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萬千事物都在變化,只有你孤獨存活,沒有明天。這是什么感覺?我們從不在意時間與空間,但當它們發(fā)起攻擊時,無人能在絕望中幸免。 楔子 又一次醒來。 這回是一間矮小狹窄的茅草屋,不足十平米的空間內(nèi),破爛腐朽的木床榻散發(fā)著異常惡心的味道,像極了幾天沒有倒掉的餿食物。 可笑的是,我竟坐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足足出神幾個小時,連眼皮都沒有眨過。 臟兮兮的眼淚滴答落濕污穢的衣服,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一件不知哪里撿來的破襖,孔洞露出黑乎乎的絨毛,粘黏在一起,使我對它提不起來興趣。 黃昏時,我光著排骨般瘦弱、滿是傷疤的身軀在屋子內(nèi)瘋狂翻找,沒有手機,沒有日歷,沒有鐘表……沒有一樣能夠證明時間的物品! 但我猜得到,今天是4月1日,一個冤魂索繞的日子。 我不想以這樣的面貌去見孫嬈嬈,即使我知道,這里的她,不會是真的她。 那卑微屈辱的自尊心愈發(fā)沉重,壓的我茍延殘喘、難以呼吸。 夕陽落了山,黑暗開始吞噬僅存的微光。 趙茹來到這座郊遠的茅草屋見我,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同意她對我進行催眠,她驚訝后欲言又止。 我望著木板縫內(nèi)透進的可憐昏光在指尖流淌,喃喃自語道:“我決定了,去見他。” “他是個瘋子!壁w茹說。 “但,也許只有他能夠幫助我離開!闭f話間我抬起頭,面前的女人依然精致美麗,如出世天人,淋沐光輝。 “你要與我一同去么?” 她搖搖頭,“不了,我在這里等你! “就這樣吧! 我離開了茅草屋,手中攥著從趙茹處借來一百元錢,可惜過往的出租車司機見我落魄如喪家之犬,沒人愿意讓我搭車。 我只好依靠穿著破鞋的雙腳,麻木僵硬的步行前往目的地,夜深時才到達。 ——江港市精神病院。 冷風撕扯我黑黢黢的皮膚,我在精神病院外躊躇良久,最后被寒意趕了進去。 沒有搭出租車的好處就是我可以用一百元錢,買通三樓的護士帶領(lǐng)我前往“關(guān)押”他的病房,如我所料一般,他并沒有睡覺,殘破不堪的軀體坐在病床邊緣,隔著滿是裂紋、蛛網(wǎng)狀的玻璃觀看漫天星辰。 對于他來說,窗外的草木就像是動物園外的人類,難以觸及。 護士打著哈欠轉(zhuǎn)身離開,她對我的危險毫不在意,或許在她眼中,夜晚來拜訪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我,是個沒有被關(guān)進這里的瘋子。 “董,我來了! 董聽到我的聲音緩緩轉(zhuǎn)過頭,他枯黃萎靡的臉龐上只剩下一只眼睛,另一只是紅白色的爛肉。長長雜亂的頭發(fā)覆蓋過半張臉,丑陋的面孔微微顫抖,干癟豆角般的褐色嘴唇咧起詭異的笑容,沙啞的聲音響起:“想好了?” “我還有選擇么?” 他伸手拍拍病床的邊緣,挪動身體給我讓出地方,陰森森道:“過來坐,我已經(jīng)等了好久! 我不禁心中忐忑,幾乎是蹭著腳步到床邊,董的樣貌雖然猙獰丑陋,病床卻潔凈平整的令人驚奇。 我的屁股只搭在邊緣,雙腿不自主的開始戰(zhàn)栗,他右手上僅剩兩根半手指——大拇指和無名指是玩好的,食指只有一半。 我問:“你想要得到什么?” “你的經(jīng)歷! “僅此而已?” “不許漏掉任何的細節(jié),別騙我,我會知道的! 他說到這里,獨眼內(nèi)透出一束令我毛骨悚然的目光,我下意識屁股向后挪了挪。 后退的胳膊碰觸到冰涼的鐵床桿,身軀一怔,咬牙狠下心來,勇者般抬起頭與他恐怖的一只眼對視,決定對他說出我的事情。 “咔嚓!” 一道驚雷劃過陰郁的寂夜,瓢潑暴雨傾盆而至,冷漠的沖刷著江港市的每一個角落。 ————薛寒的日記,第七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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