圈,顯得精神黯淡又飄忽;與此同時,即使才二十出頭年紀,連嬰兒肥都尚在,原本神情中那股肆意昂揚的憨直與天真卻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面孔,唇角下壓,眼神厭煩,冷冷皺眉坐在正在緊張同評審專家對答的主管上級旁邊,從頭到腳都在散發(fā)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并且,明明見到了沈樞在場,卻連一個想要打招呼的眼神都沒有。 沈樞頻頻打量,端詳了太久,以至于引起了陪同隨行秘書的注意。今天這次招標對集團而言算不上太重要,但畢竟是眼前這位集團大公子第一次參與,秘書自然要盡心盡力,一直都低聲講解得很詳細,但見沈樞心不在焉,話語便逐漸停了下來,無可奈何地由著人張望過去。 這位集團少東家浪蕩的美名天下傳揚,對于此次回國接手部分集團業(yè)務,公司上下其實并不看好。并且,但凡還有點下限,都不至于在自身首次公開亮相的場合上大喇喇盯著個小姑娘看半天,隨行秘書內心嘆息,特別想扒開沈樞的腦殼看看里面除了水,是不是就只寫著荒淫無度四個大字。 再者,看上誰不行,偏偏要看上這個鐘酉酉。不光浪蕩,眼光也不行。隨行秘書默默在心底把沈樞評價得一無是處。 沈樞不曉得秘書這些心思,只是半晌不見人講話,便扭過頭來:“怎么不說了?這次投標方都怎么著?” 秘書心說您看得那么專注,我哪敢打攪您的雅興。 面上依然是和善又審慎的架勢:“這次多關節(jié)機械臂項目招標,符合資質要求報名的一共有四家。其中一家雖說背靠高校,但剛成立不久,項目經驗不多,規(guī)模也小,估計拿下來的希望不大! “剩下三家就都是熟面孔了!泵貢D了頓,接著輕聲道,“都屬于技術完成度比較高的企業(yè)。潤恒科技已經跟我們合作過幾次,磨合程度還算可以,不過,董事長之前提過一句他比較看好容聚技術這家企業(yè),商務那邊也更是傾向于跟他家合作,但他家在本地要價向來比較高,所以這次專家評審打分,大概率還是會讓潤恒科技拿標! 沈樞瞇起眼,看向遠處鐘酉酉面前的桌牌,寫的正是潤恒科技。 他于是問出來:“潤恒科技這家公司怎么樣?” 秘書簡單道:“潤恒科技是畢方集團的子公司。” 沈樞雖然是個外行,也早就聽說過畢方集團的名頭。 這家在三年前疑似跟葉丞被輔江大學解聘一事有所瓜葛的企業(yè),自創(chuàng)立之初便高薪聘請了一批極富創(chuàng)新能力的研發(fā)專家擔任要職,專注從事高端機器人的研發(fā)設計。如今不僅是國內工業(yè)機器人行業(yè)的執(zhí)牛耳者,更在機器人多項研究領域擁有諸多核心專利技術。強勢的對外話語權同時造就其每年高額的業(yè)績利潤,據說畢方集團總部研發(fā)中心的薪酬福利堪稱業(yè)界良心,人人歆羨,雖說沈樞不知道以鐘酉酉的資質條件,何以會舍棄業(yè)內有名的畢方總部研發(fā)中心而去一個子公司,但大平臺擺在那里,想來不會太差。 沈樞了然道:“那還可以嘛! “背靠畢方集團這棵大樹,就算是個子公司,薪酬待遇跟晉升體系也都應該比較完善……”說著看到秘書的表情欲言又止,沈樞的語氣不由自主帶上點不確定,“……是吧?” “畢方集團總部研發(fā)中心這些年有郭總工程師坐鎮(zhèn),發(fā)展確實很好,但畢方子公司都是自負盈虧,潤恒科技作為其中規(guī)模最小的一家,業(yè)務資源基本靠人脈,承接項目大都屬于中低端,研發(fā)能力約等于無!泵貢鴮嵲拰嵳f,“不管薪酬待遇還是晉升體系,跟畢方集團總部都是天壤之別,并且,企業(yè)文化不行,員工離職率很高! “企業(yè)文化不行?”沈樞不大相信鐘酉酉畢業(yè)后會選擇進到這種公司,懷疑地看向秘書,“哪種不行?” “關系戶多,干活的人少,管理效率低下,員工質量參差不齊!泵貢戳松驑幸谎郏氨热缯f,有的員工頂著所謂少年班出身跟名校直博畢業(yè)的名頭進去,實際上什么成果都沒做出來,還整天得罪同事上級,鬧得公司上下雞犬不寧,連同行都有所耳聞。就這種沒腦子的員工,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被派來參加今天的招投標評審會! 秘書一邊說,一邊特意不加掩飾地往鐘酉酉的方向看過去一眼。 沈樞:“……” 沈樞簡直難以想象:“她一個小姑娘,能干出什么雞犬不寧的事?” 秘書又瞥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那可太多了。” “這個員工剛入職不久,有個投標由她負責寫標書,結果一直到標書投遞截止期限當天,都沒寫完交上去,部門主任都快急瘋了,可人沒去上班,電話也不接,又擔心是出了什么事,差點沒報警,結果等好不容易連上線,人家輕飄飄來了一句這幾天太累了,所以把手機關機在家睡了一天! 沈樞:“……” 即便秘書這么說,沈樞一時還是無法認同這跟當年那個在實驗室廢寢忘食通宵做數據的博士生是同一個人,一邊摸出手機開始搜潤恒科技的資料,一邊說:“也許真就是太累了也說不定。” 秘書見他還執(zhí)迷美色不肯開化,又幽幽道:“去年還有一次,標書好歹是寫完了,也順利投了出去,結果跟著項目主管出差聯絡甲方代表會面的時候,當著幾十號其他餐廳賓客的面,突然莫名其妙連甲方帶標書一塊給推進了餐廳前面的噴泉池,項目主管看到都傻眼了,差點沒當場給甲方跪下! 沈樞:“……” “直到現在他們部門主任提起這事都還心有余悸。當然,就憑著那一推,項目免不了又黃掉!泵貢坏,“所以我并不能理解,這種隨時都能發(fā)瘋的員工按理說辭退了都行,怎么會又叫她來參加投標會?就不怕她再臨時起意,把這回的投標項目也給毀了?” 沈樞:“……” 沈樞聽得心情復雜,看了一眼遠處面無表情的鐘酉酉,刷了半天的手機總算翻到一條跟潤恒科技相關的內容,是一條正在招聘工程師的社招信息,年薪一眼望過去,堪稱骨瘦如柴,微薄伶仃。 沈樞簡直懷疑年薪少寫了一個零,又仔細看了一眼,才不可置信地合上手機。 一場評審會整體流程順利,沒有出現秘書所說臨時起意的情況,眾人安分守己到最后,不出所料,的確是潤恒科技拿下了最高分。 沈樞遠遠看著鐘酉酉起身往外走,有別于她身邊項目主管的一臉喜色,鐘酉酉臉上半分笑顏都沒有,眉眼之間若有所思,余光都不曾瞥過來一個,陰沉著臉徑自走了。 秘書也陪著沈樞往外走,兩人走的是另一方向,等遠遠再見不著人,秘書總算松一口氣。然而事實證明這一口氣松得太早,很快就聽到這位少爺開了尊口:“你把潤恒科技那小姑娘的聯系方式找一下,盡快發(fā)我! 秘書:“……” 秘書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應道:“好的! 沈樞回去思前想后,還是給葉丞撥了個電話。 畢竟是多年故交,又是借過錢借過宿還抱頭痛哭過通宵的交情,對方一度關照過的失蹤人口就在眼前,雖說三年不曾相見,但萬一回頭有個什么變化,知情不報勢必要被認定為共犯。沈樞這么想著,電話另一端半晌終于被姍姍接了起來,從鼻音里發(fā)出一聲喂。 “都什么時候了還睡呢?”沈樞抬頭看了眼時間,“我這回可不是在你深更半夜打的電話啊。” “我已經工作了兩個通宵,剛剛睡下還沒兩個小時!彪娫捔硪欢藥е鴿鉂獗且,冷淡道,“什么事?說。” 英年早退的人還連軸工作,沈樞打心底里不太信,但也沒深究,只吞吞吐吐說:“那什么,是有點事。就那個,我今天去了場招標評審會! “所以?” “所以……”沈樞話到了嘴邊,又鬼使神差改了口,“一共四家競標企業(yè),有家叫容聚技術的,據老頭說,他家機械臂什么方向什么業(yè)務做得不錯……” “請闡述重點! “好好……”沈樞訕訕憋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若無其事岔開了主題,“重點就是,這家容聚技術業(yè)務不錯,但最后競標是給潤恒科技拿了。你說,就他們那個專家評審打分,會不會有我不知道的貓膩。俊 另一端沉默了片刻。 再開口時,葉丞的聲音已經完全清醒:“你見到鐘酉酉了?” 沈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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