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寂進(jìn)乒乓球訓(xùn)練中心那年，隊內(nèi)有規(guī)定，未滿二十三周歲不可談戀愛，違者每日自領(lǐng)加訓(xùn)。對此，陳寂輕呵：是乒乓球不好玩，還是比賽不好打？后來他家的小青梅林招招跟他告白了。球迷：“冷神，你怎么天天領(lǐng)加訓(xùn)？”陳寂：“……”別問，問就是熱愛運動。
她心跳怦怦1 第一章 年少不經(jīng)事的臉頰
01
傍晚悠長的風(fēng)吹過操場，跑道上的少年們呼吸聲急促而凌亂，交錯著教練冷漠的讀秒聲，咬著牙奔向終點。
汗水在柔和的夕陽中泛著光澤。
哨音刺耳。
“陳寂。”
“到�！�
“晚了0.45秒，休息十分鐘，再跑五圈。”
“是！”
哪怕不情愿，陳寂的應(yīng)答也擲地有聲。
“其他人，解散吃飯�！�
“教練辛苦了！”
“哎，”隊友戳了戳陳寂，“你真要跑��？教練都走了�！�
陳寂還沒回過神來，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隊友說了什么。他擺了擺手回了句：“你先走吧。”然后便脫力地癱倒在了草坪上。
耳邊是十幾雙運動鞋在跑道上摩擦著跑向食堂的聲音。
漸行漸遠(yuǎn)。
他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艱難地把目光移向圍墻。
紅色的圍墻不是很高，他一個起跳就能翻過去，所以有幾個女生趴在上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女生們小聲說話的聲音隨著風(fēng)飄過來，他的耳朵動了動，仔細(xì)分辨著想聽的聲音。
“哎，你擋著我了！”
“你以為我不擋著你，你就能看見了嗎？根本沒人！”
“你眼睛該治治了，陳寂不是在那里躺著嗎？”
“陳寂好帥�。〔贿^是誰說周盡燃今天也會留下來的？”
“林招招唄。”
“林招招在哪兒？”
三個女生同時扭頭，沒找到要找的人，又同時低頭——圍墻外，林招招正抱著手臂看著她們。見她們終于記起了她，她扯了扯嘴角，說：“我上不去�！�
她個子小小的，一米七的圍墻對她來說宛若高山。
聽到了想聽的聲音，陳寂松了口氣，隨即在心里笑了笑。果然，沒過半分鐘，圍墻那頭的女孩抬高了聲音說道：“陳寂，我來啦！你要是再不出現(xiàn)，我就把教練喊過來！”
“怕了你了�！标惣耪玖似饋�，晚風(fēng)徐徐，汗涔涔的衣衫被吹得半干，貼在身上涼涼的。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朝女孩子們點頭致意。
三個女孩俱是心頭一跳，異口同聲道：“陳寂！”
陳寂說：“你們好�！�
啊啊��！
女孩們在心里哀號，陳寂長得實在是太犯規(guī)了——十九歲的他，經(jīng)過一個春天，身子如抽條般迅速拔高。此刻，高高瘦瘦的他，脊背筆直地立在溽夏黃昏里，微微抬起下巴看著她們。
目光沉靜，短發(fā)利落而柔軟。
衣衫浸了汗，略有涼意。
汗衫上赤色字體“長河乒乓球訓(xùn)練中心”分外醒目。
真是——
女孩們雙手扒著墻頭，在心里不住地感慨，陳寂這張臉真是百看不厭��！
“你們太過分了，欺負(fù)我看不見！”林招招抱怨。
她往上跳了跳，問：“陳寂，你到底還要不要我過去？”
“招招！”有女生喊，“你不是說今天周盡燃也會留下來嗎？我們都沒看到他，你憑什么能看到陳寂！”
林招招：“……”
理是這么個理，但是怎么感覺那么無理取鬧呢？
隔著一堵墻，林招招也站累了，她靠在墻上畫著圈圈，問：“陳寂，問你呢，周盡燃呢？”
“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周盡燃去給你們買喝的了�！标惣琶娌桓纳�
空氣安靜了一秒，女孩們的聲音緊接著交疊響起。
“也沒有不容易啦！”
“畢竟就隔了一條街。”
“周盡燃也太客氣了，這讓人多不好意思啊，他知道我喜歡喝可樂嗎？”
林招招扶額，陳寂總算是鬼話連篇地把人哄好了。三個女生把她拉上去，她如愿地掛在墻上，露出毛茸茸的腦袋。
陳寂說：“好像瘦了�！�
林招招面無表情。
“還黑了。
“怎么不笑了？”
他還要繼續(xù)說，林招招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就露出個頭，您頭頭是道分析個沒完了是吧？咱倆到底誰學(xué)的法醫(yī)？”
陳寂往后退了退，說：“下來�！�
林招招手腳并用翻過墻，有點不信任地說：“你接好哦，要是摔著我了，我就打死你！”
陳寂張開雙臂開始數(shù)數(shù)：“三、二……”
“一”還沒喊出口，林招招便直直地朝他撲了過來。
陳寂心理素質(zhì)好，接了個正著，還順帶著把最后一個罵人的字眼咽了回去。他把手放在林招招的后腦勺，拍了拍，說：“嗯，剛剛目測失敗，你重了。”
林招招非常想打他。
半個小時后。
天高，云淡。月明，星稀。
長河乒乓球訓(xùn)練中心的夜晚向來是不安穩(wěn)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哪怕白天的訓(xùn)練再辛苦，到了晚上也能鬧騰起來。
尤其是在教練集體不在的今晚。
周盡燃坐在圍墻上跟來看他的女生們談笑風(fēng)生，手上的藍(lán)色可樂罐被捏得啪啪作響。他舉起可樂一飲而盡，然后隨意地擦了擦唇，耍帥般地瞄準(zhǔn)垃圾桶，抬手將可樂罐丟了過去。
咻——可樂罐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后直直地砸進(jìn)了垃圾桶。
不遠(yuǎn)處的操場上還有人在訓(xùn)練，跑步聲、仰臥起坐或俯臥撐時的喘息聲、乒乓球與球拍發(fā)出的摩擦聲混雜在一起，熱熱鬧鬧得像是集市。
除了角落里的某一處——
“還不會？”
“嗯。”
“這樣呢？”
一陣沙沙的寫字聲之后，林招招問：“這樣？”
“……”
“天啊，陳寂你簡直要笨死了！”林招招把本子往前一推，胡亂揉了揉頭發(fā)，頂著一頭快要奓掉的毛瞪著陳寂，“你這樣去比賽真的沒關(guān)系嗎？你能拿冠軍這件事合理嗎？”
陳寂看著她不說話，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
林招招吐血。
自從她高考考上臨溪醫(yī)學(xué)院法醫(yī)系，周圍個個是學(xué)霸，她的學(xué)習(xí)能力與日俱增，所以當(dāng)因為比賽而錯過高考的陳寂讓她幫他補(bǔ)習(xí)的時候，她是拒絕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乒乓球界年少成名的陳寂，曾以3:2力克S國乒壇大魔王奪得錦標(biāo)賽單打冠軍的陳寂，文化課成績超級爛。
而他在高三錯過一次高考后，第二年又錯過了，今年則因為公開賽再次無緣高考。
林招招問：“你雖然是主力，但公開賽也不用每場都要上吧？中國公開賽六月初結(jié)束，正好趕上考試，無縫銜接，哪里趕不上？”
陳寂說：“我沒準(zhǔn)備好，考砸的話，完美人設(shè)就崩了。”
對此，林招招發(fā)出直擊靈魂的問題：“什么完美人設(shè)？”
陳寂說：“高冷男神。”
林招招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別看陳寂在她面前偶爾會有點幼稚，其實由于長年枯燥的訓(xùn)練，他很能捺得住性子，尤其是在公眾場合。
據(jù)有心人分析，陳寂就沒在比賽時笑過，無論是輸球還是贏球，永遠(yuǎn)是那副冷淡自持的樣子，人送外號“冷神”。有球迷為博冷神一笑，在某次非正式比賽中，將他從休息室到賽場的路上鋪滿了鮮花，意為走花路。
離比賽還有二十分鐘，陳寂打開門準(zhǔn)備去熱身，全場的呼聲震耳�？吹交罚惣琶娌桓纳�，只停頓了一秒，便走向乒乓球臺。
他朝觀眾席鞠了一躬，然后取消了熱身，完成了一段花式乒乓球表演秀。
表演結(jié)束后，他又鞠了一躬，觀眾席上的歡呼聲差點掀開了場館的屋頂。
但，他還是沒笑。
“哎！怎么會這樣？”無數(shù)球迷和圈外人士發(fā)出相同的疑問。
有記者在某次采訪的時候唐突地問了陳寂的教練：“請問陳寂平時也不笑嗎？”
教練脾氣不好，那場正好陳寂輸了比賽，于是教練丟下一句“打得那么爛，陳寂還能笑得出來嗎”便離了場。
所有人：“……”
把這點事回憶了個遍的林招招一拍額頭，往后靠了靠，身后的墻還殘留著白日熾烈陽光的溫度。她舉手：“提問。”
陳寂惜字如金：“說。”
林招招問：“請問是哪位同學(xué)在江北高中號稱一霸，三米之內(nèi)無人敢接近？”
陳寂說：“是為了好好訓(xùn)練，不想被人打擾�！�
林招招問：“那請問又是誰在課堂上欣賞乒乓球拍，結(jié)果被老師扔出去罰站的？”
陳寂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是被老師扔去的。”
林招招：“哦？”
陳寂說：“是我自己主動出去的�！�
那倒也是。當(dāng)時陳寂參加比賽拿了冠軍，用獎金買了一副新球拍，上課的時候也看個不停，老師看不下去了，一支粉筆破空而來。
然后……然后被陳寂一板打了回去。
橫拍反手，一氣呵成。
白色的粉筆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粉塵在陽光中浮動。
空氣詭異地安靜了三秒。
還是陳寂反應(yīng)快，他站起來，從容不迫地說：“老師，對不起。”
說完，他拉開椅子，主動出去罰站了。
林招招問：“你當(dāng)時在想什么？老師都沒讓你出去罰站啊。”
“主動出去，會比較酷。”陳寂輕描淡寫。
林招招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說：“行，我們回到原來的問題。你總是學(xué)不會，作為老師的我很為難。我馬上要期末考試了，白天要復(fù)習(xí)，晚上還要過來給你補(bǔ)習(xí)�！�
陳寂低聲問：“你不愿意？”
“也沒有不愿意啦�！绷终姓须S手拍掉趴在自己胳膊上的蚊子，說，“我當(dāng)然希望你能上大學(xué)啊。可是陳寂，這腦子得動啊�！�
她的普通話并不標(biāo)準(zhǔn)，摻雜著南方軟軟糯糯的口音，像含了口糖，說什么都有那么點甜意。
陳寂沉默了一會兒，正要開口，便聽到不遠(yuǎn)處有尖銳的哨聲響起，正在到處浪的球員一哄而散。
“大魔王回來了！”
“哎呀我去，他怎么回來了？”
“冷神救我……冷神哪兒去了？”
“趕緊跑吧！別管那么多了！”
操場上，鄭同負(fù)手站在跑道上，中氣十足地喊：“三十秒！”
長河乒乓球訓(xùn)練中心，隸屬國家隊，紀(jì)律嚴(yán)明，主教練鄭同說一不二。
三十秒后被他抓到，加訓(xùn)。
02
陳寂低低地罵了一聲：“他怎么回來了？”
“你不是說教練這周晚上都要去市里開會嗎？”林招招扯著陳寂的袖子，跟他一起輕手輕腳地收拾書本。
他們所在的角落隱蔽，暫時還沒被發(fā)現(xiàn)。
林招招小聲問：“應(yīng)該沒事吧？等他走了我再偷偷溜，如果我被抓住了，打死也不把你招出來�！彼难劬γ髁�，“我很有義氣的�！�
陳寂默默看了她一眼，無情地告訴她這世界有多么殘酷：“你不如再看看？”
林招招疑惑地歪了歪頭：“啊？”
此時操場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夏日的風(fēng)燥熱不安，路燈下偶爾有只野貓跑過，草叢微動，黑沉沉的天空上，淡黃色的月牙高高懸掛，喧鬧后的平靜使夜更沉寂。
陳寂抬了抬下巴，操場盡頭是宿舍樓，在黑暗里像個龐大的怪物。很快，宿舍樓里的燈光次第亮起，整齊的下樓聲傳來。所有人在操場盡頭排成兩列，報數(shù)聲交替響起。
“我的媽呀。”林招招看呆，她回過頭看向陳寂，“你完了�！�
陳寂淡淡地應(yīng)道：“嗯。”
那邊正好報數(shù)完畢，周盡燃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像個小喇叭般清脆響亮：“報告教練，應(yīng)到20人，實到18人，顧則休假，陳寂缺席�！�
“陳寂去哪兒了？”
“報告教練，不知道。”
“誰知道？”
“報告教練，沒人知道。”
“歸隊！”
“是！”
周盡燃小跑歸隊，往操場那頭瞥了一眼：別怪兄弟不救你，兄弟不敢救，兄弟不知道怎么救，兄弟也要受罰。
林招招干著急：“怎么辦怎么辦？陳寂，怎么辦？你們教練看起來很兇的樣子。我記得上次你去比賽，他在場下兇你還被罰黃牌了�！�
“見到他不要提這件事�！标惣爬∷氖滞�，他體溫低，手指冰涼，緊貼著她的脈搏。他稍稍用力，拉著她往更隱蔽的地方走：“你先躲起來�！�
林招招吐槽：“這里蚊子很多�！�
陳寂說：“忍忍�！�
林招招恨恨地道：“直男！”
陳寂側(cè)過臉，問：“什么？”
他側(cè)過臉的角度太好了，棱角分明的臉正好被稀薄的月光籠罩，能清楚地看到挺拔的鼻梁，纖長的睫毛撩起月光。饒是看這張臉看了十幾年，林招招還是冷不丁地被帥到了，她貼著墻，說：“看到你的側(cè)臉，我想到一句話�！�
“說�！�
“如刀削般的側(cè)臉，硬朗好看�！�
“刀削……”陳寂帶著她拐了個彎，總算脫離了操場能看到的范圍。他抬起眼，說：“聽起來很疼的樣子。”
林招招白了他一眼，問：“你要走了？”
“我是要犧牲了�！标惣琶鏌o表情地滿嘴跑火車，看她一臉嫌棄，不由得笑了笑。
他笑起來時，好似春日白雪般，摻雜著涼意，偏偏左臉又有酒窩淺淺，像在盎然春意里窺見了夏日的熾烈，轉(zhuǎn)瞬卻又被收了回去。
陳寂說：“我去了。”
林招招說：“不送�！�
陳寂瞥了她一眼：“……”
林招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要想我以后還能過來給你補(bǔ)習(xí)，你不犧牲誰犧牲？”
“你知道上一個點名沒到的后果是什么嗎？”
“什么？”
“加訓(xùn)加到進(jìn)醫(yī)院。”
“這么恐怖？”
陳寂說：“夸張手法�！�
“……”林招招推了推他，“不是，陳寂，你說那么多圖什么��？你走不走？”
陳寂說：“放松一下，看你是不是還那么好騙。”
“無聊！”
“走了�！标惣呸D(zhuǎn)身，走向光里，一副舍生取義的樣子，留林招招一人在原地喂蚊子。
林招招表示：如果可以，我也愿意跟陳寂一起犧牲，總比在這里喂蚊子好。
她邊這么想邊打開了手機(jī)。
微信里的群消息像炸了般，不少人在群里@她，她好脾氣地一個個回完，才從最下面把只有三個人的群拎了出來。
群名：我嗑的CP是真的。
林招招：啊，好餓。
云汀：我也好餓。
林招招：你也好直男哦，怪不得現(xiàn)在都沒對象。
云汀：？
林招招：微笑。
云�。何覜]你這樣的外甥媳婦。
林招招：云汀先生，嗑CP嗑到正主面前就不太好了吧？
云�。耗憬裉觳皇歉惣乓娒嫒チ�？
林招招：……是見面了。
云�。和低狄姷�？
林招招：是偷偷沒錯。
云�。耗遣痪托辛耍�
云汀下結(jié)論：你們是真的。
這……林招招看著對話框一時失語。雖然話是沒說錯，她是來見陳寂了，也是偷偷來的，但不是約會啊！是補(bǔ)習(xí)��！是為了陳寂能考上大學(xué)��！
太猥瑣了，這位云汀先生。
林招招發(fā)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輸入：
說正事啊。我給陳寂補(bǔ)習(xí)到一半，教練回來了，剛剛點了名，陳寂不在。
云�。耗撬炅耍麄兘叹毺貏e可怕！
林招招：我怎么感覺你很開心？
云�。赫l讓他跟你約會的！這是他該承受的。
林招招真的很慶幸自己從小就認(rèn)識陳寂的舅舅，不然肯定會被當(dāng)場氣死。
是的，云汀是陳寂的舅舅。
親的。
陳寂的家庭說特殊倒也挺特殊的，他是由舅舅云汀帶大的。他媽媽云靜在他三歲時就去國外進(jìn)修了，把他丟給了僅有十八歲的云汀。云靜走的時候?qū)υ仆≌f：“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也該干點事了�！�
長姐如母，命令如山。
云汀咬著牙，一邊上學(xué)一邊打工，硬是把小陳寂帶大了。林招招跟陳寂打幼兒園就是同班，林家爹媽因為人很好說話，被云汀叨擾了十幾年學(xué)習(xí)如何教育小孩，看看能不能讓陳寂的成績跟林招招一樣好。
到了初中，陳寂突然對打乒乓球有了興趣，且表現(xiàn)出了極高的天賦。
云汀樂了，把學(xué)習(xí)什么的丟到一邊，先讓陳寂學(xué)打乒乓球。于是陳寂一路從校隊打到區(qū)隊，從區(qū)隊打到市隊，再到省隊，后來在某次國家級比賽中斬獲冠軍，“冷神”之名就此打響。
然后……他沒考上大學(xué)。
云汀冷笑：“呵呵，我們不在乎�！�
陳寂默默地說：“我在乎�！�
云汀絲毫沒有長輩的架子，每天嘻嘻哈哈地跟他們玩鬧，以至于三人之間沒有一點代溝，如果云汀沒那么想撮合他們的話就更好了。
林招招和陳寂的關(guān)系，用云汀的話就是：“青梅竹馬，小可愛和校霸，這不是言情小說的標(biāo)配嗎？你們不在一起合適嗎？退一萬步說，你們不都是單身嗎？”
這一問把林招招問住了。
“我不是。”陳寂說。
林招招心里咯噔了一下，瞪著一雙大眼睛看向陳寂。陳寂從口袋里掏出乒乓球，一副深沉的樣子，說：“我已經(jīng)跟我的乒乓球領(lǐng)證了�！�
林招招伸手打他：“一點也不好笑！”
云汀則譴責(zé)陳寂：“你的心里沒有乒乓球拍的位置是嗎？渣男！”
三個人就這么在陳寂基本上不參與的情況下打打鬧鬧到現(xiàn)在，之所以說他不參與，是因為他不愛在群里聊天，聊天記錄里基本上只有林招招和云汀的消息。
林招招見云汀根本不在乎自家外甥是不是受罰，又苦于被蚊子折磨，便不再跟云汀聊天了，她決定去看一下陳寂是否還活著。
她靠著墻慢吞吞地挪動腳步，摸索了半天才摸到墻角，然后探頭出去。天愈發(fā)晚了，燥熱的風(fēng)漸漸安分下來，微涼的風(fēng)橫貫空蕩的操場，宿舍樓上的白熾燈光打在操場上，隱約傳來數(shù)數(shù)的聲音。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加速！”
單杠上正在做引體向上的身影收到指令，默默加速。
數(shù)數(shù)仍在繼續(xù)，并越來越快：“三十八、三十九�！�
是陳寂。
林招招拿出手機(jī)，及時匯報：
陳寂在受罰，做引體向上，已經(jīng)做到第四十個了！鄭教練好可怕。
云�。宏惣牛脩K一男的。
林招招：云汀先生，我勸你善良一點。
云�。耗阋ゾ人�
林招招秒：不了吧。
云汀：鄙視你。
操場另一頭。
豆大的汗珠順著陳寂的臉滴落在草地上，與深夜的露珠混在一起，在風(fēng)吹草動中被甩向空中。
呼吸聲急促，心跳如鼓點愈發(fā)猛烈。
鄭同冷漠中帶著怒氣地數(shù)著數(shù)，在冰冷的月光下像……陳寂愣了一下，想到隊友的形容，暗暗贊同，對，像個大魔王。
陳寂走了下神，動作遲緩了半秒，手背被抽了一下，他“咝”了一聲，繼續(xù)加快動作。
鄭同說：“自己數(shù)！”
陳寂說：“是�！�
像賭氣般，陳寂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響徹寂靜的操場。
鄭同問：“不服？”
陳寂目視前方：“不敢。”
“為什么罰你？”
“六十八……我大晚上的亂跑不回宿舍。”
“不對�！�
“七十四……我不知道！”
“罰你明明就在基地，三十秒?yún)s沒有回宿舍，反應(yīng)太慢，該罰！”
“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
“說吧，人呢？”
陳寂的動作停住，他詫異地看向鄭同。鄭同瞪他：“我允許你停了嗎？”
不停還好，動作一停，肌肉驟一放松，酸痛感頓時襲來，怎么也提不起來了。陳寂咬著牙又完成了一個引體向上。
鄭同“嘖”了一聲：“我就說憑你那機(jī)靈勁，敢在外面浪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溜回去。”
陳寂默然，他就當(dāng)教練在夸他好了。
“這次居然等報數(shù)都完了你才出來，肯定是藏人去了！藏哪兒去了？一訓(xùn)練館還是二訓(xùn)練館？健身房還是圖書館？”
“我們這兒居然還有圖書館？”
“這是重點嗎？”鄭同眼神似刀，“早戀是吧？剛剛拿了公開賽的冠軍就飄了是吧？我在跟你說話你怎么還在做？！給我下來！”
陳寂完成最后一個引體向上，跳下來，站好，下巴微抬：“我沒有�！�
“沒有什么？”
“沒有早戀，沒有飄�！�
“那就是承認(rèn)藏人了？”
“……”陳寂暗暗咬牙，老狐貍，名不虛傳。
03
三分鐘后，林招招跟陳寂站在了一起。
林招招的個子剛到陳寂的胸口，她穿著淡藍(lán)色的裙子，生得又乖巧可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把大魔王的心都眨軟了，連語氣都溫柔了幾分：“你跟陳寂在談戀愛？”
陳寂不慌不忙：“沒有�！�
鄭同斜了他一眼：“我沒問你！”
語氣太兇，林招招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去拉陳寂的手，陳寂也條件反射地護(hù)了下人。等這些條件反射都做完后，鄭同的目光已經(jīng)從探究變成了意味深長。
陳寂說：“教練，我有話說。”
鄭同說：“我不想聽�！�
林招招的心肝顫啊，她剛剛正蹲在角落里邊喂蚊子邊跟云汀聊天時，陳寂突然就站在了她面前。他比她高許多，她仰著頭借著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便十分中二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來者何人！”
陳寂說：“乒乓球隊，冷神。”
林招招鄙視他：“這種稱呼留給別人叫就好了，自己叫出來不羞恥嗎？”
“還好。”陳寂說。
語氣帶著淡淡的笑意，不明顯，但林招招還是察覺到了。于是，她就順理成章地以為陳寂已經(jīng)搞定了魔鬼教練，要送她回學(xué)校了。
然而下一秒，陳寂稍稍側(cè)身，說：“招招�！�
“怎么了？”
“胳膊借你一只�！标惣盘鸶觳卜旁谒难矍�，“抓住�！�
林招招抓住他的胳膊，一派天真：“借我胳膊干嗎？我視力很好的，看得清楚路，不過還是謝謝你了。陳寂，你是個好人……”
陳寂說：“鄭指導(dǎo)要見你�！�
“但是有時候好心……”說話聲戛然而止，她霍然抬頭，“你說啥？！”
陳寂說：“嗯。”
林招招扶著他的胳膊，腿一軟，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于是就有了剛剛那一幕。
林招招努力地裝乖巧，默默地聽陳寂跟鄭同交鋒，心里敬佩陳寂是條漢子，跟傳說中的鄭大魔王說話都可以穩(wěn)如泰山。
鄭大魔王再次看向林招招，說：“你說�！�
林招招張口：“我……”
陳寂再次打斷道：“教練，你先聽我說�！�
“你說！”鄭同暴躁起來了，“我看你能說出什么花來！”
陳寂抿了抿嘴，說：“教練，我馬上就二十歲了，就算是談戀愛，也不算早戀�！彼D了頓，看向林招招，說，“而且我如果談戀愛，也不會是和招招�！�
林招招一臉問號，她懷疑陳寂在嫌棄她！
雖然理智一點，她能理解陳寂的意思，無非就是兩人太熟不好下手，又或者是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之類的。
但是林招招不想理智。她只知道她千辛萬苦來給陳寂補(bǔ)習(xí)功課，又喂了大半天蚊子，完了還被嫌棄了！
她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陳寂的？
林招招趁鄭同正在思考陳寂的話，往陳寂旁邊站了站，說：“陳寂，胳膊借你�！�
陳寂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林招招微微一笑，看著他的眼睛，卻對鄭同說：“教練，我跟陳寂確實是在戀愛�！�
陳寂的瞳孔瞬間放大，抓住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原本冰涼的手指因為運動變得熾熱，和溽夏的溫度貼合，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林招招說：“他怕你怪我，所以不敢說。”
鄭同看了一眼陳寂：“你小子還挺深情？”
林招招接話：“鄭教練你不要怪他。”
陳寂看著她演戲，眼神傳達(dá)著想法：我看你是想要我死。
林招招悄悄地沖他眨了眨左眼。
陳寂眼睛一閉。
林招招看著乖巧，皮起來真的很要命，很像他家那位舅舅。
“你說說你，你怎么會喜歡他？！”鄭同恨鐵不成鋼，覺得可愛的小姑娘被陳寂騙了，“你跟他那么熟，怎么還跟那些小姑娘似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
因球技高超，橫掃對手，陳寂的技術(shù)粉很多。
因長得好看，性格蘇，女友粉也不少。
可在鄭教練的眼中，陳寂就是個不愛說話、愛�？�，偶爾還會打爛球的學(xué)生。呃……當(dāng)然，在某些方面來說，鄭教練想的沒錯。
比如不愛說話、愛�？�。
林招招悄悄抵了抵陳寂的胳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教練很懂你嘛！
陳寂瞪她一眼，神情嚴(yán)肅，繼續(xù)裝酷。
林招招也沒說話，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鄭同有氣沒處使，狠狠瞪了會兒陳寂。陳寂目不斜視，沒認(rèn)同也不辯解。
鄭同被他氣死了：“你們這是什么態(tài)度？搞得我好像是個棒打鴛鴦的壞人！我們隊訓(xùn)不到二十三歲不能談戀愛，這還要我重復(fù)嗎？”
陳寂說：“不敢麻煩教練。”
鄭同問：“那要怎么受罰你清楚吧？”
嗯？談戀愛還要受罰？
林招招詫異地抬起頭，問：“什么受罰？罰他跑步嗎？沒事啦，陳寂很能跑的！跑個二十圈不在話下。”
鄭同微微一笑：“每日體能訓(xùn)練，翻倍�！�
林招招：“……”
“一天不分手就多做一天！”鄭同突然大吼，“聽明白了嗎！”
陳寂的回答中氣十足：“聽明白了！”
鄭同負(fù)手轉(zhuǎn)身：“你趕緊送人回家，半個小時內(nèi)沒回來明天訓(xùn)練翻三倍！”
說完，他就大步離開了操場。
操場寂寂，一時沒人說話。
林招招看過陳寂的每日訓(xùn)練表，包括但不限于手持輕器械的身體形態(tài)訓(xùn)練、速度素質(zhì)訓(xùn)練、耐力素質(zhì)訓(xùn)練、一分鐘多球練習(xí)、一分鐘立臥撐練習(xí)，等等。
翻倍，會死人的吧。
林招招正想著，一直攥著她手臂的手慢慢下滑，抓住了她的手。她看過去，陳寂立在風(fēng)中，很酷、很少女漫的感覺。
如果不是在瞪她就好了。
林招招眼神往上瞟，開始甩鍋：“是你先開始的�！�
陳寂說：“我說錯了嗎？”
“沒錯是沒錯。”林招招抬高聲音，“但你說的，好像是你嫌棄我、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一樣，拜托，我們可是雙向的！”
“雙向什么？”
“雙向嫌棄啊！”
“你嫌棄我？”
“那不然呢？難道我追你了嗎？我暗戀你了嗎？我愛而不得了嗎？”
“你話真多�！标惣挪荒蜔┑�，“我們什么時候去鄭教練面前分手？”
“你看吧，你真兇。”林招招試圖掙脫陳寂的手，無奈他用了力，她一時半會兒甩不開，遠(yuǎn)看很像一對鬧別扭的小情侶。
她氣結(jié)：“你先受著罰吧！等我心情好了再說�！�
說完，她去看陳寂的反應(yīng)。陳寂沉默了一會兒，也沒放開她的手，往前走去：“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他們一起長大，牽手的次數(shù)多了去了，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林招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小聲埋怨：“知道你腿長，走路能不能好好走，飛起來是怎么回事？”
陳寂的背影頓了頓，步伐慢了。
04
云汀是一名法醫(yī)，從業(yè)十幾年，是臨溪法醫(yī)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而整個江北省僅有臨溪醫(yī)學(xué)院有法醫(yī)系，法醫(yī)稀缺，云汀很著急。
所以高考報志愿的時候，云汀找林招招談心，林招招便在志愿書上填了臨溪醫(yī)學(xué)院的法醫(yī)系。
林招招自從進(jìn)了法醫(yī)系，雖說拉出去仍是一個學(xué)霸，但在眾多學(xué)霸中，還是有點泯然眾人的。
為了讓期末考試的名次好看點，她不得不早起背書。
夏日的太陽出來得早，以勢不可擋之勢擁抱著整個宿舍樓，熱烘烘的，像個蒸籠。林招招捧了本書坐在陽臺上接受太陽的洗禮。
嘩——陽臺的推拉門被人從里面拉開，室內(nèi)的冷氣與炎熱對撞，林招招抖了一下，回過頭見室友澄子探出頭來。
對方邊刷牙邊含糊地問道：“你這么用功？”
林招招抱著的那本書又厚又重，她翻了一下，說：“不是說這次年級前十名可以去一線見習(xí)嗎？”
“你要去？”
“我是想去來著，去不了的話會被嘲笑的�！�
云汀已經(jīng)通知她，就算她沒考到前十，她暑假也得去幫忙，但不是由學(xué)校派去的，不記在檔案上，她就算再愿意奉獻(xiàn)也覺得吃虧。所以，她非得考到年級前十不可。
“誰敢嘲笑你？咦？招招，你腿上涂的什么東西？”澄子漱了漱口，擦干凈嘴巴走了出來。她關(guān)上門，聞了聞，問，“莫匹羅星？”
林招招驚嘆：“狗鼻子�。 �
澄子瞪她：“你這是被蚊子咬的，你擦莫匹羅星干什么？不過你這也太夸張了，怎么被咬成這樣？”
林招招無奈地把昨天晚上的事說了一遍，然后說：“陳寂送我回來的時候去買藥，還不讓我跟著，回來的時候很得意地把袋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兩個治外傷的，還有一瓶云南白藥噴霧�！�
澄子一頭黑線：“他是給自己買的？”
“當(dāng)然不是！”林招招頭疼道，“我當(dāng)時也是這么問他的，他敲了我一下，說是給我治被蚊子咬的�！�
澄子無語了一會兒，說：“他沒常識你也沒有？你不忍心打擊他也不用這樣吧？”
“唔�！绷终姓锌粗壬系乃幐�，說，“總覺得不能辜負(fù)他的心意，反正涂了也死不了。”
澄子嘴角抽了抽：“冷神也是有心，雖然笨了點。”
這話說的，反正冷神是不會高興的。
澄子還有課，約了林招招吃午飯就急匆匆地走了。
林招招把這本書的最后一章復(fù)習(xí)完，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太陽早已移走了光線，溫度卻不降反升。
手機(jī)振動了一下。
“我嗑的CP是真的”群里，陳寂發(fā)了一張圖片。
林招招點開圖片，陳寂的拍照技術(shù)真的不怎么樣，把一張紙拍得很模糊，只能看到是個計劃表，有的后面打了勾，有的則是空白。
林招招：我看到了什么？！陳寂居然說話了！
陳寂發(fā)了一個林招招的表情包。
林招招：我勸你撤回。
陳寂又發(fā)了一個。
這張是某次三人組團(tuán)出去野營時拍的，爬山很累，林招招到山頂?shù)臅r候只想躺著，熱衷于拍照的云汀先生硬拉著兩人拍照，還要求要比心，林招招一臉不爽地比了個心，被截下來當(dāng)了表情包。
配文：心拿走，莫挨老子。
由云汀先生傾情制作。
林招招：這是你逼我的！你知道你有多少表情包嗎！陳寂先生？
說著她就要去找?guī)齑妗?br/> 一張又一張，全是她在網(wǎng)上存的。
陳寂能屈能伸：我錯了。
林招招一口氣憋了回去，沒好氣地問：你今天的雙份訓(xùn)練結(jié)束了？
陳寂沒回。
林招招早就習(xí)慣了陳寂不回消息，把手機(jī)往口袋里一丟，準(zhǔn)備去食堂吃飯。
澄子在食堂的麻辣燙店等她，點了滿滿一碗麻辣燙，上面飄著紅油和香菜，讓人食欲大振。
林招招咽了咽口水：“海帶點了嗎？”
澄子拿筷子翻了翻，說：“在下面呢，快坐下吃。”
二食堂的冷氣很足，冰可樂配麻辣燙，兩個人吃得小臉紅撲撲的，間或討論兩句這周要上的解剖課。
林招招抽了抽鼻子，說：“解剖課我要請假，那天陳寂有比賽。”
“不是吧你�！背巫咏o她遞了張紙，“陳寂的比賽你要不要每場都去現(xiàn)場�。可洗我彩�，第二天考試，你居然連夜搭飛機(jī)去江北看比賽，至于嗎？”
看澄子擠眉弄眼的樣子，林招招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她夾了塊酥肉放在嘴里，有點燙，在口腔里打個了圈。她被燙得“咝”了一聲，還不忘辯解：“接下來是不是該下結(jié)論，說我喜歡陳寂了？”
澄子說：“你很懂啊�！�
林招招不為所動：“這是自我們認(rèn)識以來，你第八千次懷疑我了�！�
澄子說：“誰讓你每次都否認(rèn)！你悄悄告訴我，我不會告訴陳寂的。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個大嘴巴的人嗎？”
林招招看了她一眼，澄子是北方人，長了一張大氣端莊的臉，怎么看都穩(wěn)重可靠。但是——林招招收回目光，說：“這是我答應(yīng)陳寂的，要說到做到，再說也沒有場場都到。他上次在S國我不就沒去？”
澄子說：“也是哦，你跟陳寂的感情真好��！”
林招招莫名地心虛，她才不會告訴澄子，此刻的陳寂正被她坑得在做雙倍訓(xùn)練。
嗯，不怪她。
是陳寂熱愛訓(xùn)練。
“乒乓、乒乓。”
乒乓球和球拍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在一分鐘內(nèi)以兩倍速甚至三倍速播放，陳寂半蹲在乒乓球臺一側(cè)，手腕揮動，不停地打回飛來的球。
暗紅色的塑膠場地上散落著白色的乒乓球，在人來人往走動間相互碰撞。
場館以一個個乒乓球臺劃分成相同的區(qū)域，每個區(qū)域里都有人在訓(xùn)練，或隊友間拉練，或教練指導(dǎo)，或在進(jìn)行小型的比賽。
總之熱熱鬧鬧，氣氛融洽向上。
一分鐘結(jié)束，陳寂松了口氣，隨意地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汗，說：“教練辛苦了�！�
“人工發(fā)球機(jī)”鄭同氣定神閑地站在對面說：“不辛苦，再來個十分鐘的？”
陳寂眨眨眼。
鄭同一揮手：“別眨了，沒你的小女友可愛�！�
陳寂停止眨眼，嘀咕了一句“這不可能”，而后又是一場魔鬼訓(xùn)練。
手機(jī)忘了放進(jìn)柜子里，不停地在口袋里振動，也就他還能穩(wěn)穩(wěn)地接球，生怕露出點破綻被鄭同發(fā)現(xiàn)。
如果被發(fā)現(xiàn)，那么他將會失去他的手機(jī)。
永遠(yuǎn)。
林招招打開手機(jī)，三個人的群里轉(zhuǎn)眼被刷了三十多條消息，全是陳寂的表情包。
云汀：哈哈哈哈哈哈！
林招招：舅，你真是個魔鬼。
云�。航懈绺绨桑芯司孙@得我好老。
林招招：一把年紀(jì)了要點臉吧。我懷疑陳寂看到這些表情包會退群，你現(xiàn)在撤回還來得及。
云汀撤回了一條消息……連續(xù)撤了三十條。
林招招：辛苦了。
云�。号滤匆姴桓吲d是吧？你可真在乎他，你們是真的。對了，我今天下班去看陳寂，你離那么近，出來吃個飯？
林招招沉了默一會兒，突然覺得大事不好。
云汀認(rèn)識鄭同，而且交情不錯，萬一兩人見了面，聊聊天，被鄭同告一狀：“你外甥談戀愛！”
“跟誰��？”
“隔壁法醫(yī)系的�！�
好，她已經(jīng)能想象到云汀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yīng)了，肯定會昭告全世界：媽媽！我搞到真的了！
林招招一拍腦袋，連忙打字：
看他干什么？他又不好看，看我不就行了！
云�。耗阏f得有道理。
林招招：是吧？
云汀：你上次攔著我不讓我去看陳寂，陳寂逃課三天跑去打表演賽，回來被鄭指導(dǎo)狂虐，差點被退回省隊。
林招招：您記性真好。
云�。毫c半，長河見。
長河乒乓球訓(xùn)練中心在不進(jìn)行封閉式訓(xùn)練時，有部分場館在特定時間會向市民開放。如果幸運的話，會碰到運動員陪練，不少市民會帶著孩子來玩。
今天顯然就是開放日。
林招招買了兩串糖葫蘆，天太熱，糖霜融化得快，她撐著傘，邊吃邊看著對面訓(xùn)練中心上的招牌，與臨溪醫(yī)學(xué)院的招牌遙遙相望。都是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校區(qū)，連招牌都有歲月的痕跡，很像一對相愛相殺的伙伴。
林招招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糖葫蘆的甜意蔓延在唇齒之間，她彎起了眼睛。
“這是哪家的小孩？”身旁傳來調(diào)侃聲，“吃個糖葫蘆也能這么開心？你戀愛啦？”
聽到聲音，林招招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
云汀站在她身旁。
他看上去很年輕，哪怕經(jīng)過了一天的工作，換下工作服，換上干凈的白襯衫和西裝褲之后，依舊清清爽爽的，像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
很澄澈，很陽光，也很帥氣。
像五六年后的陳寂。
如果他下一秒不是向她要糖葫蘆吃就好了。
林招招護(hù)食：“拜托，云汀先生，你馬上也是要到不惑之年的人了，放過小孩子的零食吧！”
“不惑離我還有五年�！�
林招招不情不愿地把早就給他買好的糖葫蘆遞了過去，邊過馬路邊說：“草莓糖葫蘆，還是我對你好吧？”
云汀忙著吃，含糊著答道：“比我外甥好多了。”
趁云汀吃得認(rèn)真，林招招走在他前面，生怕鄭同在哪里就迎面走過來。
訓(xùn)練中心熱熱鬧鬧的，操場上還有小孩子在踢足球，小孩家長在場地外喝彩鼓掌。
只有乒乓球一訓(xùn)練館還算安靜，但門口還是擠了不少人，孩子們推推搡搡，七嘴八舌議論著什么。
林招招上前偷聽。
“這是周盡燃嗎？他削球好厲害的！”
“屁嘞！碰上我們家冷神不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看你看，冷神根本不跟他削！”
“我好像聽到周盡燃在罵人，他好兇！”
“你睜開眼睛看看誰更兇，冷神一直沒笑啊！”
“他不愛笑�！�
“腦殘粉！”
“你再說一遍！”
眼看兩方粉絲就要吵起來了，林招招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別吵了，聽我說一句�！�
小朋友眼神如飛刀。
林招招和善地笑回去，她長得甜，一笑就更甜，看起來毫無攻擊力。
有個小朋友奶聲奶氣地問：“你要說什么？”
林招招問：“里面在干什么呀？”
孩子還是太小，爭相回答卻說不清楚，還是旁邊的大人告訴她，里面正在進(jìn)行一場比賽，是由鄭同教練發(fā)起，球隊隨機(jī)九人對陳寂的車輪賽。
陳寂五勝三敗。
周盡燃是最后一個。
乒乓球隊里，除了陳寂，林招招最熟的就是周盡燃。周盡燃打的是削球，曾以高超的削球技術(shù)讓很多球員恨得牙癢癢。但是很不巧，陳寂心理素質(zhì)好，拉球穩(wěn)定，最克削球，被周盡燃恨得牙癢癢。
“十比九了！”
賽點到了。
林招招悄悄地往前擠：“誰十誰九？”
有人鄙視地看了她一眼：“當(dāng)然是冷神十了！”
林招招憑借身高優(yōu)勢十分不要臉地擠到了最前面，比賽的乒乓球臺是離門口很近的那個，場館內(nèi)沒人說話，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及乒乓球和球拍相撞的聲音，一來一回，十分有規(guī)律。
陳寂在左側(cè)，周盡燃在右側(cè)。
球以優(yōu)美的弧線越過球網(wǎng)，飛向右側(cè)。
周盡燃走了下神，正好對上林招招的目光，手比腦子反應(yīng)快，球撞上球拍，再次飛過去。與此同時，周盡燃喊：“招招來了！”
緊接著，球朝林招招飛了過來。
林招招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周盡燃。這個人是把乒乓球當(dāng)羽毛球打嗎？打到場外是什么騷操作？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林招招根本來不及躲，當(dāng)然不躲也沒什么，一個小球再大的力度砸在身上也死不了。但誰也沒想到，已經(jīng)打了八場比賽的陳寂，居然在那一瞬間跨欄，趕在球落在她身上前，反手一打，把球打了回去。
“嚯——”
圍觀者震驚。
周盡燃沒接住球，但場外球不算分，又是一來一回，還是以11:9的比分結(jié)束了比賽。
陳寂背對著她站著，因連續(xù)的比賽體力消耗大，胸膛起伏著，背脊稍稍彎下去，拿著球拍的手舉起擦了擦臉上的汗，像一幅冷淡到了極點的畫。
英雄救美的戲碼無論在哪里都讓人心動，歡呼聲在林招招的身后響成一片。
當(dāng)然，林招招太了解陳寂了。
她知道，陳寂拿著球拍的手正在對周盡燃比中指。
05
等尖叫聲停了，陳寂回過頭，看著她，問：“你怎么來了？”
“呃……”當(dāng)著那么多小粉絲的面被冷神點名，林招招有點窘迫，她及時把云汀揪了出來，“我跟舅舅一起來看你�！�
云汀剛吃完一串糖葫蘆，打了個飽嗝：“打得不錯，鄭指導(dǎo)呢？”
省內(nèi)會議要連續(xù)開一周，鄭同并不在。
林招招暗暗松了口氣，她朝陳寂使了個眼色，陳寂愣了一下，瞇起眼睛，張口無聲地問她：“怎么了？”
場館內(nèi)沒有比賽，一天的訓(xùn)練也結(jié)束了，家長帶著小孩涌進(jìn)來，有不少球員留下來陪小孩玩。而陳寂因為氣場太冷，一時沒人敢靠近。
林招招還沒來得及跟陳寂解釋，周盡燃就顛著球走過來了，說：“陳寂，你剛剛那反應(yīng)真的神了，你怎么不去當(dāng)跨欄運動員？”
陳寂瞥了他一眼：“你竟然敢把球打向招招。”
“兵不厭詐！”周盡燃理直氣壯。
“你真當(dāng)我們家沒大人了是不是？”陳寂一把將林招招揪過來，“這么可愛的一張臉，打壞了你賠嗎？”
云汀吃瓜：“哇哦！”
林招招面無表情：“你閉嘴�！�
周盡燃笑嘻嘻地把球打飛，接著俯下身看林招招，說：“我可以娶回家�！�
然后……他挨了林招招一爪。
周盡燃大叫：“你家小貓撓人！”
“撓得好！”陳寂說。
“好你個頭！”林招招對陳寂說，“你不去陪小孩們練練？”
陳寂眉頭皺了皺：“不了吧，我去洗個澡，然后帶你和舅舅去吃飯。吃完飯還有加訓(xùn)。”
林招招假裝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哀怨，微笑著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說：“不，你不想吃飯，你想陪小朋友�！�
陳寂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目光帶了點懇求。他說：“我很累�！�
林招招心一軟，說：“那你去洗澡�！�
等陳寂走了，她認(rèn)命地回過頭，看見云汀坐在球臺上，一臉“我嗑的CP發(fā)糖了”的迷之笑容。
她吐槽：“請你收一收嘴角。”
陳寂一走，周盡燃又下場陪練，就連云汀也饒有興趣地跟周盡燃打了一場。周盡燃虐不到外甥就虐舅舅，把云汀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云汀還不服輸，叫囂著再來一場。
混亂熱鬧中，林招招悄悄開溜了。
訓(xùn)練館她不常來，暈頭轉(zhuǎn)向地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浴室。門沒關(guān)嚴(yán)，她往四周看了看，迅速進(jìn)了門，關(guān)上。
回頭，陳寂穿著短褲，裸著上身，正無奈地看著她。
陳寂的身材很好，穿上衣服會覺得略顯瘦削，脫下后才會看到結(jié)實的肌肉。薄薄的八塊腹肌性感禁欲，上身還落著水珠，順著腹肌的紋路滑向未知的地方。
男生的頭發(fā)短而利落，剛洗完沒擦干，發(fā)梢不斷地往下滴水。他不耐煩地甩了甩，說：“來得正好，幫我擦擦頭發(fā)，我胳膊抬不起來�！�
雪白的浴巾遞過來，林招招條件反射地接住。
反應(yīng)過來后，她沒好氣地問：“你洗澡為什么不關(guān)門？”
陳寂坐在板凳上，疑惑地問道：“不是你讓我留門的嗎？”
不得不說，兩個人很有默契。她給陳寂使了個眼色，陳寂就知道在洗澡的時候留個門。她頭疼道：“你對我還真是不設(shè)防，我會讓你洗澡的時候給我留門嗎？陳寂！我是女生！”
“哦�！标惣叛鲋^看她，頭發(fā)上的水打濕了他的臉，連眼神都變得濕漉漉起來，“可你來了�！�
嗯，話是這么說。她本來是想趁陳寂陪小朋友練習(xí)的時候跟他通個氣，讓他別說漏嘴了，誰知道他非要洗澡！她過來碰碰運氣，誰知道他真沒鎖門！
林招招走到他面前，把浴巾整個蓋在他臉上，胡亂擦了擦，說：“我這不是怕云汀舅舅知道咱倆談戀愛嗎？”
“咱倆談戀愛了嗎？”
“你教練不是都給我們實錘了嗎？”
“也是�！�
“被云汀舅舅知道我們就完蛋了！他肯定會告知全世界的！你的女友粉都會脫完的！”
“誰又在乎女友粉呢？”陳寂的聲音悶在浴巾里，聽起來模模糊糊的，“不過你到底什么時候去鄭教練那里給我把謠言破了？”
林招招隔著浴巾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那天不是說了嗎？等我心情好了�！�
陳寂不說話了。
浴室的熱氣還沒散，屋外的熱氣就透過門簾飄過來，讓屋里又悶熱了幾分。她慢吞吞地給陳寂擦頭發(fā)，才想起來問他：“胳膊怎么抬不起來？”
“連打八場，真的很累�！标惣艕瀽灥卣f，突然抬手環(huán)住了她的腰。
林招招愣了一下，怔在了原地。
陳寂笑著說：“就只能抬到這里了�！彼哪X袋虛虛地靠著她的肩膀，溫?zé)岬暮粑糁”〉牟剂洗蛟谒砩稀?br/> 林招招說：“注意影響�！�
陳寂不以為然：“又沒人。再說了，就算有人，那又……”
話還沒說完，林招招身后的門就被打開了。
林招招身體一僵。
她連忙推開陳寂，陳寂把浴巾拿掉，看向她。雖然快哭了，但她還是被這一秒的陳寂秒到了。
陳寂的頭發(fā)差不多已經(jīng)干了，劉海柔順乖巧地遮住額頭，睫毛纖長，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溫順。許是因為溫度太高，他的鼻尖沁出細(xì)小的汗。他的目光移到她身后，扯了扯嘴角：“舅舅，為什么不敲門？”
云汀說：“哎呀，我這不是找不到你們急的嗎？”
“有個叫手機(jī)的東西你不知道嗎？”陳寂站起來，抓起柜子里的白T恤往身上套，“我胳膊抬不起來，讓招招幫我擦頭發(fā)，這種糖你瞎嗑的話就有點過分了。”
林招招終于回過神來，她學(xué)不來陳寂的坦然，有點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卻見云汀擺了擺手，說：“這不是你們的常規(guī)操作嗎？我會把這當(dāng)糖嗎？那多卑微！”
這倒也是。
林招招跟陳寂之前高中同班，有陣子學(xué)業(yè)特別緊，她爸爸和云汀便在學(xué)校附近租了個帶院的房子住，他們倆學(xué)得昏天黑地的時候趴在桌子上頭對頭睡在一起也不是沒有過。
她那時候是齊耳短發(fā)，整天也不打理，亂糟糟的，陳寂看不過去，每天早上上學(xué)前非得拽著她，用直板夾給她夾頭發(fā)。他手上沒個輕重，偶爾燙到她了，兩人能就此事打一早上。遲到了就一起蹲在教室外面啃包子。
林招招想到這些，頭上飄過一排的省略號。
怪不得陳寂不把她當(dāng)女生。
云汀本來準(zhǔn)備蹭一頓訓(xùn)練中心食堂的飯，結(jié)果還沒吃上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他聽著電話皺著眉，不時地應(yīng)一聲。
林招招說：“我猜是命案�！�
陳寂說：“不然不會在下班后給他打電話的。”
林招招同意：“嗯�！�
果然，沒一會兒，云汀就掛了電話，一臉不爽地說：“我不吃了，城北出事了。具體的你們晚上看新聞吧�！�
訓(xùn)練中心食堂的飯味道不錯，林招招邊吃邊盯著電視，新聞頻道已經(jīng)播到了，據(jù)說是男子追人不遂便痛下殺手。記者采訪了幾個目擊者，目擊者顫抖的聲音聽得讓人也忍不住跟著揪心。
林招招說：“這新聞?wù)f得我都不敢跟人出去看電影了�！�
陳寂挑食，吃了幾口就不吃了，慢條斯理地喝著湯。聽到她的話，他稍稍抬眼，問：“有人約你看電影？”
“喂！陳寂，你聽聽你是什么語氣？”林招招拿筷子戳了戳米飯，“我也是有人約的好嗎？”她看了眼時間，說，“一個小時后的電影�！�
陳寂語氣微凝：“今晚？”
林招招狂扒了幾口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陳寂說：“不許去�！�
林招招來了氣：“憑什么？”
“男生哪里的？跟你熟嗎？為什么請你看電影？看那么晚的電影，看完了準(zhǔn)備去哪里？剛出了這樣的事你就跟男生去看電影？”
“問題好多，我先回答哪個？”
“還去嗎？”
“去啊�！�
陳寂放下筷子，瞪她。
林招招毫無畏懼地瞪回去，心里卻在想，如果陳寂堅持不讓她去，她可能真的就不去了，畢竟她的膽子也不是很大。
“好�！标惣胖匦履闷鹂曜�，吃了兩口他不喜歡吃的青菜。
林招招松了口氣。
下一秒，陳寂說：“我陪你去�！�
林招招無語：“……”
06
電影很無聊，是很典型的狗血愛情片，男主和女主在不斷地吵架、不斷地和好，分開再重逢。
又一次吵架后，林招招口袋里的手機(jī)振了振。
她看了眼身邊的人，小心地把手機(jī)拿了出來。
陳寂：要吵多少架兩人才能結(jié)婚？
林招招：電影還有半個小時結(jié)束，這次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了。
陳寂：這居然是好結(jié)局嗎？
林招招：嗯，影評都說很甜來著。
“招招？”身邊的人突然湊過來，低聲問她，“怎么了？”
林招招收了手機(jī)，笑了笑說：“沒什么，剛剛澄子給我發(fā)消息問我什么時候回去。我們看完電影就回去吧？”
這次請林招招看電影的是她的學(xué)弟，她曾熱心腸地幫過他兩次忙，他很感激，請她吃過飯。她不是愛占便宜的人，又請了回去，誰知道給了學(xué)弟理由請她看電影。
工作日，又是VIP廳，人不是很多。
林招招側(cè)了側(cè)頭，往后瞥了一眼。陳寂坐在他們身后，正咔嚓咔嚓地吃著爆米花。
她懷疑陳寂把爆米花當(dāng)成她了。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無論手機(jī)再怎么振動，林招招都當(dāng)沒聽見。
電影終于在男女主角的婚禮上接近尾聲，兩人交換戒指的時候說了好多話，掏心掏肺，以一個吻結(jié)束了他們的單身時代，迎來了新的生活。
燈光亮起。
林招招忍住打哈欠的沖動，跟學(xué)弟討論劇情。學(xué)弟看樣子還挺喜歡這部電影，滔滔不絕，以至于她的電話響起的時候，她都不太好意思打斷他。
學(xué)弟喝了口奶茶，先開了口：“招招，你的電話響了？”
“啊，哦。”林招招拿出手機(jī)，說，“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她走到一旁，沒好氣地道：“喂？”
離她不到十米處的奶茶店旁，陳寂也正低著頭喝奶茶。他囫圇吞了個珍珠，說：“說你家里有急事，你要走了。”
“為什么？”
“這電影太無聊了，你要賠我的時間。”
“你這是什么歪理！”
“我不管�！�
“你是不是沒約過女孩子，接下來他要送我回家了，這才是紳士�！�
“那他沒機(jī)會紳士了，快點�！鳖D了頓，他說，“我點了你最喜歡的奶茶，布丁不加糖�！�
林招招遲疑了一下，布丁奶茶的誘惑力太大，她掛掉電話，很是抱歉地跟學(xué)弟說家里有點事要先走了，就不回學(xué)校了。
學(xué)弟說：“我送你。”
林招招說：“不了吧。”
“學(xué)姐你這是在拒絕我送你回家，還是在拒絕我追你？”學(xué)弟忽然認(rèn)真地說，“你可以拒絕我追你，但是天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
林招招驚了一下。
現(xiàn)在的小年輕都這么直接了嗎？
“也不是一個人回家啦。”林招招說，“有人接我，你不用擔(dān)心。你一個人回學(xué)校也要小心點。”
學(xué)弟看了她一會兒，很喪氣地低著頭，說：“那好吧，明天見。”
林招招急著去找陳寂，敷衍地點點頭。等學(xué)弟走后，微信提示有消息，她看了眼手機(jī)。
陳寂：樓梯間。
什么毛病，有電梯不走非要走樓梯？林招招邊在心里吐槽邊往樓梯間走去。
樓梯間這邊很少有人走，所以很安靜。她推開厚重的門，還沒看清里面的景象便被人拉了進(jìn)去。
厚重的門彈回去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樓梯間的燈應(yīng)聲而開。
陳寂把奶茶塞到她手里，常溫的奶茶還是有點涼，杯子外層的凝結(jié)出水珠。
她喝了一口。
陳寂也算個名人，出來的時候還是很注意隱私的。此時他頭上扣了頂鴨舌帽，帽檐壓得低，只能看到薄薄的唇動了動：“他果然圖謀不軌吧？”
“什么圖謀不軌？”林招招反駁，“他只是想追我�！�
陳寂不裝深沉了，抬起頭，瞪大眼睛：“這還不是圖謀不軌？”
林招招說：“這有什么？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如果他強(qiáng)行要我跟他在一起才叫圖謀不軌�！�
陳寂一臉懷疑：“是嗎？”
林招招無奈道：“不然呢？你也就是沒喜歡過人不知道而已�！�
“你喜歡過？”
一句話把林招招問倒了，她匆忙地喝了兩口奶茶，布丁絲滑，她咽下去，說：“要你管！你回家還是回長河？”
陳寂盯了她一會兒，說：“回家�！�
快走到家門口了，林招招才想起問陳寂今天的加訓(xùn)怎么辦。
陳寂輕描淡寫地說：“我跟舅舅說要跟你一起看電影，讓他幫我請假了。鄭教練說明天三倍�！�
“好狠�！绷终姓姓f，“陳寂，你可真關(guān)心我。”
陳寂說：“那當(dāng)然了。”他伸出手搭著她的肩膀，“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又那么好騙，萬一被人騙走怎么辦？”
林招招把他的手抖掉：“這大半夜的，你注意點影響�！�
說完，她就跑到家門口，說：“我到了�！�
長巷寂靜，陳寂把帽子拿了下來，額前的發(fā)有點亂，隨風(fēng)動了動。他隨意地?fù)芰藫軇⒑＃f：“好巧，我住得也不遠(yuǎn)�！�
兩家門對門，真的很巧了。
林招招是臨時決定回家的，爸媽都睡下了，見她回來嚇了一跳，問她吃了沒，沒一會兒就端上來熱騰騰的面。
林招招晚飯吃得多，倒也沒有很餓。吃了幾口面后，想起陳寂晚飯沒吃幾口，肯定早就餓了，便給他發(fā)消息：我媽煮了面，你要不要吃？
等他回復(fù)的時候，她翻了翻朋友圈，看到了十分鐘前陳寂發(fā)的朋友圈。
陳寂：小姑娘長大了，有人追了。
周盡燃評論：哪家小姑娘？
林招招翻白眼：冷神，我比你大，半年也是大，叫誰小姑娘呢？
沒一會兒，周盡燃發(fā)來消息：小姑娘說的是你啊，笑死我了，我們球隊都在猜陳寂是不是談戀愛了。他也真敢發(fā)，鄭教練都評論了！
接著，他發(fā)來一張截圖，是陳寂朋友圈下面的評論。
隊友A：我是看錯了嗎？冷神居然會發(fā)朋友圈？
隊友B：沒看錯，肯定是手機(jī)被偷了。
隊友C：不是，朋友們，重點難道不是那個小姑娘嗎？冷神失戀了？
鄭教練：你們晚上不睡覺，要不要來個拉練？
隊友A：教練晚安。
隊友B：教練晚安。
隊友C：教練晚安。
林招招哭笑不得，陳寂已經(jīng)回復(fù)她了：開門。
給她煮完面后，爸媽就又回房間睡了，她怕吵醒兩人，端著面碗輕手輕腳地走到院子里，放到院中的桌子上，把門打開。陳寂換了身家居服，恬然安靜，猶如明月清風(fēng)，笑起來時酒窩輕淺。他看著林招招，說：“我餓了�！�
“活該�！绷终姓凶尦鲆粭l路，“讓你挑食�！�
陳寂坐在小板凳上，無視她的嘲諷，安靜地吃面條。林招招托著下巴看了他一會兒，拿出手機(jī)，翻開兩人的聊天記錄。
電影結(jié)束前的半個小時里，陳寂給她發(fā)了好幾條消息她都沒回。
她點開輸入框。
耳邊是陳寂小聲吃面條的聲音，枝頭的月牙隨著日子的推進(jìn)漸漸豐滿，六月的晚風(fēng)舒適，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敲。
陳寂：為什么不說是我發(fā)的消息，我見不得人嗎？
林招招：學(xué)弟是你的忠實球迷，我怕他太激動。
陳寂：這電影好無聊啊，女主到底喜歡男主什么？
林招招：喜歡男主喜歡她啊。
陳寂：等我比賽結(jié)束了去看電影吧，絕對不看這么無聊的片子。
林招招：看我心情。
回復(fù)完畢，林招招把手機(jī)放回去，抬起頭正對上陳寂的目光。陳寂兇巴巴地瞪她：“您什么時候心情好？”
林招招笑得眼睛都彎了：“現(xiàn)在�！�
陳寂挑眉：“哦？”
林招招問：“看什么電影？”
陳寂低頭吃面，復(fù)制粘貼她的回答：“看我心情�！�
林招招心想：這個人好小心眼！
07
解剖課的沈老師很嚴(yán)格，缺課三次直接掛科。林招招斟酌著字句，顫顫巍巍地把請假條發(fā)給沈老師。
三分鐘后，沈老師回復(fù)：第二次。
記性真好！林招招腹誹。
不過好在是同意了，她收拾好背包，跟澄子打了聲招呼。澄子正在狂補(bǔ)解剖課的筆記，頭也不抬地喊了句：“注意安全！”
“知道啦！”林招招說，語氣雀躍，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學(xué)生。
這次比賽只是一場友誼賽，A國國家隊在參加完公開賽回國休整好后，又千里迢迢帶著隊員來進(jìn)行客場比賽，一是為了鍛煉隊員心理素質(zhì)，二來也是讓他們多見識點高手。
對此，鄭同表示：“只是友誼賽而已，咱們就不派隊長了。盡燃，陳寂，你們倆雙打。江竭，宋學(xué)，你倆單打。”
周盡燃小聲吐槽：“什么叫咱不派隊長了，隊長根本不在好嗎？”
他們隊隊長顧則公開賽后就申請了休假，至今未歸隊。
陳寂說：“我們讓他們笑著來，哭著回�！�
一本正經(jīng)，中二得不行。
周盡燃笑得打嗝，他顛了顛球拍，乒乓球飛過去：“陳寂，你這樣子好像反派啊，欺負(fù)人家小朋友算怎么回事？”
陳寂伸手抓住飛過來的球，說：“廢話少說，走吧�！�
他打開休息室的門，周盡燃跟過來，問：“對了，你家小可愛今天來看比賽嗎？”
陳寂說：“當(dāng)然來�！�
到了比賽場館，應(yīng)援的球迷歡呼聲震耳，他掃了一眼主場座位，果然看見林招招坐在座位上。她對他們的進(jìn)場毫無反應(yīng)，正低頭玩手機(jī)。
手機(jī)有什么好玩的？
陳寂心里淡淡不爽，漫不經(jīng)心地?zé)嵘�，小小的球有�?guī)律地有來有回，擦汗的時候，周盡燃說：“鄭指導(dǎo)說打完比賽一起去吃個飯�！�
“跟A國隊？”
“對，對方教練跟鄭指導(dǎo)不是打了很多年嗎？所以想一起吃個飯�！�
“能不去嗎？”
“你有約了��？”
“嗯，跟招招約了一起看電影。”
“哎呀我去。”周盡燃受了驚嚇，毛巾差點掉地上。重新走回球臺，他才壓低了聲音說：“你倆還去看電影是嗎？好啊你，陳寂，說好的一起單身，你卻偷偷談戀愛�！�
“啪！”彈回來的球陳寂沒打回去，反而“失手”打在了周盡燃的身上，周盡燃呆了呆。
“對不起�！标惣诺牡狼嘎犉饋砗翢o誠意。
周盡燃……忍了。
熱身完畢，陳寂和周盡燃同時覺得后背一涼。他們轉(zhuǎn)過身，看到鄭同站在場外，對他們招了招手，露出并不和善的笑容：“過來�！�
“哈哈哈，你看你快看，咱們鄭指導(dǎo)在線暴躁。”
“還不是因為陳寂和周盡燃一直在閑聊，鄭指導(dǎo)是看不下去了吧？我舉報，有人公費談……”
“噓！再說扔出去！”
“他們在聊什么啊，有沒有會讀唇語的小姐妹？”
“他們在說晚飯吃什么�！币坏儡涇浥磁吹穆曇魝鬟^來，帶了點甜意，說得鄭重其事，“但冷神不想吃�！�
一眾小迷妹朝著聲音來源看過去，許是天太熱了，說話的女生穿著灰藍(lán)色無袖連衣裙，棉布料子略顯寬大，越發(fā)顯得身子嬌小。巴掌大的臉，左臉有印著“陳寂”二字的貼紙，一雙眼睛明亮，像是藏著光一般。迎上大家的目光，女孩笑了笑。
好可愛！迷妹們內(nèi)心尖叫！
“你會唇語？他們還說了什么？”
“冷神為什么不想吃？”
“啊啊啊！這是個寶藏小姐姐呀，你也喜歡陳寂嗎？”
林招招無奈地笑了笑，她哪里是會讀唇語，只是之前某次也是雙打，比賽前陳寂一直在跟搭檔說話，那時的對手并不強(qiáng)，他們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比賽結(jié)束后，她問陳寂在聊什么，對方都這樣了還需要戰(zhàn)術(shù)嗎？
陳寂嚴(yán)肅地說：“那當(dāng)然了，比賽場上不能小瞧任何一個對手，競技體育的魅力就在于它的未知性，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輕敵這件事是大忌�！�
“那你們在針對他們制定戰(zhàn)術(shù)？”
“哦，那不是�！标惣耪f，“我們在討論晚上吃什么�！�
林招招狂翻白眼。
小迷妹們還在纏著她，卻聽哨子聲起。鄭同揮了揮手，陳寂和周盡燃返回賽場。
比賽很快開始，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雖說對手并不強(qiáng)勁，之前的公開賽中未進(jìn)半決賽，但畢竟是比賽，對手隨時可能會超水平發(fā)揮，誰不嚴(yán)肅對待誰就輸了一半。
林招招倒沒多大擔(dān)心，看著比賽還能分神去為群里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解答疑惑。臨溪醫(yī)學(xué)院有傳統(tǒng)，每年新生班級每班都會派一個學(xué)生會成員帶班，林招招帶的是同院系二班，臨近期末考，各類問題層出不窮。
林招招：答案在第60頁。
林招招：這道題涉及微積分，講起來有點復(fù)雜，等我明天回學(xué)校了，你來圖書館找我。
林招招：物證學(xué)和病理學(xué)就是背書，把書背熟了再說。
回復(fù)完一波問題，場上第一場比賽已經(jīng)以11:6結(jié)束了，陳寂和周盡燃正在擦汗，間或小聲說兩句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看到陳寂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是錯覺吧。林招招想。
然而沒一會兒，陳寂又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有點長了，目光像黏在她身上一樣。旁邊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說冷神往他們這邊看了，手上拿著的應(yīng)援橫幅搖得更用力了。
雖然跟陳寂那么熟了，但是眾目睽睽下被他這么盯著，她還是有點不自在地動了動，眼睛忽閃忽閃地回望過去。
陳寂張口，無聲地說：“不要走神�！�
呃……林招招訕然，她就是回了幾條消息，竟然被在比賽的陳寂看到了。她連忙把手機(jī)塞回包里。她想了想，又拿出來，打開跟陳寂的對話框，敲字：你不要走神才是，好好比賽，看我干嗎？
仗著陳寂現(xiàn)在拿不到手機(jī)，她嘚瑟地發(fā)了好幾個表情包。
第二場很快開始。比賽賽制采用的是國際規(guī)則，雙打七局四勝。陳寂和周盡燃十二歲就認(rèn)識了，竹馬成雙一起長大，默契十足，四局內(nèi)結(jié)束比賽，說是吊打也不為過。
男子雙打結(jié)束，緊接著是女子雙打、男子單打和女子單打。旁邊的小迷妹們多半是來看周盡燃和陳寂的，他們的比賽一結(jié)束，就都要去后臺要合照簽名。
有個女孩見林招招沒動，招呼了她一聲：“走啊，友誼賽沒事的，拿著門票去，工作人員不會攔的！”
林招招猶豫了一下，說：“我不去了吧，我想看下面的比賽�！�
“也是�！迸⑷粲兴�，“你那么可愛，萬一冷神看上你怎么辦？”
“……”她還來不及解釋冷神要是看上她早就看上了，女孩就已經(jīng)跑了。林招招搖了搖頭，繼續(xù)看比賽。
女子雙打結(jié)束得更快，中場休息時，小迷妹們一個接一個捧著簽名照回來。很快，陳寂也出來了，坐在場外，邊喝水邊看比賽。拍照聲“咔嚓咔嚓”地交疊響起，被拍對象陳寂卻穩(wěn)坐如山。
反倒是周盡燃很親民，時不時地朝觀眾席打個招呼，對鏡頭做個鬼臉，笑一笑。
旁邊的女孩翻著單反里的照片，說：“文案我已經(jīng)想好了，就叫‘霸道總裁和他的傻白甜嬌妻’怎么樣？”
“這文案我給滿分，趕緊發(fā)，我要轉(zhuǎn)發(fā)�！�
林招招喝著水，聽到這話差點噴出來。她越看陳寂和周盡燃越覺得好笑，陳寂則不為所動地把礦泉水瓶放到地上，認(rèn)真地看比賽，不時跟鄭同討論著什么。
四場比賽，每場平均五十分鐘，不知不覺一下午就過去了。比賽結(jié)束后，林招招沒等到最后的致辭就先離了場。
六月的傍晚悶熱無風(fēng)，她背著書包站在路燈下吃冰淇淋，芒果加草莓，有點酸，嘴角吃了一圈奶白。她隨意地舔掉，咬掉一口草莓，瞇著眼睛盯著面前的門——這是一道很隱蔽的后門，她跟陳寂約了在這里碰面。
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了，她冰淇淋都快吃完了，陳寂還沒有來。
林招招耐心地等著，等吃完了整個冰淇淋，她把紙巾丟進(jìn)了垃圾桶，手機(jī)才響了起來。她接通電話，說：“陳寂，你最好給我個理由，怎么讓我等了這么久？”
那頭沒有說話。
“怎么不說話？”
“在想理由。”
“快編，我脾氣這么好，很好糊弄的�！�
“教練訓(xùn)話�！�
“那現(xiàn)在呢？電影要開場了。”
“要聚餐。”
陳寂說著話，那頭傳來腳步聲，漸漸逼近，林招招面前的后門突然被打開了。他站在門里，舉起手機(jī)搖了搖，對她笑道：“一起去吃飯嗎？”
林招招愣了一下，說：“別以為你笑得這么好看我就不生氣。”
陳寂靠著門。林招招走過來，伸手打了他一下，很輕，像是沒用力氣。她小聲問：“吃什么？”
陳寂抓住她的手腕，扯著她往里面走，是黝黑沒有燈光的一小段通道，她聽到陳寂說：“吃你喜歡吃的。”
林招招喜歡吃火鍋，尤其是一大堆人圍在一起，一邊天南海北地聊天，一邊吃著熱騰騰的火鍋，再配上冰鎮(zhèn)可樂，簡直不要太爽。
不過這次她是被當(dāng)成家屬帶過去聚餐的，低調(diào)了不少，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陳寂身邊，小口喝著可樂吃火鍋。
旁邊坐了個國外的選手，兩人吃著吃著就用英文聊了起來，林招招交際滿分，很快，兩人就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林招招說：“等你下次再來臨溪，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br/> 國際友人樂呵呵地直點頭，夸她漂亮、善良。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林招招唱了兩句，伸筷子夾菜，這才感受到旁邊涼涼的目光。她喝了一口可樂，看向陳寂。
陳寂問：“在唱什么？”
林招招說：“薩落說我漂亮、善良，嘚瑟一下。”
薩落就是她身邊的那個國際友人，今天跟他雙打的對手之一。陳寂忽然覺得自己今天打得太保守了，這個薩落居然還有力氣撩妹子。
陳寂說：“哦�！泵黠@是不高興了。
但偏偏薩落又有問題問陳寂，隔著她，兩人不好交談，薩落提議跟林招招換個位置。林招招剛要起身，就聽到陳寂說：“我們倆換�！�
陳寂的另一邊坐的是周盡燃，她坐過去還有人聊天，便沒有多想就坐了過去。周盡燃吃飽了，正在喝可樂，看她過來，跟她碰了碰杯，說：“怎么樣？我今天打得不錯吧？”
林招招一看見他就想起比賽時那些小迷妹們說的話，挑了幾個說給周盡燃聽。周盡燃差點一口可樂噴出來，他看了看陳寂，又看了看自己，一臉不可思議：“陳寂霸道總裁我就忍了！我？小嬌妻？我他……”
“注意素質(zhì)！”林招招及時打斷他，她憋著笑，說，“你看起來是挺傻白甜的�！�
“你才傻白甜！你全家都傻白甜！”周盡燃吃了塊肉，飯桌上還有別人，他也不敢太大聲說話，嘀嘀咕咕了一陣，然后看向林招招，說，“要說霸道總裁的小嬌妻，我看你才是�！�
林招招嚴(yán)肅地說：“禁止轉(zhuǎn)移戰(zhàn)火。”
“不過，說起來——”周盡燃靠近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招招，你什么時候喜歡上陳寂的？”
桌子上的火鍋咕嘟咕嘟作響，滿室都是火鍋的香氣，身邊陳寂低聲用英文跟薩落說著乒乓球，周盡燃的問題像是落入海里的一滴水，悄無聲息，一滴一滴卻又匯聚成海，掀起波瀾。
林招招壓抑住此刻的心跳，故作淡定：“你怎么看出來的？”
“剛剛你跟薩落說話，陳寂都生氣了�！敝鼙M燃分析道。
“那得出來的結(jié)論不應(yīng)該是陳寂喜歡我嗎？”
“哦，也是，我就是隨口一問�！敝鼙M燃說，然后他瞪大眼睛，“不會是真的吧？”
林招招夾了塊土豆，土豆在鍋里煮了太久，入口即化，有點辣，辣得她眼睛酸疼。她放下筷子，說：“嗯�！�
恰好陳寂那邊聊完了，聽到她的最后一句話，問：“嗯什么？”
林招招垂著眼，像是被辣到了，眼角泛紅。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睫毛輕顫，緩緩地抬了起來，盯著他看。
陳寂看了周盡燃一眼，問：“怎么了？”
周盡燃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窺見了不得了的東西，哪里敢說什么，搖了搖頭，便看到林招招拿起可樂罐，對陳寂說：“可樂沒了�！�
啊，是暗戀。周盡燃想，暗戀好苦。
陳寂的可樂沒喝幾口，遞到她手上，說：“不許嫌棄我�！�
林招招喝了一口，笑彎了眼睛。
周盡燃也喝了一口可樂，覺得肯定沒林招招手上的好喝。
暗戀是苦，但也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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