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年間,刺繡成風。繡娘云集的繡巷之中,突然出現一件能殺人的繡袍!皻⑷死C袍”所到之處,不斷有人以各種離奇的方式慘死。前刑獄官風滿樓奉命調查兇案,一切矛頭似乎都指向了被人稱作“十指春風”的繡娘吳蠶兒。一件殺人繡袍,一個無辜繡娘,一個替補捕快,一個腹黑王爺,一個癡迷刺繡的皇帝,一群看似彼此之間毫無關聯的死者,這一切究竟有什么聯系?吳蠶兒、風滿樓、九王爺、皇帝,又會上演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呢? 第一章 盲眼師太 吳蠶兒自幼便是孤兒。 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孤兒一樣,吳蠶兒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成為孤兒。這本來就是個無解的問題,自己生下來就欠著命運的債,要一點一點地還清之后才能真正明白生的意義。 吳蠶兒由東山尼庵的盲眼師太一手帶大。 東山尼庵很小,坐落在東山山麓之下,離東京數十里。尼庵里的尼姑們都有著一手刺繡的手藝,而且繡藝很雜,各繡種都有涉獵。因尼庵里并無刺繡行內十分看重的門戶之見,所以各種繡藝百家爭鳴,相互印證,多年下來,竟然形成了獨特的風格。一時間,越來越多的人上門求繡。這樣一來,尼庵里的香火也跟著鼎盛起來。 盲眼師太將刺繡看作功德,由此也養(yǎng)活了一方百姓。盲眼師太常常帶著繡尼們下山教授繡藝,山下的百姓們沾了恩澤,生活也漸漸豐腴起來。因此,盲眼師太受人尊敬,東山尼庵更是香客盈門。 沒有人知道盲眼師太的來歷。山下的百姓將她看作女菩薩,尼庵里的年輕尼姑們將她看作主持和母親。盲眼師太從東山尼庵建好就在這里了,而東山尼庵也經過了數次修繕,正廳里的菩薩像也上過很多次金。因此,盲眼師太的身世似乎也變得無據可考了。熟知盲眼師太的人都知道,她雖然雙眼全盲了,卻有一雙洞明的“心目”。只要見過盲眼師太刺繡的人,都知道盲眼師太這雙“心目”是如何神秘驚人。 盲眼師太繡藝過人,她雖然看不見,卻每晚上都一定要挑燈刺繡。穿針引線之后,繡針在盲眼師太手中便成為點睛神筆。繡針所到之處,潑墨揮毫,繡山水花鳥,絲毫現。速度之快,下針之準,見者無不咂舌。 蒼天造物,竟能如此鐘靈秀! 吳蠶兒問起自己的身世,盲眼師太告訴她,一天夜里,她正在尼庵里繡一幅月下山水,卻突然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啼哭。 這個時候,香客們都早已散去了,尼姑們做完晚課也都各自去歇息了。 開始,盲眼師太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啼哭聲雖然細如蚊蚋,卻清晰可辨。盲眼師太借著數年來練就的異于常人的耳力,聽音辨位,循著啼哭聲一路找下去,竟然在菩薩前的蒲團上,摸到一個瑟縮在襁褓里的嬰孩。嬰孩十分虛弱,哭聲也漸漸小了,臉被風吹得冰涼。 盲眼師太伸手摸了摸襁褓,心中沒來由地一喜,是個女娃。 盲眼師太抱起女嬰,回到屋內,熬了米湯,一勺一勺地喂著嬰孩。嬰孩喝完,心滿意足地哼哼著睡著了。盲眼師太替女嬰換襁褓的時候,摸到襁褓上有一個明顯的繡字,順著筆畫摸下來,是個“蠶”字。 盲眼師太口宣佛號,對著熟睡的嬰孩喃喃:“女娃與我有緣,我這手繡藝終不絕于后世,蒼天眷顧,蒼天眷顧。既然襁褓上有個‘蠶’字,想必跟你父母有莫大關聯,以后你就以‘蠶兒’自稱吧。你非佛門中人,就隨我俗姓,姓吳吧! 這個被父母遺棄在菩薩像前的女嬰,便是如今的吳蠶兒。 吳蠶兒漸漸長大,自幼對刺繡耳濡目染,十歲便能繡鳳凰,十三歲便能繡大幅山水。其后,更是少有才名,十七歲便深得盲眼師太真?zhèn)鳎瑢Ω骼C種均有涉獵,繡藝非尋常。 一天晚上,外面起了風雪。 吳蠶兒洗了手,挑燈刺繡。突然門被叩響,吳蠶兒起身開門,卻見盲眼師太立在門外,閉目望她,滿面慈愛。 吳蠶兒扶師太進來,二人坐定。師太伸手撫摸吳蠶兒的繡品,柔聲道:“蠶兒,你繡得好,只是這里還少了幾針回紋。”說著指給吳蠶兒看。 吳蠶兒湊近一看,果不其然,脫口贊道:“師太的心目真是明亮,我一到了晚上就覺得眼睛不夠使! 盲眼師太微微一笑,續(xù)道:“刺繡和寫字畫畫一般,哪里潑墨,哪里留白,道理都是一樣的。你用針久了,十根手指就活了,它們自己能繡,不用眼睛看! 吳蠶兒點頭稱是:“師太,我懂了,不過啊,您的境界我一時半會兒怎么趕得上?所以,我還得跟著您好好學繡! 盲眼師太嘆了口氣:“你學得已經很好,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繡一幅山水要五天,你現在三天便能繡好。青出于藍,我很欣慰! 吳蠶兒聽師太夸她,難掩喜色,依偎在盲眼師太身旁,道:“要不是師太養(yǎng)我教我,我現在還不知身在何地呢?說不定就被母狼拖去給小狼崽當點心了呢。” 盲眼師太拍拍蠶兒的頭,笑道:“屈指一算,都過去十七年了。” 吳蠶兒點頭:“師太的養(yǎng)育之恩,蠶兒一時一刻也不敢忘了。以后啊,我會在您身旁照料您,盡心盡孝。” 盲眼師太欣慰地點頭:“我呢,生平只做了兩件事:一是刺繡,一是禮佛。近些年,誦讀佛經,雖不敢說頓悟,但也通了許多佛理。我們刺繡和佛法實則有諸多相通。刺繡講求‘閑、靜、明、潔’,與坐禪的道理一樣。蠶兒日后讀罷繡譜,也去翻翻佛經。無論碰上什么難事,坐下來刺繡的時候,心都要靜。無論將來有了多大的名聲,也不可忘了我佛家的悲憫之心! 吳蠶兒突然聽到盲眼師太說這些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是點頭稱是。 盲眼師太拍拍吳蠶兒的手,又道:“所謂刺繡境界,說穿了就是一個‘勤’字,王羲之也是寫干一池水才得‘書圣’令名,蠶兒天賦異稟,要努力為我們繡行爭光才是! 吳蠶兒點頭:“放心吧師太,蠶兒不敢偷懶,一定努力繡得跟師太一樣好! 盲眼師太點頭微笑,面色紅潤,連平日里暗淡的眸子似乎也泛著珠圓玉潤的光。 她轉過臉,“看著”吳蠶兒,說道:“蠶兒,有件事我想說與你知道! 吳蠶兒點點頭:“師太要說什么?蠶兒聽著! 盲眼師太閉上眼睛,緩緩說道:“你可知道我這雙眼睛是怎么壞的?” “啊?”吳蠶兒吃了一驚,在她的記憶里,師太的雙目一直是盲的,她竟然從來沒有想過原因。此刻師太說起,吳蠶兒只好茫然地搖頭。 師太輕輕嘆了口氣:“蠶兒你可知道文繡院?” 吳蠶兒點頭:“知道,就是云集天下三百巧手繡娘,為皇家繡制繡品的文繡院! 師太道:“正是。蠶兒,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可愿意聽?” 吳蠶兒連忙坐直身子,道:“當然想聽,師太您說吧。” 師太點點頭,繼續(xù)說道:“從前啊,有個名叫紅絳的繡娘,生于刺繡世家,三五歲便拿針刺繡,十五歲就進了文繡院。紅絳年少貌美,又有一手傲人的繡藝,很快就在文繡院里嶄露頭角。宮中妃嬪常常召紅絳入宮教繡,恩寵一時無兩! 吳蠶兒脫口贊道:“十五歲就有這樣的繡藝,著實讓人羨慕! 盲眼師太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可惜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紅絳得了許多恩寵,也遭到無數繡娘怨懟。只是紅絳少年心性,對此始終渾然不覺,她一心鉆研針法繡藝,只想著再上一層境界。 “文繡院之中,除了紅絳,還有兩位繡娘也是萬中無一的刺繡高手。一位喚作‘千手觀音’,名叫梁玉繡,能同時用十根繡針做亂針繡。此一絕藝,天下無雙。 “另一位繡娘名叫李絲絲,她的夫君是當時東京府最有名的繡行‘金針門’的少掌柜葉金針。兩人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鉆研繡藝,熟讀古今繡譜。二人成夫婦之后,更是心意相通,聯手繡制的繡繡品渾然天成,幾乎沒有瑕疵。 “紅絳、梁玉繡、李絲絲和葉金針四人,被時人稱為‘傾城四繡’。 “四人常在文繡院中切磋繡藝,自成風景。然而他們雖然表面交好,卻互不信服。其中紅絳年紀最小,也最沒有心機,心中除了刺繡,并無別事。李絲絲、葉金針夫婦與千手觀音梁玉繡表面上一團和氣,私底下卻明爭暗斗。直到‘品繡大會’即將舉辦,為了爭奪“天下第一繡”的美譽,葉金針夫婦和梁玉繡發(fā)生爭執(zhí),互相惡意中傷,不再往來。 “四個人之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家的獨門絕技,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輕易取勝。 “紅絳年少輕狂,自然也想著能在品繡大會上一舉奪魁。于是,品繡大會前一個月,紅絳便開始閉門鉆研繡藝,不聞窗外事。紅絳獨創(chuàng)‘雙面三異繡’,自信能震驚四座。 “接下來,四人各自鉆研繡藝,互不相擾。 “直到品繡大會前三日,梁玉繡突然跑到紅絳的房間說自己害病,心中驚悸,不敢一個人睡。又說自己有擇席的毛病,希望今晚紅絳搬過去和自己一起住。紅絳沒有多想,當即同意。當晚,兩人一起討論繡藝直至深夜。 “梁玉繡熱了酒,與紅絳小酌,紅絳不勝酒力,喝了幾盞便醉倒了。梁玉繡待紅絳睡下了,自己便偷偷躲到紅絳房中去。 “深夜,梁玉繡的房間有黑衣人破門而入,誤以為床榻上躺著的是梁玉繡,于是以藥石灼瞎紅絳雙目,紅絳驚醒,痛苦哀號,黑衣人遁走。 “頃刻,梁玉繡沖進來,嘶聲尖叫。 “侍衛(wèi)聞訊趕來,四處搜查,卻沒有黑衣人的蹤影,唯獨在梁玉繡的房內發(fā)現一個繡囊,囊中有金針數枚。 “第二日,文繡院請?zhí)t(yī)來看,太醫(yī)診斷,紅絳瞳仁被毀,雙目全盲,再無治愈可能。此事驚動朝野,朝廷派人來查。 “梁玉繡將事情經過一一說了,并且透露繡囊之中的金針是細如羊毛的羊毛針。放眼天下,只有‘金針門’能鍛造。同時,梁玉繡將自己與葉金針、李絲絲夫婦因‘品繡大會’的沖突告知前來查案的大臣。 “大臣推論,文繡院戒備森嚴,外人莫能入內,兇手自然是文繡院里的人,他們在葉金針夫婦的房間里發(fā)現緊身黑衣一套,并且在里面發(fā)現了藥石。人證物證俱在,大臣們很快斷案,葉金針、李絲絲為爭奪‘天下第一繡’之名,深夜?jié)撊肓河窭C的房間,意圖瞎梁玉繡的雙目,卻陰差陽錯地傷及紅絳。 “葉金針、李絲絲被打入大牢,紅絳雙目盲了,無法再刺繡。三日后,品繡大會,梁玉繡一舉奪魁,成為‘天下第一繡娘’。不久之后,紅絳心灰意懶,含恨離開文繡院,出家為尼,抱憾終身。后來真相大白,原來這一切都是梁玉繡設的局,敗露之后,天下第一繡娘梁玉繡偷偷離開文繡院,從此下落不明。 “葉金針、李絲絲出獄后,四處周游,后來于漢時墓葬之中,得到一份《鬼針繡譜》,其中所載針法繡技,據說當今天下聞所未聞。 “孰料福兮禍之所伏,因為這份《鬼針繡譜》,金針門再次被卷入紛爭,其后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夫婦二人的獨生女不知去向。 “曾經聞名天下的‘傾城四繡’,只剩下話本里的人名,慢慢地再也無人提起……” 吳蠶兒聽罷脫口而出:“紅絳就是師太您……”盲眼師太笑而不語。 想不到一向溫婉如此的刺繡背后竟然有這么多驚心動魄的故事。想不到盲眼師太當初是才貌雙絕的文繡院繡娘。更想不到師太的眼睛竟然是這樣被惡人所傷,年紀輕輕便離開了文繡院,含恨出家為尼。 吳蠶兒握著盲眼師太的手,怔怔地流下淚來。 盲眼師太面色平靜,像是說了一段古時候的掌故,情緒并無起伏。聽到吳蠶兒抽泣,盲眼師太柔聲道:“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之所以告訴你呢,一來這些話藏了許多年,抑郁在心中,始終不痛快,如今能說出來,也算是了卻了心愿。二來,日后你自己為人處世,害人之心自然不可有,防人之心卻萬萬不可無。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性兒,遇上好人呢,一切順意;遇上惡人,怕是要吃虧受罪! 吳蠶兒輕輕“哦”了一聲,突然擁著師太的肩膀:“師太,我一定要為您掙回‘天下第一繡娘’的名號。咱的‘雙面三異繡’誰都是得上的! 盲眼師太微微一笑:“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你去為我報仇。我參悟了這么多年的佛法,雖說自己愚鈍,可是終究也有心得。人之一生,不可能一直平順,所謂‘劫’和‘毀’,都是躲不過的,看透了也不過如此。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會知道‘無欲無求’四字誠不欺我! 吳蠶兒眨著眼睛,顯然沒有聽懂。 盲眼師太臉上笑意更暖,繼續(xù)說道:“蠶兒今年十七歲,已經深得我生平所學,我這一身繡藝能傳于后世,實在大慰平生。之后的路,蠶兒你要自己去走了! 吳蠶兒一驚,忙抬起頭看著盲眼師太:“師太,您這是要趕我走?” 盲眼師太抬手去摸吳蠶兒的臉,吳蠶兒連忙湊上去,盲眼師太柔聲道:“我怎么舍得趕你?雖說出家人要六根清凈,可人非草木,我一手將你養(yǎng)大,早就把你當作女兒。只不過……聚散終有時,現在時辰到了,我不能誤你! 吳蠶兒搖搖頭,眼淚簌簌而下:“師太,是蠶兒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嗎?師太為何要說這些話?” 盲眼師太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外面,慢慢道:“不是我趕你。你瞧見外面的風雪了嗎?” 吳蠶兒一愣,含淚點頭。 盲眼師太道:“這場風雪三天都不會停,我啊,該出發(fā)了。” 吳蠶兒看著盲眼師太,擦了擦淚:“出發(fā)?師太您要下山給鄉(xiāng)民們刺繡嗎?我陪著您一起去! 盲眼師太笑得更暖:“這次啊,我要去的地方,你可不能相陪! 吳蠶兒大惑不解,剛要問詢,盲眼師太突然道:“我們出去瞧瞧風雪吧! 吳蠶兒道:“外面雪這么大,您可別著涼,還是……” 盲眼師太搖搖頭,吳蠶兒不敢再辯,連忙拿起厚厚的棉袍給師太披上。一老一少走出門廊,踏入漫天漫地的風雪里。盲眼師太仰頭“看”天,道:“呵,東京府有好多年沒下這樣的大雪了。真是個好時辰。” 吳蠶兒沒有聽懂,只是道:“趕明兒可以和小師妹們滾雪球玩兒! 盲眼師太沒有說話,只是任憑風雪灑下來。不多時,兩人已成了半個雪人。盲眼師太拍拍吳蠶兒的手:“我倦了,蠶兒你扶我回房。” 吳蠶兒扶著盲眼師太回房,盲眼師太端坐在床上,說道:“蠶兒你坐下,我有幾件事要告訴你知道! 吳蠶兒溫順地坐下,仰著臉,一臉不解地看著盲眼師太。 盲眼師太柔聲道:“我的書箱里有一十五本繡譜,三十二本佛經,都贈與你! 吳蠶兒脫口:“我不要! 盲眼師太微笑搖頭,示意吳蠶兒不要打斷她,吳蠶兒只好噤聲。 盲眼師太繼續(xù)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本不該囑咐你太多。奈何你年紀尚小,需要一個安身的所在。你記好,大相國寺東門外有一條街巷,那便是繡巷,繡行里的繡娘都在那里。你可在那里安身。你記下了嗎?” 吳蠶兒連忙點頭,眼淚又流出來,她實在想不通,一向待自己如骨肉的師太,為何要在一個大雪天說這樣嚇人的話。 盲眼師太續(xù)道:“尼庵的事情自由定怡主持,你不必多問。還有,掐指算來,品繡大會也近在眼前了。你既然是繡娘,下山去看看也無妨。只是有一點,日后見識再多,聲名再盛,也不可亂了心性! 吳蠶兒含淚點頭。心里想著:不管今天盲眼師太怎么說,自己還是要賴在這里,一步也不能離開她的。 盲眼師太說完,閉上了眼睛。良久,突然又開口:“外面風雪這樣大,你把幾株梅花拿到屋里來向火吧,可別凍壞了她們! 吳蠶兒說:“好,我這就去。師太真是菩薩心腸,都舍不得凍壞了梅花,可是怎么舍得趕我走呢?” 盲眼師太閉目微笑,沒有言語。 吳蠶兒起身將梅花搬進屋子,搓搓手,說:“師太,好了,您看……” 吳蠶兒看著盲眼師太,突然慌了神。只見盲眼師太閉著眼睛,面帶微笑,端坐著,卻再無聲息。 吳蠶兒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探師太的鼻息,一片冰涼。她心里一驚,慌了手腳,連滾帶爬地跑出去喊定怡。 定怡沖進來,去試師太的脈搏,隨即癱軟在地上…… 外面仍舊風雪大作,東山尼庵夜半清鐘響徹,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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