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懦者


作者:梁曉聲     整理日期:2014-08-24 22:14:11

小說刻畫了一個倍受爭議與懷疑的“懦者”形象,講述的是一段離奇曲折而生動感人的另類抗日故事。儒雅斯文的王文祺其內(nèi)心隱忍堅韌,在一次日本鬼子進(jìn)村掃蕩時,為了挽救一莽撞鄉(xiāng)親的生命,情急中他暴露其特殊身份,從此陷入不得不違心與日本鬼子周旋而引發(fā)當(dāng)?shù)卮迕癯鹨暤钠D難處境之中……他表面對日本人順從甚至討好而遭受欺凌與侮辱,卻從不敢輕易暴力反抗,但實則內(nèi)心充滿對日本人的憤恨,并親手?jǐn)氐舢?dāng)?shù)厝哲婇L官的頭顱。他,以柔順反抗強(qiáng)橫,以柔弱展示力量,是一位不失正直善良但在敵寇兇殘與民族義憤的夾縫中苦苦掙扎的“懦者”。小說不僅彰顯著對生命的敬畏,對人性的關(guān)懷,對和平的渴求,還詮釋了一種以弱制強(qiáng)、以柔克剛的人生智慧。
  作者簡介:
  梁曉聲,當(dāng)代著名作家。創(chuàng)作和出版了近千萬字的小說和散文隨筆,并有不少作品改編成影視劇和成為暢銷圖書,頗具影響力。著有短篇小說集《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天若有情》《白樺樹皮燈罩》等;中篇小說集《人間煙火》《今夜有暴風(fēng)雪》《回家》等;散文隨筆集《丟失的香柚》《人生真相》《人性似水》《中國社會各階層分析》《歌者在橋頭》等;長篇小說《浮城》《一個紅衛(wèi)兵的自白》《從復(fù)旦到北影》《雪城》《伊人,伊人》等。其短篇小說《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親》及中篇小說《今夜有暴風(fēng)雪》分別獲全國優(yōu)秀中短篇小說獎。有文化的那三十多歲的中國人,一直低著頭垂臂肅立。雖然藤野是在用中國話問他,他卻還是用日本話回答。他的回答還不是一兩句,起碼回答了四五句。也還是將日本話說得極好聽;甚至,更好聽了。
  他背后的鄉(xiāng)親們聽呆了,雖然聽不懂。
  些個日兵也聽呆了。他們已用刺刀圍成了一個半圓,每一把刺刀的刀尖都對向著他。他說時,他們的刺刀的刀尖逐漸下垂,有的刺刀的刀尖已快接觸到地面了。連他背后的鄉(xiāng)親們都看出來了,那些日兵,他們不但聽呆了,臉上還都呈現(xiàn)出微妙的、難以掩飾的表情變化。有那么點兒欣賞,有那么點兒佩服,還有那么點兒刮目相看。所有那一點點兒,全是由兇相的后邊滲出來的,如同蓋住蒸屜的屜布底下上升著蒸氣。
  藤野所會的中國話,在聽了他說的那幾旬日本話后,顯然不足以繼續(xù)發(fā)問了。他又不愿不許近在咫尺的這個中國人說日本話而必須說中國話,那樣的惱火太損失面子了。何況,即使對于他,眼前這個中國人口中說出的極好聽的日本話,竟然也使他聽來倍覺親切,還勾起了他的鄉(xiāng)思。
  于是呢,他也只得說起日本話來。
  就這么著,一名又腿而立,右手扶在刀柄上,姿態(tài)威武一臉霸道,隨時會惱羞成怒進(jìn)而殺人不眨眼的下級日本軍官,與一個三十多歲戴眼鏡穿無袖褂子生死完全由對方來決定的中國文化人之間,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你問我答有問必答地用日語對起話來。
  那不知為什么會生活在農(nóng)村的中國文化人還低著頭,還垂臂肅立著,一口流利的日本話還是說得那么好聽。
  他倆就那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半天。
  些個日兵聽得松懈了,有的索性將槍背在肩上了。
  馬車上的那頭小豬也不叫喚了。
  鄉(xiāng)親中有兩個大膽的男人將韓大娘扶起,攙回到自己人中去了。藤野瞪視著那一過程,居然也沒大發(fā)淫威。
  不知藤野后來說了句什么話,“眼鏡”低著頭,緩緩將一條腿跪下了。日兵們都笑了。有幾個指著“眼鏡”,邊笑邊哇啦哇啦地說什么。
  藤野用帶鞘的戰(zhàn)刀挑著“眼鏡”的下巴,將他的頭挑了起來,使二人的目光可以對視著,并又說了句什么,聲音不是很大,但語調(diào)特別嚴(yán)厲。
  于是,“眼鏡”的另一條腿也跪下了,但他的下巴還被藤野的戰(zhàn)刀挑著,二人的目光也就還注視著。藤野的左手伸入褲兜,掏出了和他的手套一樣白的手絹,拎著一角,使手絹垂在“眼鏡”面前。
  “眼鏡”他抬起右手,接過了手絹。這時,藤野的戰(zhàn)刀才離開了他的下巴,而與此同時,藤野的右靴,踏在了“眼鏡”的左肩上。
  “眼鏡”呢,就開始用手絹擦起藤野的右靴來。
  日兵們興高采烈,圍繞著“眼鏡”和藤野手舞足蹈,大聲唱起了一首日本的什么歌。
  藤野笑了。
  望著那一過程的鄉(xiāng)親們,又都紛紛垂下了頭。他們心里產(chǎn)生過的那一種脆弱的自豪此刻是蕩然無存了,都更加感到集體的屈辱,更加難受了。
  那韓柱兒這會兒又大罵起來。罵的不是日本人,而是“眼鏡”。大概他認(rèn)為,對于狗娘養(yǎng)的鬼子,罵不罵無所謂了。罵他們,他們是畜牲;不罵他們,他們也還是畜牲,根本不是人,絕不會因為一被罵,就由畜牲變成人了。那還值得一罵嗎?罵得有什么勁兒呢?那農(nóng)村青年頭腦中的這一種想法,基本上也是鄉(xiāng)親們頭腦中的想法。那是現(xiàn)實使他們學(xué)習(xí)到的一種明智,或日一種生存法則。所以他不罵日本人,單罵“眼鏡”。論起來,他雖已不是孩子了,不是“眼鏡”的正式學(xué)生,但得閑之時,也喜歡去聽聽“眼鏡”給孩子們上課,也間接地識了一些字,也一向恭恭敬敬地叫“眼鏡”老師的。
  那一時刻老師在他心目中的可敬形象轟然倒塌。幾分鐘之前也就是老師沒跪下之前,那形象還沒怎么受到影響,當(dāng)然,在他看來也不算是高大。低著頭,垂著胳膊,對一個兇暴的日軍小隊長和和氣氣輕聲曼語地說著些日本話,那樣子與漢奸有多大區(qū)別呢?怎么能算高大呢?
  但他怎么也沒料到老師會跪下,而且是雙膝跪下!不跪下又怎么樣呢?最大了不起不就是一死嗎?就那么怕死呀?
  所以他罵的盡是些貪生怕死、孬種、沒骨氣、給全村人丟臉,也給全中國人丟臉之類的話;那生性剛烈的青年覺得只破口大罵都是不足以解恨的,若非被捆在了樹上,那他肯定會沖將過去,狠踢被他罵的人幾腳。
  但“眼鏡”那時仿佛聾了,仿佛聽不到世界上的任何聲音了,也仿佛覺得自己真就是一個擦鞋人;他專心致志地擦那只踏在自己肩上的靴子,如同那一向是他賴以為生的事。
  藤野被韓柱兒罵得頓時惱火起來。他聽不懂韓柱兒在罵什么,卻聽得出是在罵。并且自信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不是在罵他,只不過是在罵跪在自己跟前的這個中國人。
  P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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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者的作者是梁曉聲,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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