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梅子小說轉換了華文文學中司空見慣的帶有作家個體生活經(jīng)歷明顯印記的敘事方式,采取的是在特定層面上對生活的全景式觀照。因此,從這一意義上說,我們可以用“世相”一詞來概括金梅子小說的內(nèi)容特征。也就是說,作者的筆觸所及是整個印華社會尤其是下層人群的生活百態(tài),不可否認這當中也勢必包含個體的因素。但這種個體經(jīng)歷已升華為更高意義上的審美體驗。與個體經(jīng)歷之間,拉開了文學創(chuàng)作最難能可貴的“距離”。 作者簡介: 金梅子,原名鄭金華,廣東省大埔縣人,1942年生于印度尼西亞蘇北棉蘭市。自小熱衷于寫作與繪畫。60年代任教于印度尼西亞蘇島丁宜市華僑中學。華校遭封閉后停職。改革開放初期曾執(zhí)掌棉蘭《華商報》副刊兩年,后因重病退休。2012年度獲選為第13屆亞細安華文文藝營印度尼西亞得獎人,F(xiàn)任職于“印華作協(xié)”出版部。著有《金梅子短篇小說集》《一雙舊草鞋》《第六胎女嬰》《聒噪集》《三叉路口》及《金梅子漫畫集》等。 目錄: 三年大發(fā)……1 買棕刷……7 代溝……10 何鐵口……17 倒賬記……23 分居……28 古壺……34 售屋記……38 墳前……41 大哥的婚姻……43 大善人……49 太太回娘家……55 女傭與手機……60 女傭亞比……66 嬰……71三年大發(fā)……1 買棕刷……7 代溝……10 何鐵口……17 倒賬記……23 分居……28 古壺……34 售屋記……38 墳前……41 大哥的婚姻……43 大善人……49 太太回娘家……55 女傭與手機……60 女傭亞比……66 嬰……71 客家面……76 工頭……78 慶姨……81 廟內(nèi)廟外……85 微型詩……87 捕鼠記……91 提前交貨……95 最后一次離婚……96 橋……98 豬肥……103 盟約……109 第六胎女嬰……113 老屋……116 自己人……121 阱……123 高招……128 購車記……132 農(nóng)村的故事……140 刨鑿聲中……152 相親記……161 一顆黑痣……169 附錄……181 “華文微經(jīng)典”叢書薈萃了世界各地華文微型小說作家的微型小說經(jīng)典,包括黃孟文(新加坡)、朵拉(馬來西亞)、司馬攻(泰國)、心水(澳大利亞)、冰凌(美國)、金梅子(印度尼西亞)、池蓮子(荷蘭)、東瑞(中國香港)、許均銓(中國澳門)、林寶玉(新西蘭)等30位作家,每人一卷,力求向讀者呈現(xiàn)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的巨大成就和全貌,是國內(nèi)迄今規(guī)模最大的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叢書。古壺 這具古壺傳到小龍這一代,少說也有上千年的歷史了。依推算,該是出自唐朝年間。 古壺打造得很精致,圓圓的壺身,畫了幅仕女圖,上款“茶香撲鼻”四字,行書繪畫很富雅氣。 古壺年代久遠,除了請專家鑒定,一般外行人,誰也無法確定身價。不過,經(jīng)過十數(shù)代承傳,肯定是稀世古玩,價值連城無可異議。 這一年,小龍回家鄉(xiāng)省親,適逢二叔病重,重病的二叔避開家人,偷偷地將這只古壺交到他手里,悄聲說:“這古壺,是我鄭家世代相傳的寶物,二叔年老多病,恐怕日子也不長了,二叔親手傳給你,你千萬要好好珍藏,一代代傳下去,不可失落……” “可……阿剛他……”小龍有點詫異,阿剛是二叔的獨生子,二叔怎么可能把家傳寶物隨便傳人? 一聽到“阿剛”,老人家的臉孔一陣抽搐,吃力地搖搖頭:“不行,阿剛他不行!” 的確,阿剛雖是二叔的獨生子,一生不務正業(yè),整日吊兒郎當,50多歲的年紀,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是他不想成家,而是鄉(xiāng)下的女人,沒有一個看得起他,二叔顯然對他缺乏信心。 阿龍將古壺接過手,一臉茫然,莫衷一是。 病榻上,氣若游絲的二叔流著淚,臉帶歉意地對阿龍說:“當年這茶壺,按規(guī)矩是應該傳給長男的,可你爹整天捧書趕考,我只好把它接過手保管,鄉(xiāng)里人還罵我霸產(chǎn)呢,‘文革’期間生怕被抄家,我又把它裝進甕里,埋藏在菜地近十年,上面一直翻土種菜,沒被發(fā)覺……” 二叔又說:“這具古壺很珍貴,我一直珍藏著,不讓誰發(fā)覺,去年你四叔要搞個體戶缺乏資金,一直吵著要分產(chǎn),還唆使家人逼我把古壺交出來賣錢,我沒有答應,祖?zhèn)鞯倪z產(chǎn),傳了十幾代,怎么可能說賣就賣?我和他們吵了一陣……” 眼淚溢出二叔混濁的眼球,阿龍默默諦聽,卻沒有答話。不錯,他當年就依稀聽說過,家鄉(xiāng)二叔強占了爸爸的傳家寶,爸爸臨死還直擔心,怕貪婪的二叔會將古壺押進當鋪去,永世對不起祖宗呢。 交托完大事,二叔終于放下一切,含笑離開人世。出殯的第二天,叔叔嬸嬸之間就開始有人追問古壺的下落。 “阿剛,把你爸爸的古壺拿出來,讓叔叔嬸嬸們看過!”首先開口的是四叔,他很早就跟他二哥過不去,二哥一死正好喊話。 阿剛眼睛發(fā)直,這愣小子,什么時候關心過爸爸的古壺? 同來者氣勢洶洶,一個個摩拳擦掌,裝腔作勢。四叔問急了,不由分說沖進房里,翻箱倒柜下手搜查。軟弱的二嬸唯能呼天搶地痛哭,氣得發(fā)抖。 面對橫蠻的鄉(xiāng)親,阿龍勸也勸不開,只好站在一旁干著急。 古壺始終沒被搜出來,四叔掄起拳頭,聲色俱厲地警告:“不把祖?zhèn)骷耶a(chǎn)交出來,大家沒完!” 喪事辦完,阿龍拜別了鄉(xiāng)親,打算回印度尼西亞。 臨走前一刻,四叔率領一幫鄉(xiāng)親來“送行”,很有禮貌地要求搜身,理由是:他們擔心二叔會將古壺交阿龍秘密帶走。傳家寶是祖宗傳下來的,是屬于大家的,他們不允許它流傳海外。 阿龍很冷靜地打個手勢說:“請搜吧,沒問題!” 他只要求不要耽擱啟程時間。 二叔一聲令下,搶著翻開簡單的行李,但很失望,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什么也查不到,只好悻悻然離去。 望著這群虎狼般的背影,阿龍無奈地嘆了口長氣,他慶興自己能當機立斷,做出了明智的決定。 他苦笑:“終究是菜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上面長年翻土,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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