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她的文字充滿溫暖,有人說她的文字雅致干凈,有人說她的文字隱逸味道,有人欣賞她的厚度,有人羨慕她的銳利,有人夸贊她的大氣……一個地名,一座荒城時間點,一段路途,她總是品味出不一樣的東西。本書輯錄姚敏近幾年來的隨筆散文,總有些許文字觸動你心頭最柔軟的一角,給人極大的震撼。 作者簡介: 姚敏,七十年代人,網(wǎng)名煙霞舊友,F(xiàn)居成都,清簡生活,散漫寫作。著有文化隨筆《獨自莫憑欄》、《不負如來不負卿》目錄: 自序一個人遠走高飛 第一輯萬物生 第二輯空白時光 第三輯幻影書 第四輯獨立蒼茫 后記第一輯 萬物生我們?nèi)タ春苫ò伞?br/> 夏天的饋贈如此豐盛,在睡蓮與睡蓮之間 還有什么是不能盛開的隱秘呢。 種蓮人,你沉默不語。你知道 我一直是那個不肯說出熱愛的少年。 把我埋在這春天里舊歷年走得異常緩慢,余興未盡一樣,在新年初月徘徊勾留。而春天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往前跑了,一下子就跑到了三月的門檻前。上班路上朝陽燦爛,隔離綠帶里一樹一樹海棠明媚照眼。春天的美總是令人無言以對,我已經(jīng)習慣對美好的事物安靜沉默。又想起東坡詩句,“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雖好不留詩!倍嗄旰笪也琶靼讝|坡此句和王十朋的“杜陵應恨未曾識,空向成都結(jié)草堂”都不過別有懷抱,而杜甫千篇詩章不著海棠一字,只因生母名海棠,為長者諱。但我已經(jīng)習慣這樣的曲解了,以為再縱橫的文字,也總有一些美麗,是他畢生也不肯去碰觸的禁忌。 春天的美是匆忙的,容不得人從容,一場咳嗽就錯過了。我想著當年茅屋里的人怕也是這樣終夜咳嗽的。春天的空氣里充滿誘發(fā)咳嗽的微粒和粉塵,正是春色三分,二分流水,一分塵土。夜里路過百花潭,看見河畔有白色的花樹,櫻花還是梨花看不分明。想著小城郊外的桃花村,一場暖陽,一場雨后,桃樹上長滿了粉色的芽孢,春天正在盛大地集結(jié)。貓在夜里凄厲地叫喚,此起彼伏,心驚肉跳。幼年時聽見這樣的聲音覺得羞恥、恐懼,一群詭異的發(fā)情生物。夜那么靜,每一扇墨色的窗簾后,那么多雙耳朵,心照不宣的緘默,都像是這一場交配行為的同謀,讓人無端生出惱恨,恨這春暖花開原來不過是一場集體的交媾,赤裸裸的欲望器官的展覽。 乍暖乍寒的天,氣溫忽升忽降,陽光照耀的午后,一切都變得溫情美好。在浮躁潦草的生存里,陽光和夜雨是華麗和奢侈的。元宵前的那一個雨夜,回家路上穿過倒映在雨水里的霓虹,此時的城市變得寂靜寥廓,那一刻,讓人覺得可以老死此地。年少時不斷遷徙的勇氣慢慢流失,我貪戀春天的短暫,漸漸變得無禮,不愛回應他人的問候。二十年前同桌的女生,多年后重逢,依然有當年喜歡的天真質(zhì)樸,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天性被活潑率真壓下去了,是一直被寵愛和呵護的人生;ハ嗔粞,卻不過只是自說自話,無法回應,無法交談,害怕終于要無言以對。我所珍重的人與人之間美好的情意,是保持靠近的愿望和適度的距離。彼此擁抱,江湖相忘,都可以是善意而溫暖的。如同這忘言的春天,梅在江南想念《白云謠》,而莊生留言道:黯然黯然,春正發(fā)生。溫風似酒,朋契如金。 2011.3.1 萬物生池塘的綠藻一夜之間又冒出許多。隔日便有工人一撐木筏,一站岸邊,牽一浮繩,自此岸至彼岸,慢悠悠將它們歸攏一處。我從湖邊過,心想何必多事,任其蔓延,盎然漲滿一池,綠意瀲滟,豈不也極風雅。 萬物生長。湖邊的垂楊柳已將一池水染綠,窗外的一排老銀杏裹上一層榆錢一樣的新葉。鄰人屋檐的一掛木香,兩三夜就開得熱鬧了。我在夜里將一盒鮮奶倒進酸奶機,早晨起來,已經(jīng)成了豆腐腦樣瑩白誘人的一缽。春夜也是一個巨大的發(fā)酵容器,百草千花,風月萬物,都在夜里醞釀和膨脹。 夢竟然也做得有章法有故事起來,從未謀面的祖母,穿了富麗的紅裳,氣度雍容地安排自己的后事,指揮若定,一一向眾人囑咐和告別。我約略尚在十四五的年紀,站在她的楠木大棺前,直視她威嚴沉著的眼神,看她從容不迫地睡進去,心中雖驚懼,卻不露聲色。然后就聽見雨起床開燈的聲音,訇然一聲,魂飛魄散。 枕邊書換了《東京夢華錄》,孟元老對舊日風物不加揀擇的白描,細心打撈的往日記憶,瑣碎而溫暖。 《閱微草堂筆記》放在枕邊日久,經(jīng)冬歷春,寒夜里與狐鬼為伴,頗不寂寞。書中多有雅狐雅鬼,數(shù)載與人各踞一隅,相安無事。夏日納涼,但各聞琴棋聲!稙搓栂匿浳濉犯信c狐友者,每賓朋宴集,招之同坐,相談甚歡,唯聞其聲不見其形。強使相見,輒慨嘆“相交者交以心,非交以貌也。夫人心叵測,險于山川,機阱萬端,由斯隱伏。諸君不見其心,以貌相交,反以為密;于不見貌者,反以為疏”。深以為然,種種魔障,皆起于心,而心底光明,鬼狐何害。 但入春以來,心境漸至浮躁蠢動,不復安寧。燈下翻書,見一干雅鬼在鄱陽湖畔沽酒談鬼論詩,良夜對景,多有風雅句。陽羨鵝籠,幻中生幻,待一語說破,霎時間微風颯起,盡化為薄霧輕煙,蒙蒙四散。一剎那霍然驚動,不知身居何處,望見緊閉的窗簾無風自動,竟心中大不自在不妥起來,恍惶然一屋子的冷浸浸。想起近來夢多,怕是心中有鬼,鬼便夜夢相擾了。一起意便將手中書遠遠拋去,卻又見翻落在一折痕處,正記載一書生騎驢赴京師,途中假寐,忽見其驢昂首四顧,浩然長嘆:“不至此地數(shù)十年,青山如故,村落已非舊徑矣。”書眉有我當日鉛筆旁批:驢亦蹉跎?心意彷徨,忽然一念便熾熱起來。 夜里與江南女友閑話《安持人物瑣憶》里才子佳人的八卦,刻薄地打碎她的玻璃花瓶。她自意大利歸來,在古羅馬的廢墟記憶里,讀我自卓越寄給她的《看不見的城市》,卡爾維諾奇異的天才之書,馬可波羅和蒙古皇帝忽必烈漫長的對談,那些在時間和空間里并不存在的城市,語言的經(jīng)緯編織成的浩瀚斑斕的國度。和她說王小波唐人故事里執(zhí)著地追索骨頭手串的皇帝,錫蘭僧描述的航程,長著狗臉的食蟹猴,熱帶雨林里的食人樹,暖水河里大如車輪的蓮花。那些夢想的遠方,只有經(jīng)由文字才能抵達的太虛幻境。 發(fā)給她看茵曼的布衣,淘寶已下架的款式,一直收藏而不得的深紅粗棉布刺繡的春裝。看她迷醉地說起龐貝古城,維蘇威火山,在威尼斯的夜里坐小船路過馬可·波羅的老屋,那窗戶里還亮著燈。年少的夢想成真,美好極了。時光過去,我們的“空氣蛹”里,依然住著耽美于天方夜譚的孩子。熄滅許久的火焰似乎又被捻亮起來,這個夜晚忽然想寫一本書,建造一座《看不見的城市》里的城堡,取一個奇異的女妖的名字。 2011.4.13裂帛春天于我是一個地理概念。 在故鄉(xiāng)溪頭,水底滑溜溜的青苔綠染上了岸邊細柳。風一天天妖嬈,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像打翻了金色的顏料桶,潑濺得漫山遍野。桃花紅李花白,陽光攪混了空氣里的一萬種香料,煉制成春天的迷幻藥。我像個貪得無厭的浪子,盡日在花叢里無所事事地穿梭,用力吸吮清晨花蕊里清甜的露水,和蜜蜂蝴蝶爭搶春色。 而其實,這樣的鏡頭只是成年后的想象,是遠離故土多年之后,在被高樓圍困的都市里的癔念。記憶已經(jīng)模糊,而距離年老又還早,在一個兩不著地的中間年歲,過去未來,都如同毛玻璃一樣看不分明。春天在一個懵懂少年的眼里真的停留過嗎,真的喚起過驚喜與悵惘,真的曾經(jīng)啟蒙過一個孩子心底里最初的愛情? 幼年的記憶是襤褸的。年輕的母親在春天的竹林里砍伐隔年的竹子,男人一樣走了長路扛去集市,換回鹽巴和白糖。祖父的藍布長衫已經(jīng)和須發(fā)一樣斑白,春天午后的陽光里,握著篾刀的祖父,在一棵老核桃樹下昏昏欲睡。春雨淅瀝,從滑溜溜的田埂上跑回家,張開了口的布鞋被泥巴糊得沒了鼻子眼睛。 但春天從不襤褸。每一莖枝頭都歡喜熱鬧,每一瓣落花都潔凈高貴。四月,一聲驚雷過后,雨一夜一夜落在老屋的青瓦上,落在綠茸茸的草坡上,一畦一畦的豌豆苗很快將山坡的黃土掩蓋得沒了一絲痕跡。似乎山野亙古以來就是富足的桃源,從未有過冬天的荒冷與蒼涼。我生于春末夏初,芒種前后。 我知道這個句子是個病句。其實,芒種一過,就是仲夏,與春天分明已然不搭界了。 母親說,生我的那年,故鄉(xiāng)大旱,野地里除了鋪天蓋地的紫云英什么也不生長。二十歲的母親從頭到腳長滿了瘡,夜里熱得無法入睡,整整一個夏天便將蚊帳支在院壩里,直到秋涼。 我常常忘記,母親為我紀年的乃是農(nóng)歷,農(nóng)歷的四月,早已經(jīng)不是春天。但我習慣了這個病句,習慣了一個一個數(shù)著春天的節(jié)氣,等待季候上的春天過完,夏天到來。似乎春天只適合等待,等待一年又老去,然后對自己說,四月過完了,該起身了。 祖父今年整整一百歲了,去世已經(jīng)二十年。我本來想,要為他寫一篇長文,可是,他正月初八的祭日過了,清明過了,農(nóng)歷三月的生日也過了。我竟一直不能動筆。 這夜里被雷聲驚醒,腦子里竟電光石火般閃過“裂帛”這個詞語。想起的是簡媜的句子:“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開頭?” 2008.4.24 六月夏至將至,氣候卻遲遲未入夏。物候?qū)W的常識在城市無法找到參照物,四季的概念模糊不清。 很長一段時間睡眠多夢,有時候清晨睡醒,天光微明,不知身在何處。竟恍惚是在三十年前有露水的早晨,被母親哄起來去摘綠豆,臉也未洗,睡眼惺忪地提著籃子往河邊走。豆子種在河邊瘦瘦的高地邊緣,一夜之間,又有許多圓鼓鼓的豆莢曬成了黑褐色。采豆莢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葉子上露水未干,毛茸茸的豆莢溫順地睡著,任人一串一串地捋下來。等到太陽一升起來,沐在金色的光線里,便紛紛醒過來,手一碰,黑色的豆莢就炸開了,豆子綻開老遠,剩下空空的豆殼,迅速向兩邊卷成螺旋狀。坡地邊的桑樹上,有時趴著豇豆,四季豆,長長的一串垂掛下來,睡醒的毛毛蟲和螞蟻急急忙忙從地里鉆出來,趕在太陽之前,爬上菜葉吮吸晨露。碩大的紅日從山后爬上來,陽光迅速地灑滿山坡,提著籃子歸家時,河對面團團竹林掩映的村莊上空,青色的炊煙正次第升起。 六月總給我遲暮之感,似乎這一年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切將急轉(zhuǎn)直下,只有夏天是漫長的。南方水患,雨季遷延。盆地的夏天悶熱冗長,溫度雖然不高,但因為空氣濕度大,人體的感覺大多時候是黏糊糊的。整個夏天像是沉在水底,需要非常耐心地等待第一片秋葉轉(zhuǎn)黃,季候風將一天灰云吹散,在一個短暫的秋天探出水面深呼吸。 只有蓮的消息,是這個季節(jié)的安慰。五月到八月,從初荷出水,到蓮蓬在農(nóng)貿(mào)市場和街巷間叫賣。一個冗長的夏季,就是一場漫長的關于蓮的邀約。我們?nèi)タ瓷徎ò,一個城市都在說。但十里荷塘,依舊漣漪不起。就像三月的周末,二十萬人涌向龍泉的山坡,車馬喧囂,十萬株桃花仍是寂寞的,寂寞地開,寂寞地落。 也許再沒有哪一個城市,像這個城市對四季的確認,需要如此指向明確地依賴于一種開花植物,一場開在城郊的盛大集結(jié)的花事。龍泉的桃花開了,這是春天。荷塘月色的紅蓮出水,這是夏天。幸福梅林的熏風過境,這是冬天。也許只有秋天,人們才不那么匆忙,忙著開車出城看花。因為滿城的桂花已經(jīng)令人沉醉。八九月間,每一條街巷間的夜歸人,即使不是從酒席間出來,想來也是醉意醺醺。秋天是端肅的,但不安卻又接踵而至。?智锕(jié)至,焜黃華葉衰。一年的好時光又要到頭了。 夏至過后,白晝一日短過一日。我們?nèi)タ瓷徎ò桑呀?jīng)忘了是誰在等待誰的邀約!拔乙淹ねぃ粦n,亦不懼”,想起年前去三圣鄉(xiāng)采購花木,路過荷塘,看見死水里的淤泥殘梗,想著那淤泥之下的世界,荷葉蓮花正在黑暗之中孕育,心中溫柔,似乎光陰無盡,還有無數(shù)個夏日可以等待。就像還在三十年前的故鄉(xiāng)月色下,癡癡守候一瓣蓮的舒展。 2011.6.21孤云高昨日還是陰沉沉的天,寒露這日卻陽光明媚,高遠明凈得失真,如隔著茫茫夢境的前世記憶。 上班路上,一直在仰頭看天空,看波瀾壯闊的云海,被金色霞光染透,直到眼睛被噴薄而出的日頭刺盲。中午和同事在金家壩吃刀削面,坐在檐下的陰涼里,明晃晃的太陽底下,白楊的闊葉已有了霜意,一痕一痕的煙黃,彌散在若有若無的風里;厝サ穆飞希驹诼房诘染G燈時,抬頭看見的天空,正是這張照片里的樣子,指給F看一朵云,一大片蔚藍的底子上孤孤單單的一團云絮,高高懸在一地艷陽之上,竟似有冰寒涼意,兀自想起心岱曾用過很久的博名:有時空望孤云高!白砼P不知白日暮,有時空望孤云高!比松链烁吻螅粢豢脴湟话慊钪,冬天落葉,春天發(fā)芽,陪著來來去去的云朵,從容老去。 自寒露始,時令進入晝短夜長的深秋,再也聽不到蟲聲唧唧。夜來的空氣里,安靜到聽得見樓上人家的夢話,聽得見一片桐葉無比眷戀地道別枝頭。這是一年中最愜意的時光,暑熱盡退,風霜未侵,單衣試酒的輕寒薄醉里,有歲月靜好的況味。只是昨夜的一場大風,吹落了滿城桂花,不免憶起王國維的一聲嘆息:“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敝仃栔梗啪艢w一,花開到極致總要零落,縱是隱藏在蒼翠如蓋的濃蔭里。 晚間歸家,在廣場西站等車,抬頭望見半邊月,玉璧一般掛在銀杏梢頭。只是未及取出相機車已來了。從超市買了面包水果出來,遍地車流燈火里匆忙往家趕,惦記著還餓著肚皮望眼欲穿的小朋友,早已忘記了那驚鴻一瞥的半輪月,等到在浴室忽然想起,趕緊開窗找時,竟已全然失了影蹤。心下憮然,亦釋然,人世喧騰嘈雜,過于安靜的美,總是容易令人忽略,失之交臂。但它們是如此真實地存在過:天空的碧藍,高高的孤云,小街的桂花香,看過云彩的人,走失在煙云里的往事……也許此時,半個月亮已爬上中天了。 2008·10·8 微瀾 我知道,應該來說一些話了。去年此時,寫下的是,“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蹦莻冬天我愛著韋莊。在立春之前陽光稀少的日子里,有著大把的時光讀書。 三百六十五天的時光,只是短短的一頁。我回頭看著自己的這一年,這一年的文字乏善可陳。而這一年并非乏善可陳,種種艱難困苦,幾度彷徨落淚。然而臨到此時,卻又對時光心存感激,因我知道,在我心老去之前,這樣的時光會越來越少了。這一段時光,恰如青春歲月的回光返照,它讓我看見自己與老去還有一段距離。而上天待我不薄,在我未老之前,我的英俊少年已在漸漸長成。 整個冬天忙碌,安心,漸漸疏遠文字,放下焦慮,學會和解。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雖有愧,也肯承認,并原諒自己的缺失。清晨騎車在漫天的大霧里,并不覺得冰冷。世事莫不如此,不怨恨,不期待,無不平之心,即能無愧,無懼,亦無憾!晕野参浚P錚有聲。依靠著這樣的勸告,一直安靜。 只是那一夜晚歸,看見手機上未接來電,你的號碼。我想你只是回應我的禮貌。我們客氣而疏遠許久了。前塵往事里那些明媚的下午時光,那些天馬行空的交談,都已經(jīng)成為漸漸飄散的幻影。 如果時光有悔,親愛的,只是在那一刻吧,你的聲音是一把溫柔的刀子,緩慢地剝開我層層包裹束之高閣的自責。所有來不及轉(zhuǎn)身掩藏的遺憾,在某個瞬間明白如水。只是那一夜,我看見心里的死水微瀾。 2009·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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